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452 更新時間：12-09-22 00:07
「……我的外祖父一定會很欣賞妳的！他最喜歡守規矩的好孩子，就像他的孫子那樣！啊——他孫子就是我表弟啦！是個『極度嚴重少年老成』的國中三年級學生。明明去年看一看還長得挺可愛的、還挺有些孩子樣，不知道為什麼才過了一年就完完全全變成一個大叔了。真是太淒慘、我都要為他痛哭流涕，根本就是未老先衰、『太蒼老』！他臉上都已經出現明顯的皺紋了，尤其是眼角眼窩眉心和嘴巴這些地方！超級明顯的，遠遠都數得出來唷！連我這個年長他好多歲的表姊看起來都比他還要年輕！我猜大概是因為每天早起的關係，再加上被外祖、他的祖父摧殘、耳濡目染、提早老化……黑河小姐，妳知道他每天早上幾點起床嗎？四點！四點耶！四點起床練居合道，這是在搞什麼嘛？有沒有毛病啊？根本就不是個正常人嘛！普通的中學生在那個時間應該還在呼呼大睡吧！連要賴床都還嫌太早！而且他都不理人、根本就聊不起天，興趣和專長也有點……簡直就不是個現代人嘛！其實我跟他不是很熟……」
……最後那句不熟的補充是怎樣？
不過重點是，那番連氣也不必喘一口的長篇大論又是怎麼回事？
「豐臣老師……妳從剛剛到現在就一直說話說個不停、完全沒停過……不會覺得口渴嗎？」黑河完全放任自己被對方拖著往前行；光隻是聽人喋喋不休、也已經疲憊得腦袋傾斜、麵露明顯倦容。
雖然沒什麼見過親戚和與之相處的經驗，但是一般人會那樣連氣也不喘地猛烈批評自家親戚嗎？她都想為那個不認識的大叔、不對，是「國中生」掉幾滴眼淚了。遠遠看都能細數出來的皺紋又是怎麼搞的？峽穀還是海溝？有像她認識的一些老頭子那麼嚴重嗎？
話說回來，他們家的石田銀、小石川健二郎和千歲千裏也都不像個國中生啊。實在沒資格嫌棄人家同齡者長得像大叔。
難不成這年頭，打網球會讓人的外貌身心急速老化嗎？似乎有點顛覆一般人對於運動的觀念……黑河守開始替小少年遠山金太郎的臉蛋擔心了。
「咦？黑河小姐，妳是在為我擔心嗎？」
「……當我沒說。」
「哎唷！妳不要這樣嘛！」豐臣秀子幾乎整個人巴在對方身上，還親密地將頭靠著對方的頭。「像這樣和妳在一起，我就覺得好有安全感……以往那些會在路上糾纏我的男人，今天一個都沒有呢！」
「……麻煩妳稍微培養一點『自保』的警覺心行嗎？不要老是被什麼莫名其妙的阿貓阿狗纏上。既然都被騙過那麼多次了，為什麼還會這麼愚蠢？妳的大腦是生來當擺飾的嗎？應該說妳到底有沒有大腦？」
黑河盡可能偏著腦袋、避開女導師那頭會不斷搔到鼻子、飄著香水味道的棕褐色半長發。這就是長得比人家矮的悲哀之處。「所以說曆史根本就不是什麼見鬼的前車之鑒，隻是留著讓後世重蹈覆轍的紀錄參考、沒半點屁用、笑死……」
「人家才不蠢呢！」豐臣秀子不服氣地嘟起雙唇。「我隻是認為，應該要相信別人才對啊！這個社會上不應該充滿太多的猜忌才是，否則會過得很痛苦的！」
「就說了不要用人家稱呼自己，還有不要嘟嘴巴……『相信別人』和『被騙』是一體兩麵的東西。」黑河守懶得再多費唇舌，免得下一秒就會暴跳如雷飆出髒話。
「那麼講也是啦……」豐臣秀子挽著她的手臂歎氣，歎完後又迅速眸光綻放。「黑河小姐，我真的覺得，妳講話的方式和態度，和我的外祖父好像……連『愛生氣』這點都……」於是，女導師又被狠瞪了。「對了，之後我會撥時間回老家，妳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
「幹我屁事，為什麼我要和妳一起回去。」
「我想介紹新朋友啊！我想讓老家的親戚們瞧瞧，我也是能交到這麼棒、這麼真心為我著想的朋友。」豐臣秀子一手用力握成拳舉向空中，閃亮亮的雙眼放射出一堆炫目的星星。「我覺得，我外祖父一定會對妳很滿意的！我剛剛說過啦、他很喜歡循規蹈矩又正直的小孩。」
女導師這十分突兀的舉止不斷地引來好奇又打趣的觀望，悄悄跟蹤兩人的一票網球部校隊隊員也都看傻了眼。
「那位女老師……到底是在幹什麼啊？為什麼會突然……」、「沒想到這世上竟然還存在著比黑河更無視周遭目光的人類……」、「突然覺得黑河老師其實還挺正常的。」、「就是說，她隻是冷了一點、凶了一點而已。」、「嗯、隻是像隻怪獸了點而已。」、「阿光！你不要一直吐槽啦！很煩耶！」
