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852 更新時間:12-04-16 14:01
「竟然會有這種事。不過,假如是金太郎的話,就算老師曾經提過、也大概會忘得一乾二淨吧。似乎不怎麼讓人覺得意外。」無論在何時何地,總不忘吐槽精神的財前開口。「我想老師她應該是認為沒有說的必要吧。或者是覺得講了也沒什麼幫助……我倒是滿能體會她那種心情的啦。也許她就真的隻和那麼一兩個人熟稔吧。以她那種個性而言,倒是一點都不奇怪。」
「但是,她不可能是請假吧。阿光不是才說過,剛剛有同學來給她上過藥嗎。」忍足謙也走去坐在床沿,雙手往身後一擺、支撐住上半身的重量。
「真要是那樣的話也不對啊。你們看看、連她平常會放在桌邊的背包都不在。她不可能什麼都沒帶就來學校吧。」一氏用下巴朝桌子那頭努了幾下。「還是說她把東西藏到別的什麼地方去了?像是教師辦公室之類的?不過為什麼要這樣呢?」
「啊、對了,」小石川忽然靈機一動,握拳擊向另一掌掌心。「校長先生不是認識她嗎?不如我們去校長室問他看看,知不知道老師的去向。」
「我說,我們學生可以就這麼越過好幾層、直通校內的最高單位嗎?感覺會不會怪怪的?」千歲千裏悠悠然說道。「上次是因為運氣不錯,剛好被校長認出我們,這回應該就沒這麼順利了吧。」
「呃、說的也是……」
「不過,健二郎這提議好啊!試一試應該也無妨吧。」遠山金太郎臉上綻放出彷佛溺水者偶然抓到了塊浮木般的閃亮光芒,立即三步並作兩步衝到部長麵前。「吶吶、白石,我們一起去校長室好不好?去問問看校長先生知不知道阿守在哪裏。」
「什麼?喔、要去啊……」隻見他們的部長大人坐在床沿、整個人倚靠在牆邊,一腳盤在另一腳上,眼眸半闔,看起來有氣無力、昏昏欲睡。「不好意思,你們去就好了。我暫時待在這裏吧。」
「喂、白石,你要不要緊啊?」他的同窗好友忍足謙也靠上前,仔細審視著他的臉色。「從早上開始你就一直這樣了。晨練的時候也沒什麼精神,還差點被球打到……你怎麼回事?身體不舒服嗎?是不是感冒了?你不是最重視身體健康的,怎麼會突然這樣?是不是衝到冷水、還是晚上睡覺時踢被所以著涼了?」
「誰會踢被啊……你這家夥才會踢被吧。」譬如說夢到自己化身為神速之風、正在進行百米衝刺跑之類的,兩條腿轉得跟螺旋槳一樣,啪啦幾下就把被子踹到九霄雲外。對浪速小子忍足謙也而言,發生這種事情的可能性應該不算很低。白石翻起眼皮、沒好氣地斜睨對方一記。
「部長沒問題嗎?我們明天就要打下一場了地區預賽了說。」財前光搔了搔後頸道,結果是被石田銀賞了一記斥責用的手刀。
「嗯、沒什麼,沒事啦。我休息一下就好了……不要一直在我的耳邊吵。」白石仍然閉著眼睛,抬起稍顯虛軟的左手朝他們揮了幾把。「好了好了,你們趕快出去吧。多留點新鮮空氣給我醒醒腦。」
「阿藏,你真的不要緊嗎?」憂心忡忡的金色小春開始在這處溢滿清淡消毒藥水味的空間裏打起轉。「不然我們瞧瞧這裏有沒有什麼藥可以用用……」
「欸欸、你們先別亂動這些東西啊。免得到時候這地方的主人回來了、又要拿你們開炮。在我們稱霸全國以前,一個校隊選手都掉不得啊。」白石推開謙也和金太郎這兩張距離過近的大臉,加重揮動手臂的力道。每揮一次,他就有種上臂即將和肩膀關節脫落開、並且直接飛出去的無力感。「好了好了,你們不是要去問校長先生嗎?趕快去吧。萬一他有事外出的話,就找不到他了。」
所有隊員看了看不知為何感覺和貌似都相當氣虛的部長大人,又看了看彼此。
「你這樣真的沒問題嗎?還是我留在這裏陪——」
「不用、不需要。我一個人不會有事……在這種地方哪會有什麼事啊。你們快去吧。別再一直製造二氧化碳了,給我多一點新鮮空氣吧。」白石又揮了揮手,打斷小石川說到一半的話。
