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544 更新時間:09-08-27 01:11
陽光從精致的雕花窗格中照了進來,看日光入室的程度,現在應是秋冬季節。小蓮打來洗臉水時,我正坐在床邊怔怔地看陽光中飛舞的浮塵。
“小姐,來梳洗吧。”小蓮脆聲叫我,“哦。”我應著,起步下床。
銅盆注著清水,像一麵鏡子,我下意識地看一眼水中的倒影。穿過來已有三日,我從沒想過要看一眼“我”如今的長相。長什麼樣與我有何關係,我終是要走的,除了放棄生命,我不知還有什麼其它途徑。記得長相,心裏會對這個女孩多些愧疚,午夜夢回時,還是不要有這張臉的印象的好。
水中隱約映出的臉龐很是熟識,仿佛多年前的舊識,“小蓮,有鏡子嗎?給我!”我的聲音在抖,小蓮迅速地遞上一麵銅鏡:“給,小姐。”我急切地一把抓過,銅鏡遠沒有水銀鏡清晰,但它毫無妨礙地讓我看清了現在的臉。明眸皓齒,膚如凝脂。
仿若鏡子燙到我的手,我一下扔掉鏡子,銅鏡掉在地上,發出劇烈的響聲,這響聲卻抵不上在我腦中炸響的巨雷。鏡中人即便長得貌似無鹽,也不會讓我震驚如斯!鏡中分明是我自己的臉,記憶深處,我年幼時小學畢業照上,戴著紅領巾時的模樣。
“出什麼事了?”身後傳來的是允倜的聲音,有些緊張,有些驚訝。
我用力握緊雙手,指甲幾乎紮入掌心,回頭望著他,允倜被我眼中的絕望和痛苦震住了,“夢兒。”他擔心地喚我。
“不要叫我夢兒!”我大叫,淚水滾滾而下:“這怎麼會是我?怎麼會是我?絕對不是我,我要回去的,我要回家!”我用力地哭,身子顫抖,手冰涼。我的心更冷,這個地方,這個時空,怎麼會有個一模一樣的我,這代表了什麼?指甲紮入掌心,掌心的刺痛抵不住心中的惶恐不安,腦中有個可怕的念頭閃過,我是不是真的回不去了?!
允倜歎了口氣,伸手把我擁入懷中。我掙紮,想推開他,這個身體的力量實在太弱,允倜的力量讓我無法掙脫,“別哭,我會送你回家。”聲音是異樣地溫柔,他的頭擱在我的頭頂,一隻手攬住我的腰,一隻手扶住我的頭,把我的臉緊靠在他的胸前,鼻端聞到淡淡的仿若陽光曬過的青草的香氣,他懷裏的溫暖包裹住我。
身子的顫栗漸漸止住,我安靜了下來。輕輕推了推他的身體,這次他沒再勉強我,鬆開擁住我的臂膀,歎口氣,他伸出白皙修長的手指撫上我的臉,輕輕試去我臉上的淚水。
我臉一紅,伸手拂開他。隻見他的臉一緊,迅速伸手握住我的手,展開,掌心裏是指甲紮出的血,他的眉頭一下子蹙了起來,深黑的眸子中漾出的心痛讓我的心一動。原夢蝶,原來眼前這個男子深愛著她啊。以我的閱曆,我如何看不出這少男少女的情懷。可是,我不是原夢蝶。她現在在哪裏?她是否是我的前世?
我忍住抽回手的想法,隱忍著讓允倜為原夢蝶的手上藥,那不是我的手,不是麼?我沒權利在占有了原夢蝶的身體後,還要讓她的身體為我受傷。
我一語不發地讓允倜給我的手上藥,又默默讓小蓮為我梳洗打扮。可憐的小蓮從未見過我如此歇斯底裏的樣子,拿著梳子的手都在發抖。
允倜靜靜立在一邊,小蓮為我梳好頭後,我看到他眼中的讚美。我知道我是美麗的,天立這個書呆子小學三年級第一次見到我時便對我說:“原夢,我喜歡你,長大一定要娶你!”那時的天立,俊得像個瓷娃娃,“好啊。”我當時便答應了:“說話算話!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許變。”一百年,他守著承諾,我卻在哪裏?
我的鼻子又酸了,小蓮猶豫著問我:“梳好了,小姐,你要看鏡子嗎?”“不用了,”我不能麵對鏡中的臉,讓我會有回不去的絕望。天立,你要等我。或者,我腦中一個念頭劇閃,原夢蝶會不會在我的身體裏?
十四歲的原夢蝶,在三十二歲的我的身體裏,這個想法讓我幾乎崩潰,天,她會讓我的生活變得一團糟的!啊,我的好不容易求來的安定工作,我的保守敏感的父母,還有天立,我瘋了,我瘋了!
