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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參卷  第二十三章、情勢

章節字數:4340  更新時間:12-05-18 14: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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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歲一手抱住喵喵亂叫的白貓,另一手拉著還沒能從驚愕中抽神回來的小石川的後頸衣領;石田兩手一個各抓住神情萬分驚駭的一氏和小春;浪速小子忍足謙也和天才財前光的跑速比誰都還要快。在確定玻璃停止破裂——或者該說是全都碎光了之後,金太郎才從監督手下掙脫,跑回到窗口邊。普通部員則是沒敢靠近。有些行經路人被玻璃破掉的聲音嚇到、並且被吸引過來,紛紛聚集在球場的鐵絲網外圍指指點點。

    

    「金太郎,你小心點,不要被玻璃割傷了。」石田銀擔憂著上前,部室裏的景象已經像是剛被巨型龍卷風橫掃過般的滿目瘡痍。然而,卻唯獨某女和某部長沒受那些球衣與球拍、以及各種雜物波及。包含那個裝水的缽、照片,連同他們兩人在內,物品全都圍著那塊地方四處散落,無形間彷佛被隔出了一塊區域。

    

    「為什麼玻璃會忽然破掉了?明明就沒被東西砸到啊。」

    

    「靈騷現象是有可能發生各種各樣、我們想象不出來的狀況的。」石田銀為忍足謙也發出的疑問解答。「玻璃破碎或許還隻能算輕微。」

    

    雙腳踩在滿地的玻璃碎片上發出銳利摩擦的聲響,聽來令人生厭。渡邊吩咐小石川和一氏把地麵清理幹淨,卻被無奈地回答「掃具統統都在部室裏啊現在根本就進不去。」

    

    「不會吧……那更嚴重的話會怎樣?大樓坍塌還是火山爆發?」財前一麵往前走動一麵輕輕踢開碎片。金色小春和金太郎兩顆頭擠在窗口;前者緊張得猛咬起指甲,後者凝神專注,大氣也不敢喘一下。

    

    待周遭終於是靜止下來後,卻換成印有她照片的那張紙開始瘋狂震動。震得圍觀在外的幾人心髒也跟著迅速狂跳起來,神經愈繃愈緊。

    

    在眾眼光的目視中,黑河站了起來,拿著美工刀、再度劃過左臂。當她這麼做的時候,金太郎和小春也都同時喊叫出聲。小石川和謙也同時摀起嘴巴。雖然那柱流淌出刀痕的細血不若噴泉一般,但霎見那抹鮮紅依舊使人怵目驚心。石田銀的表情愈來愈肅穆。抱著白貓的千歲稍稍轉頭。少女月宮則還站在不遠的地方,雙手交握在一起。

    

    「……那家夥,到底還想在身上製造出多少傷口啊。割傷自己到底有什麼用意?」一氏的感歎中帶著深切的遺憾味道。

    

    「阿守……為什麼要這樣……」紅發少年咬住自己的手,淚眼汪汪。忍足謙也由後方搓搓他的頭頂,示意他冷靜。

    

    部室內的黑河將血滴進盛水的缽裏,再拔下一根自己的長發、浸到裏麵。

    

    「老師在做什——呃!」

    

    轉瞬間,隻見她抽起那條沾染有血與水的黑發,彷佛甩鞭似地往某個方向擲去;隨即見那根應該軟弱無力的頭發像是碰著了某樣看不見的障礙、並且自動纏住了般,隔空緊緊地卷住什麼東西。

    

    「啊!抓到——」金太郎精神一振、興奮的叫聲還沒完,空氣中立即響起某種尖銳的噪音,像是超高速振幅而引起的高音頻聲音。比指甲或利器刮在玻璃或黑板上的音效更加刺耳。聽覺比人類更敏銳的白貓尖吼一聲,從千歲懷中溜出、瞬間連影子也見不著。

    

    「嗚哇……這、這是什麼聲音?好吵!」

    

    「與其說吵,倒不如說是有種寒毛直豎的顫栗感。」忍足謙也摀住耳朵大叫:「可惡,雞皮疙瘩全都出來了!」

    

    「一樣的聲音,一樣……」遠山金太郎用力堵住耳洞,一張小臉皺得像梅幹。「我曾經聽過一樣的聲音。」

    

    「好像人的尖叫聲……女人的尖叫……」對音感相當敏銳的財前光一下子就分辨出聲音的種類。「嗚……我從來沒聽過這種淒厲的聲音……感覺非常痛苦……」

    

    承受不住的部員接續不斷地拔腿衝出球場大門。彈指間,部室外圍就隻剩下擔心部長和某女的球隊監督以及校隊正選。另外就是幾名因好奇而旁觀的路人,在過沒多久後也迅速離開。少女卻宛如絲毫不受影響,仍然站在原地。

    

