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822 更新時間：13-02-10 16:19
從東京離鄉背井隻身來到大阪的豐臣秀子住在離四天寶寺中學不遠的地方，租賃處則是某棟大廈中的某間小套房。
雖說是「小套房」，以當地的居住質量而言卻已經算是中高等級；顯現出女導師的身家背景十分不凡、接近富裕程度。
「畢竟，豐臣老師的兩邊祖父母輩都是大家族嘛——豐臣家和真田家聯姻，要是以戰國時代來說，這勢力會變得多麼龐大……」金色小春開始在腦中整理著曆史年代和人物等信息。
「啊哈哈哈、還好啦，沒這麼誇張啦。」豐臣秀子傻笑著、正在大包包裏翻找失蹤在一堆雜物中的大門鑰匙。
「不管怎樣……金色小春，為什麼你也會跟著來？」黑河守斜望著「在場唯一男性」。
「人家也要一起做巧克力啊！這還用說嗎？」小春回得理所當然。
「操、這個假同性戀，竟然講得理直氣壯……」
「小守守，妳真失禮、怎麼可以罵髒話呢？傷到人家的心了啦——」
「混蛋！這個渾小子幹脆心碎而死算了！」
「小守守好過分——」
「啊！終於找到了！」豐臣秀子大大地鬆了口氣，彷佛在她那個異次元空間般的提袋裏尋找特定物品是一項無比艱難的工作。
「……豐臣老師，麻煩妳下回把東西收放得整齊一點行嗎？」黑河麵露些許不耐。「否則會很浪費時間。」
「哎、對不起嘛！我又不像妳這麼會收拾環境……」女導師依然傻笑著回答。應該是在恭維對方無誤。
聽不出來那番話究竟是褒亦或貶。黑河守懶得和對方計較，隻想盡快解決這樁麻煩事。「不管怎樣，妳要不要開門？」
「好啦、請等一下……」
緩緩開啟的玄關大門下夾著一件……大紅色蕾絲內衣。
「哎呀、真是的，我一定是出門前忘記收……啊哈哈哈——」
豐臣秀子笑嗬嗬又急忙忙地搶先進入、彎腰拾起被夾在底端門縫的布料，往懷中一塞。
金色小春做出害羞掩臉的動作；即使不必照鏡子確認，黑河守也感覺得到自己的雙眼愈來愈黯淡無光。
一踏進大門就是客廳，再後麵是廚房和餐廳連成一體的空間，旁邊是通往臥室和衛浴間的門。
放眼望去，物品雜物堆得滿坑滿穀，書籍報紙雜誌廣告傳單俯拾即是、各種外衣和內衣丟在小沙發和椅子上，兩層鞋櫃容納不了女導師所擁有的全部鞋子；至於衣服和鞋子等造型更是花樣百出、會看得教人眼花撩亂。地上甚至還滾著不同品牌的空酒罐。餐桌上擱著幾碟沒吃完的下酒菜；從味道可以粗估判斷，應該在室溫下放了幾天有。套房內的氣溫相當溫暖，加快了食物腐敗的速度。
小春冷不防受到了驚嚇、倒抽無數口氣，用高分貝的拔尖嗓音嚷嚷：「我的老天啊！這、這是人住的地方嗎？！這要是被小健健看到了，不知道他會怎麼反應啊……」
黑河守彎下身撿起兩個空罐子，一個鐵製、一個鋁製。「我說……雖然我沒什麼機會去拜訪別人家，也不會有什麼人來拜訪我家……但是，在客人到家之前至少先稍微整理一下環境，難道不算是正常的、普通的、一般的待客禮儀之一嗎？」她覺得自己的眼神都死了。
「其實……我本來是想整理的，可是來不及嘛、時間不夠……」豐臣秀子忙著把散落在各處的外衣與內衣抓進懷裏掛在身上，忙不迭朝兩人傻笑。「這幾天光是煩惱小石川同學的事情，我完全忘了這回事……」
