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178 更新時間：12-12-21 10:54
當渡邊修在社團練習時間走進部室、準備開始搞笑講座之時，還以為自己跑錯地方了。
他老兄先是愣了幾秒鍾、然後速速退出部室門口，轉頭看了看球場，再把這間小小的倉庫、啊呸，是網球部的活動室從上到下、從頭到尾、從左到右再從右到左，來來回回觀望了好幾遍。
直到確認到不能再確認以後，渡邊修才戰戰兢兢地再一次踩進部室、把頭探進去。
隻見他們家的校隊隊員一個個都穿著袈裟、打扮得和石田銀一模一樣，並且全都雙腿盤起、坐在地上，閉目冥思。活像一尊尊地藏菩薩。
不僅如此，整間部室還被裝潢成「祭壇」的樣子，充滿了一種神聖……卻又奇怪的氛圍。「壇台」上鋪有紅毯、點著幾根白蠟燭，隻差沒擺張遺照……光線有些昏黃，空氣中飄著一股淡淡的檀香味。
那場景說有多詭異就有多詭異。
渡邊修搔了搔帽頂，環顧了室內幾圈，頓時間不曉得該如何開口。正當他想幹脆就這麼默默地退出去並且悄悄溜走時，卻不幸被祖師爺的低沉聲嗓喚住了腳步。
「……監督，請留步。」
他猛然頓住雙腳、顯然受到了不小的驚嚇。
「你、你們在幹什麼啊？是在玩角色扮演嗎？」渡邊修僵著臉部肌肉、笑容也十分僵硬，勉勉強強發問道。石田銀這家夥明明就閉著眼睛，竟然還看得見他……不對，祖師爺無論是睜著雙眼或者閉著眼的狀態，看起來都差不多。
「我們才不是在玩角色扮演。」千歲千裏雙眼閉起、故作莊嚴，抽動不止的嘴角卻頻頻泄漏出笑意。「這是一種叫做『召喚聖誕老人』的儀式。」
「什麼？召喚聖誕老人？」渡邊修不曉得自己是該表示景仰、還是要表現出取笑的樣子。這些少年們看起來再認真不過。「你們確定最後召來的會是聖誕老人嗎？而不是魔鬼或撒旦什麼的？」
「監督，今晚就是神聖無比的聖誕夜了，請不要唱衰我們好嗎。」同樣閉著雙眼的搞笑二人組齊聲發話。
「我哪有在唱衰你們，這應該算是合理的質疑……」有點令渡邊修感到意外的，是部裏最冷靜且理性的部長和天才二年級生也在行列之中。
「沒辦法啊……還不都是小金說，要是我不和他一起召喚聖誕老人的話，他就不認我當前輩。」被迫趕鴨子上架的財前光吐出幽幽的一聲歎息。「至於部長的話，則是被小金威脅將不認可他和老師的關係、並且還要從中破壞。」
「哎……遠山怎麼可能那麼做啦、他又不是真的那麼不乖的孩子。更何況，黑河也不可能會被那小鬼搗蛋成功的。」
白石掀了掀單邊眼皮，又闔上。沒發表任何意見。
「雖說是被威脅，不過，其實也是因為疼小金嘛。」忍足謙也道出了好友的真正心聲。「我們部裏就他一個小孩，不疼他、還能疼誰啊。」
「還說什麼就他一個小孩……你們全都隻比他大一兩歲不是嗎？」在這間特別裝飾過的小房間裏，渡邊修連一張椅子都找不到；桌椅不知道都被這些少年們丟去哪裏了。「算了算了、召喚聖誕老人這種事晚點再談。問題在於，你們召喚聖誕老人要做什麼啊？聖誕老人什麼的，根本就不存在啊。」
他才剛說完，馬上就被噓聲以對。
「監督！千萬不能在小金麵前提聖誕老人不存在的事情！」小石川健二郎赫然瞠大布滿血絲的雙目，罕見地散發出威嚴感。
「……副部長，你自己才太大聲了，小聲一點。」財前光閉著眼睛吐槽。
「有什麼關係，反正這小鬼正在睡覺、睡得正舒服呢。看看他兩顆鼻涕泡吹得比掛在聖誕樹上的彩球還要大。」
「啊、真的，竟然能維持著打坐的姿勢睡著。真不愧是小金。」忍足謙也戳破金太郎的一邊鼻涕泡；後者隻是稍稍皺起眉頭，然後繼續用鼻孔吹出形狀完美的空心球體。
