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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詞文、追憶  上

章節字數:4189  更新時間:13-05-03 2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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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是近臨初春的冬末時節。盡管如此,氣候卻寒冷依舊。出門的話,多少還是必須搭件厚大衣才得抵禦陣陣冷風。

    

    應該。他猜測日本的天氣目前應該是這種狀況。

    

    之所以會用「應該」這個不確定的副詞,是因為此刻的他,並不在日本。

    

    

    「藏、藏——」他感覺到有隻手正在搖動自己,身體晃個不停,十足的幹擾睡眠。

    

    「——藏之介?」

    

    他緩緩蘇醒過來。映入眼簾的是一張西方人臉孔。他的外國室友。

    

    平常已經看到快要爛熟的一張臉,當下卻覺得陌生。異常的陌生。好似他從來不曾見過這樣的一張臉。

    

    「你怎麼了?你從剛剛就一直在呻吟、還不停的說夢話。做惡夢了嗎?」

    

    操著英語的外國室友的嗓音低沉懇切。他的腔調並非地道標準的美國腔或英國腔,大概是從哪個……別的什麼國家來的吧。他已經不想、也懶得去追究那種問題。那種對他而言無關緊要的問題。

    

    

    因為現在他的腦海中,完完全全僅充斥著某人的麵容。

    

    那是一張標準地道的東方人的臉蛋。白皙潔淨。雖然並非精致小巧的瓜子臉、也不具有巧奪天工的五官容貌,但卻讓他沒來由感到平靜安心。她留著一頭長發。一頭烏黑筆直的長發。平常總是束成馬尾、固定在腦後的樣子。卻往往會在他的百般要求下,鼓著雙腮嘟起嘴巴,心不甘情不願地鬆開;接著抱怨他果真是個『外貌協會』等等。

    

    

    『假如我真的是個外貌協會的話,就一定不會選擇妳了。』

    

    

    他記得自己有一回開了這麼一個玩笑,換來她一記結結實實的肘拳。讓他被隊友嘲笑了好幾天、也吞不下飯好幾天。

    

    她的眼睛不大,卻是他見過最爍爍有神的一雙眼,像是會說話一般。兩幕深邃黝黑裏各自點綴上一抹光亮,宛如指引迷失船隻的燈塔。她最常擺出的表情就是歪斜著眼睛眉毛和嘴角,最常說的話就是從口中溜出的一大串吐槽,最常采取的行動就是每當看不下去夥伴們的耍寶耍笨舉止時、抓狂起來追殺他們四處亂跑。

    

    基本上,她應該是離一向追求完美無缺的自己、心目中那種理想對象的標準,還有一大段差距才是。

    

    若要談到進步空間可能還過於勉強。倒不如用「重新投胎、下輩子再重來」形容會更加貼切點吧。

    

    

    然而,人生中就往往存在著許多「但是」。

    

    

    他一麵回憶著過往的點點滴滴,一手撐住下顎,嘴唇拉開一道淺淺的彎弧。

    

    他的外國室友看著他,既好奇且疑惑。「對了,藏。」

    

    「藏(くら)」,這是他的外國同學會習慣稱呼他的方式。有些人也會叫他做「白(しろ)」,但他曾笑著否決掉這個綽號。因為聽起來實在很像寵物的名字。如果是另一種「白(はく)」的話,那他還勉強接受一些。

    

    不過,這種親昵的叫喚僅限於同性好友之間。他絕不允許異性這麼稱呼自己。有一回,某個不知道從哪個國家來的女同學誤踩這道界線,就讓他板起臉孔、振振有詞地講述些『男女授受不親』的八股大道理。

    

    和他來自相同國家的同學都嘲笑他太過小題大作。但他依然堅持自己的原則。

    

    『白石君,你是不是同性戀啊?』

    

    曾經有幾個日本同學以別有深意到教人厭惡的眼神注視著他、甚至質疑起他的性向。但他總以沒事人般的微笑虛應過去。

    

    原因無他。他懶得解釋太多,因為沒意義。他並不是特地出國留學來交朋友的。尤其是女性友人。他有個怪癖,就是對倒追男性的女性敬而遠之。這種怪癖一徑跟著他直到長大成人。

    

    想認識對象的話,他會自己去尋求合適的人物。然而在這地方,並沒有任何一個人能激起他意欲深入了解的想望。

    

    或者該說,他的動力和熱忱,全都已經消耗在了某人身上。並且一點也不剩地留在日本。

    

    

    「留在那個他認為值得的人身上」。

    

    

    「藏,你剛剛在說夢話耶。」

    

    他回過神來,這才發現到外國室友還在自己麵前。

    

