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615 更新時間:12-10-03 00:17
*血腥場麵有,不喜勿入
*若感到任何不適請左轉出門蟹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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喊叫聲十分淒厲、悲切,令人背脊發涼、毛骨悚然,像一隻受了傷、被往痛處猛踩的動物。有些看熱鬧的觀眾承受不住,摀著雙耳從現場逃離。她那頭豔麗柔順的黑發宛如成了長在獸類身上的毛皮。
牙簽從因錯愕而微張的口裏落下,渡邊修再度想起了曾經勾勒於腦中的那幅景致蒼茫淒涼的孤獸圖畫。
霎時間——氣溫驟降,陰風陣陣,寒氣逼人。周遭環境忽然冷得莫名其妙。
然而,每個人卻都是一副副滿身大汗的狼狽狀態——被現場硬逼出來的冷汗浸濕了滿頭滿臉。
極高音頻的淒涼嚎叫還持續在每一隻耳朵裏外回繞不斷。
「妳為什麼一直喊……想說什麼就說。」她的背包還背在背上,空間有限、不是很方便擺放雙手。所幸男方手臂夠長,還能夠將她掙紮的幅度減到最低。「不說出來的話,我是不會放手的。」
——冷靜下來,妳不是野獸,更不是怪物。
清晰的意識被擠壓至大腦的最底層,黑河陷入全然的歇斯底裏狀態,打從心底拒絕這句判斷不了為事實亦或僅作安撫用的話。
那隻是無用的安慰。而我不需要沒用的東西。
她將脖子往後仰、再往前衝撞,開始用前額撞擊白石胸口。
「唔!」但是他無法鬆開任何一隻手固定她的頭顱。光是緊縛著她的手臂就已經非常吃力、耗費掉所有的力氣。「不要撞了,會傷到腦部……妳聽見了嗎?!」
她還是持續不斷地以頭捶攻擊對方。周遭不知何時全然靜默了下來,人群都停止了所有動作和手邊的工作,隻剩下驚駭恐怖的嚎叫聲回蕩在初夏悶熱的空氣中。
「黑河,住手,不要再撞了!」
他的勸告聲沒傳進她耳裏,被完全阻擋在外。她現在看不見也聽不見、感覺不到、無法言語,全身上下都封閉了住,喪失了所有的感官機能以及人類所能表達意念和情緒的方式。
用力瞪大的雙眼失去光芒,意識被關在全然黑暗的空間裏,身體不受大腦和神經係統控製,自顧自動了起來。
因此,她暫時也嚐不到滿溢口腔的血腥味。
「白石!」忍足謙也氣急敗壞的怒吼聲炸開。「快放開她、你快點放開她!」
小春的尖叫音階拔升到最高點。
「部長!」一貫冷靜的財前光用罕見的焦急萬分的聲音喊道。
渡邊修生平第一次感到彷徨無措。他想自己一定得行動,知道一定要行動、必須行動。
——但是,該怎麼辦才好?
他想上前,卻被部長一聲喝阻住腳步。「不要動……你們大家都不要動、不要靠近。」
該怎麼辦才好?
渡邊哲站在渡邊修身後不遠處,冷眼旁觀著一切。線條漂亮的嘴角微微勾起,噙著一抹冷笑。
×
既然用頭撞沒產生效果
那麼,就用咬的吧?
牙齒是身上最堅硬的部位,可以用來當作武器。
用咬的,一定會有效。
依稀記得似乎也曾經用這種方法反擊過什麼人。
……是誰呢?攻擊過誰呢?
