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442 更新時間:13-03-18 01:25
浦山椎太一雙視線追逐著她的右手飛快移動、在貨運單上撇出龍飛鳳舞般的豪邁字跡。接著,他注意到她左手那隻墨色連指護腕底下,似乎有些什麼白色的東西正在若隱若現。
那些白色的東西似乎是由一條條纖維交織組成的片狀物。
「黑河桑,妳的左手那是什麼啊?」小少年將臉貼近細看。「啊……該不會是繃帶吧?」
傑克桑原不由得轉過頭來,神情稍顯擔憂。盡管對她的性格頗不以為然,但是她曾經幫過他們、卻是不爭的事實。
「這該不會是昨天那個……他們對妳怎樣了嗎?妳被他們傷害了嗎?」
「怎麼可能。和那些家夥無關。」黑河守隻管填寫寄送地址,頭也沒抬。「這傷是之前就有的。沒人傷得了我。」
除了真正的強者、以及她自己以外——沒人能對她造成一絲半毫的損傷。
浦山椎太持續盯住她的側顏。
「黑河桑……那個時候,為什麼妳要帶我們逃跑呢?」
「因為你們跑得比我慢,所以我當然是跑在最前麵了。」
女人那句帶有輕蔑意味的「比我慢」讓已經是立海大附中網球隊裏公認肺活量最強大的傑克桑原悲傷得淚漣漣。這種話千萬、絕對不能被他的隊友們聽見。
「呃、我不是這個意思啦……」浦山小少年也不免要在臉上表露出幾許尷尬之色。「我的意思是,妳應該可以把那些家夥全部打倒吧?為什麼要逃跑呢?」
「……我的確有能力應付他們。但是沒辦法一邊打架還一邊保護你們。」萬一這些寶貴又珍貴的網球隊隊員出了什麼意外,即便她想撇清責任也會良心不安。「所以當然是要擺脫掉你們以後、才能全心全意對付那群家夥。」
浦山小少年還在思考原由,傑克桑原便已經露出豁然開朗的神情。「原來如此……那麼做是為了能確保我們的安全?是想先讓我們和那群追兵分開?」
「……也是幸好你們擁有那種長途跋涉的體能,否則是絕對辦不到的。」和他們的神之子部長所說的一樣,是為了獲得完全勝利而艱苦訓練的結果。
「真的呢!前輩們都好厲害啊!」浦山椎太笑著回頭、望了一眼他的桑原前輩,「當然了,黑河桑一直跑在前輩們前麵,是最厲害的!」
「別想灌我迷湯,這招沒用的。」
「我才沒有灌迷湯,我說的是實話唷!」
傑克桑原沉默不語,隻是旁觀著女人和小少年的互動。
難不成……這女的,是因為相信他們辦得到、具備充足的體能搞什麼衝刺耐力跑、又應該能跳過距離不短的大排水溝,所以才使用那種對策……?
那種一旦計算錯誤、就大概會「糟糕了」的對策?
不,不可能吧。他們認識才沒多久、根本就算不上認識。他們隻知道她的一點點資本資料,而她不可能了解他們。
但是,這麼想卻又無法解釋為什麼她會找上他。就一般正常人的觀點來看,不管是誰、無論年紀老少,隻要是雌性人類、而且「審美觀」還沒出差錯的話——都「絕對不可能」會選擇黑皮膚又是個光頭的傑克桑原作為同行的伴。
……為什麼我要這樣貶低自己啊。
此時,情緒惆悵的傑克桑原才忽然憶起——他們的部長幸村也待在今井病院。不對,是這女人剛好去了和他們家部長相同的醫院。
「黑河桑……我可以請問一個問題嗎?」
「想問什麼就直接問,不要支支吾吾的。」、「就是說啊、桑原前輩,黑河桑都這麼說了唷。」
傑克桑原瞪了幾眼完全倒戈的自家後輩。「那個、妳……認識幸村嗎?他是我們的部長,現在也住在今井醫院裏。對了、上次好像見過……」
黑河仍然低著頭,一筆一畫書寫著包裹的寄送地址;寫下大阪府立四天寶寺中學的地址。
「他是誰?我不知道。」她否認得泰然自若,臉不紅氣不喘。
桑原見狀,也被說服了。「呃、原來如此……」
話說回來,姑且先不談幸村,就連他這個超級無敵大好人都覺得和她站在一起、所感受到的壓迫感實在非比尋常,更遑論他們家的神之子殿下。兩個氣場強硬的家夥碰麵,肯定是誰也不讓誰。所謂一山不容二虎。再者,就算幸村再怎麼腹黑又喜歡整人,也絕對無法容忍這種貌似禮節留在娘胎裏的對象。
