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260 更新時間：09-04-07 10:08
和郭日莫拉來到部落長老巨大的氈房中時，隻見全部落四百多號人早已都聚集在那裏了。
我往人群裏環視了一圈，看見宿遷安靜地站在人群中，臉上的表情，沉靜得出奇。
我擠到人群中間，隻見一名花白胡子的，滿臉皺紋的老頭兒，穿著一件青色的藏袍，正對著眾族人大聲說道：“‘落桑’的族人們，‘赫赫’部在過去幾個月裏，不顧我們偉大的讚普所立的法律，違背神的旨意，已經侵擾了十一個部族。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我們‘落桑’部，為了躲避強勢部族的侵擾，已經兩次北遷，被迫從水草肥美的藏南穀底，遷到這貧瘠荒蕪的藏北雪山。然而現在，貪婪的‘赫赫’部，還在繼續擴張，連著最後的一塊草地，都想要從我們手中奪去。‘赫赫’部的鐵騎，已踏過了雪域平原，不久便要踏到雪山附近了。在這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我隻能將大家召集在這裏，求大家能商量出個結果。”
長老此話一出，人群便沸騰了。堅決抵抗的，逃亡的，繼續北遷的，投降的，各種聲音都傳了出來。
有人說：“再遷，咱們能遷到哪裏？‘赫赫’部欺人太甚，咱們不能總躲著，應該迎戰，即使死亡，也是為了榮譽。”
立刻便有人怒斥道：“迎戰？女人和孩子怎麼辦？‘赫赫’部的鐵騎有幾千人，他們有武器，有好馬，我們才多少人？迎戰就是送死，咱們部落不能就這樣亡了。”
有人跟著相應：“是呀，咱們不能這樣去送死。”
又有人反對道：“再躲，咱們能躲到哪裏？躲在那雪山裏，不是凍死，便是餓死，最後還是死路一條。”
也聽人軟弱的說道：“咱們還是投降吧，投降了，說不定還能能有條活路……”
還沒說完，便被人打斷了，“投降？最後全都淪為奴隸，那和死，有什麼分別？‘赫赫’部的人，那全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魔鬼呀。”
大家意見不一，很快爭執了起來，有些年輕氣盛的青年，甚至憤怒的拔出了刀子。一些膽小的女人和孩子，嚇得哭了起來。一時間，場麵極其混亂，近於失控。
一個溫和卻洪亮的聲音，卻在這時響了起來，蓋過了混亂的眾人，“大家冷靜，你們沒有選擇，隻有戰鬥。”
此聲一出，我心一驚，是宿遷。
他的一句話，竟讓慌亂的眾人，瞬時安靜了下來。400多雙眼睛齊刷刷的望向他。
“你這個漢人，明白什麼？你是想讓我們族人都去送死嗎？”在片刻的寧靜後，有一個黑臉膛的藏族年輕人站了出來，氣憤地指著宿遷罵到。
“年輕人，這是我們‘落桑’部的事情，你是我們的客人，還是不要插手了吧。”白胡子長老也發話了。
卻見宿遷邁開步子，走到長老身邊一揖，道：“是否是插手，還請長老聽我把話說完。”
說完，回過頭來，對著眾人時，麵色卻是沉靜如水。
“各位，‘落桑’部是個人口不多的小部落，十五歲以上的輕壯男子，加起來，不足150人。而‘赫赫’部卻有近五萬人，他們的輕壯男子所組成的部隊，有上萬人。從表麵上來看，‘落桑’部在人數上，確實沒有勝算。而‘赫赫’部已經屠殺搶奪了十幾個部落的土地與水草，確是嗜血成性。從這樣看，‘落桑’部，更加沒有勝算。”
“當然沒有勝算，你這不是廢話麼？”人群中有人喊到。
宿遷並不搭話，神色愈加冷峻。
“吐蕃地勢由西北向東南傾斜，我們所處的雪山高原，位置於吐蕃東北地區，離西夏國不遠。若是大家再往北遷，便隻能躍過高山，到達西夏，成為一幫無國的流民。而西夏王國的土地，不允許外族放牧與耕種。同時，流亡的外族部落，在西夏國，隻能淪為賤民。從此，過上沒有土地，沒有地位，沒有尊嚴，連奴隸也不如的生活。諸位，希望過這樣的生活嗎？”
“當然不願意，咱們藏人，不能過沒有尊嚴的生活，咱們的孩子不能過連奴隸都不如的生活。”
“對，咱們的孩子不能過那樣的生活。”
人群裏有幾個人響應了。
“那麼，不能北遷，大家便隻能暫時往雪山裏躲。”宿遷又開腔了，“可是，雪山大家想必都清楚，大家在那樣的環境裏，是無法長期生存的。冬天已經快要來臨，大家所帶的糧食與牲口，就算沒有吃完，大雪一旦封了山，又有幾個人能夠存活下來？”
“或許我們躲在雪上裏，‘赫赫’部找不到我們？搶不到糧食和牲口，便離開了。”有人說到。
“嗬嗬，”宿遷冷笑一聲，“大家有沒有想過，這雪山地帶，除了風景優美，根本不是適合放牧生產的地方。‘赫赫’部的人，驅趕屠殺了十幾個部落，奪得了水草豐美的藏南穀底，如果隻是為了糧食和牲口，為何還要跑來這裏，搶奪雪山地區弱小的部落？答案很簡單，‘赫赫’部的擴張，並不隻是為了糧食與大家的財產，他們為的，是雪山地區及雪域平原一帶的土地呀。一旦‘落桑’部的土地被占領，這裏便再也沒有大家的立足之地了。”
宿遷此話一出，人群再次炸開了鍋，過了一會兒，忽聽白胡子長老大聲喊道：“大家安靜，大家安靜。”
待到大家安靜下來，長老在旁人攙扶下，竟站起身來，對著宿遷跪了下去，“公子真乃神人，公子，求求你，救救我們‘落桑’族人吧。”說完，老淚便落了下來。
“長老快快起來。”宿遷一見長老跪下，忙慌亂的要扶他起來。
‘落桑’部的族人，連同年輕的媽媽抱著孩子，竟全都跪了下去，齊聲說道：“公子，你救救我們吧。”
那聲音，異常的整齊，卻有著聲震屋瓦般的震撼力。
“大家快都起來吧，”宿遷在這樣的狀況下，卻驟然恢複了冷靜，望著眾人說道，“宿遷不才，並不是什麼神人。但是今日既然敢站出來，同大家說這一番話，便是下定決心，要同大家並肩作戰。共同擊退‘赫赫’部。”
“公子，隻要能救我們‘落桑’部，今後你說什麼，我們都聽你的。”
“是呀，公子，我們都聽你的。”
方才反對宿遷的漢子，都同其他年輕人一起，七嘴八舌的響應起宿遷來。
我看著穿著一身簡陋棉衣的宿遷，身子在這群壯漢中，顯得這樣的單薄瘦弱，卻無比的堅毅挺拔。眉目如畫的臉上，竟透著一股不屬於這年齡的堅定與自信。
看著這樣的宿遷，我迷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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