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029 更新時間：13-03-21 11:36
黑河守離開神奈川縣之前的當天下午，遠在大阪的四天寶寺中學網球部也正在進行社團練習。
遠山金太郎又使出他的超級無敵大絕招，把球場搞得亂七八糟、所有部員也都人仰馬翻。「哼哼哼——我要把這招絕技練得更爐火純青，等阿守回來之後要讓她見識一下！」
對小少年而言，雖然黑河守不常離開大阪，但是也有過不少搞失蹤找不到人的紀錄。通常隻要耐心等待一些時間，最後她還是會自己冒出來。不冒出來也不行，畢竟她就住在這地方。遠山金太郎下定決心要自立自強、好好照顧自己，不讓對方煩惱，能讓她放心去做自己該做的事情。
「你少來。我倒覺得她一定會生氣你把社團練習弄得一團混亂吧。」忍足謙也已經放棄阻止火力全開的野生小少年，待在場邊喝自己的運動飲料。
「那我猜……說不定老師也會一起加入搗亂的行列……雖然好像也不一定，她也有可能不想理我們……」財前光暫時倚靠著鐵絲網牆，頭上戴著一副全罩式耳機。被小石川嘮叨「那麼大的耳機也未免太招搖了吧？人家還會以為我們是什麼部啊」。
「我們當然是網球部啊。副部長你怎麼這麼說呢？」天才小子一臉無辜。
「我不是這個意思……」小石川懶得理會頂嘴功夫一流的天才後輩，轉而走向窩在球場角落的女導師。「豐臣老師，要不要我拿張椅子來給妳坐？妳穿著裙子，不方便坐地上吧。」
豐臣秀子搖了搖頭。「不用啦、沒關係……反正黑河小姐也是這樣直接坐地板吧。我又不是什麼嬌滴滴的小公主，也可以和她一樣……」
小石川健二郎忍不住翻白眼的衝動。這女人從裏到外、從頭到腳就是個貨真價實的千金大……公主，還打算否認。
女導師的目光一徑追隨著網球部監督，追得渡邊修也將雞皮疙瘩沿路掉滿地。他老兄的性向絕對正常，也會對異性、尤其對美麗的女人感興趣；然而，直覺告訴他——豐臣秀子背景不凡、家世顯赫，肯定是個難以應付的對象。再加上經由小春調查的結果，發現這位大小姐的確是位活生生又血淋淋的重量級千金——祖父輩是豐臣家的後裔、外祖父輩又姓真田，根本就是開外掛的無敵血統；倘若一旦招惹到這女人又發生問題的話，到時候肯定會不勝其擾、煩上加煩。他那個毫無節操可言的親兄長渡邊哲大概也是因為顧慮到這點，所以才沒對外貌標致的女導師出手吧。
最重要的是，渡邊修確實有點掛念長發黑衣女在神奈川的狀況。她整個人就像一塊會吸引麻煩的磁鐵……剛好磁鐵的正常顏色是灰黑色，和她平常的穿著打扮很相似。
根據黑澤先生以及岩井太太等人轉述，那什麼醫學研討會結束後、黑河守似乎不會立刻回來，而會再去一趟東京。西丁霍吉校長還因此特準她多放幾天假。這老頭實在太優待她了、簡直就是無條件「寵溺」，若要說他們之間沒什麼的話，還真教人懷疑。雖然也是真的沒有什麼、不可能有什麼。重視倫理道德的黑河守把校長先生當作父親一般的角色；霍吉校長也不可能對像是女兒的她產生非分之想。他們兩人間的關係彷佛父女。而霍吉校長也頗像個執意替女兒紀錄成長過程的傻爸爸，時不時就想替她拍幾張照片——在要求她穿著和服的狀態下。
話說回來，她去東京做什麼呢？有點好奇。那女人在東京都有朋友嗎？感覺那種熱鬧繁榮的首都就是她會嗤之以鼻又敬而遠之的地方。雖然關西最大都市的大阪府的熱鬧程度不亞於東京。對了，上次阿銀似乎提過……她去了青春學園國中部，好像是要找網球部的監督還是誰……
