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314 更新時間：13-05-10 02:02
某天，在四天寶寺中學的某棟大樓內，經由若幹人製造出來的、兵兵乓乓的跑步聲從這頭一路響到那頭。
在保健室裏、正替學生上藥的某名年輕校醫，打老遠便有種不怎麼妙的預感。
「……同學，你先稍等一下。」
黑河守對坐在矮凳上的學生交代了這麼一句，然後走到門口，左手擺在門板上的凹槽內、一麵在心中默默數數。接著，她彷佛抓到了某種時機般，赫然推開門、舉起右手，狠狠地朝來人腦袋劈下去。
「哎唷！」隨著一聲痛呼，來人也順著這股力道往反方向彈飛、跟隨著他的一夥人馬也同時發出驚叫。其中更有人飛撲過去搶擔任肉墊的職務。「嗚哇！小春！你放心，我會把你接好的！」
「哇塞、好險我這次沒跑在最前麵。」見夥伴壯烈犧牲的結局，浪速小子忍足謙也心有餘悸地拍了拍胸口。
「你們到底又怎麼了？為什麼要在走廊上跑得這麼急又這麼吵！很煩人的啊！」黑河一手還抓在門板上，另一手插起腰，對麵前的一群人怒目相視。
「聲音最大的一向都是老師妳不是嗎。」很明顯是來湊熱鬧的財前光躲在一旁涼涼地出聲吐槽。
「哎！小守，我們有事要找妳啦！是很緊急的事情唷！」金色小春絲毫不介意自己才遭到對方的猛烈攻擊，忙匆匆自快被壓成肉餅的一氏身上跳到她麵前，神色極度倉皇失措。
「——不管有什麼天大地大的要緊事，等我處理完手上的工作後再說。」
她仰天歎了口氣，而後繼續原本替人上藥的動作。過程中，該名學生還不斷來回偷覷幾位人氣火紅的網球部正選、以及眼前的年輕女校醫。並且在心中悄悄揣測他們之間的關係。
結束掉那名學生的部分後，接下來就輪到方才受到她無預警突襲的金色小春。還被忍足謙也嘲笑了一句「妳也真奇怪、揍了人家還要替人家療傷，那妳幹脆一開始不要攻擊不就沒事了嗎。搞不懂妳耶」。
「……那你們就不要做出會討人家打的行為啊。」她難為情著漲紅起雙頰，在小春額上抹完一層薄薄的藥膏、再「啪！」地拍上一塊貼布。
「哎唷！那個不重要啦！小守，妳聽人家說！」他抓下她的手握在掌中，然後又被在臉上賞了一記肘拳。「哎唷！好痛好痛……就是最近啊、練習的時候，阿藏常常早退耶！」
「不僅如此，他以前都是最早到部室的那個，可是最近也常常搶在最後一秒上壘達陣。」麵無表情的石田銀默默補充。雖然他最後竟然會使用什麼「上壘達陣」的形容教黑河傻了幾秒鍾的眼。
某部長曾經提過，這名在四天寶寺中裏受人無限景仰的波動球祖師爺也是個標準外冷內熱的人來瘋類型。
「早一秒是到，剛剛好也是到。反正都是安全抵達不是嗎。」她一麵收拾器材，一麵頭也沒抬地說：「那樣有什麼問題嗎？」
「其實……」小石川轉轉眼珠子，一掌擺在嘴邊作出講悄悄話的手勢。「我們是在懷疑，他是不是交了女朋友啦！」
黑河抬眼正視眾人、還挑起單邊眉毛，貌似不置可否。
「……不管怎麼說，這都隻是些毫無根據的臆測吧。你們幹嘛不去向他本人確認？」
「可是，我們不太敢啊。」忍足謙也翹起小拇指，伸到她眼前晃了晃。惹得她大皺眉頭。「萬一他真的……有那個的話，那該怎麼辦？」
「什麼意思？什麼該怎麼辦？」這下子她倒真的迷惑了。被他們感覺如臨大敵的態度搞胡塗。
「前輩們是在擔心，萬一部長真的有了女朋友的話，那妳該怎麼辦啦。」受不了前輩們拐彎抹角的財前光、插口進來直搗話題核心。
「嗯——」她張張嘴，末了又閉了上。「不怎麼辦啊。」
現在迷糊的角色換人。「呃？可是……妳不是、他不是、你們不是——」
「真是的，你們在語無倫次什麼啦。什麼我啊你的他的。」黑河坐回辦公椅，支手撐著臉頰慨歎。「總之，我覺得像這種事情，你們還是親自去問他比較快吧。少自己在這裏鑽牛角尖了。就算你們想到頭發掉光也不可能會知道答案的啊。啊、不過石田銀和金色小春好像就沒什麼關係了。反正他們一個是光頭、一個是小平頭，所以無所謂。」
霎時間，室內掀起一陣哄堂大笑。祖師爺稍稍露出了些「終於被吐槽了」的感動神情；至於小春則是因再度自動切換成M模式、而開心得手舞足蹈。
「這麼講也有道理。而且，要是他真的死會的話，那小春不就可以趁這個機會追求黑河了。」
「哎呀——人家雖然喜歡小守，可是我更想看到他們在一起啊。」金色小春又開始灑起象征少女情懷的小花花。「畢竟，小守和阿藏在一起的時候，感覺特別愉快喔！」
「欸、果然是這樣。其實我們也是這麼認為的。」
