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9257 更新時間:12-07-09 19:26
我不知道我現在處於一種什麼狀況。
我清楚地看到鏡子裏屬於“我”的倒影,卻也清楚的明白“他”不是我。
這是一種很矛盾的說法,但是我卻無法做出更好詮釋。因為僅僅隻是看著他倒映在鏡麵上的微笑,我就會覺得背脊發涼。
大腦一片混沌,連呼吸都變得冰涼,就好像柔白色的幼蠶爬上了心髒。
我在透過一個陌生人的瞳孔窺探他的世界。並且,也許,他知道我的存在。
房間是狹小的私人浴室,節能燈在光滑的瓷磚上倒映著陰冷的幽光。我看到他衝著鏡子笑了笑,瞳孔中映射出我的模樣。
那是真正的我,在那個人的眼眸中戰栗,滿是驚恐的模樣。
太懦弱了。我在心底這麼嘲笑自己。這隻是個夢而己。
可是呼吸變得顫抖,就好像恐懼壓抑著心髒,抽掉了唯一的供氧。
水滴從水籠頭裏墜下,在水池裏發出粘稠的聲響。他突然勾起唇角劃開一抹妖異的笑,然後咬破手指在鏡麵上畫了一個奇怪的圖案:
8
“數字八”?
我扯了扯唇角,卻發現怎麼也笑不出來,這就像是個詭異的惡作劇,卻因為某些故事而使遊戲溺上層層陰寒。心髒在微微抽搐,有什麼東西正小心翼翼地紮著我的心髒。恐懼和慌亂鋪天蓋地地層層湧來,我竭力地想看清那個人的表情,卻隻是隱約地感覺他勾起了一抹詭異的輕笑。然後世界被蒙上了一層薄霧,將視野塗抹得糢糊不清。
“已經快要得到答案了。”
腦海裏有一個聲音不住地對我說。
“如果再不快一點,如果再不快一點,”
“就要來不及了,”
“來不及了,來不及了,來不及了……”
然後一瞬間,我聽到了鏡子破碎的聲音。
【“我已經抓住你了。”】
意識流回到大腦的一瞬間,我聽見陽光漏進窗幃的聲音。
眼瞼上一瞬間從冷色調蘊成暖色,然後鳥兒斷斷續續的鶯啼敲碎陰暗的夢境。心跳聲在胸腔裏轟鳴作響,然後逐漸淹沒在清晨微涼的空氣裏。
原來真的是個夢。
我不知道我在遺憾什麼,就好像有什麼東西被遺忘在了遠去的記憶裏。我不情願的眯著眼縮回被子,任由他的指尖繞上我的發絲細細梳理,懶懶的倦怠中遺忘這躁人的一切。
這習慣養成多少年了?
我抬起頭眯著眼看著他迷迷糊糊的睡臉,在柔黃色的光暈裏軟軟得像小貓一樣。才發現當年那場綁架,甚至改變了我們之間的相處方式,我開始慢慢的習慣他的任性,他也隻會在我麵前變得孩子氣。
“失去”這個詞,有些時候可怕得就像魔女的咒語……
當年那場綁架我是唯一毫發無傷的人,老癢瘋了,小花重度昏迷。我在重症監控室裏見到他時,他已經什麼都忘了。那時候他渾身紮滿了繃帶,臉色蒼白得就像沒有生命的人偶,見到我卻隻是站在三米外的地方不停的掉眼淚,就好像那個張揚拔扈的小花從沒出現過。
我不知道他為什麼哭,事實上他確實忘了那次綁架裏發生的所有事,卻依舊本能的在害怕,甚至害怕到不敢睡覺,整夜整夜地睜著大眼睛看著我。我問二叔,那次綁架裏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小花會那麼害怕。二叔卻隻是搖了搖頭,說讓我陪著他。
後來小花告訴我,他當時覺得隻要他閉上眼睛,我就會消失的無影無蹤,他在夢裏一遍遍地重複著失去我的場景,醒了卻什麼都記不住。
留下的隻有恐懼,以及鋪天蓋地的絕望。
但是我回來了,會一直留在他看得見的地方……
