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886 更新時間:12-03-22 00:13
「……龍崎さん,我後來想了想,還是決定先暫緩合宿這個提議吧。」黑河靠坐在辦公桌前的窗邊,眺望窗外四天寶寺校內被讚譽有加的自然風景。「現在已經是四月底了,再過兩個月就是暑假、就要迎接關西和關東大賽的到來。我想,還是讓我們東西兩方先靜下心來,好好專心練習吧。」
手機那頭停頓了會兒,接著傳來的機械般的聲音明顯透露出失望感。『妳真的決定要這麼做嗎?其實我一直很希望妳能找個時間,出門好好玩一趟的。』
「雖然我覺得很抱歉,但是我現在想以他們的事情為主。」她的視線定在一株隨風搖擺的常青植物上。「小金加入正選隊伍還不到一個月、還不夠穩定,我希望他目前能暫時把心思放在練習上。要是拿不下府大賽的優勝的話,就連關西大賽也進不去。」
雖然她對甫入社便被譽為「關西新星」的少年的球技擁有絕大的信心,但對於他那種難以掌控的過動性格卻沒什麼把握。
『小金?就是那個四天寶寺的超級新星嗎?遠山金太郎嗎?』
「是的。」她抿了抿唇。「您怎麼會知道他?」
『上次不是跟妳提過了嗎?我們隊上那個專攻情報網球的選手阿幹,早就把各校網球隊的底細都摸得一清二楚了。特別你們又是全國大賽的強隊之一啊。沒想到我們竟然會以這種方式成為敵人吶,阿守。』話筒那頭傳來婦人打趣的笑聲。『所以說,那個少年就是對妳而言很重要的人嗎?』
「我是在高中的時候遇到他的。」她沒承認也沒否認,隻是用這句話輕描淡寫地帶過。
『是嗎是嗎——這對妳來說也不啻是件好事……原來如此,所以妳才會一直盯著龍馬看吧?』
「他們兩個……實在是長得很像。」她希望自己上次並沒有看他看到出神。倘若不小心被誤會成有偷窺癖的變態的話,那可就不太好了。
『我有看過照片,確實是如此啊。』對方又笑了笑。『好吧,既然妳都這麼決定了,那我們就先暫時這樣吧。這計劃就延到以後。到時候妳可不要假裝忘了這回事喔。』
「是、我知道,謝謝您的邀請。龍崎さん。」
黑河拿著收了線的手機,整個人坐在辦公桌上,桌緣緊貼住牆邊;桌子前方就是一大片窗玻璃。她打開窗戶,讓徐徐微風充滿在室內。
今天不曉得是第幾場的府大會預賽……依稀記得小春好像曾經把時間和日期都告訴過她,但是她全都忘光光了;反正他們一個個都那麼能幹,有據說深不可測的球隊顧問和心思縝密的部長,更遑論還有個智商兩百的金色小春在,不會有任何問題。
原本在他們出發前,金太郎還死活糾纏住自己、硬是要她跟著隊伍一起行動;然而她是學校職員,非不得已不能隨便請假;況且,一名職員的假期有限、是比什麼都還要寶貴的,她也不想隨便浪費掉。在金太郎一哭二鬧隻差沒三上吊的攻勢逼迫下,眼看著就快要超過報到時間。最後還是由部長白石祭出秘密武器的毒手脅迫,才讓他死了這條心,乖乖地和她含淚送別。
『不過就是區區幾場地區預賽,簡直比跑步還要容易嘛!』前幾天,忍足謙也還在餐廳裏大放厥詞,獲得在場所有師生一致的擁戴。頓時間,這群網球部成員的聚集地,成了祭典般熱鬧吵雜的地方。『我們一定會贏的!然後接下來是在關西大賽中獲勝,最後就是全國大賽囉!』
『謙也前輩,那也要先在地區預賽中勝出,才有機會進到關西大賽啊。』財前一如往常,撐著下巴開口吐槽。
『你在說什麼廢話!?我們當然會贏囉!』謙也一拳往後輩頭上摜下去。隻不過撲了個空。『不管怎樣,我們可是去年全國前四強的四天寶寺中耶!而且今年又有千歲和關西新星金太郎的加入,白石搞不好也有機會上場比賽了。簡直是如虎添翼嘛!』
『說到千歲前輩,他又不在了。』財前在千鈞一發的時刻閃了開,然後迅速避到最危險、卻也是最安全的地方。黑河冷冷地瞪了一眼躲到自己背後的財前,本想在他頭上賞一記手刀;但對方像是警覺到她的殺氣般,又趕緊溜到自家部長旁邊。
『提到千歲,之前我還在聽他們班上的人說,要拿他的出席率作下注的目標呢。』
『白石,你怎麼會知道啊?』金太郎塞了滿口的飯菜,含糊不清地問。
『呃、因為是他們班上的保健委員告訴我的……』他偷偷往某人的方向瞄過去;但她隻是喝了口水,麵不改色。
