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674 更新時間:13-05-31 10:51
日薄西山的時候,站在條數丈寬的河流前,某雙扒拉著手裏的地圖,再次想撓牆,因為,他雄赳赳氣昂昂的的曆練之路,斷了。
實在不能怪落成雙初來乍到,委實他師父的地圖太磕磣人。
落成雙麵對著溪水滔滔,抬起手裏的地圖比了又比,也沒比出這條波浪寬的大河,是地圖裏哪條線。
臨鳳鎮離北殷實在遙遠,要不然落成雙也不會接落生花的所謂地圖,這下好了,這剛離開臨鳳鎮還沒一下午呢,他就直接走河裏了。
“師父,你老人家的地圖,難道是用茅坑裏擦腚的樹枝畫的?我一直都知道,不能相信你……”放棄從地圖上看出花的打算,落成雙對天長歎把地圖扔進了河裏。
眼看天色已晚,再不找地住宿,他就得夜宿深山了。
放眼四周,隻有河流淙淙,群山莽莽,連個鬼影都沒有,不由抖了抖,甩開膀子順著河流往下遊走去。
常識裏,順著河流必有人家,運氣好的話,天黑前或許能走到城鎮,那就更好了。
事實證明,落成雙的常識,比他師父的地圖有用。
順著河岸,繞了幾個彎又幾個彎,終於在夜幕降臨的時候,河流在一個急轉彎之後,眼前豁然開朗,不遠處,一個小小碼頭出現在眼前。
連接碼頭的,是從深林深處延伸而至的土路,想必是與城鎮相連的。
碼頭很小,濕漉漉的青石長滿了青苔,人跡罕至的樣子,卻有一條小船橫在河水中,船中還有兩個不算舊的竹椅,想見得,白日應該是有人渡河的。
極目碼頭對麵,悠然一條木板橋,直深入幽深的叢林中,不見歸處。
黑暗很快籠罩了幽寂的小渡口,落成雙在走小路去城鎮,和等明早渡河之間,選擇了第二個。
因為按照方向,過河才是往北方去,而且,他擔心二兩銀子不夠住客棧,好吧,就算夠了,他也得留著買鞋穿。
既然怎麼地都得野外住宿,那就沒必要走回頭路。
撿了堆枯枝幹草,用打火石點燃了火堆,落成雙盤腿坐到幹草上,這大冬天的,野外露宿真不是人過的日子。
火光映在臉上,暖融融的,耳邊溪水依然淙淙,黑暗裏,身後群山中各類鳥梟啼淒厲,種種動物吼嘯起伏,怪瘮人的。
啃了口自備米幹,落成雙對火長歎,往後一個月,難道自己依然要與山為舞?
為了自己將來能順利成為威武的小道士,要不要明兒就策劃下,打個劫?
也許,現在就可以策劃了!
因為,幽寂的夜裏,耳邊居然隱約傳來車輪軲轆,和輕微的腳步聲。
聲音是從土路那邊傳來的,距此應該不足三百米,這裏又不是密林,若是習武之人,遠遠就會看到微弱的火光,落成雙眼一眯,還是決定察而後動。
手裏的米幹還沒啃完,腳步聲和軲轆聲,就到了身後。
“咦?真有人在。”聲音不大,有點脆,是個少年的聲音。
既然有人出聲,落成雙就立即轉頭看過去,一個綠衣少年,站在一把輪椅邊上,手還扶在輪椅把手上,輪椅上,端坐一個白衣男子,正用一雙安靜的眼,淡漠地看著他。
見落成雙回頭看他們,綠衣少年上前一步,抬手施禮,“這位船家見諒,公子有事耽誤了時辰,幸好你沒走,咱這就渡河。”
船家?落成雙囧了一下,打住立刻拿刀打劫的想法,這二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自己的砍柴刀能不能打過人家絕對是個問題。
“船家?”因為落成雙扭臉背對著火光,綠衣少年看不清他的表情,見他不動,再次有禮地喊了一聲。
“幹啥?”落成雙粗聲應,老子玉樹臨風的,哪裏像船家了?
