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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柒卷、關東篇 (上)  第五十六章、堅守自我

章節字數:3898  更新時間:13-03-10 01: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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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河守在醫院裏的長廊上閑晃了一會兒。

    

    

    沒心情回會議室去,但是也不曉得能去哪裏。這裏不屬於她,她也不屬於這裏。

    

    心裏空蕩蕩的。

    

    彷佛全世界隻剩下自己一個人。

    

    這種時候,她就格外想念大阪那群人了。無論是三船拳館也好、船越賽車場也罷。

    

    特別是四天寶寺中學那些家夥。

    

    起碼在那裏,有她的容身之處。

    

    明明是不應該會感到寂寞的個性。

    

    明明就應該已經習慣了孤身一人。

    

    明明就應該能接納寂寞、享受寂寞。

    

    這是她最能安靜思考的時刻。

    

    

    黑河走到一麵落地窗前,停下腳步。

    

    天空的雲量稍微增多了點,不過還沒到可能會下雨的地步。

    

    她就佇立在窗前。人們在後方來來去去。

    

    過了多久時間,她也不知道。打從來到這裏以後,對時間的感覺就變得愈來愈稀薄。

    

    倘若再待久一點,搞不好連自己都會消失吧。

    

    人的聲息逐漸靠近。

    

    黑河轉過頭,來者是一名護士小姐。

    

    「請問……妳是木下護士長的朋友嗎?是來參加研討會的成員?」

    

    怎麼又來同樣一招。

    

    黑河點點頭。

    

    「那個……」護士小姐的態度有點怯懦、戰戰兢兢。「護士長在找妳。她在休息室等著,請快點過去吧。」

    

    

    ×

    

    

    在實際見到中年婦人之前,黑河守就有種不太好的預感;實際見到以後,更確認了自己的感覺沒錯。

    

    木下朝果坐在自己的位子上,表情嚴肅、臉部肌肉繃得死緊。

    

    休息室裏的護士們都不知道護士長是為了什麼事情在不高興。每個人都心驚膽跳、躡手躡腳,唯恐哪時候不慎踩到地雷。這名位於護理人員之首的婦人既親和、卻也嚴厲。

    

    看見熟悉的漆黑身影出現在門口,木下朝果立刻站起身。

    「……阿守,妳跟我來。」

    

    

    一中一少的兩名女性穿過長廊,走上階梯,來到了醫院頂樓。

    

    黑河守站在背對著自己的木下朝果後方。感覺敏銳的年輕女子完全能夠體會婦人此時不悅到了極點。至於不悅的理由……則是不太確定。

    

    木下朝果轉過身來、盯住麵前的女孩。眉頭緊皺、嘴唇緊抿,懊惱的神情使臉上的皺紋更顯深刻。婦人整個人都在微微顫抖。

    

    彷佛正在隱忍著什麼。

    

    婦人走近幾步、慢慢舉起手。忽然間,

    

    搧了年輕女子一耳光。

    

    清脆的「啪!」一聲響起。在開闊的樓頂回蕩沒多久,便漸漸消逝了。

    

    接著,寂靜持續了幾分鍾。

    

    其實中年婦人的動作對黑河守來說並不突然。她早就預測到——並且假如想閃的話、絕對是閃得開的。

    

    不過她沒閃避,讓左頰直接承受這記巴掌。臉被打得偏向一邊。

    

    「——我一直認為,即使妳嘴巴再怎麼壞,心地卻仍然還是好的、是善良的。根據我觀察的結果,也應該是這樣沒錯、一定是這樣沒錯。否則,絕對做不來護理人員的工作。事實證明,不管妳以前過得如何——反正就和我起初猜測的一樣,是個內心充滿愛的孩子,尤其對待病患特別有耐心。我當了護士這麼久的時間、見過這麼多人,也相信自己的眼光,從來不會看走眼。小苗的母親都告訴我了,說妳為她們做了些什麼。」

    

    婦人用左手握住搧過對方耳光的右手,連聲音都抖得變調。

    

    「但是,妳怎麼可以對幸村同學講那種話?我不是已經提醒過妳了嗎!」

    

    「那種話」?是……

    

    已經露餡了嗎?這麼快。

    

    黑河不知道幸村少年對木下護士長說了些什麼。然而,即便隻是照實轉述,也夠教人火冒三丈吧。看婦人氣到發抖又滿臉失望難過的樣子,大概是不曉得她所做的行為的個中含義。

    