『千歲班上的保健委員啊?我記得她,是個很可愛的女孩子嘛!』身為學生會書記的金色小春,不僅擁有高IQ的頭腦,記憶力也是一等一的。遺憾的是他表現出來的言行舉止和所謂的高智商者完全無法聯想在一起。『但是,我看來看去,還是我們家小守最可愛囉!尤其是穿裙子的模樣,要是再上點妝的話,肯定會迷倒一大票人的!』
『……誰是你家的啊!?還有我都已經幾歲了,不要把那種惡心透頂的形容詞用在我身上。』黑河拍了拍金太郎的背,替差點噎到喉嚨的他順順呼吸。『還有,之前那是下下策、打死我也不會再穿那種輕飄飄的東西。』
『如果小春願意的話,我可以把黑河打扮成天字第一號大美女喔!』
『呀——果然還是裕次最了解我了!那我們就這麼辦吧!』
她逼近正在手拉著手轉圈圈的兩人,一手一個抓住他們的頭顱,二話不說便狠狠撞在一起。『看看你們的腦袋會不會清醒一點!我這個當事人都沒同意了,你們在那邊瞎起什麼哄啊!』
『好了好了,小春和裕次你們兩個不要再玩了,趕快把午餐吃完、趕快回教室去吧。』小石川一麵安撫她,一麵對兩人說道。
『總而言之,我們一定要獲勝!打進關西大賽、然後稱霸全國!勝者為王——』
謙也跳上桌子揚聲大喊,周遭也十分配合地跟著群情激昂起來,像一波波的大浪,猶如萬馬奔騰。整個餐廳登時陷入掀起暴動般的場景。
『喔——!』
『黑河。』白石看著某人站起身,作勢離去。『妳真的不來看我們比賽嗎?』
『忍足謙也剛剛不是說了,區區幾場水平一般的地區預賽,還犯得著放在眼裏嗎?對你們這種全國大賽的前四強來說,應該構不成問題吧。』她側過頭來、麵無表情,嗓音沒有一絲高低起伏。『更何況,我現在不是學生身分,可不能說翹班就翹班。』
盡管她說的都算是事實。但不知道怎麼搞的,白石總隱約覺得她話中似乎還有話,並且還摻了若有似無的酸意。
『阿守,妳不跟我們一起去比賽嗎?』金太郎張開嘴巴,讓嘴裏那些慘不忍睹的『內容物』一覽無遺。
『小金乖,我會請白石好好照顧你的。』她將手伸向少年下顎,〝啪噠!〞一聲闔上,然後微笑著順了順他的頭發。
『什麼!?給白石照顧?』他瞪大眼睛,哇啦哇啦地叫了起來。『我才不要——白石他有毒手!很可怕的啦——我才不要給他照顧!』
『總而言之,比賽的時候,這小子拜托你們了。』她無視少年的激動抗議,對麵前眾部員說。
『妳不用擔心,我會好好監督小金的。』
她看了作為隊員代表應允自己的白石一眼,然後轉身離開。
『奇怪……』金太郎咽下嘴巴裏的東西,歪了歪腦袋。『我總覺得……阿守的心情好像不是很好。』
『小金,你也那麼認為嗎?』白石仍然站著,望著遠方那人消失在吃到破產大樓門口。
他肯定地點了點頭。『我和阿守從好幾年前就在一起了,隻要她的心情一有變化,我總是能感覺得出來哦。』
……假如說出這番可謂曖昧不明的話的人不是遠山金太郎而是別人的話,大概會引起某些不必要的誤會吧。對黑河而言,金太郎所象征的角色地位,若不是寵物、就應該是像弟弟般的存在。這個認知讓他悄悄卸下壓在心上的那塊大石頭。
白石看著金太郎洋洋得意的驕傲貌,腦中忽然躍進幼時的片段記憶。那個在自己迷失方向時,對自己伸出手來的人物。
最後停留在腦海中的,是一頭教自己印象深刻的黑色長發;以及淺淺淡淡的洗發精清香。
『小金,我們一定要獲得府大賽優勝,當作是給黑河的禮物帶回來。』
『嗯!那是當然的啊!她一定會很高興的!』
看見金太郎和白石興致高昂地相互擊掌,某個雙臂盤胸的人影才離開倚著的牆邊。
回想完畢,時間拉回到此時此刻。她還坐在辦公桌上、一腳縮到胸前,下巴放在膝蓋骨上。神情恍惚。
『千歲班上的保健委員啊?我記得她,是個很可愛的女孩子嘛!』
小春這句話像魔咒似的又無意間出現在腦海中,還像是打算破城牆而入的敵兵般不斷地衝撞著耳膜。惹得心情紛擾煩躁。
……到底有什麼好煩惱的?這不是再正常不過的現象嗎?像他那種一表人才、允文允武的完人,本來就有權利去追求更好、更完美的。我到底在心裏不平衡什麼。就算他曾經幫過自己,但也隻能算是舉手之勞罷了,根本就不具有任何意義。
——像我這樣的人,根本就沒有不平衡或抱怨這世界不公平的權利。
這時,保健室的門輕輕地滑了開來。
「不好意思,我們班的同學好像有點不舒服。」來人為一男一女,發言者為女方。男生則按著腹部,臉色蒼白、冷汗涔涔,腳步顛簸。