“你怎麼了?自從醒來後一直怪怪的,”允倜擔憂地看我,“不會真傷到腦子了吧?”
我閉了閉眼,強自鎮定下心緒,咬唇低歎:“我倒寧願是瘋了。”
“說的什麼話?”允倜挑眉瞪我。
心緒掩飾不住地煩亂,“不要惹我。”我惡狠狠地說:“我是真的會瘋了的!”我認真的語氣噎住了允倜和小蓮,兩人對視一眼,眼中都是無比的擔憂。我突然覺得有點可笑,原夢蝶,你在我的世界是否也嚇壞了所有的人?
我嘴角突然浮起的笑意讓允倜驚心不已,“這個人,怕是真的瘋了。”他嘟噥著,黑亮的眸探究般掃上我的臉,這年紀輕輕的人,竟有雙深不可測的眼,目光如利劍般銳利,讓我覺得無所遁行,仿佛會被他一眼看透。
心微微驚悸,我這樣的情況,在這裏是死也不能讓人知道的,古人都信鬼神,若知道我的情況,隻怕會當我是附體的女鬼,立時極刑處置了!雖然我幻想在這裏死後可以回到現代世界,可那種事誰都說不準,何況看到書裏說古代處理鬼怪都是用火刑,太可怕了!在想到辦法回去前,不管怎樣,保住性命要緊啊。
我驚得立時收斂住煩亂的心緒,垂下頭避開允倜銳利的目光。仿佛看出我的驚懼不安,允倜的目光一下子緩和下來,手抬到我的鬢邊,遲疑一下,又緩緩放下,輕歎道:“不要怕,有我在,你不會有事的。”
嗯?我疑惑地抬眼,正對上他微笑的眼,笑容溫暖柔和,暖入心扉。心,奇跡般在他溫煦的笑容中慢慢安定,
是啊,事已至此,再怎樣心亂如麻,都徒勞無益,於事無補。靜了靜心,我淡淡一笑,對著他點點頭。允倜的眸亮了亮,唇角的笑意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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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身體一直不見好,我被禁足在屋子裏,唯一能做的事,便是憑窗遠眺。心態平靜下來後,山中的美景便都入了眼,秋天的群山,色彩濃鬱豐富,常青樹木極深的綠,配上落葉喬木金燦燦的黃,楓葉,楸樹豔麗的紅,層層疊疊,襯在秋天碧藍如洗的天空下,美如畫卷。
短短幾天,我已大致清楚了一切。
原夢蝶從小身體不好,本身也不是很好學的那種,所以隻識得幾個小字,一本書都沒能念完。女紅類的是一點也不通,更別提琴棋書畫,這哪是古代的女子,分明是現代不良少女。這樣的人,在現代是一天也活不下去,除非有人養著,我祈禱她千萬別穿在我的身體裏。
上海戲劇學院導演係畢業的我在這裏還得時不時裝一下傻,承我中文教授老爸的自小教育有方,繁體字在我眼裏就如同簡化字一樣熟識。還有古琴,當年考上戲時,我的才能表演把那個古琴教授聽得非讓我改專業不可,隻不過我的夢想就是當導演,終於讓他失了望。畢業後,才發現導演沒那麼好當,沒資曆沒資金沒後台,想一步登天做導演,沒門。整整做了五年的場記,唯一的好處就是練就了過目不忘的好本領。
對了,我還燒一手好菜,這歸功於我的好吃,與居無定所的劇組生涯。有時候,窩在山溝溝裏能呆大半年,不想吃盒飯或大灶上僅限於做熟水平的類似豬食的東東,就得自個兒開小灶。我的手藝那個出名呀,導演找劇務或場記時都說:“就要那個,燒菜特好,做事一般的小原,她的事你們多帶著做做,讓她燒好菜就行!”汗!
