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539 更新時間:12-03-25 13:47
運動過後的感覺果真是神清氣爽的痛快,彷佛所有世間紅塵的煩悶憂慮都隨著身體的活動一點一滴地流散了出去。生理上一覺得快活,心理方麵自然也舒暢了起來。生理與心理之間相互影響的現象及研究結果,再一次獲得了確切的印證。
啊嗯——工クスタシ——
白石帶著心滿意足的表情、甚至還在口裏哼著不知名的曲調,走進了三年二組的教室;絲毫沒發覺整個班級內的視線正全追隨著自己的身影移動。包括站在台上的國文課老師。
這家夥……到底是哪根神經接錯了?為什麼他現在整個人看起來特別的神采飛揚、容光煥發的啊?雖然他平常就挺閃爍耀眼的;陽光少年這組詞彙簡直就是為了他而發明的吶。忍足謙也一麵心想,一麵抹了抹臉。因為座位距離的關係,再加上對方完全沒在注意周遭狀況,所以當然也沒發現自己拚命給去的暗示。
「白石君,你在幹什麼?」講台上的老師捧著課本,一副很想將手中的粉筆往他頭上扔去的樣子。「都已經上課了還在悠悠哉哉的散步嗎?這可一點都不像平常恪守規矩的你的作風吶。」
「啊?」白石呆站著把臉轉向講台的位置,展現微微訝異的神情、發出了一聲不具任何意義的單音。惹得全班哄堂大笑起來。
「啊什麼啊?我還欸呢!你趕快給我回位子去!」
他連忙偏過頭驚險地閃避那根直直朝自己飛來的粉筆,跨開兩三步溜至自己的課桌椅坐定。當他翻開課本的那一剎那,一張折迭起來的紙從旁邊被拋進視野內;他抬起頭,看見謙也正在以超高速度轉動筆杆,還一麵回頭朝這裏望過來。
〝你在搞什麼東西啊?剛剛跑去哪裏又做了什麼了?練習明明早就結束了,你怎麼現在才回教室啊。〞
當白石打開紙條時,劈頭就是一句語氣嚴厲的質問。
〝啊、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要遲到的。沒什麼事啦。〞
他寫完響應後,交與隔壁桌的同學幫忙回傳給好友。沒過一會兒,紙條又被丟了回來。
這小子,做什麼事情都快,連寫紙條的速度也不是一般的。白石一麵心想,一麵展開紙條。
〝真是的,你少來這套。剛剛我們離開的時候,黑河明明就叫住你了吧。你們談了些什麼?〞
白石右手拿著紙條、左手扶著臉頰歎氣。然後又提起了筆,慢條斯理地書寫。
〝真的什麼都沒有嘛。她隻是正巧聽見自己的名字,所以問我們到底在部室裏討論了什麼而已。〞
〝竟然!黑河這家夥的耳朵還真利。你應該沒把我們的計劃泄露出去吧?〞
〝應該不是她的耳朵利,而是因為我們的聲音太大了吧。〞白石一邊留意台上老師的動向——他正麵對著黑板,把課本裏的名言佳句抄寫在上頭。確定老師短時間內不會轉過身來後,白石在紙條上留完筆跡,伸長手把東西拋向謙也的桌上。
〝總而言之,我沒把我們的計劃說出來,你不用擔心啦。有什麼話等下課再聊,萬一現在被老師抓到的話就糟了。〞
他看著忍足謙也讀完響應後,對著自己的方向點了個頭、接著又繼續忙碌原本的事情——將一塊橡皮擦在課桌上拚命地擦,讓它的體積愈變愈小;而旁邊的橡皮擦屑也已經堆滿到隻消嘟起嘴巴輕輕一吐氣,就會滿天飛揚的程度。
這家夥,怎麼還是這麼可愛;同樣的行為都已經持續了快要三年,竟然還不會厭煩。白石支手撐住下巴,在心裏笑著想道。他趁著老師還在黑板上抄寫書裏的句子的時候,偷偷拿出了褲袋裏的手機、放在課桌底下,啟動多媒體影音的功能,找到第一張照片;也就是最近一次的拍攝紀錄。
有鑒於剛剛的情勢太過急迫,使他在按下快門後根本沒空暇能夠好好瞧個仔細。現在總算是能靜下來恣意欣賞了。這張難得又罕見的照片,絕對要悉心保存起來——對了,幹脆回家後上傳進電腦,這樣就不用擔心要是哪一天手機丟了,照片也會跟著消失到不曉得哪裏去。