輪椅上的男子因為落成雙的無禮,冷冷打量了幾眼,漠然出聲,“他不是船家。”
綠衣少年愣了下,再抬眼仔細端詳了下落成雙,見他雖然衣著簡樸,但一雙隱約光彩流動的眸,和一身內斂卓然的氣勢,卻不是船家該有的。
少年年紀小,但見識卻不低,暗自咂舌,帶著歉意施禮,“小子有眼無珠,錯認了大爺,見諒。”
“呃,沒事。”落成雙汗了一下,這孩子,咋這麼有禮貌。
綠衣少年見落成雙憨頭憨腦的樣子,不由抿嘴一笑,這人麵目溫潤,眼神幹淨,應不是邪惡之人,但為了主子,自己也不得不防,還好,過了這條河,就有主子的人接應,自己就不用這麼小心翼翼了。
可如今天色已晚,定好的船家錯過了時辰又不在,難道要在這裏等一晚上?
“你去山下喊船家,今晚必須過河。”白衣公子嗓音很沉,卻又明顯有著無動於衷的冷漠。
“公子,這……”綠衣少年遲疑地看向白衣公子,他們這趟行程極度隱秘,任何意外都不允許發生。
“若你家主子肯等,我倒不在意多等幾天。”白衣公子伸出修/長的手,自己推動輪椅,推到落成雙眼前的火堆旁定住,看了眼落成雙,又道:“這位壯士想必不介意在下借下火。”
“自然,請便。”落成雙微笑點頭,等會自己就可以搭個免費船了。
綠衣少年再看了一眼白衣公子和落成雙,以白衣公子的修為,即便武功不足,但那身毒術卻是獨步天下。至於落成雙,眉眼溫潤,更讓人覺不出絲毫內力,少年立時也覺得沒什麼不妥,遂點頭順著來路快步離去。
剩下落成雙和白衣公子相對而坐,兩個都不是多話的人,一時靜寂,隻聞火花偶爾輕爆的聲音。
落成雙扔了兩根樹枝進火堆,然後就抬眼打量坐在輪椅上安靜無比的男子。
這一打量,就讓落成雙不由感歎。
白衣男子雖說從一開始就一直麵無表情,但那眉若刀裁,眸蘊星光的模樣,在火光明滅間看去,卻是無以倫比的秀美。
確實是秀美,不是女子那種嬌柔的秀美,而是安靜的,若雲出岫的清奇秀麗。
更在秀美之外,那微微下拉的唇角,又掛著由內之外的冷漠,不但讓過於秀美的麵容有了男子的桀驁,又奇異地帶著絲可憐兮兮的淒楚,讓他整個人就有股子說不出的迷人味道。
唉,看了眼他白袍下僅露出的一雙著白色長靴的雙腳,腳還在,那就是腿殘了,可惜,若不是與輪椅為伴,也該是位玉樹臨風的美男子。
“哼。”似乎覺出落成雙打量的眼神,白衣公子深幽的眸光掃過來,唇角拉得更冷,帶著警告低低哼了一聲,他討厭陌生人的眼光,因為那眼光,除了同情就是嘲笑。
“那個,”落成雙知道身殘的人,性格上多少就有些怪異,撓了撓腦袋,道:“待會兒你們能不能捎帶我一程,我也要渡河。”
白衣公子抿著唇,冷冷瞥了他一眼,卻不答話。
沉默是吧,沉默意思就是同意,落成雙就點頭微微笑,笑得那叫個老實。
一邊開始翻騰起他的破包袱來,把那捆草藥拿到一旁,又掏出幹糧帶拿出米幹,嘴裏就開始絮叨:“如此實在多謝公子了,要不是家裏老小正等米下鍋,我也不至於大晚上呆在這荒郊野外,聽聽這狼嚎得,嚇死個人……公子你吃晚飯沒有,我這裏還有點米幹,不吃啊?唉,要是明天到不了鎮子,賣不掉藥草,不但我吃不到米幹,他們也就要餓死了,可憐我家小弟……”