見一群人彷佛被點著笑穴般、一個個笑得前仆後仰，她禁不住感覺到體內的血壓正有逐漸飆升的趨勢。
「你們這些混帳！沒什麼要緊事的話統統滾出去啦！」
黑河氣急敗壞地將比她高大的人群全數掃地出門，正想走回辦公桌前時，卻又聽見身後傳來門板被推開的摩擦聲。
「你們這些——」她一麵咆哮一麵扭回頭，不過再見著來人的瞬間、聲音也跟著消失。
「妳怎麼了？怎麼氣成這樣？遠遠就聽見妳的聲音了。」白石踏步進門，輕輕闔上門板，溫柔地笑道。
其實他本來想說的是「妳怎麼『又』氣成這樣」；但考慮半晌後、他發覺她似乎無時不刻沒處於「情緒崩壞」的心理狀態中，於是便改口去掉那個「又」字。
黑河橫了對方一眼，氣鼓鼓地踱回椅子坐下。「還不都是你害的。真是，麻煩你這個部長管好你們家那票問題兒童啦！」
「呃？我害的？」他立即明白一定又是自家夥伴們對她做了些什麼。白石失笑著走到她麵前的床沿落坐。「妳也知道我們部裏一向重視自由度和個人自主性，我怎麼可能管得了他們呢，而且也管不了。謙也他們『又』怎麼了？」
盡管他十分清楚一定又是些微不足道的小問題，但自詡為優質好男人的白石藏之介、仍然必須稍微詢問意思一下。
「……你真的不告訴他們嗎？」黑河盤腿坐在辦公椅上，拿起桌上自備的、裝在寶特瓶裏的現打新鮮果汁，將瓶口靠在唇邊。「關於你『女朋友』的事。」
「哎、カブリエル是我的，我才不想被他們知道牠的存在。」一談到所謂的「戀人」，就讓他不自覺按響了心中的警報鈴。「牠膽子很小的，我怕牠會受到驚嚇提早離開人世。」
「呃、是嗎。」對方那番義憤填膺的態度教她差點沒被一口果汁嗆住喉嚨。「既然牠這麼重要，那你又為什麼要和我分享？」
「這當然是因為，」白石傾下上身，雙臂擱在腿上。笑容春風和煦。「妳也很特別，和カブリエル一樣特別啊。」
這回，她真的把果汁噴了出口。「……白石藏之介，你不想活了嗎，竟然把我和甲蟲比在一起。」
看樣子，和這個人對話的時候，嘴巴裏絕對不能存在半點東西才是。黑河一麵擦拭灑在運動服上的果汁、一麵歎氣思忖。然後一把拍開本欲幫忙自己的那隻裹繃帶的大手。
「哎、妳再怎麼樣憤慨也不必對我吐果汁啊。好了好了、給妳糖果、別生氣嘛。」他攤開掌心、將手中的東西交到她手上，隻差沒順手給她一記摸摸頭。「對了，等一下練習結束後，妳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家、去看看カブリエル？」
黑河沒好氣地賞給他一張嘴歪眼斜的可笑鬼臉。「既然牠是你這麼重要的『戀人』，那我還是別去當電燈泡比較好吧。」
白石倒是被她的表情逗得挺開懷。他抱住肚子笑著滾到病床上，完後便坐直起身。語氣裏滿是調侃。「唔……啊、難道，妳。」
「『吃醋』了嗎？」
「喂！誰要吃一隻甲蟲的醋啊！你是腦子有洞還是有病！？」她雙頰緋紅起來怒斥、索性將寶特瓶往桌麵重重一摜，免得當真被果汁給噎死。
「唔、如果是妳的話，這可是很難說的啊。」
「白石藏之介，你討打！」
「哎、好了好了，妳別氣了。這些糖果再給妳、乖乖乖。」他仍然一徑用對待孩童似的溫和微笑打草草發掉她的惱怒。這回還真的伸手拍了她的頭幾下。但她隻是擺著張氣得瞪眼鼓腮的怒容，卻沒對他這舉動采取發難行為。「怎麼樣，等晚點和我一起回去看看牠吧。」
遺憾……值得慶幸的是，她也時常會在無意識間被對方牽著鼻子走。每當他一搬出清爽宜人的笑容輔以甜食攻勢後、兩者威力加成，她的怒氣便會不知不覺隨之消散。
黑河剝開一顆糖的外包裝塞進嘴裏。「可是，你真的不告訴他們嗎？他們剛剛還急著跑來、和我報告什麼你會不會交了女朋友的事情……」
「沒關係啦，反正隻要妳知道不是那麼回事就行了。」上課鍾回蕩在廣大的校園裏。白石也站起身，往門口走去。「那麼就說好了。要等我放學練習完後。妳可不要先開溜喔。」
「哎、好啦好啦，你夠真囉嗦……」她望著他瀟灑離去的背影、在關上門前還不忘回頭來拋給她一記飛吻，惹得她麵紅耳赤、又抓起病床上的枕頭朝門口扔。軟軟的枕頭重擊在門板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奇怪，為什麼我會答應他的要求？」
她嘴裏含著甫接手過來的硬糖，後知後覺地蹙眉思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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