我眯著眼安靜地窩在被子裏,腦後的手依舊不緊不慢地梳理著,我記得曾幾何時我抗議過這種相處方式,不過那時候他隻是愜意地坐在躺椅上抬頭瞟了我一眼,絲毫沒有理睬的意思。他習慣於悠哉悠哉地搖著蒲扇享受生活,然後在樹蔭下鄙夷地輕笑他人的悲慘。
【“你想讓我改掉這幾十年的習慣?”】
聞言我不由得一愣,心想這習慣又不是我給你養成的,可他無論什麼時候都能找出一大堆理由來,我又狠不下心反駁他,隻值得聽他懶洋洋地強調那些歪理。
【“你們家三叔什麼時候不把你當玻璃娃娃護著了,我就什麼時候改……”】
【“……”】
那時候左鄰右舍誰不知道吳家三爺護犢子護得厲害,當年那件事後我就沒怎麼離開過老狐狸們的法眼,就連二叔都嚴禁我到處亂跑,三叔就更別提了。想讓老吳家徹底放心我走南闖北,簡直比登天還難。
他能提出這麼個條件也是吃準了我反抗不了,要不說二叔的話就是沒錯,這解家的孩子一個個都是人精,跟他們鬥,我恐怕還得修煉個百八十年的。
挑了挑眉哀歎一口氣,將思維抽回現實。我撥開他的手抬頭望向那雙睡眼惺忪的美目,驀地一笑,突然想起了件有趣的小事。
“花姑娘,再不起床二月紅先生可是會生氣的~”
ChapterⅡ無邪
事實上,他知道的比你多多了,
隻要你有本事從他嘴裏摳出來。
然而我隻想告訴你一句話,
也許你所認為的“偶然”,都是由重重“必然”堆砌出來的。
—————— 2007年 春末 ——————
杭州這邊的天氣倒是比北方討喜的多,還是早春的季節就已經溫暖得喜人。前兩天小花來的時候抱怨了一路北京太冷,然後愣是拖著行李箱死皮賴臉地住到了我家。
說實話我不是不歡迎他,隻不過聽說最近解家正亂著呢,他這麼兩頭跑也不嫌累的話。前幾天秀秀打電話來還說小花最近忙著折騰盤口的事,心情遭得眉毛一皺能碾死幾隻蒼蠅。這兩天我卻覺得他老人家心情好得很,如果不是那兩個足以嚇死人的熊貓眼,看起來就像是剛從夏威夷度假回來的小青年。
我拔下小金杯上的鑰匙向西泠印社走去,路上還收了水果攤大娘好心送的小果子。
昨天他扔給我的文件還沒看,那小子有事沒事就折騰些墓裏稀奇古怪的東西,還說什麼讓小爺一定看看,真把小爺是當鑒定師了!不過他解家那麼多好手怎麼偏偏就愛到小爺這兒顯擺,要不是我倆在一起這麼多年了,我還真當他是寒磣人呢!
不過說實在的,我對這小子實在是生不起氣來,隻要他睫羽一垂我見尤憐地喚上句“吳邪哥哥”,我就能連胃酸都嘔出來。
不過說到小花,我倒是聽說他這些年在倒鬥界混得風生水起的,現下一提“謝小九爺”十個人有九個人都知道,要不是抗了二叔的死令不敢造次,我還真想看看那傳說中的“倒鬥”是怎麼一回事。隻可惜吳家自從爺爺下令嚴禁盜墓後,除了我那個被逐出家門的三叔,就再也沒有人下過鬥,現如今老爺子早就仙遊去了,想找他理論?趁早割腕去吧!
小花現下貌似算得上是鬥界名人了,隻不過那小子明裏暗裏總是藏著掖著,硬生生地委屈了我滿腔的好奇心。那小子沒事的時候總愛和我勾肩搭背裝哥們,可一有事就瞞我瞞得嚴嚴實實的,生怕害我誤入歧途似的。
前腳剛邁進西泠印社的大門,屋裏便傳來一陣亂七八糟的嘈雜聲,我心想這王盟可是又欠打了?趁小爺不在要拆房子不成?偏頭向裏望去,便見王盟風風火火地衝了出來,表情活像見了鬼似的,看得小爺額頭上青筋直跳。
“王盟!你這是趕著去投胎啊?!撞壞了東西你賠得起嗎?工資又不想要了是不是!”
