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424 更新時間：12-05-04 14:05
終於在天色完全入黑後，連雲棲也得知了墨子規的事。
透露給他知道這件事的自然是唯恐天下不亂的畫未。雲棲站在灶邊默默地嚐了一口雞湯。濃淡合宜，鹹鹹適口。不過，這碗湯某個人恐怕是沒有福氣喝下去了。
墨子規未醒。他一直在嘔吐。
葉露有點手抖地用帕子接了他不斷從口中溢出的黑血和內髒碎片。
聽雨閣的大弟子淩風這時候開始風中淩亂了起來：師弟要有個三長兩短他索性也跳進鎮劍池裏自殺算了。長籲短歎的模樣讓葉星恨不得把手裏的藥杵戳在他嘴巴裏。
雲盛有點看不過去地接過葉露的活兒。今天算是第二次糟蹋了那身幹淨的衣物。郝連城撇了撇嘴，不敢在葉露麵前多有抱怨，心裏卻是不以為然的。
不過，墨子規本人倒是個大問題。
戰場上，傷亡本是難免的。何況子規是為了私事擅自離穀的。他郝連城自是沒有這個必要為個衝動的毛頭小夥子擦屁股。當然這話說歸說，郝連城一想到聽雨閣那幾個老頭子哭鼻子抹眼淚地跟他討要寶貝徒弟的樣子就覺得頭痛欲裂。
要是能救必然是要救的。
“雲棟有沒有跟你們說起過白雲觀的事？”因為穢物氣味難聞而避得遠遠的雲溪突然問向郝連城。
郝連城想都沒想地搖頭。因為他根本不記得雲棟是誰了。
就在他脫口而出想要說出事實真相的時候，雲盛望過來一眼讓他就地刹車。
雲棟？聽這名字莫非是雲溪他們的同門師弟？千萬不能讓雲盛看出來他沒有照顧好他們師弟。
電光火石之間，郝將軍轉危為安。
雲盛扔掉手裏的帕子，伸手又從懷裏探出一塊繼續未完的任務。藍色的幹淨布料上霎時沾上了黑黑的汙漬。郝連城看得心裏一痛。
一邊照顧著榻上的傷員，雲盛一邊開口替雲溪說道，“白雲觀裏出了厲鬼。雲棟下山之前被厲鬼傷了。師父，師伯他們都說多年前天下大亂太古銅門大開之時，太虛觀也曾經發生過同樣事。這才遣了雲棟下來。”
淩風終於從十二級淩亂狀態中恢複過來，輕聲道，“聽雨閣的鎮劍池也是出了問題。據說冰心堂和雲麓仙居那邊同樣如此。”
任清泉靠在門框上，表情肅穆。
“雲棲！”雲溪突然朝外麵喊了一聲。
端著雞湯，提著羅裙的雲棲木著一張臉從門口挪了進去。
“聽說這隻花瓶昏倒之前是和你在說話的？”雲溪笑嘻嘻地問道。
任清泉非常明智地在雲溪笑之前就挪開了兩尺，以防不測。
其他未反應過來的人，霎時被雲溪笑意中的冷氣會心擊中，傷害值一直飆到最高。
雲棲拉下嘴角，嗚哇一聲哭了出來，“師兄我錯了。我看到那個僵屍的時候就應該用退鬼符把它化了的。”
“僵屍？”雲溪展顏一笑，柔聲道，“我沒問僵屍的事。你能看到的僵屍，我難道看不到？我是問這隻花瓶之前去了哪裏？你知道嗎？”
雲棲立刻收下哭聲，抹了抹臉上並不存在的淚水，心裏猛翻白眼：師兄你這是在安慰我呢還是在嘲諷我？好像嘲諷這種本事是天機營才會的吧？
嘴上麵雲棲倒是不敢怠慢，出賣朋友不打商量，“他送那個小僵屍回孔雀坪去了。”
這條路線可長了，隻有雲華仙師才知道他是在哪兒受到傷吧？雲眠苦逼地蹲在牆角，如是想到。
蹲在雲眠身邊同樣做苦逼狀姿態的武延和武常相視一笑，心照不宣。
衛庭幹咳一聲，提議道，“這邊要不就交給兩位葉女俠來處理。我們出去商量吧。”
環顧四周，一旮旯小屋足足呆了十來個人。站著的和蹲著的尚不占多少地方，躺著的和斜倚著的可是相當耗費空間。此刻屋內空氣混濁，夾雜了汗味和嘔吐物的味道，真是讓人無法忍受。
雲溪聞言，第一個飛身逃了出去。
任清泉緊隨其後，揮了揮衣袖，連灰塵都不帶走一片。
武延和武常心情很好地架起蹲麻了腿腳的雲眠尾隨衛庭而去。