……想不起來,不記得了。
總而言之,一定是敵人。
會對自身造成威脅以及危害的對象,就都是敵人。
這個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不讓我行動,也是敵人。
隻要是敵人就必須排除。
×
沒經過大腦判斷,身體自行做出決定和反應。黑河張大了嘴,一口咬住禁錮著自己的障礙。
「唔!」白石忍不住痛呼出聲。他右邊上臂靠近肩膀的肌肉正被緊咬在兩排尖銳的齒列之間、血沫四濺;劇烈的痛楚衝擊著大腦,腳步不穩,瀕臨暈厥。
四周隨之響起激動恐慌的尖叫聲。隊友們有些呼喊著他的名字,有些呼喊著她的名字。
咬住肌肉的牙齒使力使到輕微抖動了起來。
隻要這麼做就行了。
隻要像這樣展開攻擊,這個束縛住我的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就會自行離開了。
必須反擊抵抗……不反擊和抵抗是不行的。否則,受到傷害的將會是我自己。
就是因為我太弱了,所以母親才會覺得我沒用、才會不要我。
才會放開牽住我的手。
我跟母親一樣、母親跟我一樣,都不想要沒有用的東西。
——我果然是母親的女兒啊。
但是母親很軟弱,總是哭個不停,眼淚掉個不停,淚水像永遠流不完一樣。而且她隻會哭泣求饒、道歉,從來不反抗。
女人是水做的,水組構成女人。
但是我不能像她一樣脆弱。
要把所有會流出眼眶的水分都封在體內。
要屏除掉所有的軟弱,一絲一毫都不能顯現出來。
所以……我必須變強……必須變強、變強……不變強是不行的。
腦中深處浮現出往常那些……用輕蔑的眼神鄙夷過來的同學,刺耳討厭的嘲笑聲。為了不讓自己被瞧不起,所以隻好想辦法振作起來,不顧一切去獲得所有能夠維護自己的事物。鍛煉身體也好、名列前茅也罷,戴起冷漠的麵具武裝自己、和周遭保持距離——隻要是能夠不會被藐視的手段,我都會去爭取而來。
隻要變得夠強,強得不需要依靠任何人,就不會受到傷害、不會感到痛苦。
就不會想哭、就不會掉眼淚。
周遭的喊叫聲還在持續,持續不斷……
『……放開……放手……』
吵死了
那些家夥到底是誰?到底在喊些什麼?
我聽不清楚、聽不見
聲音……我曾經聽過那些聲音……
是什麼的聲音?
……不知道,不認識。
不
不對
不是我聽不見和聽不清楚,是我不願意去聽
因為我自己明白,一旦聽清楚了的話,我就會後悔
會感到深深的懊悔……
嘴裏用來充當武器的利牙咬著軟而強韌的某種物體,溫熱血腥的鐵鏽味道充塞在口中與鼻間。
物體的脈動透過牙顎傳遞過來,與自身的心跳速率漸漸趨於同調。
母親鬆開了握住我的手
因為我被形容成是凶惡的、邪惡之物,一隻隻瞪著我的眼睛裏都充滿著驚懼惶恐的情緒。
無所謂,我不需要他們;不需要任何人。
那些會害怕我的、遠離我的,我不需要的,統統都不必去在乎。
反正他們遲早會放手、會離去。隻是時間的問題罷了。
應該是這麼回事才對。
但是,這個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為什麼不離開……?