    尖叫聲依舊持續,忽長忽短、忽大忽小,現場大概隻有祖師爺比較能對這種異常現象挺住。他把金太郎和小春從窗邊拉開,擺到小石川和一氏身旁。自己站到窗前,開始在口中叨念心經。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密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石田銀拿出不曉得收在身上何處的念珠,闔起雙掌,從瞇著的眼縫中打出淩厲的眼刀、射向被黑發卷住卻看不見的不知名物。「雖然不知禰是何方妖孽,但是禰別想再繼續傷害貧僧的夥伴們。」

    

    於此同時,隻見黑河在部室裏踩起步伐。看起來像是跳舞用的菱形步;也像上體育課時玩的折返跳。盡管地麵雜物滿布、再加上雙眼闔起的狀態,然而她卻能將每一步都恰巧踏在空曠的位置,準確得宛如經過精密計算。

    

    

    『——既然禰不聽勸、不肯老實離開,那麼莫怪老朽出此重策了。』

    

    

    「天樞貪狼、天璿巨門、天璣祿存、天權文曲、天衡廉貞、開陽武曲、瑤光破軍。謹請——天蓬、天內、天衝、天輔、天禽、天心、天柱、天任、天英。」她一麵踩步伐,一麵在嘴裏念誦。長發隨之翩然而動。最後一記踅步,又回到照片和木缽之前。「南鬥、北鬥、三台、玉女、左青龍避萬兵、右白虎避不祥、前朱雀避口舌、後玄武避萬鬼,前後輔翼、急急如律令!」

    

    「什麼?她這回又在念什麼?那是什麼奇怪的腳步啊?為什麼晃來晃去的,好像快要摔跤一樣。」一隻手搭上石田銀的肩,忍足謙也揉揉發疼又嗡嗡作響的耳朵。隨著那些咒文被讀出,尖叫聲的響度似乎有漸趨平息的跡象。

    

    「那是『禹步』,是一種祛邪趕鬼用的咒法,相傳是由中國治水的夏禹所創立,所以被稱為『禹步』。」石田銀停下心經的讀誦,抽空朝隊友們解釋:「據說此種步法是依北鬥七星排列的位置而走步轉折,就好像踏在罡星鬥宿之上,所以又稱『步罡踏鬥』。如果你們對更詳盡的數據感到好奇的話,改天就讓貧僧找來給你們瞧瞧。」

    

    「哎、不、不用了啦,阿銀。總算是……那奇怪的聲音好像愈來愈小聲了。」一氏裕次邊對驚懼惶恐的好搭檔說「小春不用怕我會保護你」,邊喋喋不休抱怨:「真是的,等所有事情告一段落後,非得要她把這件事的來龍去脈交代個清楚詳細不可!」

    

    「小金,你說你曾經看過同樣的場麵,是真的嗎?」完全找不到白貓蹤跡的千歲露出惋惜的表情。

    

    少年點點頭,擠過祖師爺麵前、趴回窗台上。「那時候,我也聽過這種可怕的聲音,爸爸和媽媽還說感覺真的很恐怖,就像人在慘叫一樣。我因為受不了,所以中途就跑出去了……」

    

    千歲摸摸金太郎的腦袋。財前又是一句「前輩們,你們看那邊好像怪怪的」喚回眾人的注意力。

    

    

    『憑老朽的力量,要使祂灰飛煙滅都是易如反掌。妳真的隻要把祂送回到那個世界就夠了嗎?不怕祂再去找妳或妳身邊的人的麻煩?』

    

    『是的,這樣就夠了……』

    

    黑河斂下眸,微微舉起手中的八卦鏡。鏡麵的亮光加劇,光罩的範圍擴大到鏡身之外,形成一窩約有成人等身高的光團。

    

    『她也隻是……喜歡他而已……』

    

    老者伸出拐杖指住被染有血水的黑發緊緊纏住、而痛苦扭動的女人,深歎口氣。

    

    『雖然妳對於某些違反自己原則的事情會看不下去、會想插手,也多少有點解決的能力。不過妳的缺點就在於,心太軟了。而這可能會害死妳自己、甚至牽連到身邊的人。』

    

    『就算是那樣……』

    

    『妳不必再說了,老朽明白。』

    

    長者用拐杖繞住黑發的末端,往光團的地方拖。

    

    『好了,禰就隨老朽過來吧。這一趟,將會使禰無法再繼續於人間作怪。』

    

    『不、我不要——』

    

    動彈不得的女人聲嘶力竭地對黑河咆哮。

    

    『我不懂!妳也是喜歡他、也是愛他的,為什麼就不能體會我的心情?』

    

    『我的喜歡、和妳的喜歡,層次不同,月宮……』

    

    當她再睜開眼眸時,眼中的踟躕遊移已然消去。浮現於其中的,是無可動搖的堅決與堅定。

    

    『最起碼,我就不會想去傷害任何重視的對象。』

    