白石一麵漫不經心地思忖、一麵注視著手機屏幕上的畫麵。這張照片忠實地呈現出剛才某人所做過的行徑;一臉毫無表情的漠然神色,一手放在耳朵後麵、扶著一隻張得像朵喇叭花的橡皮假耳。雖然因為手震的關係顯得有點模糊,但大體上還是有辦法辨認得出來。他反複檢視著這張圖像,又開始竊笑;腹肌隱隱作痛。
看著笑著好一段時間後,他臉上的笑容卻不知怎地忽然僵了住;像淋了三秒膠般瞬間凝固在臉上。然後,漸漸轉變成驚愕的神情。
「哇啊啊啊啊——!?」
講台上的老師以及在場所有的學生都被一把突如其來的慘叫以及碰撞聲惹得驚慌失措,甚至還有人一麵大喊失火有地震等、一麵把自己塞進課桌下方。忍足謙也被嚇得將手一抖,讓那塊即將擦完的橡皮擦就這麼離開了自己、滾到不知道什麼地方去。
可惡!差一點點就可以完成了啊——
將擦完橡皮擦視為目前最重要工作的謙也抱著頭無聲呼喊,然後麵露怨懟地轉頭望向那道聲音來源。
「白石君……你這次又怎麼了?」站在講台上的老師板著鎮靜的麵容詢問道。他一手捧著課本,一手夾著粉筆;隻不過那根粉筆已經在手裏斷成了兩截。
隻見某白石少年慘白著一張臉,一手摀住嘴巴、另一手擺在課桌裏頭,一時半刻發不出絲毫聲音。因為他當下所有的氣力,全都已經在剛才的那聲淒烈的嚎叫、以及之後的劇烈喘氣上耗光了。其影響規模之大、驚天動地的程度,甚至還引來隔壁幾班的師生好奇觀望。
「那慘叫聲是怎麼回事啊……響亮得連這邊都聽得見耶。」
「你們隻是在隔壁而已,我們可是隔了好幾班還聽得很清楚唷。」
「那是誰喊出來的聲音啊?感覺那音色好像是二班的白石……」
「那聲哀嚎聽起來真是超級淒慘的。好像大白天撞了鬼一樣——」
盡管在眾師生的嬉笑談話層層圍繞下,當事人卻是一點也愉快不起來。他將那支深藍色的手機緊緊地握在手中,另一手按住不小心和課桌撞個正著的膝蓋;蒼白的俊顏上血色盡失,貌似心情沉沉地跌落穀底。
「喂!白石,你還好吧?」忍足謙也趁亂隔著幾張桌子出聲問道。「你看起來感覺很糟糕呀,要不要去保健室躺一下?」
和剛進教室那種意氣風發的樣子比起來,簡直是判若兩人。
這時候,聽見熟得猶如自家後院般的「保健室」三個字,白石卻一反常態地搖起頭、激烈地猛搖頭;彷佛下一秒就要將頭顱搖下來的程度。「啊?呃!不、不不不——我沒事真的沒事,一點事情也沒有!我哪裏都不用去,請繼續上課吧老師!真的、真的不用在意我!請繼續吧!」
國文課老師將聚集在門口的師生們請回去後,便走到白石的桌旁,彎下身來觀察他的情況。「不管你剛剛到底是出了什麼毛病,白石君。你現在的氣色真的不太好啊,臉色就像死人一樣蒼白呀。發生了什麼事?是被什麼嚇到了嗎?你真的不用去保健室休息一下嗎?」
無論旁人再如何勸誘關懷,他能給的回答除了搖頭還是搖頭——隻是一味拚命地搖頭,就好像吞下了一打搖頭丸似的。
這回,換忍足謙也撐著臉頰,往好友那端打量過去。白石把一直放在課桌抽屜裏的手拿了出來、擺在桌上。即便在一段距離以外,仍可以很明顯地發現,他的雙手正緊緊地握在一起;表情依然相當凝重、非常凝重,凝重到無以複加;連老師在台上說的笑話都無法撼動其半分。那種極度凝重的氛圍,就彷佛——
——是看到了什麼不能看到、或不該看到的東西一般。
隻不過,當他才正想要再寫紙條進一步詢問時,就被老師叫起來回答問題;然後又因為剛剛分神的關係而搞不清楚課程進度,被罰了一會兒站。
……真是的,還是下課再問吧。
謙也無奈地心想。
一直到下課鍾響為止,白石還是保持著那副精神恍惚、無法集中專注力的失神貌。
×
一路尾隨白石跑進校舍大樓的黑河,由於課堂鍾聲已響的緣故,隻得放棄差了那麼臨門一腳便能逮到對方的機會,忿忿然返回保健室;靜待適當的時機來臨。
無論如何,她可不希望自己追著學生跑的誇張景象被眾人活生生地撞見。畢竟,以她這個年紀的人而言,那種宛如青春期的國中生玩你追我跑鬼抓人的行為,不但幼稚、可恥、難堪至極,而且還教人匪夷所思,可以說應該是不可思議到了個極致。
為了要能繼續低調地待在四天寶寺中學,就可不能在甫開學的這段短短的期間內、讓自己的形象大肆崩潰才好。盡管等待自己形象毀滅發生的那一刻,可能是網球部的那群人最求之不得的奇跡。