嘀嘀咕咕的話頭,讓白衣公子眉宇間的煩躁越來越盛,若不是聽到藥草二字,那已經泛白的手掌估計就抽到某雙臉上了。
“什麼藥草?”看了眼那堆亂七八糟的所謂藥草,白衣公子聲寒似冰。
他久居世外,若不是師父之命,他此生不會踏入紅塵一步,而他性子冷漠,平生卻唯有一好,對各類藥草、毒物、奇花有不可抑製的狂熱。
雖然眼前這一堆,賣相奇差無比,看上去不抱何希望,但凡事總有意外存在,時辰還早,看看也無妨,總好過聽這家夥呱噪。
目的達成,落成雙憨笑一下,低頭打開那捆被他折騰地亂蓬蓬的草藥,垂下的眼卻閃了一道賊光,這小子輪椅一靠近,他就聞到那股子草藥味,雖然很淡,但不妨礙他忽悠,果然,這不就上鉤了。
打開捆藥草的布條,落成雙這次可不廢話,他本就不是多話的人,直接拿出草藥最裏邊捆著的一株帶塊莖的綠色植物。
植物葉子已經有些風幹,葉子卻依然青翠可喜,褐色的塊莖隻有巴掌大,無須,呈手指狀,細細數過去,有九指之多。
臨鳳鎮的三家藥房,都沒給他機會打開這布條,他也不在意,好東西是要識貨之人據有的,就不信殷都那樣的大城市會賣不出去!
看到那九指形狀的塊莖,晏白衣淒楚秀麗的一張臉,掩不住的激動起來,忍不住伸手接過來細細打量。
扒開青翠的葉子一數,葉子也是九片,再看中間頂端,果然端正三個血紅色的果實,在火光的映照下,散發著魅惑人心的色澤。
鎮定了下驟然沸騰的熱血,晏白衣冷漠的語調不改,手卻舍不得不放開那株奇草,九轉天流火啊,傳說中的珍品居然在一個一身襤褸的少年手裏看到,這太——踏破鐵鞋無覓處了!
“這九……這藥草,長得雖然不錯,但可惜已經風幹,藥效有點打折扣……你想賣多少銀錢?”麵對自己求之不得的奇草,晏白衣也忍不住自私了一回。
什麼九啊十的,什麼奇草啊珍品了,他落成雙不知道啊!
這草除了頭頂三顆小紅珠長得好看點,采這破草還劃破了他手肋之外,他沒覺得這草有個啥好。
而且,那本據說是絕世孤本的‘妙手毒義’裏沒有記載不說,更傳說十項全能的落花生大師,也沒說個一二三出來。
再說了,就算真是好草,既然那溝溝裏能出一棵,就能出第二棵,第三棵,無數棵。
於是,落成雙堅決認為,管他九啊十的,能賣錢就是好草!
杏眼一眯,伸出兩根手指,在晏白衣眼前晃了晃,想整的神秘點,先多要點,二十兩,然後講講價,起碼給十兩,對吧。
他還沒開口說他的二十兩呢,晏白衣就嗓音微緊出口道:“二百兩?倒是不貴,不過我身上隻有一百五十兩銀票和點碎銀……”
一百五十兩!還囉嗦個啥,落成雙直接拍板大喊一聲:“成交。”
於是銀貨兩訖,各大歡喜,各自偷笑。
隻是,話說這事,到最後,到底是誰忽悠了誰?
不管咋說,反正某雙是高興得很,一百五十兩銀子,夠他買無數布鞋了,還有十幾兩碎銀呢,足夠他吃香的喝辣的一直到殷都。
而晏白衣,雖然把所有家當都給了落成雙,但在他認為,這是他一生中最自私,最卑/鄙,最占便宜,也最值得他一生記憶的一次相識。
這是晏白衣與落成雙相識的最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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