章節字數：4132 更新時間：12-03-16 14:23
【此文由史事襄樊之戰改編而來】
冷蒼生，紫星現，白發舒雲天
林中子，長歌笑，滿城楓葉飄
-
公元1260年，宋理宗景定元年，忽必烈繼承蒙古汗位，改元中統，在地位鞏固和長期備戰後，決定進行消滅南宋。
鐵器鋪
“哐鐺哐鐺哐鐺”鐵錘擊打在鐵石上的聲音不絕於耳，有些清脆，卻也沉重，打鐵的漢子看上去已有四十好幾，但那力道，那手勁，卻絲毫不輸於年輕小夥子。削瘦下巴的渾濁汗珠，隨著他的力道“吧嗒”一聲滴到燒紅的鐵石上，茲茲化作一股白煙消失無蹤，一身粗布衣裳，也是髒汙不堪，破洞繁多。
漢子身後又有一燒爐婦人，看去也是有三十好許，同樣的麻布衣裳，隻是比那漢子幹淨得多，顯然她有些喜潔之癖。那婦人一手推動著風鼓，一手拿著張汗布，不時起身為漢子輕拭去額間流下的汗，四目相對時，眼中情意流傳。
惹人注目的卻並非他二人的默然相對，而是那婦人用灰色粗布緊裹的發，嚴嚴實實，一絲不露，既便是在這八月天氣，亦是如此。
鐵器鋪的生意並不很好，稀稀疏疏進了幾個人，又是空手而出，也是，這亂世之中誰還用得上這些農具，流亡的流亡，充軍的充軍，田地早已是荒蕪不堪，好好一個鎮子，連個年輕男人也找不著幾個。[B]但這鐵器鋪一直開著，鐵一直打著。
掌燈時分，一群衣著不凡的人來到鐵器鋪，沒有馬，沒有車，十幾個人徒步而來，打鐵漢子依舊揮動著鐵錘，婦人還是推動著風鼓，不時起身為漢子擦臉，一天下來，這二人竟是隻字未言。
來人之中走出一個中年男子，衣著雖無其他人鮮明，但那一擺手一抬足之間的氣勢，就非其他人所能及的，但見他雙手抱拳，誠懇道：“林大俠，林夫人，在下李庭芝今日前來，隻有一事相求，別無其他。”
打鐵漢子目不斜視，專注的煆打著鐵石，似是沒有看見有人，沒聽到說話聲般。自稱李庭芝的中年男人見此也不惱，抬手揮退眾人，隻他留在原地，等眾人都退出門後，他才開口又道：“至元犯我大宋邊境以來，戰事屢屢，我朝損失慘重，如今已是…唉，襄陽自古以來便是兵家必爭之地，戰略位置極為重要，如今襄陽被困五年有餘，已是外堅內枯，四處無援，皇上命我督軍進援襄樊，卻因與將不和，行動難以進行，眼下情況危急，在下無一他法，隻得借助武林各位豪傑之力，解襄陽之急，一但襄陽城破，元軍便可長驅順江南下，我大宋必危矣！”
話音落時，隻聽咚的一聲，李庭芝雙膝已齊跪地下，“在下早已聞知林大俠夫婦盛名，知道您二位當年行走江湖之時行俠仗義為民除害，留下頗多美譽，這次，還請二位出手解救大宋百姓於水火之中啊！”
打鐵漢子手下一頓，接著又揮動著鐵錘，神色淡然道：“李大人認錯了，草民並非你口中所說的林大俠，也不懂那些為國為民的大義，小小無民之輩，實難受大人這一拜，李大人還是請起吧。”
李庭芝倒沒想到他竟會不承認自己的身份，不由為之一怒，單手一掌擊於地麵，騰身而起，麵上肌肉虯結，“沒想到八年前叱吒江湖的‘絕世雙俠’也不過如此，堪是貪生怕死之人，今日冒昧前來，打攪了，告辭！”說完便怒氣衝衝的一摔袖子轉身就走，甚至忘了該有的禮數，但在他前腳剛落地，後腳還未跨出門那刻，隻聽屋內一聲：“且慢。”
“你還有何事？”李庭芝停下步子頭也不回的問道。
“我林長楓願助大人一臂之力。”話聲不大，卻如同一塊巨石落在李庭芝身上，當即將他彈了回來，一把手牢牢扣在林長楓肩上，臉色激動得泛了紅，“當真？”
林長楓反手又按在李庭芝手臂之上，誠然道：“那是自然！”
“那方才，林大俠為何…”，李庭芝一句話未說完，就被一陣豪爽的笑聲打斷，林長楓笑聲未歇便開口解釋道：“我早有抗元之意，可歎力量微薄，又投靠無門，如今這世道，有抗元之心的官將，就有如鳳毛麟角。方才我隻是試探一下李大人的決心罷了，如有冒犯還望海涵。”李庭芝這才注意到，林長楓一直打的鐵器，竟是一片極薄的楓葉形鐵片，隨即回過神：“無妨，無妨！”
