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五)

章節字數:4129  更新時間:08-11-10 20: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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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四就在川大,離這裏很近,聽說我在俯近,酸溜溜表示他可以立即來,同時責怪我不夠朋友沒把他捎上,我哄了怨言如雨的他一番。心裏也暗自奇怪,怎麼屢次把他屏蔽在自己的活動圈子之外了,那個自大一起隨時和我沾在一起的十四似乎在我的印象裏淡化了疏遠了,剩下的似乎隻是一個符號。

    無論對男對女,我似乎染上了十四的毛病,本能的匆匆而過,不及回眸。隻把自己看做一個粗心的瀏覽者,這於我的本性和本意似乎是完全相反的。

    即使經曆,我也希望能把經過的人都記住和留下來。甚至短時間的離開,我也希望快得對方沒有發現。

    這個習慣衍生到以往我和十三十四吃飯時,總是一番狼啖,風卷殘雲,他們都被迫被我提速,因為我對速度的追求很完美主義,完美到第二道菜還沒有上,第一道菜已經被搶個精光,這和我在部隊搶飯的經曆有關,而且變本加厲得有些惡化,因為軍營裏吃飯很快,而且要求吃完後迅速搶著清洗幹淨自己的餐具,放回原處,和牙膏牙刷彈夾槍械一樣擺放的位置都有考究。所以我把這種精神加上自己的詮釋完全發揮到了學校外包的餐館裏,我們不僅吃得快,而且吃完後會用衛生紙把盤子擦得很幹淨,幹淨得沒有油汙和一點色彩,象一個剛洗過又擦拭幹的空盤子。每次楊小夢都心疼的看著我們那桌光潔如新的一疊空盤和空碗,臉上含笑,暗地肉痛,肉痛的是扔得滿地的衛生紙,隻有十四做得分外用心,甜笑著安慰楊小夢:“替你省了洗碗的人工費和水費,幫你的盤盤碗碗洗澡,空杯思想噻。”可是楊小夢沒法領情,省了兩費的代價是增加了幾十倍的衛生紙費,每頓飯至少要換幾卷,她也沒法婉拒,擔心十四會更加熱心,隻偶爾哀求:“積點陰德吧!不要做得那麼絕。”

    把一幹人馬擲在那茶坊,我獨自溜下樓來,夜風灌進我的袖管領口,我的肌膚不甘示弱的透出茸茸暖意。我聳聳肩縮縮脖子,腳步在空蕩蕩潔淨光滑的大廳裏居然有些蹣跚。守門的保安已經鎖上正門,裹上一身臃腫的軍大衣,有些褻瀆我對軍人的敬意,他蓬鬆毛發一臉惺忪睡眼朦朧的皺眉為我開啟後門,我禮貌一笑,對於此等人物我一向敬而遠之保持親切,他們退後一步就是生存線,線下就具備鋌而走險的動力,能不警覺麼?強作的親和感似乎滲進了我的真情實感,我為加重了他們的疲乏頗有歉意,又想,越是勞力者越能盡快進入休息狀態,才不過夜裏1點多吧,該入睡未久,怎麼就如此倦態了?這樣想著反憐了自己一把,勞心者累死沒人理,累在心裏,絕於口中,蔽在臉下,有誰能解?

    小馬也是個我身邊的勞力者,這可能是我一貫的誤解和忽視,他今晚的話絕非一個單純的身邊人的感歎,而是深藏不露由來已久,這兩天一串打擊令我心力交瘁,禍起蕭牆出其不意,敵人在哪都不知道就被燒了個焦頭爛額應接不暇,此刻夜風冷冷,冷卻了我有些發熱的耳根臉頰,我盯著自己腳下的影子,首次有了些清醒和難得的冷靜,常言道千防萬防,身邊難防,是不是默默的小馬在默默的給我設局做套呢?

    我用力甩了甩腦袋,想驅除陰影,我不想抹殺自己對小馬的感情和感激,至少他一直在感動著我,當然,有可能也在感染著我,他是個忠於友情或愛情的人,忠則有私,忠則難防,即使不是他刻意作對,但本著防備自己作弊自害的聖訓,他是不是順著我的自負擴大了我的錯誤呢?這是個沒有給我一絲阻力的人,他難道真的無欲無求?