屋子裏稀稀拉拉最後隻剩下五位。
雲盛看了一眼猶自端著雞湯站在門口的雲棲，一陣無力，道，“我要去洗洗了。你過來幫忙吧。”
雲棲如奉綸音，趕緊放下手裏的湯碗，上前接過活兒。
葉露不敢怠慢地開始為墨子規取針。子午針灸之術雖然能調氣潤脈，但是把那幾根針留在體內到底不是個事。
葉星看雲盛離開，放下藥杵也跟著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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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靜了很多天的紫荊穀並沒有因為墨子規的事再掀波浪。郝連城小心翼翼地封鎖了消息。
各大門派的弟子三三兩兩地聚在篝火邊，插科打諢，享受著難得的輕鬆。
主將營帳邊的篝火旁，氣氛明顯僵硬和冷冽。郝連城作為主帥義不容辭地組織了作戰會議。墨子規的傷勢不明。但他是在穀外受的傷。這足以證明整個紫荊穀現在並不安全。任清泉和雲溪很無奈地被郝連城拖了過去。即便借口再多，眼下這事隻能說是義不容辭了。
雲盛看著一向犯衝的兩個人坐到一起，心下覺得好笑。
莫不是多年不見，這大荒真個處處和諧了？
葉星晃到溪流邊，下意識伸手要去幫雲盛解衣。
“呃……”雲盛尚未怎樣，一邊跟隨的仙鶴先伸出了長喙戳了上去。
葉星尷尬退後數尺，惱道，“這死鳥！還跟以前一樣護主。真該把它一鍋燉了。”
雲盛看了看身後體型龐大，翼展足夠覆蓋他全身上下的仙鶴，笑道，“你這不是說笑嗎？”
一邊說了，一邊雲盛摸出了身邊的紅花散。
紅花散藥性溫良。細膩的膏藥被微微粗糙的手指慢慢抹開，暈進肌理。
葉星任由雲盛抓了她的手，遲遲不舍得收回。
這份意外的溫存也隻維持了片刻。隨著仙鶴的一聲叫喚，葉星猛然醒悟過來，正色朝雲盛道，“我突然想起來，我看見過墨子規手裏曾經有過一個奇怪的匣子。問起時，他說是在魂穀得到的。我看那匣子古怪，上麵有封印的跡象，恐怕雲棲說的僵屍和這匣子有關。”
雲盛聞言，啞然笑道，“怎麼？大國手沒有自信能醫好那個年輕人的傷，現在寄希望在我這個道士身上了？魂穀那邊，莫不是要我去退鬼捉妖？”
葉星垂目不語，隻望著兩人相持一起的手發愣。
好個妖道！在我心裏放出了一道鬼符，卻遲遲不來收走那啃噬人心的癡情鬼。如今，還拿這種話來氣人……真正一個沒心沒肺的薄幸人。
想著這話，葉星目中珠淚欲垂，臉上滿是哀戚之色。
雲盛見狀急忙鬆開手，口不擇言胡亂說道，“我知道了。我去魂穀看看便是了。”
抬眼望向一邊，郝連城他們似乎也結束了商議。
雲溪走過來，說道，“明天我們帶上雲棲去一趟九黎。”
雲盛默然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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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了他。意氣風發，少年得意。而他沒有注意到我。因為他總是衝在前麵，而我一直隻能呆在他的身後。如果上天允許我再一次選擇，我寧願舍棄冰心堂弟子的身份，化作那隻白鶴，永遠立在他的身旁。”——葉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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