相信真田和柳他們一定都察覺到了,仁王和柳生自然也不必說。「王者」之稱並非浪得虛名。丸井文太雖然愛吃甜食,但並不遲鈍。至於切原赤也……不提也罷。
傑克桑原一麵思忖一麵看著自家後輩。浦山小少年還在追問黑河守、究竟是要把這些價值不斐的手工藝品寄送給什麼人。結果當然是被冷淡地回了一句「閉嘴、跟你無關」。
放諸四海,大概就隻有那種「單純天真」的小鬼能和她和平相處吧。能和她和平相處的人類,一定是轉世活佛或者活菩薩吧。
「……黑皮膚的光頭,你腦子裏在想些什麼失禮的東西?」
「唔呃!妳、妳知道我在想什麼嗎……」
「怎麼可能會知道,我又沒有讀心術。」黑河守稍稍抬起視線,斜睇向對方。「看你的表情就猜得到了。」
傑克桑原嚇得摀住嘴巴,盡量淨空自己的心靈。
——唯獨心地純潔之人,才有能耐全身而退。
當前最適切的例子,就是小少年浦山椎太。
「黑河桑,妳的字真是瀟灑率性、好像水墨畫一樣。」浦山小弟弟窩在長發黑衣女身旁喝汽水,彷佛沒事人一般、完全不受其氣勢影響。令傑克桑原好生敬佩。
黑河稍微頓了頓書寫中的右手。
印象中,似乎也曾經被這麼評價過。也是在寫什麼的時候嗎。
「我好像聽柳前輩說過……什麼從字跡可以判斷一個人的真正性情之類的。」浦山椎太一手撐著臉頰喃喃自語。「所以,黑河桑的真性情、該不會也很瀟灑率性吧?啊、說不定其實是個很爽朗的人唷!」
——到底是發生了什麼、經曆了什麼,才會變成現在這種樣子呢?變成這種倔強別扭又不坦率的樣子。
「……跟你無關吧。」最終,黑河守還是隻以同一句話回答。整張臉隻有嘴巴在動;長過腰際的黑發受到風吹運動而微微飄起。
「浦山,人家都那麼說了、不要再吵了。」
浦山椎太嘟起嘴巴,不過還是乖乖聽前輩的話、安靜地喝自己的汽水。
結束掉鐮倉的雕飾品選購之旅後,三個人接下來便要啟程前往足柄上郡山町區。
「嗚哇——桑原前輩、你快看啊!這裏種了好多灌木叢、還有好多好多橘子喔!」
「浦山,那是矮矮的植物不是灌木叢、是茶園。還有,那些不是橘子,是蜜柑。」傑克桑原忍不住質疑起小後輩在班裏究竟是受到怎樣的地理知識熏陶。立海大附中的師資應該沒那麼難以恭維才對。「不是都講過很多次了,這地方專出產茶和蜜柑嗎?」
「呃?那是叫做蜜柑嗎?可是和橘子長得很像啊。前輩你看看、難道不像嗎?」不服氣的浦山椎太當真拿起橘子和蜜柑相互比較。「黑河桑,我可以吃橘、呃是蜜柑嗎?」
「……不要在人家的店前麵吵鬧。還有,快放下人家的蜜柑,那是要拿來賣的,不要把人家的商品玩壞。」
三個人沿途走,沿途也不斷有店家對他們舉手招呼:「來來來——可愛的小男孩,要不要喝點新鮮的茶?我們這是第一泡茶,很甜很回甘喔!完全沒有苦澀味!」
結果,某「可愛的小男孩」擅自向店家領了試喝用的小紙杯,一杯先遞給傑克桑原、一杯給自己,再拿著第三杯走到某女麵前。
「黑河桑,請用!」
黑河守睨了滿臉恭敬之意的浦山椎太一眼,接過紙杯、湊到嘴邊。
就當她還在細細品味甘醇芳香的茶茗時,小少年的聲音再度傳來:「黑河桑、妳快來吃吃看這個!這個蜜柑好好吃喔!」
浦山椎太不曉得什麼時候被拐到了某家專賣蜜柑的小店前方,正在大快朵頤。「店家叔叔說這些可以試吃唷!桑原前輩你也快來吃吃看唷!」
傑克桑原咽咽口水、緊張得全身僵硬,斜眼偷瞄長發黑衣女的臉色。
果不其然,黑河守的印堂部位就和她的發色與身上的衣褲一樣——黑得發亮。
「浦、浦山,你還是適可而止一點吧……」
然而,黑河守走上前去,從小少年手上取走一塊剝好的蜜柑果肉,放進嘴裏。
「……嗯、還可以。」
「對吧對吧!這很甜、很多汁吧!比我吃過的橘子都更好吃唷!」浦山椎太完全成了個蜜柑店的小推銷員;店主人也猛搓雙手癡癡等待,期望那位貌似負責作主的年輕女子選擇自己的商品。