    雷逸盡管隨時頂著我逆著我,可是忠言逆耳,良藥苦口,即使他有私心,對我,也是一塊絕好的磨刀石,挑剔的顧客是最好的顧客,他能讓廠家不斷精益求精,提升自己,所以,我潛意識裏,是不是一直不願放開他?即使他一心利己,我在養虎為患,可是,不過就是多花幾個肉錢罷了,能對我有多大影響?

    一清算之下,我倒唬了自己一跳,沒料到清醒過後自己內心依然這樣矛盾,不禁想起三國時形容袁紹的“優柔寡斷,坐失先機”,可是,我在求什麼先機?是財,是人,是權,是名,還是內心的心安?

    十四瘦長的身影忽然出現在我麵前,這裏是他的地盤,當然來得賊快,他穿著一身不堪的灰絨運動裝,一如既往的肮髒,入眼親切,隻是他顯得有些怯怯然,笑眼兒眯成月牙兩線,透出兩道警惕的亮光,嘴邊有了些笑紋,看來瘦了,我歎了一氣有些憫然和歉然,覺得他象被十五拐進傳銷失去尊嚴和正常生活軌道的老實書生,淒慘度近似某個被初小畢業的農民拐騙的女研究生。

    對新人有了猜忌,自然喚起對舊人的好感,合著以往殘缺的親和,我忽略了他的酸酸笑諷:“混得好哦,到酒店來逍遙了,我們該早跟著楊哥超嘛。”

    “超”是風靡一時的本地土著流行語,該語言都已經遠遠過時,何況語意,我心一酸,沒有和他計較,問:“最近怎樣?軟件開發得如何?”

    我已經盡量小心,絕沒有諷刺意味,沒想到還是勾起他的不滿,他笑臉頓斂,可是隻一瞬,又調成了更燦爛的笑容,語氣誇張得走腔變調:“老大交代的任務,我們在加班加點完成噻,絕不辜負首長的指示和關懷!”

    酸話太多,令我幾乎也染上了他的牙疼舊疾,雞皮疙瘩直冒。

    “算了吧,問你兩件事。”我終於有些不耐煩。

    “楊哥請指示!”他依然玩笑狀,隻是稍微正經了些。

    “第一,你能不能幫我查查,一個人的一月電話記錄?第二,我身邊最危險最容易對我不滿的人是誰?”

    我這兩問題很突兀,沒想到他轉轉眼珠,嗬嗬大笑:“有內奸了吧?”

    “算了,哪天你有心情我再問。”我一臉煩躁,準備罷問。

    “你有了疑心了,哥哥,看來你沒有以往自信了。”十四意外的笑嘻嘻來了這麼一句。

    “哦?”我一激靈:“怎麼說?”

    “好吧,查電話的事情交給我。至於你身邊那個讓你有疑心的人,我不知道,不過我知道你開始有些怕他了,不知道你怕什麼。”十四聳聳肩。

    沒想到他居然冒出這麼經典的話,我擰緊了眉毛,這話如雷貫耳,令我有些不知所措。

    如果我怕小馬,那麼,我怕什麼?

    十四評價我不夠自信,那麼,我怕失去什麼?

    如果怕失去,是不是該努力爭取,我隻是一味提防,是不是怕知道答案後自己因為某種顧及而無法處置?

    即使無法處置,我又在怕什麼?怕別人說我無能?

    還是怕輸?

    可是,我本沒有目標,怎麼會怕?麵麵俱到,是不是我的目標?

    自我完善,追求完美?是我這個大學時代苦苦追尋的目標或境界麼?

    可是,事實上我已經出現了沒能預測的破綻了,我不願意認輸,是不是基於麵子?

    我真正畏懼的,是不是一種虛榮心的得失?

    “你覺得我在怕什麼?”我情不自禁問十四。

    十四認真端詳我一眼:“你怕虧錢吧?”

    “是嗎?”我大吃一驚,繼而憤憤不平。

    他誤解了我,不過我終於找到了答案,原來,我一直怕別人不理解我。

    如果查出來“內賊”是小馬,我會很丟人,作為身邊似乎最了解和理解我的人即將離我而去,那種寂寞和無助,是我懼怕無比的。如果不是他,而周圍人察覺了我的猜疑,會覺得我是吝財和對自己人無力管理的人,一言以蔽之,會很丟臉。

    原來,我竟是如此的在乎虛名。

    我有些冷汗暗流。

    表麵的務虛是我取得實際成績的工具,可使用良久,也成了我的心魔和桎梏。

    一個人怎麼能又做好領導,又做好管理?

