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596 更新時間:07-10-18 01:45
收拾好東西,外麵鼓樂喧天,迎親的隊伍已經到了前院。隔著紅色的蓋頭,那個喧鬧的世界一如我對這個世界的感覺——格格不入。
我是誰?我為什麼在這裏?
當我醒來,麵對一個古色古香的世界時,就知道那個現實中絕對不可能,小說中基本是規律的事情發生了。穿越!
問題是,除了知道時間上的差異,我基本上忘了一切關於自身的信息。
我是誰?做什麼的?多大年紀?住在哪裏?父母兄弟幾何?所有可以確定我存在的信息都消失殆盡,我甚至無法記住那個爛熟於心的身份證號碼。
名字和號碼都是“本我”區別於這個世界的標誌,而我都忘了。除了我“知道”我是我之外,沒有任何證明。而身份並不是“無需證明的真理”,人活一世,或許就是為了證明一件事:我是我!
穿越,讓我不得不再次求證一回。
奶媽的手很溫暖,糾結的筋骨間隔著粗糙的繭子,好像一塊用舊的毛巾刷過我的手背:“小姐,雖說這是皇上的指婚,可是楊大人怎麼說也是大將軍,皇上禦口親封的當朝一品官員。現在雖然不在邊關了,可是還是……還是很……很威風的。”女人大概找不到合適的形容詞,支支吾吾的說著。
我輕輕的點頭,這個世界依然是男尊女卑,盡管兩者之間存在嚴重的科技落差,可是並不見得誰比誰更文明。我會用,卻不會製造那些高科技的產物,在這裏,我隻是一個惜命的無名小卒。也許有一天我會想起來,我是誰?如何來到這裏?然後——回家!
迎接我的是一乘寬大的輿車,一人橫著跪伏在麵前,平展的後背剛好可以做個板凳,車子就在麵前。
腳下是紅豔豔的綾羅,新做的鞋子雪白的底,纖塵不染。他的衣服同樣潔淨如新。我猶豫著,踏上一個活生生的後背,是不是有些過分?
嗩呐聲漸漸低垂,人群中響起嗡嗡聲。
“怎麼?新娘子嫌這不好嗎?”一個輕佻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來呀,把他拖下去!”
拖下去的命運可想而知,那人一動,我的腳已經踏在他的背上,冷汗順著後背淌下來。別人說什麼,我做什麼,千萬不可自以為是。
那人乖順的伏好,踮腳的瞬間我還是忍不住道了一聲:“多謝!”
把它視為一種勞動,或許比別的什麼略有尊嚴些。我以為,對勞動的讚美比居高臨下的抱歉或許真誠些。然而,聲音之低,連我自己都聽不清,喧鬧聲裏,他又如何明白?自始至終,都是自我安慰吧!
車行平穩。木製車輪壓在青石板路上發出吱嘎的聲音,兩手交疊著放在腿上,一股酸麻從臀部沿著脊椎迅速上升,遍及全身,連指尖都機械的顫抖著。但是,我不敢動。車內應該很寬敞,但是每個人的位置是固定的,身體許可的活動範圍是有限的,我隻能專注的盯著紅蓋頭的邊緣,從它晃動的幅度校正自己坐姿端正與否。
那是很小的一個範圍。
下車時,仍然是那個後背,踏上去,已經沒有那麼緊張。也許下一次我會很從容的踏上別人的後背,但是這一次,就讓好事成雙吧:“謝謝!”
鞋底很薄,薄到可以感覺那人背部肌肉的驟然收緊。不過,多大的肌肉運動才能從腳部感覺出來呢?還是這個人本來就與眾不同?
坐上一乘小轎,越過一個火盆,下轎行禮。接過紅繩的一端,另一端已經被人扯住。
“一拜天地——”
“二拜師恩——”他沒有父母,朝裏的太師是他的恩師,而且是他另一個妻子的親生父親。
事實上,這次是三個人一起拜堂,紅繩的兩端是兩個女人,中間的男人捧著紅色的同心結。
“夫妻對拜!”從腳下的布局看,應該是品字形。
以足尖為點,連成三條直線,是個完美的等腰三角形。如果頭部和足部在同一方向,則三個人分別拜往三個方向,所謂夫妻交拜,不過是各拜各的,互不相幹。
奶娘說:“小姐,雖然是皇上指婚,可是太師家的小姐不是咱們能比的。您是禮部尚書的女兒,知書達理,這新婚第一夜就委屈一下吧。”
送入洞房,前麵依然人聲鼎沸。靜悄悄的屋裏,沒有人聲。
“小姐,您怎麼來了?”丫鬟的驚呼說明來人不同尋常。
身邊的床榻一軟,有人坐下,頭蓋被有些粗魯的揭開。映入眼簾的是張漂亮的臉,尖尖的下頜成為我目光的聚集處,她是太師的女兒,今夜的女主角。
“紀紅錦,我來是告訴你,楊不愁是我的夫君,是我上官飛花看上的男人,不光今夜他不屬於你,以後也不會屬於你!”