    「是嗎?我剛剛說了什麼?」

    

    他聽見自己是以英語響應對方,而並非母語的日文。理所當然,他已經待在這地方快要三年了。

    

    「你剛剛說……呃、我想想那個發音該怎麼表示……」他看著外國室友一麵在口中叨念、一麵在紙上寫下幾個英文字母。來自日本的他立刻就意會過來、那是他最熟悉的羅馬拚音。日文的羅馬拚音。

    

    更正確的說,那是日本名字的羅馬拚音。

    

    是他再熟悉不過的那個名字。

    

    「m、a、m、o、l、u……」他根據外國室友所寫下的字母,把它們組合成一個單詞,並且念給對方聽。順道把「l」糾正成「r」。「『まもる』。這是日文名字。寫成日文的話就是長成這樣。」

    

    「原來是名字。」他見眼前這名外國人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不覺有趣。「那,這名字的翻譯是什麼?有什麼意思嗎?」

    

    「簡單的說,」他望向窗外。卻全然看不進當下的風景。

    

    現在的日本,應該還是寒風颯颯、枯葉凋零的季節吧。不知道還下不下著雪。雖然這地方的冬季也會降雪、雖然一樣是冰冰涼涼的觸感,但總覺得沒那種熟悉的味道。

    

    果然還是故鄉的月亮比較圓。

    

    

    ……不曉得她有沒有照顧好身子。等會兒來打個電話好了。順便問候大家是否一切安好。

    

    

    「藏?」外國室友的呼喚聲又傳進耳裏。「你又在發呆了,你該不會想清醒著說夢話吧?」

    

    他笑著搖搖頭,接著繼續剛才的話題。「我剛剛說的那個名字的意思,就是『守護』。」

    

    「守護?」對方彷佛細細咀嚼著什麼般、厚如橘瓣的雙唇動個不停。「感覺是很棒的名字啊。是個什麼樣的人呢?是男的還是女的?也是個很棒的人嗎?」

    

    他支手托腮,對外國友人的詢問但笑不語。即使是出了多年國的現在,他依舊維持著在左臂上纏綁繃帶的習慣。他改不掉也無法改掉這個習慣。這動作已經深植在他的骨血中,根深蒂固。縱然他不再需要用繃帶來隱藏任何東西

    

    在見不到大家的地方,唯有這些繃帶能讓他稍微睹物思人、解解思鄉之懷。

    

    

    以及網球。閑暇無事的時候,他也會去附近的網球俱樂部打幾場。

    

    

    他不想承認自己容易感傷。但每每在拾起球拍和球的時候,總會教他失神好一陣子。

    

    

    「不過,那個人對你而言一定很重要吧。」外國室友的聲音有如連綿江水、滔滔不絕。「否則,怎麼可能會讓你在作夢的時候還夢到,甚至叫出他的名字。」

    

    「嗯,是啊。」關於這點,他毫不遲疑地點頭表示認同。

    

    「『她』的確很重要。對我來說。」

    

    這句話他是用日語說的,還格外加重力道強調「她(かのじょ)」這個字。

    

    他看著外國室友滿頭問號的迷惑樣,忍不住大笑。

    

    

    ×

    

    

    當他醒過來時,便聽得他的外國室友說:「這是你滿一個禮拜、每天都會說夢話了。」

    

    ——而且說的都是同一個人、同一個名字。

    

    他大概也清楚自己為什麼會一直夢到她、一直呼喚她的名字。

    

    

    因為他已經一個禮拜連絡不到她了。

    

    

    想起上個禮拜,在電話中、她的聲音聽起來確實有氣無力,有一句沒一句。他體貼地關心她是不是最近事情繁忙、是不是累了,有時間該好好休息,或者幹脆放個假去什麼地方玩玩之類。

    

    但是她卻停頓了許久,最後才慢慢回了一句。

    

    「沒有你在,我不知道哪裏好玩。」

    

    當下,他切切實實有種猶如整個人遭晴天霹靂、或後腦遭到重擊的感覺。好半天吭不了聲。

    

    她大概也明白這麼說會讓他感到困擾和無措,於是連忙補了一句:「你不要在意,我一個人也不會有問題。」

    

    接著,她就掛上了電話。

    

    

    然後,一直到過了整個禮拜後的現在,全然無消無息。

    

    

    當他撥打其它人的電話作確認時,得到的結果和答案全是類似的。

    

    「拜托!這是我們該問你的話吧!」話筒彼端,他的拍檔兼好友忍足謙也機械化的聲音聽起來相當沒好氣。「你們到底又怎麼了,為什麼她會和我們斷絕連絡?」

    

    

    斷絕連絡?