說完，兩人便相視而笑。過後，李庭芝憂心忡忡又道：“林大俠，有一事不知可否幫忙？”
“但說無妨。”
“您夫婦二人行走江湖十多年，結交不少英雄豪傑，此番可否以你之名，請他們出手相助？”
林長楓神色一黯，“這件事若我出麵，也不能保證能有多少人能站出來，畢竟這亂世之中，聰明人都會選擇明擇保身，但有一人，我認定他一定會出手。”
“誰？”
“聽瀾。”
“你是說‘神算天人’聽瀾先生？”
“正是。”
李庭芝顯得極為激動，雙掌合手一拍：“妙極，妙極！有你夫婦二人出手，又有計策百出的‘神算天人’相助，此戰已勝矣！”
林長楓本也高興，但聽到李庭芝說到“夫婦二人”時，已是笑意全無，神色凜然，“李大人，我也有一事相求。”
李庭芝見他神情，也正色道：“林大俠請講。”
林長楓回頭望向那燒爐婦人，含情脈脈，好半晌才對李庭芝道：“此番隻我一人前往，還望李大人能保我妻兒。”說話間抬手招了招，隻見裏間一扇門後走出一個八九歲的小男孩，模樣頗為清秀，怕生的躲在婦人身後，隻露出雙眼睛看著李庭芝。
“這是我兒子，名子苻，與內人冷紫舒，一並交予大人照看，定得保他母子平安。”
李庭芝定定一頷首，又是指天為誓，才伸手去牽林子苻。這時卻聽一直來未開口的冷紫舒一聲輕喚：“慢。”
幾人不由地都停下動作，望向她，但見冷紫舒蓮步一移，走到林長楓身旁：“我夫妻二人二十多年從未分開過，此次也一定是要在一起的。”又轉眼對李庭芝抱拳道：“李大人，我夫妻二人願助你一臂之力。”
“夫人…”林長楓一聲感歎，冷紫舒卻不聽他說話，徑直走到林子苻身旁，心中卻十分明白林長楓要說的話。
“苻兒，爹娘不在的這段日子，你一定要聽李叔叔的話，知道嗎？”
林子苻忍著淚，咬著細牙，作出一副男子漢的模樣：“爹娘放心，苻兒一定乖乖聽李叔叔的話，不會惹爹娘生氣的。”
一蕃離別，三人說了些話，林長楓夫婦又收拾了下行裝，等到出門之時，已是月上中天，幾人才乘車匆匆趕往郢州府。
襄陽城
八年前林長楓夫婦在江湖上的名頭想必也還未全然失效，隻旌旗一招，竟有不下千人趕來投往郢州府，‘神算天人’首當其中，李庭芝欣然將其迎為上賓，待其為己出謀劃策，‘神算天人’不負其名，觀察圖紙暗運數日，終出一策：由水路進軍。
李庭芝采取聽瀾之計，聯三舟為一舫，裝載貨物，由襄陽西北部的清泥河進攻，一千多名義軍加之林長楓率領的一千多名武林豪傑，組成三千人的援襄軍，半夜出發，乘風破浪，斬斷無數元軍所設鐵鏈，衝破重圍，英勇作戰的援襄軍轉戰120餘裏，天明時到達襄陽城下，城中軍民見援襄軍到來，踴躍歡喜。
元軍主將阿術大怒，派大軍左右夾擊攻打援襄軍，各武林豪傑與義軍誓死抵抗，但在元軍火炮攻打之下，也隻得連站連退。
隨後，義軍都統張貴派二人潛水到郢州與守將範文虎相約夾擊元軍，各武林人士皆推林長楓為首，兩隊相互合作，共運籌帷，由張貴領兩千多人與範文虎接頭，林長楓另帶幾百人暗入襄陽城中。
夜暮之時，林長楓便命人將準備好的攀岩繩取來，此時的他已換了身青色衣服，腰係錦帶，看去實為清俊，也年輕了許多。在他身旁並肩而立的正是冷紫舒，一身紫衣，廣袖流裙，頭發與半邊臉麵也是以紫紗而覆。
幾個臂力較好的豪傑，將攀岩繩一一擲上城牆，林長楓夫婦首當其衝，帶領第一隊人攀牆而上，在場的皆是武林人士，輕功自是不弱，不多時便已立身城頭，手一招，第二隊人緊接而上，就在他們攀到一半時，突然火光四起，接著萬發火箭齊發，眾豪傑措手不及，傷亡不少，林長楓心一驚，取過一柄長槍，翻身又順繩而下，城頭眾人見此皆是一聲急呼，“相公！”“林大俠！”