被雙臂禁錮住的強度隻有增無減。是一堵溫暖的懷抱。
強度增加到呼吸困難的程度。
快走、快離開、放開……
「……我不會放手的。」
那聲音毫無預警地闖入關閉許久、堵塞許久的耳道。
「我不會放手……不管妳以前曾經遭遇過什麼,那都已經過去了。」那些溫聲囈語以輕柔的力道敲擊在鼓膜上,產生了撫慰心靈的作用。「妳現在就活在當下,要往未來前進……不要被困在過去。」
快走出來、走出來……
熟悉醇厚的嗓音溫柔地喚醒被防禦本能駕馭著的人類理智。這是她由衷最眷戀、最貪戀的聲音。
彷佛受到催眠一般,深深刺進肌肉組織的牙顎關節緩緩鬆開,同時淚腺也彷佛水壩潰堤似地鬆動開來。
白石察覺懷中的身軀似乎終於解除了攻擊狀態後,緊箍住的雙臂也因為力量盡失而慢慢地放開。
黑河守倒退了幾步,口腔裏彌漫著血腥味,牙齦大概也因為使力過度而受傷了——畢竟部長訓練有素的二頭肌相當堅韌結實,也幸好咬的是比較厚實的部分——血跡殘留在嘴巴四周,眼睛部位和臉上都滿布濕潤。分不清是汗亦或淚。
麵前的他,右邊上臂靠近肩膀的位置出現一塊怵目驚心的血紅。鮮紅色的液體在純白的襯衫布料上暈染開來,無法被化學纖維吸收的份便沿著手臂線條緩緩流下。
那是能她陶醉於其中的、幹淨剔透的鮮血。
應該很痛、很痛,痛得想反擊和毆打一頓造成如此痛楚的元凶才對。
但是他的眼中卻沒有絲毫的憤怒和恨意,墨色的雙瞳依舊溫柔如昔、澄澈潔淨。
「……妳還好吧?沒事了吧?恢複過來了嗎?認得我們了嗎?」
白石沒去碰觸傷口、隻將捆有繃帶的左手掌按在自己的右肩上,底下傷處鮮血淋漓,關懷的語氣和笑容一如既往,竭力忍受住的疼痛使他沁出滿頭大汗。
盡管如此,他卻仍舊沒表現出任何不高興或不愉快的樣子。
為什麼?明明就受到如此嚴重的傷害了,為什麼還能——?
甚至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不厭惡、不仇恨,這個世界上真的存在這種完人嗎?
就算有,那也並非她這隻心思醜惡不潔的妖物應當獲得的。
她開始顫抖,無法克製地劇烈打顫、手腳冰冷。即使不靠近,也能明顯地看到、察覺到。
「黑河?妳還……」
他移動著雙腳,想上前察看她的狀況。卻因猛烈的痛楚和力量消耗過度而險些摔跤,跪倒在地。新鮮血液沿著手臂線條流淌而下、滴落。
「嗚……痛……」
夥伴們紛紛似乎此時才回過神來,紛紛湧上前、圍在他身旁,暫時擋住了視線。
「白石!天吶、流了這麼多血,要趕快去醫院才行——」
「等一下,不要慌張、我沒事……」
「還說什麼沒事!怎麼可能會沒事啊!傷成這樣!」忍足謙也還一手捂著仍然抽痛著的腹部、作嘔的感覺也還沒完全消除,氣急敗壞地怒吼:「旁邊的我們看了都覺得痛!」
渡邊修連忙趨前,想仔細檢查部長的傷勢。渡邊哲快一步推開了弟弟,「這種情況還是交給我這個醫生來辦吧。」
染血的襯衫已經和傷口沾黏在一起、甚至有些許布料陷入了傷口處的縫隙,無法強行撕扯,必須先清洗或是用剪刀剪開袖子才能進行治療。
「嘖嘖嘖、哇塞——傷得可真不輕。現在手邊沒有任何器具,沒辦法處置,隻能先設法止血……」渡邊哲大概檢視了會兒、然後搖搖頭,咂了幾下舌。「不管怎樣,要是再晚個幾分鍾,恐怕你會落得皮開肉綻的淒慘下場,這塊肉會被活生生咬下來吧。」
所有人盯著年輕醫師站直身子,一改輕浮的語氣、換上責備的口吻:「阿修,所以我講過了,她一定會為了保護自己而不惜傷害周遭的人。現在總該相信我了吧。」
年輕醫師的態度是胸有成竹的篤定。那是對自身推斷以及專業而萌生的驕傲與自負。
渡邊修按住帽頂,不發一語。
「什麼啊?那話是什麼意思?」
「那個請等等再談。現在要先處理白石的傷勢比較要緊……」小石川抬起頭四處張望。
「咦?黑河老師呢?」
人群稍微散開了些,原本佇立著她的地方空無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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