    

    

    他開始感到焦慮。無與倫比的焦慮。

    

    焦慮到使他無法全神貫注在課業上。

    

    心急如焚,坐立難安,如坐針氈。再多再豐富再細膩的詞彙都無法貼切妥適地形容他當前的心境。

    

    他甚至聽得見從自己口中傳出的清楚的夢話。而那時候,他正在熟睡。

    

    「『まもる』。」

    

    「まもる」、「まもる」、「まもる」——

    

    

    守,妳在哪裏?

    

    

    「藏?藏——」他感覺到身體被人搖晃推動。「你又在說夢話了。而且講得很大聲啊、聲音聽起來很慌張啊。」

    

    他從趴睡的姿勢恢複成上身直立的狀態。他的外國室友一看清楚他的臉,立刻嚇得倒退三尺。

    

    「藏!你、你的黑眼圈好重!真是太可怕了!好像被打了好幾拳、好像中國的國寶熊貓!」他微瞇起眸、看著室友湊近自己,滿臉是擔憂。「你需不需要去看醫生啊?一直作夢夢不停的話……應該是要去找心理醫生?還是去精神科掛號?」

    

    他搖了搖頭,扶住暈眩的腦袋。左手上的繃帶躍然入眼。

    

    這是他自國中時代便養成的習慣。這會不致讓他忘掉從前那些在球場上、揮灑青春與汗水的歡樂時光。

    

    小石川、阿銀、謙也、千歲、小春、裕次、財前、小金——

    

    我好想念你們。

    

    他低下頭、雙掌覆蓋在臉上。努力抑製自己的情緒不讓眼淚掉落。他試圖轉移注意力。

    

    

    夢裏的她,神情十分憂鬱。

    

    

    ……妳為什麼會是那種表情?為什麼不笑?心情不好?哪裏不舒服?

    

    

    他曾發過誓,就算他隻剩下一口氣,也絕對不會讓她露出那種難過的樣子。

    

    當他伸出手,想去接觸她的臉時,她的身影卻化成了一片一片、漫天飛舞的櫻花瓣。

    

    那畫麵令他不自覺想起了最初始遇見她的場景。

    

    那是個殘櫻紛飛的初春季節。空氣中淡淡的櫻花香裏、混入了她身上獨有的洗發精與檀香氣味。

    

    但是在這裏弄不到檀香。他幾乎要忘了那是什麼樣的味道。

    

    

    然而,為什麼會是櫻花瓣?難道日本現在已經是春天了嗎?又是冬去春來的一年過去?

    

    

    不、不對,現在應該還是二月末,還不到融雪的季節。

    

    櫻花……

    

    對了,有一回去賞花的時候,她曾經提過自己不是很喜歡櫻花。

    

    「為什麼?」他記得自己是這麼回答她的。「女孩子不是都應該會喜歡那種粉粉嫩嫩的顏色嗎?而且花瓣飛舞的景致不是很漂亮?」

    

    「你又來了。又把那種斷然推論的『都』用在我身上。」她對他翻了翻白眼。「花瓣胡亂飛舞到身上的話、還要撥掉很麻煩耶。萬一不小心在衣服上留下殘渣的話很難洗的。而且,我不喜歡那種少女氣息太重的東西。」

    

    ——明明就已經不是什麼少女了,還喜歡那種東西不是很惡心嗎。

    

    說得也是,她是不能以常理檢驗和判斷的特殊人種。

    

    接著,他又不死心地繼續追問她喜歡什麼樣的植物。她猶豫了會兒。「呣……」

    

    「有毒植物……還有紫杉。」

    

    受到他的影響,她也漸漸能夠抱著欣賞的角度看待他最喜愛的毒草。以及他替她作聯想的紫杉花。她打從心底喜歡有毒植物那種和自己頗相向的自我防衛特質。

    

    他因為開心而笑得很開心,但她卻冷冷瞪了他一眼,臉上不難見著明顯的羞赧。其餘夥伴則是在一旁吵鬧、瞎起哄得愉快非常。

    

    她老是嫌自己手腳笨拙、資質駑鈍,無法適時體察他的想法和心情。但於此同時,她卻又常常做出教他又愛又憐的逗趣反應。

    

    她完全沒察覺到自己獨有的氣息和一舉一動,正是吸引他的主因。根本就不需要另外學習或模仿任何所謂情侶間的互動行為。

    

    因為那正是最適合他們的互動模式。他會詳細地替她解說每株毒草的有毒成份、以及不小心誤觸時的後續效應,而她會盡責地扮演好聽眾的角色。並且樂在其中。盡管學生時代修過一點草藥學的課程,但她依然不是、也不可能是這方麵的專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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