“老板老板,您可是回來了!”
那家夥淚牛滿麵地撲過來,一把鼻涕一把淚粘得我滿身都是,整張臉扭曲就像個菊花,看得我胃裏泛酸直翻白眼。伸手將他從身上扒下來,哪知那家夥竟二話不說拽著我就往屋裏跑,邊跑還邊嗚咽著抱怨道。
“老板,您要是再不來,這西泠印社就要被廳裏那兩位大爺給拆了!”
西泠印社是家古董店,是個不“正常”的古董店。道上幾乎是個人都知道這玩意兒是吳家的,這地兒平日裏連個城管都不敢來,更別說是踢館的了。
這不我被王盟拽得幾個趔趄向前跑,心裏卻是將來人猜了個遍。能越過老狐狸的眼線,光明正大地走進西泠印社已經是稀有動物,更何況這人竟敢在西泠裏鬧事,難不成那大爺其實是大熊貓?
隻可惜當我氣喘籲籲地站在門口時,恐怕裏麵該拷問的,該逼供的林林總總都進行完了,隻剩下一派和諧融融,春光燦爛的假象,刺眼地閃爍著奪目的光芒。
靠!這又是怎麼回事?
我眉毛一挑一個眼刀甩向王盟,王萌萌小盆友立刻重傷倒地。事實上我想恐怕他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剛才還劍拔囂張的兩人,是如何在十幾分鍾內成為統一戰線的革命同誌的。
當然,恐怕理由很簡單。有胖子在凡事就不能以常理來推斷,我猜胖爺肯定又掄著他滾圓的肚子拜倒在那個嘻嘻哈哈的男人的西裝褲下了,當年小花就是在小爺不知道的地方收複了胖子,讓他對自己的“淫威”產生了前所未有的膜拜。
所以當我走進大廳時,這兩個男人肯定已經簽訂了一係列的不平等條約,並且那爛條約絕對與我有關。
隻是那個笑眯眯的男人怎麼看怎麼眼熟,就好像我曾經見過他一樣。腦海中突然劃過一個影像驚得我猛地抬頭,那一刻我想我的表情肯定比見了鬼還驚悚。
“你是,黑眼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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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瞎子,真名不詳,身份不詳,其人也算得上是倒鬥界堪比啞巴張的神級人物,隻可惜此人神出鬼沒令人難以琢磨,所以直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人正式和他合作過。先不說黑瞎子這人如何如何,倒是倒鬥界對他評價普遍還不錯,然而小花偶然提到他時卻總是氣得咬牙切齒,以至於我對他的印象一直都不怎麼樣。
更何況兩年前他綁架我的帳還沒算,我可沒忘記麵前幾步外那個笑得一臉陽光的墨鏡男,就是那個害我被三叔24小時全方位監控的罪魁禍首。
倘若真算下來,印象裏這黑瞎子和我好像也沒什麼瓜葛,我隻知道他和三叔結下了不少梁子,兩年前三叔就放話下去,說是倘若哪天黑瞎子登門拜訪,定是要請他好好喝杯茶。
所以當我看到這家夥堂而皇之地坐在西泠正廳時,心情確實比見了鬼還驚悚。
黑眼鏡聞言先是一愣,然後揚唇頗為愉悅地笑開,盡管我早習慣了這人貌似麵部抽筋的臉,卻還是不免嘴角抽搐。這家夥無論什麼時候都是一副二痞子的表情嘻嘻哈哈,我倒還真沒見過他一本正經的樣子。
“小三爺這外號還真是層出不窮,每回見麵都更新一次。反正瞎子隻要知道你是在叫我就行了,聽起來倒也都不錯。”
我心想我什麼時候又給你起外號了,卻見他隻是撐著腦袋調笑似的挑著眉,那話便怎麼聽怎麼有擠侻的味道。然後再一想兩年前這家夥造成的嚴重後果,我就氣不打一處來。
“我倒是沒想到你還真敢來,怎麼,還沒在我三叔那兒吃夠苦頭?”
那邊鏤花木椅上正低頭喝茶的胖子突然一口水噴出來,我望著濕了一片的地板眉毛一挑,雙手環胸冷笑道:“怎麼,胖爺你最近奔小康了?小爺這兒的水都招待不了你了?”
