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999 更新時間:12-05-06 00:21
第一章:求仙
北風淩烈,寒意如刀。
這是一個大雪紛飛的傍晚。
“你們這群小鬼都給我聽著,以後好好練功,偷懶耍滑的下場,就和他一樣。”躍馬山莊中,一個約莫四十多歲的中年漢子揚鞭遙指遠處廣場上一名站樁的少年,訓斥麵前這群啃著幹冷饅頭的少年。
場中少年約莫十三四歲,麵頰已經被冰雪所覆蓋,隻能隱隱看到他發青的小臉和顫抖發白的雙唇。
一眾少年吃完飯後,紛紛離去。中年男子瞥了場中男孩一眼,冷哼一聲,走到他身邊,道:“你回去吧。一月後,我再考察你的武功進度,若是還不合格,自己回家去吧。”
“是。多謝二教頭。”少年咬緊了牙關,顫抖著站直了身子,踏著厚厚的積雪,一步一步走向自己的房屋。
少年姓陳名彥,是天元大陸東勝神州大唐王朝治下博陵郡城附近青牛村的一名農家子。陳彥幼時,帝國與西域諸國開戰,陳彥的父親應征入伍,從此一去不回,十有八九早已戰死沙場。
陳母體弱,經年臥病在床,母子二人無依無靠,生活貧苦潦倒,陳母病情越發惡化。也算老天有眼。兩年前,博陵郡中的躍馬幫廣招弟子,據言隻要成為躍馬幫中幫眾,每月便能從幫中領到一錢銀子。陳彥抱著僥幸心理報了名。沒曾想竟然被躍馬幫錄用,成為了一名弟子。
躍馬幫在博陵郡乃是有名的幫派,以販賣生絲、茶葉、馬匹為主。前些年,博陵北麵聚集了一群賊寇,專門做些劫道搶劫的營生。與躍馬幫數次衝突,雖然全部被躍馬幫擊退,但殺敵一千,自損八百,躍馬幫門下弟子也是死傷極眾,這才降低了招收門徒的要求。
屋外忽然卷起一陣狂風,透過紗窗,在屋中揚起森然寒意。陳彥緊了緊身上單薄的棉被,肚中不時發出咕嚕嚕的叫聲。
“要是現在能有一個雞腿吃,該有多好啊!”陳彥瞪大雙眼,望著空蕩蕩的屋頂,忍不住想起去年躍馬幫主納妾時,宴席上那香噴噴的烤雞。
也不知過了多久,就在陳彥迷迷糊糊之時,鼻孔忽然瘙癢難耐,忍不住打了個噴嚏,睜眼一看,但見一個白裘少女笑嘻嘻得坐在他的身旁。
陳彥撓了撓頭,道:“你怎麼來了?天氣冷得很,小心凍著,快快回去歇著吧。”
少女聽他關心自己,心中歡喜,道:“你這呆子,還有些良心。看,我給你帶什麼來了。”說著,取出兩個白白的大饅頭遞給他。見陳彥狼吞虎咽的模樣,笑道:“誰讓你這麼笨。一套伏虎拳,學這麼久都學不會。要不然今晚怎麼會沒有飯吃?”
陳彥羞愧難當,低下頭去,不敢看她。
這少女叫做糜婉,是躍馬幫三幫主的獨生愛女。因其年紀與陳彥等人相若,時常與他們一起練武。兩人頗為親密。
糜婉見他啃完了饅頭,忽然道:“一個月後二教頭又要試你武功啦,你準備怎麼辦?”
陳彥搖頭道:“我不知道。”
糜婉氣惱地道:“你這呆子,學什麼都學不會。你下個月再不能通過,可就要被打發回家去啦。”
“我生來就笨,又有什麼辦法。”陳彥垂頭喪氣地道:“伏虎拳我每日都練數十遍,可就是不得要領。”他見糜婉小臉蒼白,身子縮成一團,不住顫抖,就欲將身上棉被蓋在她的身上。但剛剛舉起棉被,忽然瞥見她肩頭雪白的貂裘,再看自己身上發黃的破爛棉被,隻恐髒了她的狐裘,又悄悄縮回了雙手。
糜婉忽然拍手笑道:“有啦,有啦。還記得上次我們到桃山玩耍時,遇到的那個邋遢道人嗎?”