黑河拎著手中的空酒罐，大步往廚房的位置走去，二話不說用力打開冰箱。途中，她還因為心緒過度急切、疏於覺察周遭狀況、不小心被衣服勾住腳，踉蹌了幾步、差點摔得四腳朝天。
冰箱裏頭塞滿各式各樣的酒類容器，從鐵鋁罐到玻璃瓶等大大小小環肥燕瘦應有盡有。
長久以來的疑問終於獲得了解答。怪不得那女人有本事把酒當水喝。
「……豐臣老師，如果說我把妳平常的起居作息通報給妳遠在神奈川的真田外祖父的話，不知道他老人家會怎麼想……」長發黑衣女的兩邊太陽穴浮現出幾條筋脈、正在大方地跳動著。
「不、不要——黑河小姐，請妳手下留情、千萬不要告訴我外公——」豐臣秀子立刻哭得幾把鼻涕幾把眼淚、縱身撲過來抱住她的腰。「假如妳真的這麼做的話，那我一定馬上就會被叫回老家去、而且會永遠被綁在那裏、一輩子都不能離開到別的地方了！人家和健二郎才剛開始、不想現在就跟他分開啦！請妳務必高抬貴手、不要這樣對我們啦——不然我會哭的、他也會哭的！妳忍心對我們這麼殘忍嗎——」不僅如此，她一定也會被她那位未成年的「皇帝表弟」給念到想鑽地洞把自己活埋起來，更會被還是個小學生的表侄子狠狠嘲笑。
「混蛋東西、還敢說！」黑河守瞬間化身成母夜叉，氣得想把女導師塞進冰箱和酒瓶們送作堆。「妳這已經脫離忘記收好和整理好的程度了吧！大腦根本就是荒廢著的！妳的生活習慣也未免太差了、怎麼可以差成這樣！實在是浪費了妳這副外貌！中看不中用！還有為什麼妳會喝酒喝成這樣！酒精攝取也該有個限度！小心哪天真的急性酒精中毒或者肝髒提早報銷！混帳、該死的家夥！去死算了！」
「因、因為，誰叫人家是一個人住，本來就不會在意那麼多……對了！要是妳和我一起住的話，家裏就可以整潔很多……」
「休想！別想把我當幫傭！」
「妳不要講得這麼難聽嘛——不是幫傭，是『同居人』——」
「管妳的！不要拖著我的腳、走開！」
「小守守，妳先冷靜一下啦、不要生氣。」金色小春輕聲好言安撫道。「我們隻是來做巧克力的啊。關於豐臣老師的生活習慣……這個以後再討論啦，反正那是小健健自己要煩惱的問題……嗯咳。不過，在這之前，應該、似乎還是要先打掃一下、比較好，應該會比較『賞心悅目』一點……」
年紀最輕的小春，表現出來的言行舉止卻是最年長穩重的感覺。
「嘖、真是麻煩……」黑河守一邊碎碎念，一邊開始動手整頓亂七八糟的室內環境。
「小春同學，怎麼辦？黑河小姐看起來很生氣耶……」豐臣秀子緊張兮兮地啃起雙手指甲、啃得喀喀作響。
「這個嘛……」金色小春一手環胸，另一手手指點著臉頰。「要想讓她消氣，最快的方法就是妳要『拿出誠意』來囉。妳隻要表現得認真投入、動作勤快一點，讓她確實感受到妳的誠心，依小守守這麼心軟的個性、相信她一定會原諒妳的。俗話說『天助自助者』嘛！」
「是、是這樣嗎……」豐臣秀子看著那枚在自己家裏忙東忙西的墨色背影一會兒，毅然握起雙拳。「說的也是，畢竟這是我平常住的地方嘛！要是我自己不努力一點的話，還有誰能幫我呢！」然後，女導師突然發現自己挺喜歡欣賞那束長過腰際的豔麗黑發隨著主人身子移動而翩翩飛舞的景致。
竟然還要個國中生來鼓勵兼教導，這女人究竟是怎麼搞的。將兩人之間所有對話都聽進耳裏的黑河守忍不住狂翻白眼。
「就是這種精神，豐臣老師。」小春拍了拍女導師的肩膀。「最重要的是，妳本身要懂得適時整理家務。不然等小健健哪天正式來拜訪了……妳想嚇死他嗎？」
「呃、這麼說也是……」
