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364 更新時間：12-09-04 20:19
一日早晨，睡眼惺忪的忍足謙也正站在浴室裏的鏡子前麵，本來就已經夠亂的淺栗色鬈發亂翹得更厲害、半睜眼眸，慢慢刷著牙。
雖然全國大賽已經結束、全國冠軍也已然出爐，但是校隊隊員依舊會每天去網球場報到和練習。已經養成了不做就會渾身不對勁的習慣。
基本上，忍足謙也的視線是一徑擺在前方。而且由於還未完全清醒的關係，視野仍然非常朦朧。他一邊刷牙一邊打哈欠，牙刷險些順勢插進喉嚨裏。
然而不知怎地，他總覺得眼角餘光一直瞥見東西。起初他還以為是自己的外套還是衣服什麼的；把那些衣物掛起來，看起來就很像有個人低頭站著的姿勢……
有個人低頭站著……？
浪速小子停止刷牙的動作、迅速轉頭，開始彙聚起心神、試圖定睛凝視。不過這時候他已經什麼也看不見。那裏也沒有半件他的外套或是衣服什麼的，隻是一處空蕩蕩的牆邊。
廁所是在他的房間外頭，門口對著牆壁和樓梯口、怎麼可能有地方能掛著任何衣物。
——那麼，那是什麼？
雖然僅僅驚鴻一瞥，但是忍足謙也開始覺得頭皮發麻。他轉回身麵向鏡子，雙手倚在洗手台上，冷汗流了滿身，拚命說服自己隻是沒睡飽、精神不濟、眼睛花掉。
根本就沒有什麼低頭站著的人嘛！啊哈哈哈……
話說回來，他覺得昨晚的睡眠質量不是很良好……
就在忍足謙也仍在冥想之際，鏡麵無預警閃進了一枚人影。
「哇啊啊啊啊——」
「……哥哥，你做什麼喊那麼大聲？」
忍足翔太是個留著一頭漂亮黑發的國中一年級學生。他被驟然放聲尖叫「口吐白沫」的兄長嚇了一大跳，表情十分驚恐。
「翔、翔太！搞什麼啊？原來是你啊……」浪速小子整個人差點跳到洗手台上，然後把那個脆弱的陶瓷家具踩得粉碎。
「不然呢？」忍足翔太實在懶得吐槽兄長。他小少爺揉揉眼睛，一臉怨懟。「哥哥，你昨天沒有帶人回家嗎？」
「啊？帶人回家？」驚魂未定的忍足牽也還在拍撫心跳劇烈的胸口，他嘴邊布滿了像是白沫的牙膏泡泡。「我要帶誰回家？」
「這是我要問的問題啦。」忍足翔太的小臉蛋垮得更加哀怨。叛逆期小男孩正在發起床氣。「我昨天晚上一直聽到你房間傳出講話的聲音，有男生也有女生，男生的聲音很低……不過女生的聲音很大，還笑得很大聲、一直笑個不停……我還以為你帶班上女生回來，害我睡不好……」
忍足謙也已經擺出滿臉菜色的模樣。
「翔太，你見鬼啦？我沒有帶任何人回來啊……除了隊友，我哪會帶人回來？重點是根本就不可能會過夜。這房間裏就隻有我一個人，哪來的聲音很低的男生和愛笑的女生？而且我根本就沒聽到你說的這……」
「可是，我真的聽見了。雖然聽不懂他們在講什麼，但是很清楚……」
此時，忍足兄弟兩人同時噤若寒蟬、麵麵相覷。
「哥哥，難道、那是……」
沒等弟弟把話說完，浪速小子的臉龐立即忽青忽白、幾乎是一邊慘叫一邊火速換穿妥製服然後背起網球袋飛奔出家門。
「救命！救命啊！真的見鬼啦——」
×
忍足謙也無視旁人錯愕的注目禮、活像個失心瘋病患、一路狂喊狂奔到學校，像陣旋風似地刮到保健室門口、用力撞開門板。他覺得自己從來沒跑得這麼快、這麼賣命過，一下子從浪速小子躍升成「光速小子」。好像家裏和學校之間隻隔著一扇任意門一樣。
「黑河——我見鬼了啦！快救救我啦！」
「幹什麼啦？吵死人了。」
黑河守坐在辦公桌前，翹著二郎腿、支手撐著下巴。除了千歲千裏，其它校隊隊員都已經在她身旁聚集完畢。除此之外，還多了幾名不認識的老師和學生。似乎都在等待著什麼。
每個人的臉色看起來都怪怪的……大概。
「忍足謙也，你的慘叫聲可以再難聽一點。」黑河掏掏耳朵，手上捧著幾張放大印出來的彩色照片、正在細細檢視。
「謙也前輩的叫聲可能是我們當中最誇張的一個。」財前光涼涼地說。
「啊呃？你們大家？」浪速小子露出傻楞的表情，被好友拖到一旁去。
「謙也，因為你是最後來的，所以也要排到最後。」
「啊？什麼？」
在場應該就隻有小少年遠山金太郎的態度最輕鬆寫意。「阿守，妳看這張照片，這個人的臉長得好奇怪唷！」
「是嗎。」
「好像是放在水下拍攝的那種感覺。」
黑河一張一張翻閱著彩色照片，對財前問道：「這些照片是哪裏來的？」
「那個，我前天突然接到不二前輩的電話，說他有幾張照片想傳給我。他自己跟我說那是最近才拍的，希望我拿來請妳鑒定一下。」