說實話我一見黑眼鏡這人就來氣,當年他害我被二叔在醫院裏關了兩個月,整整兩個月!沒有電腦沒有手機小爺都快發黴長斑變成ET了!所以連帶的看著胖子也不怎麼順眼,兩周前他在我這兒摸走的那個血玉墜子我昨天才知道是三叔背著二叔藏在我這兒的,特麼三叔打電話來教訓了我半個多小時!
胖子那邊嘴角一抽,豆子眼一眯嘿嘿一笑,咽了口吐沫張嘴便道:“哪能啊!要知道天真你這兒的水可都是仙液瓊漿,胖爺我一喝能精神好幾年!不過你今兒個火氣真大,跟吃了槍藥似的,是不快生了?!”
“死胖子你才產前憂鬱症呢!信不信小爺把你肚子裏那大胖小子給你擠出來?!“
胖子突然愣了愣,我自覺這話有些說過了,便聽那爺們神叨叨地來了句“哎呦,天真無邪什麼時候這麼威猛了?嚇死胖爺了!”
頓時刺激的我一口心頭血差點呲出來。
”嚇到了?”我頂著腦袋上的十字路口對胖子扯出一個自認為十分友好的微笑,“看樣子胖爺的膽子已經和理智私奔到了宇宙的盡頭,太陽馬車都拉不回來了。不過胖子你最好還是多注意著點自己的肚子,別光記得滿嘴跑火車,小心它哪天掉下來把腳砸了~”
“哎~天真你可別這麼說,想當初胖爺就是頂著這身神膘上刀山下火海救你天真小少爺於水深火熱之中的!搞不好哪天你還得供奉胖爺這身神膘呢!~”
腦部神經一抽,視線外那(前)綁架犯正笑得分外紮眼。這王胖子的嘴皮子功夫幾日不見還真得刮目相看,就好像他沒事不噎噎小爺就不舒服。我定了定火氣還是沒忍住,忍了丟茶杯的想法一個眼刀甩過去刺得胖子一激靈,他嘿嘿的幹笑了兩聲,卻意外的一聲不吭。
我承認我是有點遷怒的味道,但我一看到黑眼鏡這人就來氣,語無倫次甚至不知道說什麼好,隻想罵人。也不排除是這家夥曾經綁架過我的原因,其實是我一直都不打喜歡應付這種人,他們表麵上笑嘻嘻的,陰狠卻都滲到骨子裏了。
而且胖子的態度也不太對勁,這要是平時他哪會這麼大火氣?隻怕是剛才和那黑眼鏡不知道談了什麼被憋屈到了,現下來小爺這兒撒火呢!不過居然有人能讓胖爺吃癟,想來那黑眼鏡也不是什麼善茬。
隻可惜那黑眼鏡無論什麼時候都是笑眯眯的,猜測心理這一套對他半點用處都沒有。
我記得有誰曾說過,這世間什麼事都不難,唯獨人心難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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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郊的宅子向來是三爺的地兒,來了卻不走正門,啞巴張大爺您這是來偷人的?”
穿著粉紅襯衫的年輕人正頭也不抬地摁著手機,噼裏啪啦的鍵盤聲混在嘈雜的林葉聲中,隱隱泛出些陰森的味道。幾步外張起靈麵無表情的看了他一眼,然後幹淨利落地登上牆,手一撐便已落入院內。
年輕人“啪”地合上了手機,唇角劃開一絲邪魅的輕笑,斜眼一瞟張起靈爬過的高牆,言語間隱隱有些幸災樂禍的味道。
“哼,活該你被抓!”