實在太好奇了。能和那種陰陽怪氣的女人正常來往的對象，肯定、絕對不是個平凡人。就好比「少了許多筋」的女導師豐臣秀子，以及……他們網球部的大家。
真令人擔心吶……那女人出了這學校以後的日子。不過，她也是長到了這番年紀，才進來四天寶寺中學的。過去的生活如何，他們一無所知。
應該沒什麼好操心的……吧。
渡邊修一邊思考、一邊避開女導師那兩束灼熱到會燙傷的目光，望向正在糾正部員們基本動作的部長白石。
看在監督眼裏，這名少年也不簡單。幸虧他小子右臂上的傷勢複原得差不多了，接下來的關西大賽應該不會有問題。
同時，看在所有人眼裏，部長彷佛是想轉移注意力似的、可以說是全心全意投入在網球的練習上。當然學校的課業和小說的撰寫也總是全力以赴。
「白石，稍微休息一下吧。」祖師爺拍了拍部長的肩膀。
「啊？已經這種時間了。」白石用衣袖擦拭滿頭大汗，宣布暫且休息幾分鍾。
「你會不會太賣力了一點？小心傷勢還沒完全康複，身子就先倒下來了。」一氏裕次將飲用水遞給對方。
「我沒有到很賣力的程度啊。放心，我自己的狀況如何、自己最清楚。」部長舉起飲用水瓶子就口。
金色小春也靠了過來。「我們大家都曉得。就算你是想為了小守守努力，多少該適可而止些……」
白石停止補充水分的動作。「……不、不完全是為了她。」
——不管要做什麼、想做什麼，都必須是以自己為主、以自己的意誌為出發點吧。
「否則，就失去行動的意義了。」少年瞇起雙眸遙望遠方。彷佛是想看到關東那裏去。「更何況，如果被黑河知道我做什麼、是因為她的話……」
那個自我中心的女人一定會氣得大吼些「幹我屁事」、「自己愛做什麼就去做、不要拖我下水」之類的話吧。
不確定她會不會真的大吼大叫就是了。也可能會出現扭頭不理的冷淡反應。黑河守本來就是集熱與冷於一身，是一副矛盾的個體。究竟是會采取熱烈或者冷淡的反應，端看她當下的心情。
忍足謙也看著好友，想起兩人的對話內容。
那時候，他們兄弟檔正在校舍樓頂上。浪速小子正在陪同自家部長看顧那些帶有毒性的花花草草。
「喂、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唷？你什麼時候變得會征詢我的意見了？你不是一向最心直口快、想說什麼就說什麼的嗎？」
直到被謙也瞪了幾眼，白石才笑著舉手投降。「好啦好啦、你想問什麼，盡管問吧。」
「那我就問了……」忍足謙也蹲在對方麵前，一本正經。「對你來說，到底是網球重要、還是黑河重要？」
白石停頓了一會兒。然後臉上再度恢複笑容。「搞什麼啊？你竟然會問這種問題？這不是沒安全感的女孩子在問的嗎？什麼『在電動和我之間選一個』之類的……」
「哼、講那什麼話，我又不是女的。而且我問你這種問題幹嘛？怪惡心的。還有你又不打電動。重點是『沒安全感』的家夥應該是裕次才對吧。」因為金色小春總是在找機會物色美少年等著偷吃；雖然偷吃成功的機率可謂微乎其微。忍足謙也不以為然地撇撇唇。「我這可是在幫助你厘清心中真正的想法」
「幫助我、厘清我的想法？」白石也不以為然地挑起眉毛。「就用這種問題嗎？你什麼時候從『網球部的王牌』變成心理諮商師了？」
忍足謙也禁不住被對方戲謔的口氣惹得捧腹大笑。「廢話少說啦！快點回答。」浪速小子一記手刀敲向對方肩膀，邊笑邊問：「對『現在』的你來說，到底是網球重要、還是黑河重要？」
「這還用考慮嗎？那當然是……」白石深呼吸了一下，再緩緩吐出氣息。「——網球重要。」
忍足謙立刻露出截然不信的神情。
「你那是什麼臉啊？我都已經照實回答了，還想怎樣。」
「我才不相信，你騙人。」