「鑒定什麼？」黑河一手拿著照片，另一手握拳撐著臉頰。「拍得還不錯啊。雖然我沒有半點藝術細胞就是了。」
「什麼拍得還不錯啊！妳是故意的吧！」一氏裕次忍不住發難。「一般人攝入鏡頭的臉會模糊扭曲成這樣嗎？」
「哎、這一定是不二周助在按下快門時手震，天才也不過如此……」
「就算是手震，應該也會是整張模糊掉吧？怎麼可能會隻模糊局部？」小春提出了重點疑問。
「老師，不二前輩的興趣是攝影，他的拍照技術是青學的大家公認數一數二的、具有職業級頂尖的水平。」財前光補充道，分別加重語氣強調「職業級」和「頂尖」。
「哦？是嗎？」黑河依舊前後翻著那張照片，頗不以為然。「這不一定啊。古有雲：『人有失足，馬有亂蹄』。」
「馬有亂蹄個頭啦！妳根本就是在裝傻、在裝傻對不對！」按捺不住的忍足謙也擠到人群的最前方，抓起照片堵到她鼻前。「這張、不對，這些照片怎麼看，一定都是靈異照片吧！」
「哪有那麼容易拍到靈異照片。你們不要那麼大驚小怪的，像個娘兒們一樣。」黑河隨手撥開麵前的相紙，不慍不火得十分反常。
絕對事有蹊翹。
「……就是因為那照片『有什麼』，所以妳才會不對謙也的無禮行為發飆吧。」已經算是摸透她性子的白石猜測。眾隊員心有戚戚焉。
黑河沒理會眾人，繼續檢視接下來的照片。金太郎興奮得跳上跳下。
「阿守！妳快看，這人的手好長喔！竟然能從旁邊彎到後麵來耶！」
「混蛋！那根本就不是旁邊這個人的手啦！難道他是橡膠人不成！」一氏裕次也激動得跳上跳下。「這家夥把左手往後折、擺在自己的身體後麵，怎麼可能長到突出他右邊的這個人的右邊啊！而且還突出這麼一大截！」
「那一定就是他右邊這個人的手……」
「所以說人的手哪有那麼長啦！」一氏抓起小春的手，溫柔地把他的手臂往後彎、實地演練給在場的所有人瞧。「就算像這樣擺，也隻會露出一點點手腕和手掌行嗎？怎麼可能會露出整隻前臂！而且，這彎的角度也不對吧！他是脫臼還是骨折？！」
「那……一定是有人在後麵搞怪啦。」
「有誰會這麼無聊！重點是，」一氏抓起那張照片，用食指往當中合照的兩人腳上猛戳。「這兩個家夥的腳後麵根本就沒有腳！哪來的搞怪的人！那根本就不是人吧！而且這隻手根本就是『雪白色』的！有哪個正常人的手臂會完全是白色的啊？！」
「緊張什麼啦……既然如此，這一定是合成的吧。一定是不二周助太無聊了、想嚇嚇你們而已。他不是被稱為那什麼……『腹黑』嗎？」黑河放下一氏手上的照片，拿起下一張。
這張拍攝的景物是一輛卡車，靜止中的卡車；駕駛座上坐著司機。
「……老師，請問這是什麼？『無頭司機異聞錄』嗎？」小石川指著照片，嚐試用輕快的語調說笑。隻不過沒有一個人笑得出來。
「頸部切齊得還挺漂亮的。」財前光湊過來欣賞、依舊態度風涼。
「不對，這不是切齊。你們仔細看，這頸部上方是有點糊糊的，好像頭部消失在空氣中一樣……」石田銀用平穩渾厚的口氣進一步解釋。然後祖師爺難得被夥伴們狠瞪。
「可能是他把上麵那塊用來遮陽的板子放下來了吧？每當我有機會開車的時候，偶爾也會……」黑河若無其事地說道。
「這裏麵哪來的遮陽板子啦？！板子根本就沒放下來！」忍足謙也忍無可忍地大叫：「他的頭根本就是憑空消失的！」
「消失？」遠山金太郎仰起可愛的小臉蛋，說有多天真無邪就有多天真無邪。「阿守，人的頭會消失嗎？」
「最好是會啦！」小春忍不住激動地喊出聲。「但是，如果是光線折射的話，那就有可能……」
「這光線折射的角度也未免太大了點吧！」
「唔……可能是他腿上剛好擺著茶壺，然後蒸氣冒出來、嫋嫋升起……」
「會冒出這麼明顯蒸氣的茶壺，那溫度是要多高啊？在等待蒸氣冒出之前就會先受不了被燙傷了吧。」財前光也伸出食指，在照片上的「無頭司機」比來比去。「重點是，他糊掉的就隻有『頸部以上』，脖子以下的部分根本就很清楚行嗎？」
「是這樣嗎？」黑河歪了歪腦袋。
「就是這樣！妳少給我們裝傻！」
「哎、既然拍得這麼清楚，那一定就是假的啦。一定是這頭被什麼計算機軟件修掉了。現在不是很流行那種古怪的合成照片？不管是要讓圖片中的什麼東西自然消失、或是想營造出半透明和若隱若現的感覺，都做得到嘛。改圖就好像化妝一樣，根本就是詐欺……」
黑河守沒顧四周怨聲載道起來、徑自放下這張照片，再拿起另一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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