那廂張起靈方一落地,幾聲脆響便在耳邊炸開。一圈的黑色機械將他堵得沒了去路,簡直就像是日本的黑社會圍剿。圈外有個穿著白背心的結實漢子正咧嘴笑著,見他抬頭便郎聲笑道。
“小哥兒,三爺有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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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怎麼說這薑還是老的辣呢?那廂張起靈已經被三爺請去密談,而這廂西泠邊的巷子裏,也已經蹲了一大堆人等著黑瞎子落網。
要說這倆人怎麼這麼受三爺“待見”,其原因還大多出在了小三爺身上。若是正兒八經的追究下來,隻怕還是一年前那件幾乎掀了半邊倒鬥界的事。
老九門當年在倒鬥界可謂是一手遮天,盡管如今已是死的死傷的傷,卻依舊不可小覷。小先生曾說過,倘若有哪個人膽敢跟老九門對著幹,除非他是活膩了。所以當兩年前,黑瞎子和張起靈毫不避諱地綁走了吳邪後,霍仙姑曾笑著說了這麼一句。
【“這九門……隻怕要變天了……”】
這說到底還是九門的“家事”,盡管包括解小九爺在內,大多數人都認為這兩個綁匪是吃多了撐的,這人卻還是要找的。陳四爺下了個鬥回來發現自己盤口盡三分之一都改了姓,當下氣得連拐杖都捏碎了。於是這小三爺一失蹤,吳三省就像磕了藥似的,連著解小九爺和霍家小姑娘,踏平了近半邊鬥界,一時間張起靈和黑瞎子瞬間成為人民公敵,人人都巴不得這倆人趕緊負荊請罪。
如果最後是三爺自己把人找回來了,那事情也就順利落幕了。可偏偏是在小三爺失蹤了近三個月的那天,立秋的上午吳三省剛回祖宅,便看見吳邪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正廳的雕花木椅上,幾個呼吸後木然地轉過頭,就像丟了魂似的。
同行的人都倒抽了一口涼氣,那簡直跟做夢一樣。
這廂我將黑瞎子“請”出西泠的大門,看著巷子裏躥過的一個個黑影,突然覺得他的背影無比悲涼。想當年二叔跟小花不知結下了什麼梁子,鬧的小花每回來我這兒就跟闖雷區似的。然而三叔比起二叔可是有過之而無不及,這下黑瞎子隻怕是凶多吉少。
這麼想著我猛抽了一口氣回頭大喊,然後看著裏廳裏石化的王萌萌一瞬間內牛滿麵。
“王盟!你小子發什麼呆,這個月工資又不想要了是不是?!”
至於那黑瞎子,他才沒那麼容易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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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可以改變很多事情,比如十來年前吳三省第一次見到吳邪這小子時,曾斬釘截鐵地對解連環說,這小子將來一定是富二代執絝弟子的典範。再比如十年來,吳三爺兢兢業業地致力於將吳邪培養成嬌慣少爺,卻養出了個三孝好少年。
而此刻西郊三爺的宅子裏,大奎很想提醒三爺,啞巴張綁的是您侄子而不是您媳婦兒,您不必用那種嫉惡如仇的眼神盯著他。但是在潘子警告的目光下直接消音。
其實吳家這麼寶貝吳邪不是沒有原因,吳小三爺從小到大一共失蹤了三次,一次比一次要人命!第一次失蹤後換上了臆想症,每天下午準時往後院跑,還非說有人在等他;第二次失蹤後就跟換了魂似的,成天除了吃飯睡覺就是看天花板;第三次回來昏迷了兩個多星期,氣得解小九爺一個月都掛著一張冷臉。
吳家上下一天到晚為了這個獨苗兒提心吊膽,生怕小少爺再出什麼差錯。這廂吳三省一見張起靈就懸著一顆心,不光是氣的,恐怕還有幾分擔憂的味道。
要知道,這張起靈可不是個普通人,倘若他要真帶走吳邪,隻怕吳老爺子詐屍都攔不住。
大廳裏,張起靈依舊很淡定地和天花板談天說地,直到老狐狸挨不住幽幽地咳了兩聲,才扯著他從幾尺天花板上回了魂。
“據我所知,我的小侄子那兒並沒有什麼稀世珍寶吧……”
老狐狸斜倚在木椅裏愜意地眯了眼,手上的煙槍不緊不慢地敲著矮桌,餘光輕悄地審視著那位不速之客。正對麵的張大爺低了頭朝著邊瞧了瞧,那雙空洞的眸子裏卻什麼也沒藏。
“張小哥去我侄兒那參觀了一圈又來我這兒,可是對我們爺倆的房屋布局,有什麼看法沒?”