    但是,黑河守並不想替自己辯駁;沒什麼好辯駁的。因為她也並非出自純粹的好心才那麼做。理當該承受責難。

    

    「妳為什麼要跟幸村同學講那些話?那些像是打擊他的話。」

    

    「……不為什麼。」黑河用指腹輕輕滑過賞過巴掌而熱辣辣的左頰,一臉若無其事。

    

    「難道妳打印那些數據出來、又去找他的主治醫師詳談,不就是為了要鼓勵他接受手術嗎?」木下朝果的語氣充滿了既想相信但又不確定的複雜情緒。「醫師都告訴我了。他還很高興,說妳很細心、又關心病患。」

    

    長發黑衣女望向別處,沉默不語。

    

    「阿守,妳回答我!」

    

    「反正,我的確是對幸村講了那些不該講的話。我沒什麼好狡辯的。」

    

    中年婦人對她的冷漠態度感到氣結。

    

    「那妳為什麼要那麼做?難道妳很討厭他嗎?他做了什麼讓妳討厭嗎?到底是為什麼呢?」大嬸並不知道她和四天寶寺中學網球部的關係、以及和立海大附中網球部又互為怎樣的立場。現在隻一副快要昏倒的樣子。「當他把那些話轉告給我的時候、而且是如實轉告,還問我妳是怎麼樣的人,我簡直是……不敢相信。」

    

    「不為什麼,就隻是想罷了。」黑河守用毫無抑揚頓挫的呆板音調回答。

    

    木下朝果氣憤得說不出話來。

    

    這女孩總是如此。動輒像個悶葫蘆,凡事閉口不談;好事全都不承認、壞事都往身上攬,導致自己一再被人誤會。從認識她以來就是如此。

    

    彷佛是故意要讓自己被討厭。

    

    「就算妳可能有自己的用意,但妳不是不知道幸村君的狀況。對一名病人說那些話、實在……」

    

    ——太過分了!

    

    中年婦人氣衝衝地丟出嚴厲斥責的話語,年輕女子側身站著,不為所動、麵無表情。光從外在表現解讀不出她真正的心思。

    

    此時此刻,黑河守又武裝起自己;裏麵的她走不出去、更不讓任何人事物侵入。悶聲不響。她全身上下在動的部分,就隻有束在腦後的長長發絲。

    

    凝重的氣氛連綿了片刻。

    

    「護、護士長,可以……請您來一下嗎……」一名小護士將頭探出門板邊,怯生生地問道。

    

    木下朝果既憤怒又難過、完全無法理解與諒解。她瞪了黑河幾眼,便轉過身隨同護士離去。

    

    樓頂的門「砰!」地一聲關上。

    

    直到隻剩下自己一個人時,黑河守才宛如解除了警戒狀態似地,全身放鬆、倚靠著圍住樓頂四周的鐵絲網。

    

    原來……有時候堅守自己的道路和做法,不是一件輕鬆容易的事。特別是當自己和他人的觀念完全相左的時候。而她總是和他人意見相左。

    

    黑河緩緩抬起手,撫上還在隱隱發疼的左臉。

    

    其實婦人的力量並不大,並不是真心想打痛或打傷對方。和三船友道與黑澤先生或者船越賽車場那些充分鍛煉過的大叔及流氓們的力氣相比,根本是小巫見大巫。

    

    雖然沒造成身體上的絲毫傷害,卻完完全全打進了心裏。

    

    心髒好像被緊緊掐住似的,喘不太過氣來。

    

    心理和精神方麵的痛永遠比肉體方麵的痛更痛。

    

    活該

    

    隻要不這麼做就沒事了。

    

    這個雞婆的家夥

    

    笨蛋

    

    盡管如此……

    

    

    黑河守用手掌摀住雙眼。雖然沒真正流下眼淚。

    

    

    待心情緩和了些許後,她才往樓頂門口移動、走下階梯。

    

    黑河守回到舉辦醫學研討會的會議室。輪到上台演講的不曉得哪位學者或教授還在滔滔不絕。布幕上放著投影片,偌大且冰涼的室內一片昏暗,與會者坐得到處都是。她摸到了原本坐著的位子、拿走自己的行囊,然後離開。

    

    離開會議室,離開今井病院。

    

    站在醫院大門前方,黑河又回頭望了一眼那棟白色建築物。

    

    希望小女孩——小苗的病能夠治好。

    

    假如要是再另外祈求什麼國泰民安、風調雨順之類的,好像太奢侈又太愚蠢了一點。

    