“當然記得。要不是他,我們兩可就沒命啦。”陳彥點頭說道:“隻是上次我們求道長傳授仙法時,道長說我們並沒有靈根,不能修煉仙法的。”
糜婉嘻嘻笑道:“我們又不是要修煉那長生不老之術。那邋遢道人本領大得很,說不定他有辦法讓你通過一月後的考核呢。”
陳彥聞言,心中亦是欣喜。
第二日一早,陳彥早早起了床,大雪尚未停止。心中暗想:如此大雪,練武是不可能了,我就趁這機會,悄悄到桃山上,求那位道長指點我一二。計議已定,便一人出了躍馬山莊。
剛上桃山不久,又想自己如此貿然去求那仙長,好生無禮。但他每月從幫中領的錢財,全都給母親抓藥了,囊中羞澀,哪裏會有銀子去買禮物。念及此處,頓時愣在那裏。
方欲轉身下山時,忽然聽到一聲洪亮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小娃娃,你是來找我的麼?”
“是。”陳彥張口欲言,一時卻又不知該如何是好,跪在雪地連連磕頭不止。
那道士道:“這倒怪了,你平白無故來找老牛鼻子,難道是為專門來給我磕頭的嗎?”
陳彥摸頭搔耳一陣,方吞吞吐吐地道:“我,我有事求道長。”
“我早就跟你說過啦,你雖有靈根,但駁雜混亂,不能修煉,速速回去吧。”那道士又道。
“不是,不是。”陳彥連連搖手道:“道長,我,我蠢笨得很。學一套伏虎拳,學了兩年也不能精通。二教頭說,如果我下個月再使不出來,就要攆我回家去。道長你神通廣大,求你為我指條明路。”
那道士不答,過了良久才悠悠歎道:“回家不好嗎?老道我想回家看看,都已經找不到家了。孩子,回去吧,回去吧,你的家人還等著你呢。”
陳彥聽他言語似是不願幫助自己,心中一酸,眼淚順著臉頰滑下,還未落地,卻結成了冰珠,不住磕頭道:“道長,我,我若是被攆出幫,就不能領到銀錢,為我母親買藥了。求你發發善心,幫幫我吧。”
那道士久久不答。陳彥隻是伏地跪拜不起。他身上的破舊棉襖並不甚耐寒,過了一炷香時間,隻覺寒意刺骨,仿佛全身都結成了冰塊一般,意識也漸漸模糊。也不知過去了多長時間,暈死了過去。
陳彥再次醒來時,體內那透骨的寒意已經全然消散,不知為何,身體中仿佛灌注了無限活力一般,整個人都精神奕奕。
坐起身來,發現自己已經身處一個山洞之中。山洞洞口寬敞,洞穴隻有丈餘深,在洞中最裏麵亦可清晰地看到桃山上的漫天大雪,但卻不知為何,身處其間,陳彥一點都不覺寒冷。轉頭四顧,隻見一個童顏鶴發的邋遢道士盤腿坐於不遠處。
陳彥起身走到那道士跟前,跪下又不住磕頭。
那道士睜開眼笑道:“起來吧,起來吧。否則又要浪費老道我的靈丹妙藥了。你天資不足,靈根駁雜,是不能修煉的。不過我念在你一片孝心和誠心的份上,就教你一些吐納呼吸的方法。我隻是指點你一二,不算你的師傅,你也不是我的徒弟。”
陳彥不知其由,隻想這老道士用這種呼吸吐納之法故意敷衍自己,道:“弟子不想學什麼吐納呼吸的方法,隻求道長教我如何學全伏虎拳。”
“愚魯。”那道士罵了一聲,道:“我這呼吸吐納之術,比之你等凡人上乘內功,還要高明百倍。你隻需依我教你的方法,初窺門徑之後,天下任何拳法,都能信手使出。怎麼,現在還想學嗎?”