三爺點著了煙槍吧嗒的抽了一口,眼神瞟了瞟四周的柱子也不知在想些什麼。對坐的張起靈微微地合了合眼,幾個呼吸後安靜的站起來。
“三爺。”
吳三爺皺了皺眉放下了手裏的煙槍,讓張起靈叫爺可是件難事,而往往他叫了,接下來的事會更難解決。
“我來向您要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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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人了嗎?”
西泠印社街邊的巷道裏,麵色黝黑的男人疾步走來。帶著金框眼鏡的青年正不緊不慢地打著電話,見他幾步邁來便不耐煩地揮手趕人,隻可惜還是晚了一步。
“喂!禽獸!你說那黑瞎子是不是真是個蠍子?!這怎麼一眨眼功夫就沒了?難不成真鑽石頭縫裏去了?”
男人操著一口不標準的普通話嚷嚷著,絲毫不覺得自己聲音有多大。青年鏡片上寒光一閃,啪地一聲合了手機。要知道他在道上說話做事向來是個斯文人,能把他惹毛了,通常需要很大的勇氣。
“我不知道黑瞎子究竟是不是蠍子,卻知道你馬上要倒大黴了。”青年揮了揮手中的手機,揚起一絲假笑,“因為你剛才那一聲吼,徹底讓我的努力付諸東流,當家的說你辦事不利,所以打算晚上請你看場戲。”
男人一愣隨即發出一聲哀嚎,解家當家的戲當在他說“請你看”的時候就瞬間具有TNT的震懾力,因為那不是一種享受,而是一種酷刑。花兒爺通常會很“愉悅”地把請來“看戲”的人二尺的腰活生生地勒成一尺六,那一瞬間,你絕對可以聽到自己腸子絞成麻花的聲音。而且你必須蹬著高跟鞋勒著腰再穿上楊貴妃那一身行頭,去地下賭場砸場子,那場麵,相當的有意思!
隻是這種戲解當家隻會請“自家人”看,外來的叛徒當家的通常會當成食材處理掉,絕不拿出來礙眼。
言語聲漸漸消失在巷道盡頭,幾個呼吸後,黑瞎子卻笑嘻嘻地翻牆而來,輕悄的讚揚聲從身後響起,他警覺地轉身瞬間槍口對上牆上的年輕人,看清來者後卻驀地一笑,回手收了槍笑道:“小先生這是玩得哪出?瞎子的槍可不長眼睛,萬一走火了可就不好了。”
年輕人聞言笑了笑,伸手將正往牆上爬的小女孩拉上來,嘻笑著說道。
“哪可能啊,要知道瞎子爺若是開錯了槍,隻怕啞巴張也就改名蠟筆小新了~”
黑瞎子挑了挑眉不可置否,畢竟道上皆知小先生這人說話辦事習慣給人下套子,所以他的話還是不接微妙。對於他,黑瞎子知道的恐怕不比“張起靈”多多少,他總覺得這家夥就像憑空出現的一樣,完全沒有絲毫征兆。
但是他現在唯一能確定的,就是這家夥目前是裘德考的手下。
是他們,要謹慎小心的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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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盟被我一句扣獎金嚇得魂飛魄散,一溜煙跑去前堂堅守陣地。趁著正廳裏現下沒人,我挑了個位子坐下,倒了杯茶正想喝,想了想卻又放下了。
胖子顛了顛滿是肥油的肚子咧嘴一笑,學著黑瞎子的語氣陰陽怪氣地調笑道。
“小三爺,您怎麼不喝了?”
這聲音嗲得我拿茶杯的手頓時一頓,幾個深呼吸後才有些反胃地開口。
“哎呦這還幸虧我沒喝,我這要是喝了,隻怕王盟還得再拖一次地板。不過你倒也不怕那黑眼鏡半路殺回來,一聽你這話先卸你兩個胳膊?”
這胖子也是個人物,兩年前我被綁架的最後還是他給送回來的。盡管他本人一直強調“胖爺經曆了多少千辛萬苦,多少艱難險阻才將小三爺安全送到,他倒好,一上車就昏睡百年!”我卻對此一無所知。
事實上,當年那件綁架案我現下隻記得有兩個主犯,連那倆人性誰名誰都記不太起來。要不是今天見了黑眼鏡,等我想起這號人還不知道得等到猴年馬月。二叔說我是早些年綁架時患上的失憶症,隻要一受大的刺激搞不好大腦就得斷電。那之後我問了潘子才知道,當時我根本就是暈著回到吳家的,而且要是那胖子開車再慢些,隻怕我早就和老爺子下棋去了。
那廂胖子聞言嘿嘿一笑,一雙豆眼擠得隻餘一抹精光,“那瞎子才不會回來呢!以你三叔的脾氣,這會兒指不定丟哪個亂葬崗埋了呢!”