    領導隻提目標和用人,注重精神和思想,管理者必須注重效率和價值。精神和物質的東西,一個人想完全兼顧和魚掌雙兼,是不是不自量力呢?

    以此,來成為一個完美的人,達到內心的精神滿足,是不是我的個人目標呢?

    那麼,現在該做什麼?我再次茫然失措。

    十四冷不丁調侃著勸我一句:“老大,知不知道,你打麻將為什麼又輸又不愉快?”

    我打麻將確如他說,常常輸牌,可是輸了後很不愉快,原因是自認為心軟,認為在打的過程中手下留情,別人也會心領神會,誰知道輸牌後結果從未如此,別人往往一番嘲弄,待到我終於忍不住揭秘我在讓牌時,別人更是往往不認,令我滿心憤懣,嫉世憤俗,可是我永不悔改,總是一錯再錯,屢敗屢戰,樂此不疲。

    十四指責我這種經營思想很多次,他一再重複,下手要狠,該和就和,牌局結束後再來體現我的慈善精神。而不是在打的過程中不斷自我犧牲,那樣,沒有人覺得我偉大,隻會令人覺得我輸牌後精神勝利,口頭取勝,是種願賭不服輸的表現。

    可是,我常常不忍看別人輸牌後的憤憤不平和一臉慘淡。站在對方的立場使我贏得了人緣和人心,可是,卻令我一再翻騰於輸牌或輸人心的矛盾中。

    怎樣的讓牌,才能讓對方完全沒有吃虧的感覺,而感受到領會到和采取恰當的與人相處的真諦,做到“相逢一笑泯恩仇”?

    原來,我也一直在致力於改變人心,做個言傳身教的教育家,那是我的樂趣。

    且不說我的目標能否靠有限的實力和時間來實現,單單做一件事帶著這麼多的目的,我的目的能達到麼?

    至善即惡,過猶不及,那是不是一種放縱姑息和自我神話呢?

    我忽然覺得無比諷刺,覺得自己無比貪婪和幼稚。

    要想無私,也要有自私的資本。

    沒有偉人的宣揚,雷鋒也不過是芸芸眾生中一個默默無聞的“好人”,或許,相伴著還不知道有多少的誤解和嘲弄,說他是個偉大的人也有,說他是個傻子的也有,甚至說他是在沽名釣譽的或許也有。

    我是不是過於理想主義或者浪漫主義?

    如果我的團隊或我身邊的人真能理解到我的用心,又何來如此的紕漏?

    反躬自省也必要的,但是,雷霆手段是不是也有必要呢?

    是保住一個人重要,還是做給大多數人端正風氣以儆效尤更重要?

    我心裏忽然一陣亮堂,似乎看到了自己該選擇的方向。

    “你說得對,該和的時候要和。”我若有所思的回答十四。

    “哥哥,我還什麼都沒說呢。”十四誇張的瞪大了眼。

    “你平常已經說了很多次了,可是我從沒聽進去。”我誠懇的說。

    “那,請客哇?”十四誌得意滿,又帶揣測。

    “可以啊。”我愉悅的笑。

    十四很高興,和我勾肩搭背:“請我耍什麼?我叫十五一起來哇?”

    “當然可以——哎,你再真誠的回答我一句,你說該和就和,意思是在其位謀其政,你能不能理解望梅止渴的做法?”

    十四正準備向十五致電邀約,聞言一詫:“什麼望梅止渴?”

    我更誠懇的說:“我一定會請客的,滿漢全席,改天吧。”

    “看來是畫餅充饑了,老子又被利用了。”十四笑得咬牙切齒,一臉悻悻。

    “應該是請君入甕吧。”我說:“該省還是省省吧,就像該和就和一樣。”

    “電話記錄的事,多久給你回話?”十四問,有些要挾味兒。

    “我會叫人與你聯係的,慢走不送。”我和他道別。

    十四繼續悻悻:“老子真是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犯賤。”

    犯賤的不隻你一個,我盯著他的背影微笑。

    我讓梅雲淳給十四聯係,也是聯手清查幾個人的電話記錄。

    他懶懶應了,沒有多說,我也不敢多問,那個胡瑩的事。

    象心裏一塊暗礁,我期待著心裏的潮水退去時,那塊礁石也會悄然化沙消退。

    現在,是找回我的錢的時候了,我終於給自己找定了理由,不再搖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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