陳彥頗為意動,但轉念一想,又道:“弟子天生愚笨,既然此法比上乘內功還要高明,我是萬萬不能短時間內就初窺門徑的。還請道長教我個簡單些的法子。”
那道士笑道:“那也不盡其然。需知外功與內功本就有著天壤之別。你未得名師,又學而不得其道。你別看同你一起學武的少年將這套拳法耍的赫赫生威,其實他們也與你一般,都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陳彥愣住,撓撓頭道:“弟子不明白道長的意思。”
那道士輕歎道:“放心吧。我所教你的呼吸吐納之術,你隻需用心修習半月,自能完完整整地打出一套伏虎拳。”
陳彥大喜,磕頭拜謝。
那道士道:“你學我這般,盤腿坐在那張石床上。”
陳彥知他在傳授自己功夫,不敢怠慢,依言坐上石床。那道士道:“閉目。腦中空明,不要心存雜念。”等陳彥鼻中氣息平穩後,又傳了他呼吸吐納之術。
陳彥初次打坐,又是在堅硬的石床上,隻坐了約莫半刻鍾時間就因雙膝和腳踝疼痛醒來。
那道士道:“記住我教你的吐納術,每日夜間子、午兩個時辰乃是最佳的吐納時機,切不可錯過。約莫七日後,你腹中升起一團熱氣時,再到此處,我教你搬運之法。”
“道長,那伏虎拳?”陳彥撓撓頭問道。
那道士罵道:“我這吐納之術,世間凡人求都求不來,你卻舍本求末,愚不可及,愚不可及。你依照我教你的方法,不需半月,伏虎拳上的造詣,就算躍馬幫主也未必及得上你。”
“多謝道長。”陳彥大喜,又磕了幾個響頭,尋了路徑下山。
趕回躍馬山莊時,天色已黑。陳彥隻是一個連伏虎拳都未曾精通的普通的弟子,又是大雪天氣,自然沒有什麼人注意他的去向。他自知自己天資不好,也不敢怠慢,對於道士傳他的吐納術勤學不輟。
到第三日子時時分,陳彥忽然感到一股熱騰騰的氣體氤氳於丹田,與道士告訴他的情況一模一樣。隻是那道士曾言他需要依法修煉七日光陰才會產生這種情況。他自不會相信自己忽然變成了武學奇才,百思不得其解,本欲上山去尋道長教他搬運之術,但又恐是自己感覺錯了,被那位道長責罵,暗道:自己還是再過四日光陰再去吧。
殊不知,那道士傳他吐納術,與尋常世間內功迥異。這吐納術乃是道門高深仙訣的根基,心靜而純,則越發容易上手。陳彥年幼,性子耿直,加之又時時勤練不輟,故而隻用了三日就已經煉精化氣成功。
又過了四日時光,陳彥隻覺腹內熱氣越積越多,心中喜悅,循著當日下山的路徑重回了山洞。那道士不知為何,卻不在洞中。陳彥等了半日時光,也不見道士回來,隻得下山回了山莊。
自從腹中生出熱氣後,陳彥與其他同伴練拳時,很多細微的變化,都漸漸能施展開來。過了半月後,他漸覺身子輕盈,拳法使得又快又準,力道也漸漸增長。一月後,二教頭考核時,陳彥順利過關。
陳彥不時偷偷溜出山莊,到山洞中尋那道士,但自從那日下山後,他再未見過那位道士。
春去秋來,轉眼間過了三年時光。
隨著陳彥年紀漸長,武功漸高,在山莊中謀了一個職務,為躍馬山莊的商隊做護衛。這些年,他隨商隊走南闖北,著實增長了不少見識,心智也漸漸成熟。
那道士教他的吐納術,他不敢怠慢,每夜修行,入定時間第次增長,初時隻坐一刻鍾時間,就手腳酸麻,難以為繼。到去年時,他一坐就是一夜。
說來也奇怪,他這些年很少睡覺休息,可卻整日精神奕奕,精力充沛,絲毫不見疲勞。躍馬山莊在博陵城西,山莊極大。陳彥住的是單獨的小屋,故而也倒沒人發現他的奇怪舉止。
這日傍晚,陳彥剛護送商隊回來,得了兩日假期。吃過飯後,他閑極無事,又上了桃山那山洞。還未及近,忽聞那山洞中傳來咳嗽聲,他心中大喜,急忙搶入洞中,歡喜道:“道長你回來啦?”