不過,我的本領在這裏是根本用不著了,小蓮相當能幹,她今年十六,放我們那還在老媽懷裏撒嬌呢。
我現在住的地方叫玉龍山,是天龍門所在的地方,天龍門在江湖上是一個很特殊的門派,幾乎從不過問江湖瑣事。但因其身份特殊,江湖上也很少有人會來招惹他們。至於怎樣特殊,小蓮說不清,我也懶得多問。天龍門收徒非常嚴格,一般入門考察都要半年之久。我是最後入門的,考察了半年,好像是合格了,可以練本門武功了。沒想到我剛練入門內功就岔了氣,差點送命。小蓮說最後我那個叫太玉的師父判斷是我身體底子太差,得再調養一段時日才能再試著修煉武功。
練不練武功我是無所謂,隻是太玉師父出門雲遊時下令,嚴禁我出門,足不出戶的日子過得好悶,沒事做就更悶。南飛的大雁在天際排成人字形飛過時,心中的羨慕,實在難以言表。
身後傳來輕輕的叩門聲,不用猜,我就知道是誰——允倜師兄。近半個月相處下來,發現他是個相當溫文爾雅的人,話不多,有著陽光般溫煦的笑容,還有著與他年紀不相稱的沉穩。這樣的人,就算在現代,也是人中楚翹。
小蓮放下手中的繡活去開門,“允公子!”小姑娘的聲音很是高興,她在這裏陪著我,寸步不能離,生活枯燥至極,有人來訪,是她最高興的事。
“看什麼呢?”伴著他溫淳的聲音而來的,是繞鼻的青草香氣,陽光下青青的草香。和著秋日的陽光,熏得我微眯了眼。
“想家了?”他與我並肩立著,望向窗外。
我淡笑回眸:“山景很美。”
“是。”他遠眺的目光收回,在我臉上輕輕劃了個圈,微微一笑:“今日氣色不錯。”
我嘟了嘟嘴:“我氣色天天不錯,可就沒見你同意我出門轉轉。”
允倜輕笑:“師父回來了,待他為你診斷後,再決定你是否可以出屋散散步。”
我的天,我撫額歎息,師父,就是那個在我還生死未卜時便出去雲遊的叫太玉的家夥麼?要是那老頭子醫術一般透頂,直接為我診斷個病體未逾,我豈非又要如坐牢般整天價呆在這個小屋子裏麼?
“師兄,都說你得了師父的真傳。我這點小毛小病,何用勞動師父的大駕來診斷,你看看,我很好了,一點問題都沒有,你就去與師父說吧。”我堆起笑容拍他馬屁,不用照鏡子也知道笑得多麼虛偽。
允倜搖搖頭,很認真地回答我:“我醫術欠佳,隻得師父皮毛。你的健康情況,還是要由師父來判定。”
我立馬收了笑,直接給他一個後腦勺,心裏咬牙切齒,真是個軟硬不吃的家夥。這幾日來,隨我好說歹說,他就是不肯鬆口同意我出門轉轉。還有那個小蓮,真不知她是誰的婢女,拿著允倜的雞毛當令箭,死活不讓我出門,我逼得緊了,小姑娘最大的本事便是眼一紅,嘴一扁,做出一付哭相,我最見不得人眼淚,隻能作罷。
門砰地一聲被人推開,一個清亮的聲音響起,“倜兒,我讓你叫夢兒來見我,怎麼叫這樣久都沒來,還要我親自來請?”
隨著話聲走進來一個白衣男子。看清他的相貌後,我張大了嘴。終於知道什麼叫俊美如天人了!看不出年紀。。我發誓,除了在漫畫和POS遊戲中,我從未見過如此俊美的人,他的頭發居然是銀色的,眼珠是淡淡的咖啡色,如同琉璃般流光溢彩,挺直的鼻梁,玉般的溫潤的肌膚,高大挺拔,白衣若雪,我發誓,我的俊男免疫力這會子是零。
“師父。”
允倜的一聲師父讓我回過神來,這就是原夢蝶的師父太玉?這個小丫頭的身邊人,一個比一個俊美,允倜已是人間的極品了,太玉這樣的人隻怕是天上才有的。我從來不是色女,我家天立也是個極品美男,隻是,這個太玉真是太美了,帶回現代,絕對是天王極的人物。
哎喲,頭上猛地吃了個爆栗,“丫頭,傻了不成?眼睛怎麼直直的?”太玉師父給了我一下,我吃痛地捂住頭:“這是頭啊!你當什麼在敲?”我抗議。允倜心痛地看我額頭上一個紅印:“師父,她本來頭就有傷。”伸手要給我揉,我不假思索便一把推開他,卻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一掠而過的受傷。
“臭小子,就你心痛她?我下手有分寸。”太玉笑眯眯地說。
分寸?我恨恨看他,太玉俊美的臉帶上笑,如同春天的花盛開。腦中一下子迸出人兒如玉這個詞來,怪不得叫太玉,實在是玉一般精美的人物。
“傻丫頭?眼睛怎麼又直了?”太玉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手掌伸出來竟然也是瑩白如玉。
“師父,你有沒有想過做明星?”我盯著他的臉,不假思索的話衝口而出,說完後立時反應過來,一下捂住嘴,該死,說些什麼呀!
“明星?”太玉疑惑地問我,“是什麼?”
“就是,”我硬著頭皮,仔細想了想,小聲說:“就是很紅的戲子。”我覺得,這樣的形容通俗易懂,古人比較容易理解。
太玉師父聞言驀然瞪大眼,看了看允倜,指著我:“你說的沒錯,她腦子是壞掉了。”
誰腦子壞掉了?我憤怒地瞪向允倜,後者早就笑逐顏開。我能做的隻有送他兩個大大的衛生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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