她的眼睛很大,黑眼仁多白眼仁少,這樣的麵相應該是個善良人。下巴高高的揚起,不屑的教訓著我,可是緋紅的雙頰和通紅的耳朵讓人忍俊不禁。
“好的。你要就給你了。”
“啊?”也許沒想到這麼容易,上官飛花的嘴巴張得大大的,“你、你什麼意思?”
前院傳來騷動,新郎在向這裏走。飛花的奶娘催促著,她終於不甘心的走了。臨走還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別忘了你說的話!”
我們都是十五歲,她是孩子,我是老人。
新郎被簇擁著走向飛花的臥房,兩間屋子並排安置在一個院子裏。據說這裏隻是臨時的,將來會分居東院和西院。
房間的隔音效果一般,隔壁的聲音隱約傳來,好像聲音開的小小的電視。屋裏的丫鬟婆子都退下了,空蕩蕩的感覺可以從風的強度體會出來。
“嗵”,又是一聲輕響。我幾乎要笑出來,怎麼來了這麼多人,新郎卻不到?
“唰”,蓋頭又被人挑開。這回有什麼東西刺到眼睛。
習慣了燭火才發現,自己的紅蓋頭正搭在一把寒光似雪的劍上!地上有些黃色的流蘇,莫非是被劍削掉的?那他的劍法可不太好。
“我就知道是你。”那人的聲音有些沙啞。
抬起頭,看見一個魁梧頎長的身影。燭火打在他的半邊臉上,一道紅色的傷疤從額頭斜著滑向嘴角。
人生地不熟,沉默是金。這個關口,我竟想起這句話!
“等我辦完事,你就隨我走!”那人說的很突兀,好像這一切理所當然。
“你是誰?來這裏做什麼?”在保持沉默就是傻子了。
隔壁的喧鬧安靜了一下,依稀傳來開門的聲音。那人頓了頓,沒有理我的問題,一貓腰躲進身後帳子的陰影裏。
“你是來殺他的嗎?”聽說楊不愁殺人不眨眼,立下不少仇人。
身後依然是沉默。
“他今夜不在這裏。一會兒挑蓋頭的時候,他的好兄弟都跟著,你沒有機會的。”
悄無聲息,好像這裏從來沒有人。
唉,我閉嘴。
我看見他的背影了,那上麵曾經留下我的腳印。想到這裏,我心裏有些輕鬆。
突然,那人惡狠狠的說:“記住,你拜堂的時候,麵向的是我。蓋頭也是我第一個挑開的!”然後,屋裏又恢複了安靜。
沒一會兒,屋門被打開,這回進來的是新郎。
屋裏霎時安靜下來,我看見一堆不認識的麵孔,其中一個穿著大紅的新郎服。每一張臉上都掛著驚愕的表情,視線的集中地,應該是我吧?
“對不起,太熱了!”我的臉熱的能煮熟雞蛋。怎麼就忘了把蓋頭蓋回去呢?低頭,伸手,蓋好蓋頭,深吸一口氣,端正的坐在那裏。
神啊,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吧!
“嗬嗬,禮部尚書的女兒果然知書達理!”又是那個輕佻的聲音。
在陌生的地方要與人為善,人家打你的左臉,你就笑嗬嗬的遞右臉,隻當自己沒有臉。
“玉堂,不要胡說!”這個聲音低沉有力,充滿了威嚴,大概就是新郎了。
一根秤杆挑落蓋頭,我抬頭看了一眼那個男人,怎麼說呢?很典型的武將臉,棱角分明,皮膚黑紅。我的視線在那雙丹鳳眼上停留了片刻,垂下了頭。太秀氣的一雙眼睛,在這張武將臉上,秀氣的讓我害怕。
他一定有絕好的耐性!
交杯酒,早生貴子,一套程序唱完,他低頭吻了吻我的臉:“我明晚過來。”
聲音裏透著不知名的曖昧,我的臉一定紅透了。
人如潮水,來的快去的也快。丫鬟剪短燈芯,屋裏暗了下來。“請紀夫人安歇。”
紀夫人?我的另一個身份鑒證。如果有一天我回到原來的時代,那麼現在這個身份究竟是真的還是假的?摸著簇新而冰涼的被褥,耳邊仿佛還有那聲火熱的許諾,這就是我今後的生活嗎?
“想他了?”拿劍的男人竄了出來,怒氣衝衝。伸手擦了擦我的臉,啐了一聲:“呸!不要臉!”
臉頰這回是火辣辣的疼。這個莽漢子,簡直就是土匪!不分青紅皂白的闖進來,用劍挑掉蓋頭,還莫名其妙的拐人!現在,又沒頭沒腦的生氣。新郎新娘親熱本來就是天經地義,你摻和什麼!