黑河站在保健室的門前,深呼吸了幾下,然後伸手放在門上的凹槽內。
被惡搞的錯愕與氣憤感還留在胸臆中久久不散,使她恨不得立刻將某人抓來痛打一頓。盡管如此,但最讓自己在意的還不是無意間耍寶的樣子被什麼人看見;而是另一件事。一件亟盼望別在人前發生的事情。
她仰首朝著天花板歎氣,拉開了拉門。
自從上回發生了那起門上水桶、與抽屜裏的老蟾蜍埋伏事件後,她現在進入保健室前總會先彙聚起五官機能、集中精神,全神貫注地感受這塊區域的氣氛與空氣的流動。
在電車案件中,之所以會不小心中了對方的突襲的原因,就是由於精神集中的方向有誤、再加上情緒又過於混亂,才會猛一下忽略掉其餘應該注意的地方。特別是人的心思和行為又是無可預測的東西。
——同樣的錯誤,可不能再犯第二次。
她的手下意識擺在胸前的護身符上、踏進保健室一步,隨意朝四周張望了幾下。矮櫃以及櫥櫃裏外的瓶瓶罐罐等各種容器,就如同自己離去前的擺設位置與角度相同,分毫不差。鋪有翠綠色床單的幹淨床鋪上,平整得連一絲折痕都不存在。清爽宜人的春末微風從敞開著的窗口吹拂進來,撩動起係在腦後的長馬尾。她走到辦公桌前,盯著黑色的辦公椅瞧。
……椅子被移動過了。
她蹲下身,伸手抓過自己的背包,檢查了下裏頭的物品。確定好沒有任何的異樣。
黑河放下背包站起來,看了看自己留在桌上的那幾顆糖後,又拉開抽屜。抽屜裏的最上層放著幾張紙。她將手掌伸到那些紙上,然後遲遲未動。
最後,彷佛是確認完畢般、她用上雙手食指和中指謹慎地捏住紙張邊緣,在保持紙張本身的平穩與懸空的狀態下、小心翼翼地拿起它們。
覆蓋在紙張底下的,是一台居家隨處可見的捕鼠夾。
她瞪著那個捕鼠夾。沒來由產生了股想大笑的感覺。
——嘖嘖、竟然做到這種地步。
既然如此,那麼「凶手」……不,還是暫且視為「惡作劇者」吧——就該多投一點香油錢並且認真祈禱……最好這地方隻有她一個人會進來才是。
臉上揚起玩味的冷笑,黑河一麵在心中自嘲地想著,一麵基於好奇且無聊的實驗精神、抽起桌上的某支原子筆,豎直起來、慢慢地接近捕鼠夾上用來擺放誘餌的鐵片。
〝啪!〞的一聲響,木板上的金屬夾子從原本固定好的位置驀地脫落、狠狠地彈合在一起,將那隻壓克力製的筆杆毫不留情攔腰斬斷。
……假如伸過去的東西不是筆,而是貿然放上去的手指的話,那後果可真是不堪設想呀。
即便身處於四天寶寺中學這種和平歡騰的場所,也總會潛藏著某些不為人知的危機嗎。
她搖了搖頭感歎人心險惡,將代替自己犧牲掉的那兩截原子筆屍體、與留在桌上的那幾顆無法確定安全性的糖統統掃進垃圾桶;接著在思索了片刻後,選擇讓那台捕鼠夾繼續棲息在抽屜裏頭,藏在一迭厚重的廢紙下。
就算想丟,也不知道能把這玩意兒丟到哪去。與其冒著可能又會夾到什麼東西的風險,倒不如留在原處,可能還會比較保險吧。隻是希望不要有人來無意間碰著就是了——特別是經常往這地方跑的某保健委員兼網球部部長。要是被他發現這種危險物品的話,肯定又要嘮叨上好一陣子。
黑河往辦公椅上一坐,揉了揉眉骨,頓時感到莫名的疲倦。她取出手機,進入到簡訊的功能。昨晚某人捎來的信息,還一封未少地留在收件匣裏麵。那些對一般人而言可能是再普通不過的日常對話,看在自己眼中,卻有種貼心的溫暖與感動——盡管給予自己這種溫暖的來源,十之八九就是招致這些「惡作劇」的禍害。
然而,此一時、彼一時。一想起剛才那種作弄般的偷拍行為,依舊令人啼笑皆非;不過更教她擔心的,還是拍攝後的結果。
黑河心裏想道,身子靠向椅背。
話說回來,剛剛在離開球場的時候,似乎隱約感覺到視線……
就在此時,後方的拉門悄然開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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