黑河從桌子上下來,示意看起來像患者的角色坐在床邊的凳子上。她走到男學生麵前跪下單膝,伸手摸摸他的額頭,又仔細觀察了他的眼睛、還叫他吐出舌頭;最後執起了他的手腕。
「老師好厲害,還會把脈啊。」女學生一麵填寫紀錄簿,一麵發出讚歎的聲音。
「隻是皮毛罷了。」黑河放下他的手,起身。「你隻是消化不良。是不是中午吃多了?」
男學生訝異得目瞪口呆,愣愣地點了個頭。她打開櫥櫃抽屜,取出用鋁箔紙和透明塑料封裝起來的藥丸。
「這是胃藥,吞了以後就會好多了。」黑河拿起擺在矮桌上的登記簿看了幾眼,發現這對學生是三年一班的。和千歲同班的同學。在「病患同行者」那欄,女孩寫下的自身職務是「保健委員」。
「——果然跟千歲君說的一樣,老師給人的感覺,好有威嚴、好像個女中豪傑呢。頭發也好長好黑、好漂亮喔。真令人羨慕。」
她看著語氣輕挑的女學生。對方留了一頭淺栗色的大波浪鬈發,當中還隱隱藏了幾撮挑染成紅銅色的發絲,瀏海用了個小花圖樣的發夾固定住。女孩的臉蛋像上了一層淡妝似的粉粉嫩嫩、白裏透紅,兩顆瞳孔麵積看起來比正常人還要來得廣闊,似乎是戴了角膜放大片;顏色是不太明顯的墨綠色。整體而言,女孩的外表看起來相當時髦。
「妳有注意到我戴了變色的隱形眼鏡嗎?老師。」女孩用食指卷住發尾,擺出人畜無害的親切微笑。「本來我是想戴草綠色的隱形眼鏡、或是幹脆把頭發染成草綠色的;但是妳也知道,那樣子一定很畸形啊。雖然我們學校校風開放,但我還不想在路上遭人指指點點呢。」
——根據長年的經驗法則,有十之八九的機率,此人來意不善。最重要的是,她渾身上下散發出一種擺明著衝向自己來的負麵氣息。黑河瞇起眼睛,不動聲色地警戒起來,等著對方下一招會怎麼出。
「不過沒關係,好險我還有內衣可以換成草綠色的呢。妳要看看嗎?是很青翠、很漂亮的草綠色喔。我自己都舍不得穿呢。」
黑河將頭稍稍轉開。那名吞完胃藥的男學生已經自動自發地爬上了病床,將身子正麵翻轉到背對這頭的另一邊,還把被子拉高蓋住腦袋。
聽著女學生甜死人不償命的聲調,她覺得自己好像也變得不太舒服。想學那名男生拿被子蒙住自己的頭。
「我跟妳說,網球部的千歲君就坐在我隔壁。雖然他的出席率並不高,但是我們聊天的時候,他偶爾會說一些關於妳的事情呢。」女孩依然用手指卷發尾卷個沒完,像個神經質的強迫症病患。她彎起眼睛微笑,但感覺卻像戴了能麵具的演員一樣。詭異。「他說,妳和遠山金太郎像姊弟一樣要好;之前發生那起電車歹徒事件的時候,白石君好像也幫了妳不少的忙。」
黑河轉回頭來,雙眼直勾勾地望向麵前的女孩。
「妳知道我剛剛為什麼會一直提到草綠色嗎?老師。」
黑河目不轉睛地盯著她那張彷佛僵住了般的笑臉。
「因為白石君最喜歡的顏色,就是嫩綠的青草色啊。」
女孩笑吟吟地說完這句,旋即轉身步出這個空間。「那麼,我們班的同學就麻煩妳照顧囉。黑河老師。」
——原來,那小子喜歡嫩綠的青草色啊。屬於大自然的顏色。看起來舒服、健康,果然是很符合他這個人的氣質的色彩。
黑河瞪著那扇合起來的拉門,腦中一團混亂。
那女孩究竟是什麼意思?特地對自己說了一大堆其實沒什麼必要的話。不禁讓她想起了連續劇中那些濃妝豔抹、跑去向女主角嗆聲示威宣示男主角主權的女配角。而且結局必定是男主角選擇了心地善良的女主角,然後蛇蠍心腸的女配角被一腳踢開,化成美麗的炮灰。
……什麼連續劇、男女主角或配角的。我真是想太多。
黑河抹了抹臉,一股難以抑製的負麵情緒不停地在胸臆中膨脹、鼓動,像顆被死命灌氣的氣球一樣。
她用力深呼吸了幾口,沒忘記在怒氣爆發出來前要先數十下。
最後,保健室裏傳出〝砰!〞的一聲巨響,將床上那名漸入夢鄉的男學生的瞌睡蟲全數嚇走。他裹著被子,滾到床鋪邊緣,瞠目結舌地瞪著某個支離破碎的矮櫃——或許現在該稱呼它為一堆木材了。黑河正走到辦公桌前,坐定,若無其事地打開用來消耗時間的書本。
——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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