「——那好吧,那我們去去就來,你可要乖乖待在這裏、別隨便亂跑啊。要是小守有回來的話,記得跟她說一聲我們很擔心她還在心情不好、在到處找她喔。」
由於這樣的生理毛病所致,因此連晨間例行的健康體操都沒能如願完成。白石一麵聽著淩亂的腳步聲漸行漸遠、眼皮依舊沒睜開,一麵在口中喃喃自語地抱怨。「什麼隨便亂跑啊,是當我幾歲小孩來著……」
他的身子貼住冰涼的牆垣、緩緩往一旁滑落,整個人倒在床鋪上。鼻息淺而急促。每一口呼吸都毫不保留地將刺鼻的消毒藥水味吸進肺裏。然而,卻獨缺應該存在的檀香與洗發精的氣味。
冷……好冷……
為什麼會這麼冷……頭很重又很暈……是空調開得太強了嗎……
白石側躺在床上,不曉得過了多久;在恍恍惚惚的意誌與模糊不清的視野中,他好像看見了門又被推開,走進來的是一抹幾近漆黑的人影。那道人影逐漸朝他的所在處接近,愈靠愈近,直至佇立在他身邊。他看見那抹人影最上方、應是頭顱的部分稍稍朝左右轉動了兩三下,彷佛在確認什麼似的。那顆頭的後腦位置牽出一條長長的黑色馬尾。
是……夢嗎……
我在作夢嗎……
接著,白石透過微瞇著的眼縫、隱約看見那抹人影伸手過來,撫上自己的前額。和自己微涼的額溫相比之下,那隻麵積很小卻有力的手掌感覺溫暖了許多;除此之外,還有一顆顆連接成串、像是珠子般的冷硬觸感。然後,他看著對方低下頭,將似乎是臉的部位朝自己靠近過來;近到足以讓溫熱的吐息熨燙在臉上肌膚的程度。來自對方的呼吸聲與一連串念念有詞、隱隱約約傳進耳裏,但他卻聽不清楚詳實內容;不僅如此,由於節奏緩慢、聲調既輕且柔,還具有深沉的催眠效果。
而後,他感覺到自己緊緊糾結在一起的眉頭緩緩舒展開來。於此同時,鼻腔間又再度盈滿熟悉的檀香與洗發精的氣味。
一直到這個時候,他的精神依然處於飄忽茫然的狀態。從自己這方看出去的每一樣東西都在頻頻扭曲顫抖不定、焦糊混雜成一團無法辨識的朦朧物質,彷佛正隔著一片毛玻璃觀看後方事物。即便想張口說話,聲帶卻彷佛失去功能般、引不起絲毫震動。
又過了不知道多久,他總算感覺到力氣逐漸一點一滴回歸體內、心跳恢複到原本的強健有力。下一秒,他猛然睜開雙眼、幾乎是用彈跳的方式坐直起身。
「黑——」
他下意識想喊出那個名字。然而,環顧整個空蕩蕩的室內,卻隻有他獨自一個人。忍足謙也和石田銀等人都還沒回來。從半敞開的窗口吹進來的微風輕輕地撩動起一旁未綁緊的窗簾,發出粗糙布料相互摩擦時的細碎聲響。將周遭的幽靜氛圍襯托得更為沉寂,彷佛連走廊經過的嘈雜談笑聲都無法加以侵擾。
白石一手扶上前額。頓時搞不清楚剛剛那究竟是現實、或者僅僅為一場過度幻想的偽夢境。
他知道當人體在狀況不佳或發高燒時,會作一些從理性科學角度無法剖析厘清的、莫名其妙的夢。有些體質較弱的人,甚至會產生類似俗稱鬼壓床的症狀。但他認為那應該隻是單純的心理作用或肌肉酸軟無力罷了。因為自己並非那種貧乏不堪的身體,自然也不會將那種超乎常理的現象與自己的狀況聯想在一起。盡管他無法解釋,為何自己會作那種同某人翻雲覆雨的……春夢。
難不成,當真是他察覺不到的潛意識在作祟……
他趕緊甩了甩頭,試著把注意力放回剛才的經曆上。
不過,剛剛那種感覺卻又是如此真實。特別是當那抹人影把手擺在自己的額上時,確實清楚地感受到一股暖流流進體內。而從那人身上傳來的氣味,和某人也是完全一模一樣。
她在這裏嗎?在學校裏嗎?假如是的話,為什麼要躲躲藏藏掩人耳目、不願現身?並且,又是出於何種理由要刻意躲避他們?白石十分確信,她肯定知道他們都在找尋她的蹤跡。否則亦不會藏得如此密實。
然而,在這樣的情況下,她又是為了什麼……選擇出現在他麵前?難道是因為看到他一副難受虛弱的樣子,所以用了不曉得什麼方法,好讓他覺得舒服些?