「所以，不管怎麼諷刺聖誕老人都無所謂啦。」渡邊修沒兩三下就立刻粉碎掉孩子的純真美夢。「好啦、你們可以稍微給我交代一下了吧？召喚聖誕老人到底要做什麼？」他自己都覺得自己講了傻到不行又可笑到不行的傻話。
「哎！事情是這樣的……」
於此同時，門口響起了一道熟悉的大嗓門。「嗨唷！各位小朋友們，前任部長來探望你們囉！趕快出來迎接——嗚哇！」
原哲也被煥然一新的部室嚇得倒退若幹尺；平善之則是一臉好奇。「這是在籌備什麼表演節目嗎？在聖誕節搞佛教節目？這不是太違和了嗎？應該也要來個什麼『耶穌降誕』之類的吧。」
「哦！原哲、平善。你們怎麼會有空來啊？」渡邊修對兩人招了招手。
「原哲這家夥說什麼才畢業一年當然要回來看看，就順便抓我一起來了。」平善之如同往常那般做出奇怪又誇張的嘴形，兩肩一聳。
「這是在幹嘛？你們——」原哲也見到後輩們的裝扮，震驚得眼珠子突出眼眶。「沒想到我才離開不到一年，你們就全被阿銀同化了！這是多麼悲慘的結局！我們的網球部啊——」
石田銀微微開啟一雙瞇瞇眼，放射出兩束表示不太高興的光芒。
「原哲，你還真會演耶、快停止啦。」戴著一頂迷彩圖樣的鴨舌帽的平善之敲了原哲也一記手刀。「那麼，也可以告訴我們這是怎麼一回事嗎？」
「也對……小金，快醒醒啦、小金，前輩們來了，快快起床問好。」幾隻手同時伸出、搖晃小少年的肩膀。
「啊？嗯……」遠山金太郎揉著眼睛，嘴裏咕噥著旁人聽不懂的囈語。
前因後果淺顯易懂，隻要一句話就能解決了。
「啥？要證實世界有聖誕老人，所以你們全都擠在部室裏搞什麼召喚儀式，為了那個女人……」原哲也立刻把頭轉向現任部長，對他大呼小叫。「搞什麼東西啊？白石，你竟然真的喜歡那種不喜歡搞笑甚至討厭搞笑又無趣的女人！沒想到你不但不長進，反而愈來愈墮落！難道你是被什麼奇怪的東西附身了嗎？！」
「這……我也沒辦法啊……」白石垂下雙肩，滿臉無奈。
確實無奈。感情這種東西，向來就並非理性能夠控製的因素。重點是，黑河守在在他麵前、與在其它人麵前時，可以說完全是兩種不同的麵貌。和她在一起，白石會有種「自己是最特別的」的感覺。
「原哲前輩，你不用擔心啦！」小春整個人散發出粉紅色的少女光線。「要是阿藏真的被不好的東西附身的話，小守守第一個就會知道、而且絕對不可能坐視不管的；就算要付出性命，小守守也絕對會拚命拯救他的哦！阿藏也會努力自救、為了不讓小守守擔心和太辛苦……哎！這簡直就是兩情相悅最高境界呢！人家好羨慕——」
「沒錯沒錯——就是這樣！」當事人之一的現任部長用兩根手指塞住耳洞，隔絕掉夥伴們的吵鬧聲。
「呃……」被堵得啞口無言的原哲也抽了抽眼角；念完現任部長，又轉而對其他隊員們囉嗦。「他自己喜歡就算了，你們這些傻小子跟著瞎起哄什麼啊？！」
「原哲前輩，我們才不是因為他或她——他們兩個才這麼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小金啊。」忍足謙也一掌按在金太郎頭上。「黑河那家夥本來就不相信什麼聖誕老人，就算我們不必搞這什麼召喚儀式也無所謂。」
「我一定要讓阿守親眼見識到聖誕老人的樣子，不然我絕對不會善罷幹休！」遠山金太郎用堅定不移的態度麵對前前任與前任部長。
「小金，雖然有所堅持是好事，不過也還是要看狀況斟酌啊。」原哲也盡量以平緩的口氣說道。「因為這世上根本就沒有聖——」他的話還沒完，隨即被一票後輩撲上去壓住。「你、你們這些渾小子！竟敢對我這個前部長如此不敬！還不快走開——」
不在「撲人之列」裏的其中一員、遠山金太郎歪了歪腦袋，詢問著沒撲上前的另外幾人：「阿修、白石、千歲，為什麼謙也他們要撲倒哲也啊？」連監督都能直換單名，隻年長幾歲的已畢業前輩當然不成障礙；第一次見麵的時候，金太郎就直接喊了原哲也與平善之的名字。
