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聊齋誌——九段情

一張機  第二十一章 不肯放人歸（1）

章節字數：2302  更新時間：12-06-06 08: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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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昭的青銅鎧甲上沾滿了斑斑的血跡，手中鋒利的青銅寶劍似乎也因為斬殺過太多的敵人染上了鮮血，鮮血的汙漬掩蓋了寶劍往日的鋒芒。子昭從懷中拿出一塊絹布擦拭著寶劍上的血汙。連日的征戰讓子昭感到疲倦，自己被勝利衝昏了頭，居然連這樣的陷阱都看不出來。自己所帶的兵力已經折損了大半，若再不突破重圍。恐怕……

    此時殘陽如血。戰場上一片狼藉，斷肢以及垂死掙紮的戰馬是剛才楚兵瘋狂的進攻之後留下的。羽已經陣亡了，禽將羽圓睜的雙眼闔上，起身來到子昭的麵前道：“王，在楚兵的下一輪進攻之前我們要想辦法離開啊！”子昭苦笑了一聲：“孤王也想，恐怕楚兵不會給我們機會了。”這時，進攻的號角再一次吹響了，楚兵再一次的圍攻了上來，子昭起身提起了長劍，這時忽然身邊有士兵驚喜的說道：“啊！援軍！援軍來了！”“什麼？”火紅色的旗幟在楚軍的後方燃燒了起來，旗幟上是威風凜凜的大母神像。“是王後的軍隊！”殷商的士兵興奮的歡呼響遍山野。“殺出重圍！”子昭舉起了青銅劍。在士兵們的震撼山野的呼聲中，又一場慘烈的廝殺開始了……

    因為有了足夠的援軍，楚兵漸漸不敵。在殷商士兵的夾攻之下，楚兵們被迫放棄的邊城棄城而去。一身白色戰袍的婦好在戰場上馳騁著，尋找著子昭的身影。婦好在馬上看到了子昭。太好了，他安然無恙。婦好的心髒隨著戰馬的起伏而劇烈的跳動，她縱馬飛馳到了子昭麵前。殘陽在婦好身後映出了漫天的殷紅，而她的臉也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蒼白過，蒼白的毫無血色幾近透明。子昭看著婦好，一直以來蟄伏在心底的恐懼如同冬眠之後蘇醒的毒蛇，在心中肆虐。這突如其來的恐懼衝散了勝利的喜悅。“婦好！”婦好身體在馬上搖搖欲墜。她再也支持不住了，身體一晃跌下戰馬。“婦好，你怎麼了？”子昭抱住了跌落下馬的婦好。婦好雙眼緊閉，臉上一片濕冷。冷汗浸濕了婦好的烏發，烏發粘在婦好的麵頰上，令婦好顯得格外憔悴。子昭感到手上一陣溫熱粘稠的濕意，他抬起手來一看，發現手上沾滿了鮮血。“婦好！”子昭此時完全慌了，“你醒醒！”這時，子昭才注意到婦好身上的白袍的下擺被下身湧出的血液染的鮮紅。在子昭的呼喚聲中，婦好吃力的睜開眼睛看了一眼，眼睛裏麵盛滿了歉疚：“對不起，這個孩子可能保不住了！”“什麼？”聽到這句話，子昭肝膽俱碎。他摟著婦好，容顏因為恐懼而扭曲，他聲音嘶啞的吼叫著，如同負傷的野獸：“軍醫！快傳軍醫！”

    婦好終究沒能再一次的睜開眼睛，激烈的征戰和陳年的病痛再加上腹中孩子的流產讓婦好耗盡了所有體力和流盡了鮮血。她和腹中尚未出世的孩子一起離開了，婦好徹底的走出了子昭的生命。