進了洞府後,忽然瞧見那道士衣衫襤褸、形容枯槁,心中大驚,急忙問道:“道長,你怎麼啦?”
那道士虛弱一笑,道:“碰到了個厲害的仇家,受了些傷,不礙事的。”
“修仙者也有仇家嗎?”陳彥驚奇道。這些年,他同躍馬山莊的商隊到過許多地方,從一些武林人士口中知道了道士的身份。
那道士輕咳兩聲,道:“自然是有的。修仙者的仇殺,比之你們江湖中人,還要厲害頻繁百倍。而且修仙界中,以實力為尊,不像凡人還有許多禮法約束。有時,前一刻還是朋友,下一刻就立馬變成了生死仇人。”
“啊?”陳彥吃了一驚,期期艾艾地道:“怎麼會這樣?”在他心目中,修仙者既然修的是仙道,那麼也當和神仙一般,飄逸從容,與世無爭。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我們追求天道之人,自然也是以萬物為芻狗了。”那道士淡淡說了一句,細細盯著陳彥瞧了片刻,忽然笑道:“當時我走的匆忙,沒有來得及教你搬運之術,反倒成全了你。沒想到你竟然誤打誤撞,修煉對了。哎!或許也是你的機緣也說不定。”
陳彥撓撓頭道:“道長,我聽不懂你在說些什麼?”
那道士耐心為他解釋,陳彥這才恍然。原來,世間高深內功與修仙的入門法訣,大同小異。隻是在打通經脈時,產生了一絲小小的差距,這才導至一仙一凡的天壤之別。
煉精化氣成功後,若是以搬運之法,打通全身經脈,是為內功。但若是隨之任之,厚積薄發,令其自動衝開全身經脈,體內真氣有了靈性,也就踏上了修仙之途。當然,其中最大的不同就在於靈根。沒有靈根,就算你修煉百年,積攢了再多的真氣,也不會自動衝開經脈,成就仙道。
陳彥和糜婉不同,他並非沒有靈根,而是體內靈根駁雜不純。就算僥幸踏入修仙之途,成就也十分有限。那道士初見陳彥,覺得他性子木訥,又心地善良,踏入修仙界後,隻怕也活不得太久。還不如在讓他憑自己所教的武功,在凡間逍遙自在來得快活。
那道士麵色凝重地盯著他,道:“我問你,你願意修仙,還是繼續留在凡間當一介凡人?”頓了頓,又補充道:“憑你現在的武功,隻需我指點你一二,不出三五年時光,你的武功不會比武林任何高手要差。功名富貴,嬌妻美妾,信手可得。”
陳彥心道:“功名富貴,嬌妻美妾雖好,可是百年之後,不也都成了一柸黃土。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口中說道:“弟子願意修仙。”
那道士眉頭一皺,似是大出意料,道:“此事關係你以後前途,我也不瞞你。以你的資質,最多也就能將入門法訣練至頂層,比之凡人,隻不過多活百歲時光。而且,修仙界極亂,一不小心,就會丟了性命,如此,你還願意修仙嗎?”
“弟子願意。”陳彥肯定地點頭道。
那道士歎息一聲,道:“你雖然天資不好,但你我相遇即是緣分。你又機緣巧合,誤打誤撞入了仙途……也罷,也罷,你就隨我回山門修煉吧。將來能有多大的成就,就看你自己的福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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