    自己都顧不了自己了。

    

    黑河轉身背對著今井醫院,步向大街。

    首先,她返回了木下宅,帶齊自己的家當。

    

    「咦?阿守,妳要走了嗎?現在還很早呢、怎麼這種時間就大包小包的了,研討會這麼快就結束了嗎?」已經退休而賦閑在家的木下老先生一麵擺弄觀景盆栽,一麵對黑河問道:「我老婆呢?沒跟妳一起嗎?唔、她現在應該還在醫院……」

    

    「我還有點事,必須先離開……要提早離開。」黑河守扛起自己的行李袋,背起由那位舊書店老人囑托必須好好保管、之後要交給日吉道館館長的甕形包裹,朝老先生敬禮。「不好意思,這幾天叨擾兩位了。」

    

    「什麼幾天,妳不是才住兩個晚上而已嗎?哪有打擾多久。別這麼見外嘛。」木下老先生穿著和式服裝,一手拿著園藝剪、另一手擺動幾下。「要先走也不是不行……不過我老婆知道嗎?妳有先知會她一聲嗎?」

    

    黑河守悶不吭聲,隻是輕輕點頭。

    

    「是嗎?有就好了。啊、對了對了!」老先生驀然靈機一動,「妳先等一下,我們這裏有些東西要給妳。」

    

    黑河看著對方匆匆忙忙地跑進室內,又匆匆忙忙地跑出來。

    

    老先生手上多了一個方形禮盒。

    

    「這是我老婆準備的、要給妳離開時帶走的。」老先生走到年輕女子麵前,將盒子遞給她。「既然妳要先走,那麼我就也先把這個交給妳吧。」

    

    「請問……這是什麼?」

    

    「我也不曉得,應該是麻糬之類的東西吧。」老先生聳了聳肩。

    

    盒子表麵確實印有疑似麻糬的圖片。麻糬看起來有許多口味;五顏六色,繽紛燦爛。

    

    黑河盯住盒子,遲遲沒伸手去接。

    

    「妳怎麼啦?怎麼不動了?」木下老先生好奇地打量對方遲疑的神色。「啊、看妳身上背了這麼多東西,一定是沒手可以拿了吧?妳等等、我去找個袋子來給妳裝。」

    

    「啊呃、請不必麻煩……」

    

    對方明明就一副老態龍鍾的外表,身手卻異常靈活矯健;看得黑河守傻眼了一會兒。

    

    半晌,老先生又咚咚咚地跑出來。他手上提著個紙袋,放在袋裏的是剛才那個麻糬禮盒。

    

    「來、給妳。要小心拿好啊,可不要掉了。」木下老先生咧嘴而笑,「我老婆最討厭不重視真心贈送之物的家夥了。」

    

    ……那個口是心非的大嬸,明明就老是對她嘮叨不要吃太多甜的,卻在最後送了這種甜的東西。

    

    心中禁不住漾起五味雜陳的感受。

    

    「我……應該要給您們住宿費……」

    

    「嘎?什麼?住宿費?」老先生聽見她的低聲咕噥,詫異地瞪大雙眼。「妳就隻待個兩晚而已,又沒消耗到多少水電、要什麼住宿費啊?不用、不用了!」老先生終於能理解、為什麼自家老伴總是說這女孩正經八百又一板一眼,簡直不像個年輕人。「如果妳真想給錢的話,不要說是我老婆、就連我也會生氣的喔!快把手伸出來、快點。」

    

    黑河默默地伸出手,讓對方把提袋掛在自己的手腕上。老先生曾經問過她、為什麼要一直戴著墨色護腕或是斷指手套;被回了無意義的一句「不為什麼、隻是習慣」。

    

    「好了,這樣就行了吧。」木下老先生拍拍手掌、算是了結了一樁心事。接著替她開了大門。「阿守,路上小心啊。」

    

    在黑河守轉身之際,木下老先生也看見她身旁似乎有道影子一閃而過。

    

    ……呃?是錯覺嗎?

    

    老先生揉了揉眼睛,就當自己隻是眼花錯看了。

    

    

    黑河走了一段路,再回頭。老先生還站在門口,對她笑著、不停揮手。

    

    感動的情緒緩緩漲滿胸臆。

    

    可惜她的雙手都已經拿滿物品了,隻能稍稍欠身示意。完後,黑河轉過身子,毅然決然地離開,朝下一個目標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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