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181 更新時間：13-02-16 20:54
高中一年級的尾聲，好不容易通過了期末考試，同學們正聚集在一起商量要去哪裏大玩一場。隻有李諾滿臉陰雲地握著期末考評表，班上這些家夥的腦袋裏除了玩就隻有玩，集體低於全市重點水平線也沒關係麼你們這幫死蠢！
聚會是從發成績冊以及期末總評結束後的傍晚開始的，班上絕大多數人都到場了，一向無所事事的鄭赤音也不例外。李諾記得那一天，進入火鍋店之前天就陰沉得不行了。果然，菜還沒上齊，傾盆大雨就不要錢一樣地砸了下來。
噼裏啪啦咚咚賊！敲鑼打鼓一樣的暴雨聲響徹耳際，不過很快也被包廂裏的喧嘩聲掩蓋了。
李諾拎了兩瓶啤酒走到包廂的陽台上，望著那碩大的雨點，他歎了口氣，這幫人啊，一上課就死氣沉沉，到放假了吧，一個個都生龍活虎地來了精神，真為他們的未來擔憂啊……李諾在雨中喝著悶酒。
一瓶酒還沒喝到一半，鄭赤音拎著一瓶喝剩三分之一酒的綠色玻璃瓶腳步蹣跚地從門口走出來。這個笨蛋，一定又被灌了。興致起來就來者不拒，別人連好話都省去了，他也樂意在那先幹為敬。我說你他媽這是找酒喝呢？想醉是吧？
鄭赤音晃蕩到李諾身邊，陽台的水泥圍欄上坐下來，頭靠上李諾的肩膀，“李諾……你看，”他指著天空中閃亮的一點，“——北極星。嘿嘿。”
你家的北極星會高速移動啊白癡！還真當一閃一閃亮晶晶的都是小星星啊！
“那是飛機。”李諾麵帶青筋，嫌煩地推開鄭赤音的腦袋，他從口袋裏抓出一支剛剛副班長分的煙點上。他學抽煙才沒多久，多半是吸進去一點，其餘全部吐出來。
鄭赤音看著李諾在自己麵前抽煙的樣子，他愣住了。在那個年紀的他看來，抽煙不是好孩子的行為。換做他的話，要是讓家裏人知道他抽煙，他爸爸非打死他不可。
“李諾，李諾，你聽我說，我買了一個小提琴，我想學小提琴。”這大概是李諾第一次發現鄭赤音喝醉酒會黏著人說話的壞習慣。
“反正是三分鍾熱度吧。”李諾竟笑了一下，用手摸了摸鄭赤音的頭發。
鄭赤音立刻皺起眉頭鼓著腮幫子反駁，“才不是三分鍾熱度！”
早上他在賓館的床上醒來，坐起身子，李諾望著鄭赤音沉沉睡去的臉，十年，到底改變了什麼？
打電話交待完前台，他離開時拔掉了電話線，並把鄭赤音的手機沒收，關上門，他用手在門鎖上用力一砸，電子鎖被打壞，徹底地鎖死，不論從裏麵還是從外麵都打不開。
手上熱辣辣的痛感讓他更清醒了些，他叼起一支煙，向著電梯走去。望著電梯上的數字不斷跳動，李諾感覺心髒就快要被什麼東西刺穿了。
一切都回來了，可，不應該是這種方式。
李諾暫時把這些歸罪於酒後亂性，因為他實在不知道還能把責任推到誰的頭上。杜康不管解憂，隻會讓事情變得更糟從而一發不可收拾。
人總是很難麵對自己的錯誤，正如站在房門外李諾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心情。鄭赤音一定醒了，他醒了一定會生氣的，而且，以他的性格，一定會委屈得想哭的。哦，上帝，我是不是應該好好安慰他，任他打任他罵，隻要他能原諒我，一切就都從長計議？
想著高中時那隻小鼻涕蟲的樣子，李諾再一次感覺於心不忍，昨天不該那麼衝動啊李諾衝動是魔鬼啊李諾你一定要記住這次教訓啊李諾要好好把肩膀借給人家哭一哭啊李諾……
李諾下定了決心，將門一腳踹開，鄭赤音此時正赤裸著身子坐在床上。是的，李諾將他的衣服也全部扔進走廊過道的果皮箱了。
“那個……昨天……”好心虛啊為什麼這麼心虛啊，再說下去絕對會咬到自己的舌頭啊。
“李諾……”鄭赤音叫了他一聲，他啊了一下抬頭去看鄭赤音的臉，那家夥並沒有哭，聲音帶著哽咽，“……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
李諾的身子就那麼僵在那裏了，本來想要說的抱歉變得說不出來。往後的好長一段時間裏，李諾都無法忘記鄭赤音說出“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時那種顫抖的語氣和哀怨的眼神。
“滾出去！”鄭赤音衝他吼。
“滾出去！”一個枕頭衝他飛來，砸在他毫無防備的臉上。
“滾出去！”鄭赤音抓起桌上的煙灰缸。
“有種你砸！”李諾也火了，鄭赤音不會打他的。他不信！他不信！
大概是‘嘩啦’一聲，李諾的額頭被砸出一道血口子。他沒有閃躲因為他沒想著要閃，頭上一陣劇痛，胸肋下方也在痛。他衝過去把鄭赤音按住壓在身下，說實話，他一生都沒這麼憤怒過。就算是知道鄭赤音交了女朋友那時候也沒有。
“你欠我的錢鄭赤音，”他用力製服激烈反抗著的鄭赤音，嘴裏蹦出的每個字都像是擠出來的，“你要抵賴沒關係，想想你姐姐的店吧，我能讓她明天起再也開不了門。”
鄭赤音被反身抵在床上，眼中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倒抽著冷氣說，“李諾，你竟然威脅我？”
“你都打我了，我威脅你一下算什麼？”話一出口，李諾自個兒都覺得這話簡直酸到北戴河去了。
“我打你就挨著？你不會躲啊？高中時候那根樹枝你不也躲得好好的嗎？”被他這麼一說，鄭赤音內疚起來。
李諾看著身下那個瘦弱的身子，嘲笑似的勾起嘴角說道，“老子現在就是他媽的不想躲了。”
“李諾，你的話我怎麼越來越聽不懂了？”鄭赤音不解，他不知道李諾頭上的傷口是不是真的很嚴重，可他轉不過身子。他就記得煙灰缸砸出去之後，李諾半邊臉都紅了。
“不懂算了。”李諾歎了口氣放開手，在鄭赤音脖子上輕輕啄了一下，“別躲，這一下可值200塊呢。”
“你這個黑店老板！”鄭赤音不滿地大叫。
“鄭赤音，你真的知道什麼叫黑店麼？”李諾歪著頭看他，笑得有點邪惡，“黑店就是那種有進無出的地方。”
看到鄭赤音嚇得一哆嗦，李諾心裏也笑得一哆嗦。扯動傷口，陣陣地疼。可能我真的很沒出息吧。
你不懂，你不懂我的心，你從來就沒懂過。
沒錯，老子就是那傳說中傷不起的玻璃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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