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095 更新時間：12-04-29 20:11
洛城。洛家府邸後花園。
一襲鵝黃碎裙拂過，小巧金蓮踏過落花。繞過長廊，穿過花牆，遠遠就見一人輕盈身姿，靈巧招式，長劍恢宏，行雲流水。
少女在離那人數丈開外站住，明眸一眨不眨地盯著，手絞著衣帶，幾次想要上前，卻總是生生停了腳步。
練劍的男子早已察覺有外人接近，抬眼見那襲鵝黃遠遠地站在不遠處。這樣的距離對於他來說再熟悉不過，這種不遠不近的距離在他倆之間橫亙了十多年。自己站在這一端，而她在那一端，卻誰也沒有一次向著對方真正跨出去一步。
洛燼歎了一口氣，收劍負於背後，兩人之間又是那種令人心冷的沉默。
“你總是在看到我的時候歎氣。”
洛燼忽然不敢去直麵她，尷尬地轉過視線，道：“是嗎？”
少女莞爾一笑，但那笑意是苦澀的，“你和我……婚事……”
兩個字使洛燼煩躁，，他努力克製住自己升騰的不快，一派平靜地說：“你來就是想和我說這個？”
“你不願意，對不對？”
洛燼沒有正麵回答，但他的沉默已經是不能再明確的答案。
“你如果不願意，我會去和城主和爹爹說。”
“什麼？”
少女臉上浮起一絲笑意，這次的笑容裏有的是灑脫，這種笑容，洛燼從未在她臉上看到過。他曾今覺得嶽清泠是個嬌養於深閨的大家小姐，現在，他突然明白，她畢竟也是個江湖兒女，骨子裏有股外人不曾看透的驕傲。
“我是女子，況且也當做你悔婚的代價，我就說是我不願，怎麼樣？”
男子提劍的手握緊了劍柄，繁複的雕花烙得皮膚生疼，“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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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洞庭湖上。
曉月初露，夜幕濃得化不開，好似潑了一層厚厚的墨。浪花拍岸的聲音中摻雜著風吹湖麵的聲響。
本是清風徐徐，朗月當頭，放歌一曲的最佳時刻，卻不合時宜地傳來男子放肆的笑聲。
一望無際的湖麵上停泊了一隻漁船，船艙裏燈火點點，兩名英俊的男子正在對飲。
藍衣人捧腹大笑，最後竟不顧顏麵地拍桌頓足。
對座男子微微皺眉，隨即，一把長劍出鞘，橫在對方頸項間，頃刻，船艙鴉雀無聲。
藍衣人可憐兮兮地望一眼對座之人，識相地閉緊嘴巴，用手指小心翼翼地移開長劍。
持劍的人淩厲地掃他一眼，方才回劍入鞘。
長噓一口氣，裝模作樣地用袖子抹抹額頭：“真生氣了？不就讓我笑幾聲嗎？小氣！你小子別看平日自命不凡，竟然也有被人甩的一天，果真是老天開眼呀！過不了多久江湖上就會傳你洛少主被未婚妻拒婚，哈哈哈！”
飲盡杯中酒，男子隻覺毫無酒味可言，悶聲道：“難道你隻會這樣嘲諷兄弟？”
“你這是在求我嗎？”本想再戲耍他幾句，又想到做兄弟是不該做的太絕，便道，“莫非你就這樣了？”
“什麼意思？”
秦涯收了臉上的戲謔，正色道：“她去說有用嗎？你不會覺得這樣你爹會同意？你好好想想，你的婚事都已經昭告天下，大婚籌備在即，多少人千裏而來就為慶賀這門婚事。如果說取消就取消，你讓你爹和洛城的臉麵放哪兒去？”
舉杯再次吞下一口酒，洛燼的語氣變得前所未有的疲累，道：“我不知道。”
“你不會就想在這兒躲一輩子吧！你想讓她一個人麵對洛城的爛攤子？”
“我不知道。”洛燼用雙手緊緊把自己的頭圈起來，好像這樣就可以隔離一切煩惱和爭端。
“啪——”秦涯恨鐵不成鋼地狠狠一拍桌子，道，“不知道，不知道，你怎麼什麼都不知道！！！洛燼，你還是男人嗎？”
洛燼緊緊靠著手臂，他沒有回答秦涯的問話。
麵子裏子責任大義，如果能統統不要，就不會有這些煩惱。他覺得自己快要發瘋，他想要大聲吼叫，管他什麼修養風度，他覺得好像所有人都在逼迫著他做著不知所謂的選擇。他站在一個個岔路口，左右為難，因為，不論他最終選擇的是什麼，他都不會贏。
“你不能躲一輩子，沒有人會逼你，能逼你的隻有你自己，或者，能逼你的是你的心。”
洛燼抬起頭，嘴角扯出一個勉強到極致的笑容，這種表情晃疼了秦涯的眼。他忽然覺得也許還有什麼隱情是好友不曾告知於自己的。
“涯，你曾說過，你的父母過去曾是逝雪宮的門人。”
秦涯沒有想到洛燼一下子轉換話題，一時跟不上他的思路，愣了一會兒，才道：“沒錯。”
為自己再滿上一杯酒，看著杯中晶瑩醇厚的酒液，洛燼的目光不知為何變得悠遠迷茫：“你和我具體說說你所知道的逝雪宮的事情。”
“哦？你怎麼突然對它感興趣了？莫非你終於對自己身為洛城少主的身份和職責有所覺悟，想要鏟除魔宮，匡扶天下？”
秦涯這話本是句玩笑話，卻不想洛燼似乎沒有聽出他的調侃，道：“我想一探逝雪宮。”
“什麼？！”這回秦涯激動得一下從凳子上摔翻在地，也不管自己的屁股是否摔疼，一下子跳起來，驚得就像看到驚世奇觀，“你瘋了！！！”
見洛燼不回答，秦涯頓時火冒三丈，恨恨道：“你知道逝雪宮是什麼地方嗎？最是江湖人間獄，三千梨花埋白骨，你可是未來的城主，白道的領袖，你的安危關係重大！”
“我沒瘋！我早已打定注意，此行我必須去，就像你說的那樣，我是個男人，我沒有哪一次像現在這樣清楚的知道自己要做什麼，想要什麼，我必須去，非如此不可！”
“非如此不可……”秦涯念叨著這五個字，良久才道，“那我與你同去。”
“涯，你其實不必……”
“你我是兄弟，客氣的話就不必多說。”先前的火氣早已消失無蹤，秦涯又恢複了平日的不正經，道，“不就是逝雪宮嘛！我早就想去會上一會。我聽說逝雪宮梨花絢爛，四季不謝，是江湖一大奇景，我們不防走上一遭，順帶賞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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