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522 更新時間：07-10-08 17:06
趁著天色還不太晚，我抓緊時間采辦東西。幹糧、水囊、火折子、衣物、毯子、帳蓬……小鎮上好久沒遇上我這樣大方的財神爺，個個老板都咧著嘴笑。不一會兒，我的馬上已馱了一大包東西。若不是怕東西太多路上不方便，我還要買下去。意猶未盡地收了手，心中不禁暗想：女人真是在生的購物狂啊！
晚上，我投到小鎮上最大的旅店裏，要了一間上房，洗漱後，便安心睡了。我沒有必要跟沈輕鴻的大部隊走，被他發現倒不妙。我隻需跟在他們，落不太遠便行了。
夜裏發生了什麼事我一無所知，隻知道這一覺睡得特別香甜，早上起來時已日上三竿。穿上我新穿的白色長袍，攬鏡自照，自覺有一點翩翩白衣少年的意思，有點小得意。對著鏡子不由高聲喊道：“江湖，白衣俠士雲自在來也！哈哈哈哈！”
過足了癮，拿上搭褳——咦，我的搭褳呢？我的銀子全放在裏麵呢，昨天放哪兒了？我四處亂找，哪裏找得到！匆匆下樓找掌櫃的理論，掌櫃的反怪我自己不小心，還陰陽怪氣地說：“行走在外，錢財不露白，這都不懂？”
“我住在你的店裏丟了東西，你反倒怪我了？”我氣道。“誰知道是不是你們監守自盜！”
“咦咦，公子，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你又沒把錢交給我們保管，再說了，說知道你把錢藏哪兒了，倒來訛我！”店掌櫃一聲喝，小二們都站到他旁邊，氣勢洶洶。
我一看那架式，知道自己吃了個啞巴虧。果然不義之財，來得快去得快啊。幸好昨天買的東西還在。早知如此，昨天為什麼不花完呢！
我牽著馬灰溜溜地從店裏出來，身後一陣訕笑。
江湖啊江湖，你給了我好一個下馬威啊！
我沿著沈輕鴻他們留下的腳印，走了幾天，幹糧告罄，水囊幹癟，終於出了沙漠。我滿麵灰塵地走進一個小鎮，終於見著了人煙，已經饑腸漉漉，餓得前胸貼著後背，卻四處找不到吃的。
沈輕鴻他們早在前麵走了。回來時因為沒有了累贅，他們走得很快。如今，我想追也追不上了。
沿途變賣了馬匹上的東西，我才撐到淄洲。到了淄洲，才看見一點繁榮的樣子。
闖蕩江湖一直是我的夢想，未來到這裏之前我就對仗劍走天涯的俠士慕羨得直流口水，整天做白日夢，期待有一天，我也能“萍蹤俠影”一回。今天，機會來了，卻被現實無情地打碎了。
第一，我不會武功。
第二，我沒錢。
手裏沒錢，怎麼生存？為什麼書裏的大俠能仗義疏財、扶困濟危？因為他們有高深的武功，翻牆走瓦如履平地，打家劫舍如家常便飯。像我這樣的人，隻能當個羊估，被人騙了還敢怒不敢言。
如果沒有武功，貌似有才也能行得通。但同人不同命。李白和杜甫的詩名相當吧，可人家李白，走到哪裏都似帶著自動提款機似的，左右逢源；杜甫呢，一生潦倒，晚年住在茅屋還被秋風所破，嗚嗚嗚嗚，讓人心酸。我大概就是精神上的李白，物質上的杜甫吧。
我賣掉了那匹相伴半個多月的坐騎，懷揣著那點可憐的銀子，投了店，洗掉滿麵風塵，養足了精神，換上我心愛的白衣，手搖折扇，邁著四方步，仿佛腰纏萬貫的公子哥一般，走進了一家茶樓——品香閣。
茶樓裏的客人不多。我要了一壺茶，然後讓小二把掌櫃的叫來。小二早已暗暗將我打量過一番，此刻連聲點頭：“公子您等著，小人馬上去叫。”
不一會兒，一位笑眯眯胖乎乎的錢掌櫃便坐到我麵前，恭恭敬敬地問我：“不知公子喚小人來所為何事？可有什麼招待不周的地方？”
“錢掌櫃想不想讓貴樓的生意更好一點？”我開門見山地說。
“公子有何高見？”錢掌櫃問道。
我笑眯眯地說出我的計劃：“貴樓若想在淄洲各茶樓中脫穎而出，需要有特色。比如，增加一些娛樂節目。”
“我們有歌舞，每天晚上一場。”
“別的茶樓有嗎？”我問。看錢掌櫃的神色，便知各茶樓都有。“人無我有才算特色。”說完故意賣個關子，低頭喝茶。
“公子有什麼好主意？”錢掌櫃恭敬道。
“說書。”
“說書啊，”錢掌櫃的熱情低了下去，“那還不如歌舞。”
“是嗎？”我不緊不慢地說，嘴角噙著一絲高深莫測的笑，“那要看是誰說的，說的什麼。若是些老生常彈、陳詞濫調，自然引不起別人的興趣。我要說的，絕對是大家聞所未聞的。”
老板這才明白我不是什麼有錢的公子，而是說書人，便起身欲走。
我哪能讓他走掉！他走掉了我下一頓飯在哪裏？
“掌櫃的何不給自己一個機會。我在這裏先試講七天。這七天裏你隻須管我吃住。若七天後，你的生意沒有起色或起色不大，掌櫃您一句話，雲某馬上就走，分文不取。”我快速說。
錢掌櫃的腳步停了下來，“那你先說一段我聽聽。”