然後,黑河守重複著同樣的動作,將選中的物品打包妥當,在包裹外麵寫下打算寄送的地址們。
「黑河桑,妳要寄的份量好多啊!」浦山椎太禁不住讚歎道;業績豐碩的店主人也開心得闔不攏嘴。
「因為要寄送的家夥很多。」反正出錢的不是她自己,想搜刮多少戰利品就能搜刮多少。
「很多?」小少年歪了歪腦袋。「難道說……黑河桑,意外的人緣很好嗎?」
……那句「意外的」是什麼意思?雖然也不能怪人家會產生那種感想。
黑河守停住正在書寫的右手,用不悅的眼神瞪向出言不遜的浦山小少年。而桑原反應迅速地幾乎是在第一時間就把後輩給拎走。
在這段期間,還發生了一點點小插曲:蹦蹦跳跳的浦山椎太不小心去撞到正在搬運貨物的工人,被對方幾名彪形大漢狠瞪、驚嚇不止。
黑河揪住浦山的衣領、往後方拖。「……抱歉,這小子不是故意的,請原諒他。」她自己站在小少年前麵,朝對方鞠躬賠罪。而大漢們見麵前的幾人不是女子就是穿著製服的中學生,就擺了擺手、不予計較。
浦山椎太結結巴巴地向她道謝;然而傑克桑原倒是挺訝異。他本來還以為這女人會硬起性子對待回去、甚至起衝突之類的。
「……既然是我們的錯,先低頭道歉就是應該的。假如對方不接受的話,自然有後續的處理方式。」
聽完黑河守的回答,傑克桑原完全不敢去想象所謂「後續處理方式」是什麼。
大概就是「很可怕、不要問」的那種程度吧。
在足柄上郡山北町處理完蜜柑和茶葉之後,三個人又去了小田原和箱根。黑河守同樣打包了一堆外觀華美的漆器和細致的寄木細工等手工藝品。
「黑河桑,妳真的包了好多東西唷!要寄送的人真的這麼多嗎?」浦山椎太一個勁兒地在黑河守忙碌的時候在旁邊湊熱鬧、團團打轉;傑克桑原不知道拎走他幾次,覺得自己活像個小少年的保母。幸好真田有吩咐他同行,否則他們這名網球部的新血不曉得能不能平安回到立海大附中去。
「……差不多就這樣了。」黑河守將最後一個包裹交給店家運送,轉過身來看著兩名少年。
「我也差不多該走了。」
「咦——妳要回去了嗎?要回大阪去了?」浦山小少年張大了嘴巴。
這孩子的豐富表情變化還真會讓她聯想到遠山金太郎。「不是,我還要去一趟東京。要送東西給人。」黑河輕扯掛在肩上的繩索,繩索的末端綁著那個甕。
浦山椎太突然安靜下來。傑克桑原覺得疑惑。「浦山,你怎麼啦?」
「我、那個……」小少年在口中呢喃,音量低得幾乎聽不見。
舍不得……
黑河守露出些微訝異的樣子;傑克桑原的表情比她更吃驚。「浦山,你在說什麼啊?」
「我覺得,和黑河桑一起旅行、很有趣……」浦山椎太噘著雙唇低聲囁嚅,開始玩起自己的手指。「而且,很有安全感。好像不管發生什麼狀況,都有黑河桑出麵解決、什麼都不必擔心的感覺……」
這倒是真的。根據短暫互動的結果,傑克桑原也認為這女人不如想象中的、是個那麼壞又糟糕的家夥。
哎?他怎麼會這產生這種錯覺呢?一定是腦子或神經還是哪裏出毛病了吧。
「我原本就隻是來參加研討會的,就隻計劃在神奈川待兩三天而已。既然研討會已經結束了,我也沒有繼續留下的理由。而且,我之後還有事情要做。」誰曉得短短不到三天的時間還能狀況百出,實在始料未及。黑河轉過身去,長發輕甩。「告訴我車站怎麼走,我要去搭往東京的列車了。」
她急著想把手上的任務完成,盡快回到大阪去。回到四天寶寺中學。
然後,假如可以的話,她想告訴他——告訴白石少年,跟他說——
……說什麼呢?
黑河停下了腳步。後方的兩名少年也跟著被擋下。
「黑河桑,妳應該不知道怎麼去車站吧……不然我們帶路好了。」桑原搔了搔自己的光頭,好心建議道。
於是,三個人朝最近的車站移動。途中,浦山椎太一徑是悶悶不樂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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