    女人和光團的距離愈來愈近;忽然笑了起來。用那張和她一模一樣的臉放聲大笑。笑聲淒楚。彷佛少女的心情正透過她傳遞出來。

    

    『她不知道,自己的愛會傷到對方——』

    

    老者將拐杖一指,從那圈光團中伸出無數隻手,纏繞卷住女人的身軀,助長拖行的速度。

    

    『那麼,妳又知道,為什麼我會和妳長得完全相同嗎?』

    

    黑河拿緊八卦鏡,表露出納悶的臉容。

    

    

    『——宿體腦中思念的對象是誰,我就會幻化成那個人的形象。』

    

    

    當女人道出這句話時,聲音語氣中夾雜遺憾、卻又得意洋洋的味道。

    

    

    宿體思念的對象……

    

    

    她陡地一驚,光團和那些發光的手隨之震動。老人的形體也左右飄移了幾下,變得忽隱忽現。

    

    『丫頭!集中精神——嘖!』

    

    還想再說些什麼的老者低啐一聲,在憑依術失效前趕緊把女人推送到光團之內。他自己也隨後跟著消失。

    

    

    光源漸漸黯淡而去,紛躁也漸漸止歇下來;盡管看在一群身為普通人的校隊正選眼裏,部室裏的黑河隻是身子搖晃了下,整個人倏然撲倒在地。懸在空中的那根黑發也鬆脫開、飄然墜落,躺在滿地的雜物上。

    

    「阿守!」金太郎驚叫出聲,急忙翻窗進入,跑過去扶起她。渡邊和小石川則是趕緊跑去開啟部室大門。

    

    「沒、我沒事……」她按著額頭,推著金太郎意欲起身。「快去看看他……」

    

    「白石、白石!喂,你醒醒啊!」一氏裕次和財前光以及千歲等人圍在部長身邊,「黑河,他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啊!臉色還是很蒼白、身子還是很冷啊,究竟該怎麼辦才好?」

    

    「……那是當然的,這幾天他的精氣一直被持續吸收,身體肯定虛弱不堪。如果再遲一些的話,搞不好就挽回不了了。」黑河一手橫過金太郎肩上,讓他攙著走來。她的眼神凝著在部長沉靜的麵容上。

    

    「挽回不了?妳、他,這到底是……哎!那現在到底該怎麼辦才好?可以把他送醫院嗎?」忍足謙也煩躁地抓亂一頭淺栗色鬈發。

    

    「送醫院是沒效果的。醫生……應該說,一般的診療治不了他。」黑河搧下眼瞼,閉了閉眸又睜開。宛如下定某種破釜沉舟的決心。「……也不是沒有立刻讓他恢複生氣的方法。」

    

    「有方法?那到底是什麼?妳趕快做啊!」

    

    她讓金太郎把自己帶到部長身旁,並且要石田銀將美工刀遞給自己。

    

    「小守,妳拿刀子又要做什麼?不會又是要傷害自己吧?」金色小春擔憂地說:「雖然阿藏很重要,不過妳也很重要啊!至少對人家來說。」

    

    「拜托,你們什麼關係都沒有,哪來的重要之說啊。」忍足謙也忍不住給了他一對大白眼和拐子伺候;一氏在旁頻頻附和「謙也說得沒錯!」。

    

    「阿守。」

    

    黑河看著拉住自己的金太郎,直視進他那雙墨灰色的琥珀眼珠子。

    

    「小金,不要擔心、不會有事。」她想起少年先前也曾親臨過類似的場麵,而且還貌似被嚇得不輕。於是拍拍他的頭安撫「……你也很希望部長盡快複原吧。要做的話就必須快點,趁著老頭子的力量還剩餘一點之前。」

    

    少年用力點頭,卻仍抓著她的右臂,雙眼緊盯住那張尚有青紫和瘀腫的臉蛋。「我是很希望白石趕快醒來啊。可是,妳身上還有傷,左手也還包著繃帶、手臂上還在流血——」

    

    「老頭子,那是什麼意思……」石田銀未完的話中滲入金色小春的尖叫、以及小石川和一氏等人的驚呼。

    

    她舉起刀片,在自己唇上劃下一刀。震懾過度的金太郎愣愣地鬆開手,被祖師爺往後拖。

    

    眉心因刺痛而微皺,口中頓時滿載腥鹹的鐵鏽味。黑河雙膝跪地、捧起部長大人的後腦,在口中念念有詞。

    

    「……玄野川之祖靈……懇請助吾一力,以鮮血為媒介,將吾之生氣渡向……此名為白石藏之介者……」

    

    接下來的發展,則教眾人莫不把眼睛瞪到不能再大——她緩緩低下身,將鮮血還未幹涸的嘴唇印在白石唇上。

    

    自門邊探頭進來的少女撞見這幕畫麵,渾身泛起仇恨交加的陰鬱氣息。扣在門上的玉指不自覺捏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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