有門！我沉吟片刻，做了一下思想準備，“啪”的一聲展開折扇，對著錢掌櫃講起“美猴王大鬧天宮”的故事來。
小時候我便是家裏的“故事大王”，奶奶曾給我起了個綽號叫“故事販子”，最喜歡將書上的故事轉述給目不識丁的奶奶聽，騙奶奶的糖果。今天說書，也算是回到老行當了。隻不過騙的不是糖果，而是生活。來之前我已在心裏在打好腹稿，所以現在講起來口若懸河，滔滔不絕，把個錢掌櫃聽得津津有味。
我講到美猴王大鬧蟠桃宴之後就住了口，慢悠悠地喝茶。錢掌櫃急著問：“後來呢？還有呢？”
我笑眯眯地答：“錢掌櫃，這一部書有好長呢，說三天三夜也難說完，欲知後事如何，明天請聽下回分解。”
“好！好！”錢掌櫃也回過神來，“公子的行李在哪裏？我派夥計去取！”
就這樣，我便找到了我的第一份“工作”——說書。我一天說兩場，下午一場，晚上一場，每場一個時辰，中間休息一刻鍾。我讓錢老板買了一匹紅布，上書“品香閣特邀‘白衣書聖’雲自在駐樓說書，歡迎光臨！”，我還想印一些宣傳單，終因紙價較貴而放棄。但是效果很好，到第四天，茶樓裏已坐得滿滿當當，都是來聽書的。
我將《西遊記》裏的故事按著順序，一天說一段。每天晚上備足功課，哪裏賣關子，哪裏抖包袱，哪裏急，哪裏緩，安排妥當。到了第七天晚上說書完畢，錢老板像迎財神爺一樣把我請到帳房，吩咐夥計獻上最好的龍井。
“雲公子，我是個生意人，不會那些彎彎拐拐的套話，咱們就開門見山地說吧，您想怎麼開價？”
“錢老板是個爽快人，我也就不來那些虛的了。這七天算是我送給錢老板的，我的價錢是一兩銀子一天，當天結清。”
“一兩銀子！”錢老板似是嚇了一大跳，唬道：“你可知道茶樓一天才有多少利！”
“沒關係。值不值這個價錢老板自己心裏有數。”我微笑道。其實這些天，我暗暗估算過，共接待了多少位客人，上了多少茶水，用了多少點心。一兩銀子，對他來說是有點貴，但是，也並不離譜。第一次打工，我也不能低了身價。
錢老板眯著眼睛在心裏盤算。
“祥瑞園的老板姓仇吧？您認識嗎？他這人怎麼樣？”我似不經心地問道。
“怎麼，他找過你？”錢老板瞪了眼睛，“他最喜歡做這種挖牆角的事，我告訴你，他這人狡猾得很，你可別上他的當！一兩銀子就一兩銀子好了，不過咱們醜話說在前頭，既是當天結算，那我什麼時候不需要公子了，公子可別怨我無情！”
我滿意地點點頭，“那是自然。不過，還有一件事。”
“還有？”他皺皺眉頭，“什麼事？”
“我有一個習慣，工作五天之後要休息兩天。”
“那兩天是不付錢的哦！”他忙道。
“可以，”我笑道，“我隻是先跟錢老板打個招呼罷了。”
見錢老板同意，我高興起來。誰願做個“工作狂”？我的本意是遊山玩水，行走江湖，迫不得已去說書，也隻是我的副業罷了。
然而，我對這份“副業”還是很認真的。那是我的飯碗啊！要是砸了，還怎麼遊山玩水？因此我一邊工作，一邊學習，怎樣說得引人入勝，怎樣說得扣人心弦，怎樣說得讓人聽了還想聽……都細細用心揣摩。經過一段時間的努力，我還能自由控製聲帶，有時說出嬌滴滴的姑娘家的聲音，有時又是粗狂大漢的豪邁之聲。
唉！真是“人無壓力輕飄飄，水無壓力不出油”，為生活所迫，我比當初應付考試還要用心。終於，皇天不負苦心人，自己都感覺進步神速。
很快，“白衣書聖”雲自在的名字已在淄城傳開了，許多人慕名而來，有的是因故事新奇有趣，有的是因說得聲情並茂；還有的，是因聽說說書人一襲白衣風度翩翩。
說到最後一種慕名而來的人，我尤其得意。暗想連他們需要三叩九拜的皇帝陛下——的弟弟，見我的第一句話就是讚我“一表人才”，可見我的形象多麼符合他們的審美觀念，我簡直要飄飄然了。
我在原來那個時空名不見經傳，整天盼著出名，沒想到到了這個時空時來運傳，還有了自己的“粉絲”！台下有一些熟悉的麵孔，他們都是場場不落地來聽我說書的。我記住他們之後，再向錢老錢打聽他們的姓名，下一次出場的時候，便同他們打聲招呼，問候一聲。他們聽到我說出他們的名字，常常是受寵若驚。一時間，很多人都以“‘白衣書聖’雲自在都知道我的名字”為榮。
但是，我跟他們的交往也僅到此為止。湯國有一個讓我難以接受的地方，那就是有身份有地位的男人不僅有三妻四妾，一般都有男寵。得知這一事實後，我馬上不再對我的容貌那麼沾沾自喜了——我還是比較傳統的，對於雙方都有同性戀傾向的人來說，我不排斥他們，但是，也不讚同。我也不希望有男人將我當個男人“娶”回去，到時候，惡心不說，一切都全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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