「人家告訴妳，像書籍雜誌這些東西，要排好在櫃子裏麵、排整齊，這樣才會顯得妳有一點『書香氣息』。報紙也要一張張迭好放好，這樣客廳才不會亂糟糟的。衣服呢、洗完就要晾幹、晾幹後就要折好，一迭一迭擺好在衣櫃裏，有些不能折的東西就要掛起來。尤其是內衣，千萬不能亂丟，不然會『變形』……」
「是、是，我知道……」
「還有，地板起碼要一個禮拜清掃一次。就算不用水拖地，也要掃一掃……」
「嗯、是的。」
黑河守橫了幾眼不遠處納兩名正在交頭接耳的婆媽，歎氣聲連綿不絕。
「還有還有、人家跟妳說，小健健最喜歡純真又居家的女孩了！雖然妳很漂亮、很愛打扮，外表看起來非常時髦又前衛，但是內在卻很單純『好騙』、嗯咳……我的意思是，所以妳更要好好在他麵前展現出妳的優點才行。」
「嗯、嗯，原來如此，我知道了！」豐臣秀子不知不覺撇下「還未開始」的打掃工作，埋首作著筆記。
「另外還有，妳要注意……」
「……知道個鬼、另外個鬼。」兩本過期的舊雜誌「啪」、「啪」兩聲，分別拍在兩人的頭頂上。「結果你們到後來根本就是在閑聊，房間幾乎都是我在收拾的嘛！」黑河守忙得滿頭大汗、渾身燥熱，已經將大衣和圍巾都脫下、擺在一旁。
「黑河小姐，妳不生氣了嗎？」豐臣秀子邊摸著腦袋邊問。
「反正這是妳自己的窩，不管要弄得多髒多亂都沒關係。放著書櫃不用是要當裝飾嗎。」黑河順手將兩本淑女風格雜誌塞進櫃子。「……等我離開以後再弄亂。我看不到的話就算了。」
金色小春環視著整間套房幾圈。就當他們兩人沒注意到之際，已經被清理得一塵不染。「小守守，妳簡直是『打掃專家』！職業級的！而且妳走動的時候、那條長長的馬尾就會跟著飄來飄去，看起來真是漂亮賢慧！以後阿藏一定會很輕鬆很幸福——」
他的尾音還停留在空氣中，臉部中央就被一本幾公斤重的精裝書正麵擊中，發出一聲轟然巨響；頓時腦漿四濺、當場慘死。
「嗚哇！小春同學！」也因為突然發生這樁慘劇，以致豐臣秀子無暇顧及出自小春之口的那個名字。「你還好吧？振作點啊、小春同學！」
肇事者黑河守拋下兩人，徑自走向廚房。「豐臣老師，不必擔心啦。反正他下一秒就會像漫畫裏的角色那樣、完全複活的。」她將裝有必備材料的袋子擱在流理台上。「倒是妳不是要學習怎麼做巧克力嗎？還不快過來。」
「呃、是的……」
「其實巧克力不會太難，首先……有鍋子嗎？」
「啊、有的，在這裏……呃？我找一下……」
這間大廈公寓套房裏的廚房幹淨得像無塵實驗室或博物館展覽區，瞎子都看得出來主人平常沒在開夥。鍋碗瓢盆也都是全新的，完全沒使用過的痕跡。
……反正「不會下廚」才是「現代新女性」的指標。就算女人不會下廚，男人也可以做，那種必須盡由女性操持家務的舊社會不成文規定早就該廢除了。這種問題一點都不重要。家是兩個人的，本來就該是兩個人共同支撐，輪流合作、相互扶持，等有了孩子之後，小孩也必須幫忙父母……
黑河守撇開腦中亂七八糟的思緒，脫掉手上的墨色連指護腕，洗淨雙手，再借用一把光可鑒人的菜刀、開始將大塊的巧克力固體搗成碎塊。小春暫時在一旁觀看，順便做點後續的準備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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