以林長楓功夫，此行本來是有驚無險，孰料麻繩竟被一支帶火的箭頭點燃，繩子當中而斷，林長楓無地借力，瞬間墜下高牆，底下眾人見此也是心驚不已，最底下幾人反應極快，同時伸出右臂交織成一個架子，臂力一震，同時吼一聲“起”時，林長楓借他們手臂之力翻身落地，長槍橫在身側。
“你們上，我來斷後！”林長楓揮舞著長槍，抽空對身後眾人喊道。
一聲高過一聲的“林大俠”彼此起伏，林長楓心底也是焦急不已，幾乎大罵出聲，到最後，聽到有人說大聲：“林兄，保重。”林長楓心疑回首一看，卻見竟是當年至交好友歸海子軒，不由地會心一笑，輕點下巴。
歸海子軒也是一笑，轉身抓住繩索，足尖借牆之力，左跳右跳向城頭攀去，眾豪傑見他如此，也跟著左跳右跳避著暗箭攀向城頭，盡管這樣，還是有不少人中箭落下。
冷紫舒在城頭看得氣憤，回頭對歸海子軒道：“歸海大哥，這裏還望你主持下大局，我去助我丈夫！”說完，竟毫無征兆的傾空倒下，覆麵紫紗滑落，紗中長發臨風而長，竟是絲絲白發，見者皆是一聲驚呼：“白發三千丈！”
冷紫舒白發展開穩住身形，雙臂又展，左右袖子竟平空長出三四丈，右足一勾，將一條繩子纏於足上，前身朝下，生生定在城牆麵上，紫袖如長蛇舞動，射來之箭竟似落入水中，支支掉下。冷紫舒右手舞動長袖，左手一揮，袖子直竄下空，卷起一地散落兵器，再揮袖一擲，兵器淩風直去，隻聽敵軍方向傳來陣陣慘叫之聲。
眼見群雄走得差不多了，冷紫舒右足一鬆，身體落了下來，接著長袖一甩，打在城牆上，借力平穩落在林長楓身側，眉目舒展，柔柔一笑：“相公，紫兒說過，無論何時，我們總要在一起的。”
林長楓雙眼含淚，長久無言，哽咽半晌才吐出二字：“夫人…”
元軍又進行第二輪進攻，長槍在前，刀手在後，徐徐而近，夫婦二人沒時間再多說話，並肩望著越來越近的敵人。
情況越發危急，忽聽林長楓仰頭一聲清嘯：“生同衾，死同穴！”長槍負後，右手揚起時，指間已多了四枚楓葉形鐵片，足尖點地，騰身而起，下落時如一隻蒼鷹平空滑過，手中暗器卻已發了出去，暗器去時速度之快，令人毫無察覺，前排敵人咽喉被割，鐵片又像是長了眼睛似的拐了個彎又割破後麵一人的喉嚨，一枚鐵片足殺死上十人才定定插在最後一人的咽喉之上。
冷紫舒一怔，也跟著低嘯一聲：“生同衾，死同穴，魂魄亦相隨！”長袖伸展，身如矯兔般在長槍間來去自如，左手握刀，斬敵刀下，右邊長袖鼓風，臨空直上，半中又彎曲直下，如靈蛇般纏住數十名元兵手中的長槍，奮力往回一扯，長槍脫手，甚至有幾人受不住這力道，摔出半丈遠。
城頭上眾豪傑看得心急，不時也想法保住底下二人，但畢竟寡不敵眾，隻得看著他二人被漸漸淹沒。四周火光已熄，再難尋其蹤跡，城頭眾人不由放聲悲嚎：“林大俠，林夫人！”
歸海子軒雙目含淚，望向夜空，“襄陽，襄陽…”
鹹淳9年（1273年）正月，元軍派兵大攻樊城，截斷樊城與襄陽城的聯係，樊城破。2月，宋軍主將呂文煥投降，襄陽失陷。
搜索關注 連城讀書 公眾號，微信也能看小說！或下載 連城讀書 APP,每天簽到領福利。
Copyright 2024 lcread.com All Rithts Reserved 版權所有，未經許可不得擅自轉載本站內容。
請所有作者發布作品時務必遵守國家互聯網信息管理辦法規定，我們拒絕任何反動、影射政治、黃色、暴力、破壞社會和諧的內容，讀者如果發現相關內容，請舉報，連城將立刻刪除！
本站所收錄作品、社區話題、書庫評論及本站所做之廣告均屬其個人行為，與本站立場無關。
如果因此產生任何法律糾紛或者問題，連城不承擔任何法律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