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869 更新時間:12-05-16 02:50
滿腹疑問的千歲收起手機。在第一堂下課鍾響時,很難得不是率先走出教室的人物——對於他竟然會好好坐在教室裏,不管是否在認真聽課;光這個稱得上「好學生」一半的行為,就已經夠讓同班同學大吃幾驚,每張臉都呈現出愕然的神色,還不斷地私下討論「糟糕了這回的賭盤該怎麼辦啊」的問題。而他接下來的舉動,就更使眾目擊者下巴禁不住脫臼。
他直起近兩公尺的高大身形,朝在校內無論是家世、外貌、本身的人品,亦或學業成績,都算是數一數二排在前頭的人氣角色晃去。「月宮同學。」
少女絲毫沒受到他的身高壓迫影響,徑自攏攏一頭大波浪狀的栗色鬈發,笑靨如花。「千歲君。請問有什麼事呢?」
「可以請妳借我一下筆記嗎?我先前這堂課有些內容沒聽到。」
「嗬嗬、可以啊。」少女從椅子上站起,先輕輕移開擺在最上麵的課本、再將底下的筆記簿闔上,以雙手捧持之姿遞至對方眼前。完後還不忘朝他微微欠身。過程中的動作表現是一徑的優雅從容,足以顯示其知書達禮的大家閨秀風範。「你也別老是逃課啊,千歲君。否則最後吃虧的還是你自己喔。」
「多謝妳的忠告。」千歲稍微往筆記本裏頭瞄了幾眼。寫印在頁麵上的字跡極其細致娟秀,排列井井有條、十分工整。由此可見,其字跡主人必然擁有一副縝密且謹慎的心思。「不過呢,既然吃虧的是我自己,隻要不妨礙到其它人就沒關係了吧。」
「噗、你這說法也滿有道理的。」少女偏頭微笑了下,接著作勢離開位子。
嗚哇……糟糕了,我想不到可以攔住她的理由啊。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做啊?
總不能直接拉著人家不讓她離開吧。
千歲捏著手上那本筆記,左思右想、絞盡腦汁、枯思腸竭。最後,他悄悄啟動了才氣煥發的絕招、想試試看能不能激起點靈感或預測她接下來的舉動。
「對了,千歲君。」就在即將踏出教室門口的剎那,少女忽然再度返回。「雖然有點冒昧,不過我倒有個問題滿好奇的。你和黑河老師很熟嗎?看你們網球部好像和她走得挺近的。」
他暗自鬆了口氣,迅速恢複原狀。「嗯,我是還好,她和其它人比較有話聊。」
「其它人的意思,是指什麼人?」少女坐回自己的座位,並且笑著向對方表示「千歲君你別一直站著啊這樣我也要一直仰頭脖子很酸的」。
「其它人就像是小金啊,妳也應該聽說過他們從以前就認識了。」他也笑了笑,坐在她旁邊的位子。「除了他以外,她也和小春和裕次等人不錯。呃、應該說是有點單方麵的糾纏……另外,像阿銀和她的調性就滿合的,也能正常的聊天;她好像挺尊重阿銀的,畢竟對方是『祖師爺』吧。小石川好像就挺怕她。至於阿光嘛——與其說是聊、倒不如用互相吐槽來形容比較適合吧。謙也的話,恐怕他會對她產生些敵對意識吧。」
他稍微提起先前曾在保健室裏親眼目睹的那場另類相聲,以及浪速小子和某女的那場耐力賽。然而少女卻沒表現出明顯的詫異或愉悅等情緒起伏,瓜子小臉上的笑意毫無變動。倒是圍觀在旁的同學們個個笑得直不起腰杆、不支倒地,還拚命狂喊「老師也太了不起完全看不出來真有她的」。
「原來曾經發生過這樣的事啊,還挺有趣的呢。」少女側首望著對方,牽起嘴角。「網球部果然是全校最歡樂的地方呢。這讓我覺得好羨慕啊。」
千歲忽然無法直視女孩的笑顏。不知道為什麼,那表情會讓他與模仿狂一氏所做的麵具聯想在一起。
「是的,就是羨慕……」少女伸出雙掌托腮,眼神顯得悠遠。「那,你應該知道老師身上的傷怎麼來的吧。」
「呣……」千歲將話音停留在口中,猶豫了一會兒後又咽回去。「不,我不知道。」
他也無法理解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沒有想對眼前的女孩透露太多關於某人情報的意願。隨即他看著月宮轉過臉來麵向他。
「或許妳可以去問問小金……遠山,他應該會比較清楚吧。」千歲笑著說:「不過,知不知道這種事,應該都無所謂吧。」
「說得也是。」少女順著他的意見點頭。「遠山君嗎?他真的很活潑可愛,可惜年紀太小了,可能在溝通和觀念上會有些隔閡。大概要是戀童癖才有辦法接受吧。那,你們有聽說他們兩人為什麼會認識的過程嗎?」