覺得非常丟人現眼的黑河守被女導師的奇妙行為惹得咬牙切齒，同時發現自己的情緒似乎一直都平靜不下來。「……妳是哪隻眼睛瞎掉看到我正直又循規蹈矩的一麵？那些東西能當飯吃嗎？而且我才不是妳朋友。我也說過了，我不需要朋友。還有，不要把我當成炫耀用的工具。我才不想要被毫不相幹的家夥喜歡！又不是需要被稱讚和受到肯定的小孩子了！」她咬著牙根低聲怒斥道：「重點是，我才沒在為妳著想。我回答妳的每一句話，都隻是我自身的想法，跟其它人無關。」
「人家不管！妳一定要跟我回去啦！」
「人家個屁！惡心！」
女導師扁著嘴巴，大量的眼淚即將稀哩嘩啦湧出眼眶。
「是……我錯了，妳不要哭。不準哭。」實在很不想、也沒有要惹哭對方的意思；然而就是克製不了自己不經大腦的衝動發言。女人就像是水做的，稍稍碰觸一下就會瞬間潰堤，果然不假。美麗的女人更是如此。
豐臣秀子擦擦眼角，不曉得第幾次破涕為笑。「黑河小姐，好像很怕看到人哭呢。」
黑河守最受不了有人在自己麵前掉眼淚，無論男女。隻要對方擺出一張哭喪臉，她就會立刻舉白旗投降，並且想也沒想便把錯全都攬在自己身上。
簡直就是個「真˙男人」會出現的行徑無誤。
黑河守終於開始有點性別認知錯亂的感覺了。
「難道妳從來不哭嗎？」
「幹妳屁事。」
但是最讓黑河疑惑的，在飽受驚嚇和無情的對待以後，女導師卻看似不但不打算同她保持距離、反而愈來愈表現出和她親近的態度。
實在教人匪夷所思。通常隻要她稍微展現出一點所謂「真正的自己」，大多數時候收到的結果都還算挺讓她滿意——閃的閃，跑的跑，逃的逃——除了某些特異的少數族群以外。
而豐臣秀子也不惶多讓、似乎已經對黑河守冷酷的講話方式習以為常，看起來絲毫不放在心上。
「黑河小姐，妳為什麼要戴著那雙露出手指的手套？那是做什麼用的？我好像看到妳的左手那隻手套底下有些白白的……那是什麼？繃帶嗎？是受傷了嗎？左臉這裏又是怎麼……」
「……這不是手套，是調整型的連指『護腕』。然後不幹妳的事，不要管那麼多。」
「哦……」豐臣秀子也沒再繼續追問下去；她差不多摸清了隻要是這黑衣女不主動提起或沒意願接續的話題、就會死活不予響應的冷淡性格。「對了，黑河小姐……我想問一個問題。妳……」
某女那副深鎖住的眉頭始終沒放鬆過，脾氣相當焦躁。「幹什麼，想說什麼就說。不要站著扭來扭去的，看起來真惡心。」
「我、我想問妳……妳現在……」豐臣秀子鬆開挽住她的手臂，雙手絞在一起、姿態持續像個小女生似地忸怩不安。
「現在怎麼樣？」
「妳現在——有喜歡的人嗎？」
黑河停頓了片刻，腦海中瞬間浮現出某部長保健控的麵容和身影，嘴巴卻吐出違心之論：「……沒有。」
豐臣秀子點了點頭，不起半點疑竇。
「那妳覺得……網球部的渡邊修監督……怎麼樣？」
黑河先是愣了愣，接著扭頭用彷佛怪物現身般的眼神瞪住對方，還大張開嘴——表情充滿了吃驚、疑惑、「恐懼」等種種情緒。
「什麼？什麼他怎麼樣的？這話是什麼意思？」
「啊……那個、不好意思……」豐臣秀子臉頰急遽泛紅起來、扭扭捏捏得更厲害。「我是想請問，妳和渡邊監督……會很熟嗎？」
「難不成，妳對渡邊修、呃、是監督，有『那種』……」黑河啪搭一聲閉上嘴巴、抽搐著嘴角，舉起食指指向對方，手指還抖個不停。
豐臣秀子頭低低、上了妝的嬌俏臉蛋豔紅得猶如向晚彩霞。
這個世界到底怎麼了？地球還真小……
黑河放下手指、垂下肩膀，無語問蒼天。
「……豐臣老師，妳什麼時候和他有過接觸？我從來就沒看妳出現在網球場過。」甚至連聲息都不曾感覺到。原則上，除非是擁有相同的喜好興趣，否則除了監督或指導老師以外、幾乎不會在學生社團的活動場所找到一般教職員的蹤影。
「是的……完全沒有，連講話都……其實，我一直是遠遠的、遠遠的……在注視著網球場。我想，他根本就不知道有我的存在，而且我又是這學期才剛進學校的新人……」豐臣秀子那雙漂亮的大眼睛十分迷蒙渙散；若要形容得更具體一些——大概就類似嗑了太多藥物的染毒癮患者。「黑河小姐，我很羨慕妳，可以跟渡邊監督自然地聊天……」
簡而言之，就是個正在犯單相思的「偷窺狂」。這麼標致的美女不去周旋在各行各業的男人之間、賭一把自己的運氣看看是否能釣到長期飯票金龜婿，竟然選擇去當什麼見不得光的偷窺狂，也實在太暴殄天物。隻要她吹聲口哨、彈個響指，想要怎樣環肥燕瘦的對象會沒有。
「什……羨慕？」和那種隨便又不修邊幅的大叔搭話還需要顧忌哪門子禮數或規矩嗎？無法自然地和他聊天是個怎樣的情況？「妳該不會是因此才想和我接觸的？豐臣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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