為了他……而出現。
無論真相為何,他現在的感覺的確是輕鬆多了。他稍微活動活動有些僵硬的筋骨和關節、下了床,走到門邊正準備開門時,門板卻已先一步被打開。
「唷、白石,你能下床走動了嗎?」
「什麼我能不能下床走動的,我本來就沒什麼要緊的啊。」他沒好氣地回道,任由忍足謙也和一氏裕次將自己推著倒退回去。「對了,你們剛剛去找校長先生,結果如何?」
「呃,校長先生說,他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裏。不管是打電話或傳簡訊,她都沒回。」金色小春顯得有些沮喪,而金太郎的神情則更如灰槁。「而且,校長先生還說,昨天她不知道為什麼忽然闖進校長室,然後采取非常嚴厲的態度要求他把照片統統刪掉。」
「刪掉照片?為什麼?」白石坐回到床沿。幾經思索過後,他還是決定不把剛才的事情說出來。無論那是真是假、不管她是為了什麼躲避他們,一定有她的理由存在。
照片……她指的應該是那些和服照吧。
「就是不知道為什麼啊。依校長先生所轉述的,她隻是非常強硬地說什麼總之就是不能留著那些照片等等。就算校長先生又是掙紮又是拒絕、甚至苦苦哀求還以性命要挾,她都完全不為所動,還差點要把相機連同記憶卡葬送在自己手上呢。連秘書淺江女士和當時在場的幾名主任都拉不住她。用腳跟也能想象,當時的場麵一定是一團混亂吧。」一氏聳了聳肩,接在小春後頭說:「看得出來,為了這件事,校長先生從昨天一直落寞到現在呢。」
「對了,說到照片……」金太郎抬起雙手背在腦後,作思考狀般歪了歪腦袋。「我從沒看過阿守拍過照呢。就連和我們家出去的時候,她也隻顧著替我們拍,自己從來不入鏡的。每次我媽媽問起她有沒有以前的照片時,她也總是搖頭說沒有……」
「怎麼可能,是人就會喜歡拍照的。這就是所謂的觀光客性格吧。」忍足謙也用不以為然的口氣說。「不管是到什麼地方,就會不自覺想東拍西拍、把自己和那地方的景物擺在一起留作紀念,這應該是人之常情吧。」
「啊,難道老師是不喜歡拍照嗎?是她的話,就很有可能喔。」小石川依尋某人的思維模式,幫著駁斥對方說法。「總是會有這種人的啊。不僅討厭拍照,還會拚命躲鏡頭。躲鏡頭就像避蛇蠍猛獸那樣。」
「咦——那樣太可惜了啦,小守明明就那麼上相。假使不明說的話,人家還以為那張照片裏的是哪個模特兒呢。是她對自己太沒信心了啦。」
白石一邊聽著夥伴們的對話、一邊思忖。
刪除照片……對了,他用手機拍的那張照片,裏麵就出現過「那樣」的東西。難不成,她是考慮到這點、因為擔心校長先生還是什麼人的可能會被靈異照片嚇到,所以才這麼做的嗎?
但是,他留在手邊的那張,畫麵看起來很正常,並沒有出現任何疑似那方麵的不明物體。既然如此,她又是在顧慮什麼?或者擔心其它張可能會有,所以寧願錯刪一百張、也不願誤放一張嗎?
白石看了看大家,考慮還是不把這件事透露出來。也許她並不喜歡太多人知道這種非現實的東西。否則,她也不會硬是逼著要自己和校長先生銷毀照片了吧。
照這樣看來,倘若被她知道他暗自收有一張漏網之魚的話,不曉得下場會是如何……
他不自覺打了個哆嗦。試圖暫時不去思考還沒實際發生的假設。
話說回來,就算他們這些人再怎麼七嘴八舌熱烈討論和天馬行空地胡亂猜測,終究還是徒勞無功。隻要當事人不在場,這重重疑點就永遠不會有撥雲見日的一天。
「白石,你在想什麼?臉色那麼凝重。」有道聲音忽然在身旁響起,嚇得正專注著的他差點跌下床鋪。「你該不會是知道些什麼吧?」
「呃、千歲,是你啊。」他看著對方打量似的表情,搔搔臉傻笑起來。「沒什麼、沒什麼啦。我隻是覺得奇怪為什麼我剛剛會覺得不舒服而已……」
「是這樣嗎,那就好。你這個部長還身兼帶領大家的責任,可要好好保重身體啊。」千歲見狀,也沒繼續多說什麼。隻不過眼裏似乎閃過幾分難以解讀的深長意味。
「……嗯,我知道了。」
雖然在去年的關西大賽上便已打過照麵、今年也因故轉進四天寶寺而有機會熟稔起來;但千歲那種自由隨性的態度、依舊讓他和隊友們間存在著些許隔閡。自從習得三大無我境界的絕招之一後,他的表現就更使人摸不著頭緒。和原就在四天寶寺、相處近三年的同袍戰友們比起來,他和大夥的感覺確實硬是多了那麼一點疏離。因此身為部長的白石不下若幹次要求他盡可能和大家一起行動。盡管他仍然往往性子一起、就時常上演失蹤戲碼。
「唉——看樣子,我們再繼續耗下去也不會有結果的。隻能先到此為止了吧。」這句無奈的話中摻雜了金太郎不情不願的抱怨聲。小石川瞥了一眼牆上的掛鍾慘叫起來。「嗚哇!已經上課好幾分鍾了!我們趕快回教室去吧!」
在踏出門之前,白石又回過頭,朝門口與附近張望幾下。片刻後,才轉過身離去。
直到這群少年風風火火地繞過遙遠彼端長廊的轉角後,另一邊的走廊盡頭才緩緩現出一抹穿著打扮從頭黑到腳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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