「這個嘛……」他又讓不完整的句子在舌頭上打轉;最後還是沒照實回應。「不知道,她不太會談論自己的事。」
「是這樣嗎,果然。」少女露出滿意的微笑。「那我可以再問一個問題嗎?」
「請。」
「你所謂『不知道的人』,當中包不包括白石君呢?」
原來如此……恐怕某部長大人才是她的重點。千歲嘴角也勾起了然的弧度;心中莫名產生了種諜對諜的奇妙感受。他選擇相信自己的直覺。
「這個嘛,我不太曉得呢。我才剛轉學來不久啊,還處於和大家熟識中的階段。」他差一點就要順口丟出「不然妳可以自己去問他啊」之類的回答。倘若把某女交代的任務搞砸了,他擔心自己可能會走不出四天寶寺中學的耍寶正門。
「或許,我該自己去問他?」少女緊接在後的這句話害他險些嗆到喉嚨。「這讓我有點驚訝,我本來還以為千歲君你什麼都知道,是個萬事通呢。」
「哈哈、我除了愛散步以外,實在沒什麼好值得說嘴的長處。」
「噗、散步可以當作長處嗎?是你太謙虛了。你不但網球厲害,聽說下將棋的工夫也很精湛不是嗎。」少女微笑答完,又起身要離開。千歲也佯裝欲隨意逛逛的樣子,跟在她身後不遠處。
出了教室門的少女沒往二班的方向走,而是踅往相反方向。長廊兩側都設有盥洗室。因此她進入的是一班隔壁的洗手間。
千歲晃到二班外頭,裏麵隻有正在打嗬欠的忍足謙也。後者發現走廊上那道醒目的偉岸身影,便也步出教室到他麵前。「唷、千歲,竟然能在這種時間、在校舍樓裏看到你啊,還真稀奇啊。」
他想起老是被某女指責該乖乖聽課的事情,忍不住笑了笑。「嘛、我偶爾也要盡盡當學生的義務和責任啊。怎麼?我們家部長不在嗎?」
「他一下課就跑不見人影了。反正用膝蓋想也知道,他要不是去頂樓探視那些花花草草,就是去保健室報到吧。」謙也抓抓腦袋,拿好友沒辦法。「真是,明明身體狀況好像不是很好,卻還是這麼愛到處蹓躂。」
「說起來,他是怎麼了?早上那場騷動規模還真不小。」
謙也聳聳肩。「誰曉得。」他的視線因著出現在視野中的影子而不經意調往一旁,接著發出一聲驚歎。「呃?」
千歲也隨著他的目光轉頭。「月宮同學?」
「嗯,不好意思,打擾了你們的談話。千歲君,忍足君。」少女亟有禮貌地對兩人鞠躬;並攏的雙手規矩地擺在大腿前方。「請問,白石君不在嗎?」
「呃,是啊。」兩人對覷一眼。
「這樣啊……」她的嬌俏容顏依舊充滿笑意。但是那雙戴了墨綠色角膜放大片的瞳孔,卻給他們一種空洞無采的氣質。「對了,忍足君。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見對方點頭,少女才續道:「你和黑河老師,關係很好嗎?」
「唔,該說好呢、還是不好呢……」他思忖須臾,然後兩手一攤。「一般般吧。不是特別好也不會特別壞。她脾氣可是差得很,我們常常被她追著打呢。尤其是小春和裕次。」
「原來是這樣。」少女將低著的頭微微傾斜,形成極富魅力與吸引力的斜四十五度角的拍照姿勢。「說實話,我認為以她這年紀當上校醫而言,實在太年輕了點。你們不這麼覺得嗎?」
千歲和謙也兩人再次相互迎上目光。「誰曉得,也許是短大或專門學校畢業的吧。」
「可是,據我所知,當校醫似乎是需要滿足一些必要條件的。」
「這種事……就算問我們也不知道啊。」謙也扯扯嘴角,笑得沒轍。「我們又不會特地去研究那種製度細節。」
「——月宮同學,好像對她很好奇啊。從剛剛開始就問著類似的問題。」
麵對千歲似笑非笑的表情,少女也展現出不慌不忙的自然和自在態度,嗓音細嫩輕柔。「畢竟都是同一個學校裏的人、也算認識嘛。會想關心和了解一下也是很正常的啊。」
言迄,少女又對兩人福了福身,才轉身離開。
等對方進到教室裏後,忍足謙也才開口:「那女的,平常在班上就是這樣嗎?」
「嗯,差不多吧。」
「也未免太多禮了。偶爾一下還好,可是次數多了就……」他搓搓短袖下、表麵浮現一層雞皮疙瘩的那截手臂。「感覺好奇怪。有點……假和做作吧。」
「你沒聽過『禮多人不怪』這句話嗎?」千歲沒所謂地背靠著走廊牆麵,「人家可是家世顯赫的千金小姐喔,聽說好像是地方上的貴族仕紳。在過去似乎挺有名的呢。」
「她的禮已經超過了多的程度、已經滿出來了吧。」忍足謙也將上身探出敞開的窗口,任由暖和的春風吹拂上自己的臉。「這種人在冰帝隨便抓都一大把。這是聽侑士說的。」