白石歎了口氣，打算轉身走人。卻被好友一把按住肩膀。
「你別想溜、別昧著良心，照著自己的感覺認真回答。」
「我是認真的、這麼認為……」白石背對著謙也，沒轉過身。「對現在的我來說，網球和比賽才是最重要的。這是我們的最後一年、最後一次的機會、最後一年的全國大賽，本來就該好好把握。」
——如果是她、黑河守的話，一定也會希望我把這件任務擺在第一位。
「她絕對不會讓自己阻礙我們的。我也不會讓她變成什麼絆腳石、被大家埋怨。」
忍足謙也瞪著好友語氣堅定、卻擺明著寫滿思念情懷的側顏，不曉得該不該對他翻白眼。心情有點複雜。
結果，這家夥根本就還是從那女人的角度在思考事情；嚐試揣摩她的心境，並且照做而已。
這小子，自己到底有沒有察覺？
「那、她怎麼辦？」
「什麼她？誰？黑河嗎？」
「月宮同學啊。」浪速小子翻了個白眼。「她這幾天不是一直試著想找你嗎？」盡管都沒成功就是了。
每當忍足謙也發覺教室外頭出現疑似少女的身影時，他就會立刻抓著好友跑到別班、佯裝要找千歲、阿銀、小春或裕次和健二郎等任何人，或是幹脆出麵替對方擋、並且拉著好友到廣播室去。因為浪速小子是廣播委員。不過大部分時候，白石仍然會選擇自己婉拒少女的任何邀約，然後前往保健室避難；順便跟岩井太太聊聊黑河守的一些過往事跡。
嚴格說起來，少女半點趁虛而入的機會都沒有，總是铩羽而歸；男方等人防得相當嚴密仔細。
「不怎麼辦啊，跟我沒什麼關係吧。」白石想了想，覺得這麼說似乎不太妥當、似乎太過於直接，於是接著補充：「我的意思是，不管怎樣，我是不可能回應她的期望的。」
姑且先不論什麼「心有所屬」這種問題，既然對人家沒意思、更沒有想進一步認識的念頭，本來就不該給人家多餘的期待空間。這應該是與人互動、特別是與異性來往的基本道德才是。
況且，據他之前幾次觀察的結果——隻要一提到月宮少女，不知怎地、黑河守的態度很明顯就會變得奇怪。有點鬱鬱寡歡的感覺。
白石不確定問題是出在什麼地方，可能是和少女喜歡他有關係。或許等她回來後再加以詢問。雖然又不確定她會不會解答就是。
假如他的猜測無誤……那女人應該對他「印象不壞」。這是保守一點的說法。盡管大家其實都認為那女人對部長的感覺根本就已經超越了「印象不壞」的淺階段。
無論如何，隻要是她排斥的事情，他就不會想去做。希望她永遠麵帶笑容，不希望看到她沮喪落寞的樣子。因為黑河守像個悶葫蘆，總是將所有挫折和委屈都壓在心裏，打死不願表現出來、不願意給別人添麻煩；白石不想再增加她的煩惱和負擔。
「反正，目前我一定會把比賽和學校的事情列為最優先事項，你們大家可以不必擔心那麼多。黑河也會希望我這麼決定的。」
忍足謙也用力瞪住信誓旦旦的好友，瞪得兩顆眼珠子快要掉出來。
搞什麼東西啊？
這兩個人，彼此都在為對方著想。
……這是個怎樣的現象啊？心電感應不成？
忍足謙也實在不曉得是該祝福那兩人、或是要唱衰那兩人。因為他們的前景確實堪憂、不怎麼樂觀。起碼在目前是讓人想象不了的情境。
然而，假如真的要唱衰……又實在是於心不忍。
想著想著，忍足謙也突然覺得視野邊緣有什麼在閃動個不停。轉頭一瞧，原來是先前被黑河守帶到網球部的一年級生正在對他招手。
「謙也前輩，外麵有不認識的人……」
浪速小子依循對方所指的方向望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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