——原哲前輩，請不要當著小金的麵直接說出來啊！聖誕老人不存在之類的話……這是「禁語」！請不要破壞小孩子純真無邪的夢想啊！
所有人都用氣音在原哲也的耳邊輕聲叮囑，惹得後者雞皮疙瘩掉滿地、掙紮著大叫：「哎！好啦好啦、我知道了！不說就是了吧！你們統統給我離開！惡心死了、重死了、我快要被你們壓死了啦！」
平善之倒是被眼前的混亂滑稽景象逗得哈哈大笑。「不錯嘛——部裏的氣氛依舊是這麼歡樂、很好很好！就算白石沒變得比較搞笑、而且還喜歡一個不搞笑的女人，而小石川的存在感也依然是那麼低落，即使是這樣，我們似乎也不必太過擔心啦！」
「講那種話是什麼意思啊……」現任的正副部長相看兩無語。
「那是當然的啊！小守守雖然非常搞笑無能，但是卻很有趣喔！她的每一句吐槽都是笑點！」、「阿守本來就很有趣！而且她是好人、是英雄！」、「就是說！人家很喜歡小守守的——」、「小春，不要忘了我們還要一起進軍搞笑演藝界的目標啊！」
渡邊修對現在已經是高中生的兩人問道：「你們兩個，一年一度的聖誕節，完全都沒什麼安排嗎？不去其它地方走走逛逛？大阪不是到處都有聖誕節的活動？」他站得腳酸，於是也和隊員們一樣席地而坐。
「也不算沒有計劃……隻是，想在這屆的三年級畢業之前，重溫一下在學校裏的往昔舊夢罷了。」與原哲也相比，學級更高了一屆的平善之和現任的校隊隊員關係並沒有那麼要好，所以才會被一起拖著來。
「平善前輩……」一夥人感動得痛哭流涕，全都抱在一起哭成一團。看得出來麵無表情又無言的財前光還想稍微作一下無謂的抵抗，然而終究還是被一起抓了進去。
「哎呀哎呀、我最無法應付這種場麵了……」既然融不太入當下的情勢，那麼也隻能乖乖待在一旁。千歲千裏的性格既冷靜且內斂、從來就不會輕易表露情感；即便是和戰友橘桔平分離、離開九州島的時候也一樣。況且，他原本就不是原四天寶寺眾的成員，情感連結自然沒那麼緊密。仍是個一年級生的遠山金太郎則是還不能體會前輩們的感傷情懷。
「嗯！平善和原哲，你們的心情都傳遞到我們心裏了！這兩個小子，真是令人感動！」渡邊修假裝吸了吸鼻子。
「欸欸、我們難得回來一趟，卻把場麵搞得都是眼淚和鼻涕的、這怎麼成啊！這可一點都不符合四天寶寺中的宗旨吧！」平善之歪著嘴巴、擺了擺手，「言歸正傳，你們的『召喚聖誕老人』的計劃成功了嗎？」
一群穿著袈裟的國中生們你看我我看你，接著不約而同地低頭歎氣。用膝蓋想也知道結果會是如何。
「雖然現在還一點動靜都沒有，不過，我相信我們會成功的、一定會成功的！聖誕老公公是好人，一定會聽見我們的願望！」全場就唯獨遠山金太郎一個人信心滿滿。「我一定要讓阿守親眼見識到聖誕老人，讓她知道這世上真的有聖誕老人的存在！」
「如果真的辦得到的話，那就好了……」
問題是——根本就召喚不了、不可能召喚到、怎麼樣也召喚不到，這才是重點。
然而，看著遠山金太郎篤定能見到聖誕老人、並且沒有半分放棄的跡象、興致更是愈來愈高昂的樣子，也沒有一個人說得出「放棄吧」這幾個字。
「該怎麼辦才好呢……」這種困難至極的問題，就連智商兩百的金色小春都想不出解決方式——弄來真正的聖誕老人什麼的。
接著，一群人討論過後，決定由千歲千裏負責支開遠山金太郎、其餘人則跑去找了遠山少年那位「沒有血緣關係的手足兼飼主」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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