「嗯,就是那位冰帝學園的天才,會『鎖心』的忍足侑士嗎。」
「噗、拜托,什麼天才和鎖心啊,傳言會不會太誇張了點。」談到同樣喜歡和自己拌嘴的堂兄,謙也就不得不興起一股欲吐對方槽的想望。「他隻是個嘴硬又愛吵架的家夥,又驕傲自負。一年級時輸給現任的跡部部長後,就淪為人家的階下囚了。上次還拚命和我炫耀什麼關東新星。真是,那個姓越前的小鬼頭是青學的選手,又不是冰帝的。哪像我們家的關西新星就在我們這裏。我誇耀他可是有道理也理所當然的唷。」
聽著對方像大開話匣子般滔滔不絕地談論起家族和比賽的事情,千歲的思緒也不自覺陷入過往回憶——還在九州島的獅子樂中學時,和好友橘桔平一起度過的那些網球生涯。
離開九州島後,橘現在已經在不動峰中學重新開始了;希望他也已經走出奪去自己視力的陰霾和障礙。他可是非常期待再度同他對戰的那天到來。希望對方的球技沒因為那件意外而退步。據監督渡邊的轉述,不動峰好像是今年東京都大賽的黑馬。
「千歲?千歲?你怎麼了?」謙也伸手在他麵前揮了揮。「在想什麼?」
「嗯,沒事。」
他們就這麼持續著比賽相關話題,直到下午第二堂課鍾聲響起。兩人看著部長大人迎麵走來。
「唷!白石,你去哪裏啦?」
「明知故問。」他對好友掀掀唇角,就要轉進教室。
忍足謙也怪笑幾聲,對千歲擺擺手、便隨後跟進去。「你現在覺得怎麼樣?感覺還好嗎?」
白石留心到班內的眾眼光全追循自己移動,無可奈何地歎氣。「拜托,我真的沒怎樣了,不要大驚小怪的好嗎。」
「……都已經當眾昏厥了還能算大驚小怪嗎?」浪速小子繼續用狐疑的眼神在他身上繞了幾回旋後,才回到自己的位子坐定。
在台上老師講課的期間,白石全然沒將精神放進課程內容裏,腦海中盡充塞滿不久前路過操場時、目睹某女替上體育課的學生處理傷口的景象。
遠遠望去,黑河依然是一身的黑、神情波瀾不驚,嘴巴張張閉閉像是正交代著什麼注意事項。那把過腰長的黑色馬尾巴披垂在身後。
實際上,他覺得這種「必須與人接觸」的行業和她的性格實在既抵觸又衝突。光憑外在一切表現,她倒比較像是那種情願躲在單人世界中耍自閉或孤芳自賞的類型;也應該是那種類型。他立刻想象出一幅以實驗室為家的「瘋狂怪博士」的畫麵。
此時,彼端的她貌似處置完畢、站起來;接著,眼神突然瞥往他所在的方向。彷佛已經察覺到他的注視一般。
兩個人就這麼隔著數十公尺遠的距離遙遙相望,誰也沒先移動。幾分鍾後她收回視線,信步離去。
那種感覺他自己也說不上來。那雙深邃黝黑的眼神彷佛毫無掛念似地既輕且淡,不過當交會在一起的那瞬間、所產生的捕攫力道和衝擊,卻讓他的意誌久久無法抽離;腳底像是生了根般紮進下方的水泥地麵。
白石換了隻手撐住臉頰,神態宛如飽受難題困擾似的心事重重。連任課老師的呼喚聲以及好友謙也的暗號都收不進耳、納不進眼。
「白石君,如果你又身體不舒服的話,可以去保健室躺一下,老師不會介意——」
「呃?什麼?」他速速回神,全班同學都正盯住他瞧。「對不起,我沒事。您請繼續。」
白石揚起滿是歉意的笑容。師長則是端詳了他一會兒,才接續講起課來。期間還時不時把關懷的目光投射到他身上。
某樣雪花般白色的東西「咻!」地一聲輕墜於他桌麵。那是一張被對折兩次的紙條。來源自然是他的浪速之星損友。
『你到底怎麼啦?難道是剛剛你去過的那地方又發生了什麼事嗎?』
『沒有啦,什麼都沒有。』
他瞄見好友那副略為譴責的神色,於是趕緊補上保證。
『如果我真的有什麼問題的話,一定會和你們說的。我願意用人格擔保。』
這句回應讓忍足謙也遏止不住地笑出聲。引來台上師長與周遭同學的矚目。這對天生拍檔好兄弟到底是在玩什麼花樣?
『你的人格啊,那還真是挺值錢的。好吧,我信了你這次。』
看好友這才算滿意地擱下紙條、繼續消耗橡皮擦,白石也繼續沉浸回自己的思維中。
說起來……她所謂的「發生什麼事」,到底是指什麼?
難不成,是和他所目擊的怪異人影有關?
莫非那人影,真的是「那種」……
他告訴自己別再想下去,試圖平緩緊張起來的情緒。
光陰飛逝。很快地,來到了放學後的社團活動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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