隔壁傳來男女的呻吟,我輕輕的向旁邊坐了坐。他顯然也是坐立不安,終於輕輕打開門消失在夜色裏。
隔壁的呻吟聲響了很久,看來這個楊不愁身體不錯,上官飛花從開始的哭泣已經變成了享受。我知道自己是過來人,因為這些東西我一聽就明白。兩股間有了反應,難道這就是故意做成不隔音的原因。生理和心理同時破處?
歎口氣,我輕輕的放下帳子。跟誰走無所謂,他們有很多麻煩。我隻要解決好自己的就行了。
閉上眼,鬆開裙帶,手輕輕的探進去。花蕊處已是一片泛濫,我的眼前浮現出一雙美麗的丹鳳眼,好像他的手就在我的身上滑動著。
花叢異常的敏感,輕輕的撫摸幾下,便是全身不住的痙攣。緊緊咬住嘴唇,阻止急於出口的吟哦,任酥麻的感覺爬遍全身,將我拖至高台,然後重重拋下……
呼!
幾乎同時,院子裏響起金鐵交鳴的聲音和女人的尖叫。我抓了一件衣服披上,跳下床來到窗前。楊不愁顯然有了準備,黑影重重中,幾個人圍著一個人有序的進攻著。的c7e1249ffc03eb
“說!你是什麼人,誰派你來的!”站在圈外的那個黑影厲聲喝問,聽聲音他就是楊不愁。
中間苦戰的人並不說話,一把長劍舞得密不透風。就著若隱若現的月光,好像一個閃爍不定的光球。
“把夫人護好。”有一瞬間我以為他看見了我。然後我聽見飛花的哭泣聲,才知道誤會了。
那人的功夫不弱,圍攻他的四五個人很快東倒西歪,但是牆上門口都在不斷的湧進兵勇。
楊不愁突然道:“你是無影劍洛玉簫!是誰買你殺我的?”
洛玉簫?大概是剛剛平複了情欲,我想起“吹簫”這種活動。輕輕的笑出聲來,幸好沒人聽見。
“楊不愁,老子今天不過是看看你的本事。很快就會有人付錢了!”說完,劍光暴漲,收放間,那人已經如夜鳥一般掠過夜空,從重圍中閃出去。速度之快,甚至連弓箭手都來不及放箭。
等了一會兒,才有人進來問我。我縮在床角做無語狀。仆婦也忍不住歎氣,拾掇拾掇離開了。
“你沒事吧?”剛躺好,楊不愁進來了。衣冠楚楚的樣子想象不出來方才是怎樣的狂野。
“謝大人……夫君關心,已經好了。”我慢慢回答。好累!
“以後要習慣這種事,府裏——還要靠你。”他的話裏有一絲猶豫。我聽說飛花對他的狂熱滿京城都知道。
一個手握重兵的將領和把持朝野的太師結親意味著什麼是顯而易見的,所以他被銷去兵權,而我則作為婚姻中的製衡被送了進來。這具身體的正主兒就是因此香消玉殞的,但是——
老天爺,你以為我就受得了嗎?
衣衫簌簌的聲音,我吃驚的看著他擺出“再戰江湖”的樣子,咽了口唾沫說:“夫君、夫君不休息嗎?”
他似乎也愣了一下,想了想才說:“你……不願意?”
“嗯,我是說,是說,這個時候,夫君應該陪陪飛花。”我斟酌著說,盡量不讓話裏有歧義。但願他不會以為我在吃醋。
“嗬嗬!”床猛地一沉,楊不愁的大手已經托起我的腰,“果然是禮部尚書的女兒,連新婚之夜都這麼大度。日後,若是飛花欺負了你,隻管和我講。府裏總要靠你們兩個了。”
我心裏苦笑。這個武將很會說話,新婚之夜就敲打老婆不要無理取鬧,不要打擾他,要以大局為重,不要讓人看了笑話。
“是!”
靜默彌漫開來,我不知道該不該送他。這般坐著似乎有些不對勁。
正想著,腦後一緊,唇上已經覆了別人的口。有什麼東西叩關問齒,不容分說的衝了進來。我本能的張口,身子已經緊緊的貼著他。
在他的懷裏,我似乎很渺小,渺小的象孩子懷裏的玩偶。他具有一種強大的氣場,可以象狂風巨浪一樣卷打著人。即使火熱的大手,也讓人有被掌握的感覺,酥軟無力掙紮。
當我喘過氣的時候,他正貼著我的額頭,喃喃的說:“我知道,你心裏有事。別想耍花招,你會知道隻有跟著我才能過上好日子。”
我看不見他的眼睛,隻能無措的低下頭。這個世界讓人害怕,我毫無準備,又如何知道你的腳步怎樣跟從?
楊不愁並沒繼續下去,而是平靜了一下氣息站起來。
“我明晚過來。”他重複了一遍,走了出去。
頭有點疼,對這句話異常的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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