    “王，您吃點東西吧！”當軍醫帶著哭腔對子昭說王後薨逝時，子昭便一直抱著婦好。三天了，他呆呆的坐著。他不能相信也不能接受，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已經離開了自己。禽歎了口氣，將食物放下之後便離去了。“婦好，你的頭發都亂了！”子昭將婦好散亂的頭發用梳子梳好，用卷帕包裹起來。“都是兩個孩子的母親了，怎麼還和當初的野丫頭一樣？”子昭看著婦好安詳的容顏，忽然再也抑製不住心底的悲痛：“婦好，我們說好一起看夕陽的。”武丁這個英明睿智的君王如同一個丟失了母親的孩子一般伏在婦好身上嚎啕大哭。

    當縞素的軍隊踏入帝都時，帝都的百姓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當人民們看到王抱著王後走下戰車時，悲傷的情緒迅速傳染蔓延。不知道是誰第一個發出了悲聲，緊接著整個帝都籠罩在悲戚的哭聲中。帝都的哭聲夾雜著悲戚傳上了九天。蕙雪在城牆上看到了縞素的軍隊，風吹起了蕙雪的衣袍宛如風中飛舞的蝴蝶。蕙雪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沁蘭仙子的轉世已經死了，興奮的情緒沒有發酵多久轉而便被一種說不出的悵惘所替代。看到這一幕，蕙雪心中湧起了濃重的悲涼。當自己消失在天地之間時，有誰會記得自己呢？沁蘭仙子注定是明亮耀眼的星辰，難道自己要永遠隱匿在陰暗之中嗎？

    “將王後的陵寢修建在孤王的寢宮旁邊！”子昭看了一眼伏在母親身上哭昏過去的孝己，對傅說道。子昭傾盡了國力為婦好修建陵墓，所有的奴隸都被招進帝都日夜開工為逝去的王後修建著陵寢。無數珍寶被送入地宮，子昭將這次戰爭中所有被俘獲的楚國人作為殉葬品送入了婦好的陵寢。地宮很快被修好了，王後的棺槨被移入了地宮。當子昭親自為婦好關上地宮的石門時，他屏退了所有的侍從，輕聲說道：“婦好，我們能夠一同看日出日落了。不要擔心，我一直在陪著你呢，就像我們原來那樣。”王後的享殿佇立在子昭的寢宮旁邊，向世人彰顯著帝後的伉儷深情。

    盡管武丁失去了摯愛的妻子。可是國不能一日無後，以傅說為首的大臣們紛紛上疏懇請冊封婦邢為下一任王後，就連婦好的子女-孝己和子媚都極為讚同。子昭在回宮三個月後，第一次見到了蕙雪。

    子昭如同老了十歲，當他看到蕙雪時，早已幹涸的眼睛裏又湧起了濕意。蕙雪看到子昭這樣想起了師父。她坐在子昭的身邊道：“我還和當初一樣，不想做你的妻子。”子昭低低的笑了笑：“那麼是誰說當初要做我的女人的？”子昭第一次在蕙雪麵前以我相稱，氣氛似乎輕鬆了一些。似乎覺得宮殿裏的光線有些晦暗，蕙雪便起身要去點燃宮中的燈火。子昭拉著蕙雪的手道：“別，我不喜歡太亮！”子昭接著說道：“我聽說了安貴人的事，對於你所做的一切我很感激！”蕙雪沉默了一會說道：“我不希望祖庚活下來。”子昭悵然說道：“也許你是對的，可是他畢竟是我的兒子。就讓他戍邊去吧！”子昭抬起頭看著蕙雪的眼睛，雖然時間沒有改變蕙雪的容顏。可是蕙雪的眼睛裏麵充滿了滄桑，也許在滄桑下有著深入骨髓的傷痛。“子昭，我一直不知道你為什麼一直在排斥我。”蕙雪的指腹輕輕的滑過青銅酒樽上的花紋。子昭笑了笑：“以後不會了，而我也沒有力氣了。你還住在碧遊宮吧！和你說話，能讓我感覺到婦好還在寢宮裏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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