我輕抿了一口茶靠在椅背上,胖子這家夥看似愚笨實際上精的很!剛才黑瞎子在的時候他不停地衝我使眼色,要不是小爺眼神好,誰能看見他那雙豆子眼?!不過這家夥說的話有時候也不能全信,他在市井裏打滾時間長了,說話幾分真幾分假以我這水平可絕對聽不出來。搞不好他一個轉身就笑嘻嘻地把我賣了,我還傻了吧唧地幫他數錢呢!
更何況,我直到現在都不知道當年他救我的理由是什麼,像胖子這種人是絕對不會因為同情心去做一件事的,他救我要麼是對他有利,要麼就是不得不這麼做。
我垂下眼瞼瞟了一眼胖子的表情,然後半開玩笑地調侃道,“我看那黑眼鏡倒是比你厲害多了,你現在不都好好地坐在我西泠的凳子上,那黑眼鏡還能傷著了不成?不過說到底,那家夥究竟是什麼人?我看他進進出出我這西泠印社倒是自在的很,也沒聽三叔提過這號人。”
“你這說的什麼話,胖爺我厲害著呢!”胖子佯怒著拍拍胸口,然後又嘿嘿地笑開,“那瞎子是誰胖爺可不知道,隻怕這道上也沒幾個人知道。你要是真想知道,倒不妨問問你家花姑娘,畢竟他的花招子可不少。”
這話說了跟沒說一樣!
我放下茶杯抬頭白了胖子一眼,想那胖子成天“花姑娘,花姑娘”地叫,讓小花聽見還不扒了他的皮!“你得了,小花要是告訴我,我還費這事兒問你幹什麼!”
胖子“嘖嘖”了兩聲後眼睛一轉,環顧四周後突然壓低了聲音悄聲道。
“天真同誌,那瞎子爺可是會再來的。”
胖子低了低頭,麵色有些陰沉。
“那家夥,可是專門來找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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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小時前,張起靈站在三爺宅子的正廳裏,陽光從窗間柔柔地落下來,為空氣裏的薄沙鍍上淺淺的光暈。潘子從裏間走出來,背光裏看不清張起靈的表情,他覺得那小哥在笑,卻好像又冷著臉有些陰涔涔的味道。他想不通道上赫赫有名的啞巴張大爺,為什麼一而再再而三地和三爺過不去,卻沒想到一切的因果輪回,早在五十年前就已注定。
這世間,終究是世事難料……
三爺望著手中的煙槍有些發愣,他看著點點火光燃盡煙草破敗成灰,直到潘子沙啞的聲音從另一個世界傳來,在寂靜的空氣裏發出陣陣轟鳴。
“三爺……啞巴張走了……”
吳三省躊躇著張了張嘴,幹裂的抽痛硬生生地撤回一絲思緒。他覺得有些恍惚,窗外漏進來的柔陽將一切塗抹得虛幻,就好像沒有什麼再可以相信。
所有的一切,都是謊言。
“潘子。”三爺低頭猛抽了一口煙然後緩緩吐出,“再往小邪哪兒派點人,我要保準他萬無一失……”
“還有……去查查這孩子小時候的事……”
“是,三爺。”
潘子麵色複雜地皺了皺眉,然後沉默著轉身離去。吳三省坐在空蕩蕩的大廳裏望著門外刺眼的陽光,突然驀地輕歎。
春末的暖陽中還彌漫著淺淺的微涼,陽光落進正廳,卻照不到陰冷的地方。窩在陰影裏陳舊的雕花木椅上,他仿佛又聽見了那個男人寒入骨髓的話語。
【“三爺,請讓我帶走'吳邪'。”】
在那一瞬間,他看到了那雙狼一樣的眼睛。
【“無論如何,我都會帶走他,不管是人還是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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