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五章

章節字數:4547  更新時間:16-04-10 22: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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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封母親為二品誥命夫人,聖旨在她咽氣那一刻便到了。

    我披麻戴孝守了母親三日,最終還是不得不送她離開。

    浩浩蕩蕩的送葬隊伍自謝府而出,直往城外而去。聖旨本阻攔我出城,但是我以死相逼,又以南山君的威勢恫嚇,逼得侍衛不得不放行。

    想必李振睿已經接到了消息,之後再未阻攔。

    送葬回來,行至白馬寺,由於我身體不適,隻能在此處暫時歇下。

    浩浩蕩蕩的送葬隊已經離開,皇城的護衛隊卻將整個白馬寺圍得水泄不通,進出均有報備,嚴陣以待猶如敵國入侵。

    蝶衣忍不住吐了吐舌頭,對我輕笑道,“皇上也太鄭重了,圍成這樣便是隻蒼蠅也逃不出去吧。”

    我亦不由點頭道,“看來當日未下完的棋,皇上已經落子了。”

    蝶衣雖驚訝,但並沒有大驚小怪,隻在我耳邊輕聲問道,“那麼君……公子打算如何應對?”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總有解決的辦法。”我淡淡道。

    是夜,一名挺著大肚子、相貌極其醜陋的孕婦在一名下人的攙扶下蹣跚著來至白馬寺。

    孕婦可能臨近生產,趕了一天路好不容易到了白馬寺便想歇歇,卻被駐守的護衛隊攔住去路不讓進。

    爭執之間孕婦大出血,生命垂危。

    此刻正被醫者仁心的穆太醫看見,便救進了白馬寺。

    孕婦在房中痛苦地呻吟半天才總算好轉起來,孩子勉強保住,但是隨時可能生產。

    孕婦為了答謝救命之恩,特來感謝穆太醫和我。

    避開重重守衛,終於進了我的房門,我示意蝶衣注意留神外麵動靜,看清來人連忙扶起他欲下跪的身子。

    “無歡,辛苦你了。”我對他微笑道。

    傳說中的謝無歡摘下了麵具,看見我露起了難得的笑容,“多年未見,公子可還好?”

    “好,”我點點頭,“如今見到你,真是感歎時光匆匆啊!”

    無歡原名程紹之。

    初見無歡時他還是一個充滿稚氣的少年,因全家獲罪被貶為官奴,後輾轉淪落到了尋歡樓。

    他初來時倔強得逃跑了一次又一次,然後又被尋歡樓無情地抓回,最終心甘情願留下來,成為了另一個我:謝無歡。

    “是啊,當日與公子分別仿佛昨昔,隻沒想到公子變成如今這樣。”他看著我此刻的身形也是怔立好一會兒,良久才恢複原本的平靜。

    “無論變成怎樣,我還是我。”我微笑道,“從此以後,謝無歡回來了。”

    “是,公子。一切已安排妥當。”程紹之低著頭,嘴角輕輕揚起。

    “好。”

    這段日子的籌謀在今夜終於拉開了帷幕。

    在臥房中我與程紹之互換身份,因為我們身形極其相似,故而扮成了他的我竟一時半刻難分真假。

    經過我精心的易容,此刻的我一身粗布衣裳,腆著大肚子,麵目驚悚,全沒了南山君的清塵脫俗的模樣。

    又為蝶衣打扮了一下,與程紹之彼此對視一眼,確認再無可被懷疑的地方之後,我離開了寢房,與蝶衣一道往山下而去。

    經過重重守衛,眾目睽睽之下我與蝶衣出了白馬寺。

    但剛走沒多遠,便被巡邏回來的霍青攔住。

    李振睿或許早有預料,竟派了霍青跟在我身邊,這幾天幾乎寸步不離我左右,現下即便夜深了依然還在巡邏查崗。

    “什麼人?”霍青喊了一聲,拿著火把走過來,將我和蝶衣的容貌照亮。

    霍青在看了我一眼,立刻轉移了視線,想必也是被我此刻的容貌嚇到了,但他的目光久久停留在蝶衣身上,眼中帶著一絲疑惑。

    “官差大人,怎麼了?”我壓著聲音問道。

    霍青圍著蝶衣轉了一圈,“我怎麼看這姑娘有些熟悉。”

    “大人是覺得奴家這丫頭像寺裏那貴人的侍女吧?奴家看了也覺得像的很。”我低頭回道。

    霍青轉回視線,問我道,“這麼晚了要去哪兒?”

    我後退一步,將與他的距離拉開,“奴家本就急著趕路回去生產,今日若不是有菩薩相救,隻怕性命不保。”

    “這大晚上的你們兩人回去也不安全吧?”霍青問道。

    我擺擺手,“無妨,奴家的這張臉去哪裏都安全。”

    霍青笑了笑,他身邊的幾個侍衛也跟著忍不住笑了起來。

    正在我們說話間,遠處寺門口走出了“我”、“蝶衣”和穆太醫。

    看見我還未走,門口的“我”咳嗽了一聲,有些虛弱地說道,“小娘子這麼晚了路上要小心啊!”

    我轉過身向“我”行了一禮,“多謝貴人相救之恩,本不想打擾的,沒想到還是驚擾了貴人。貴人身體不適,還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我”身邊的穆彬亦勸道,“君上,入夜了,還是早些休息吧。”

    “我”點點頭,叫穆彬送我一程,然後在蝶衣的勸說下又進了寺裏。

    霍青再次看向蝶衣時終於不再有疑慮,叮囑了我們幾句便離開了。

    穆彬陪著我下山,一路上暢通無阻,再也未被阻攔。

    走到山腳下,我停下了腳步,與穆彬作別。

    “小熙,今日一別不知何時才能再見。”穆彬拉著我的手不願意放。

    他眼中的不舍分明,但我隻能狠狠心掙開他的手,將一封信交到穆彬手中,鄭重說道,“穆哥哥,你回去後記得千萬要小心,按計劃行事。”

    穆彬點點頭。

    我又將一封親筆信交到他手中,“關鍵時刻拿出此信,可保你性命。”

    穆彬撰住信箋,眼含熱淚,不舍道,“小熙,你要好自珍重,千萬要保護好自己。”

    “嗯。”

    雖然已做好了一切安排,但是我並不能顧及到所有人的後路。

    等李振睿發現我不見了,便是東窗事發之時,彼時穆彬必將有難。但此刻我尚不能讓穆彬與我一道離開,否則霍青必然會發現端倪,所以穆彬隻能留在寺中為我爭取時間。

    但盡管如此,我知道程紹之撐不了多久,李振睿派霍青跟在我身邊不單單是保護我,更是嚴密監視我。時間一長霍青必然能夠發現異樣,所以程紹之隻是為我爭取時間,而並非一直扮下去,時機合適他便會全身而退。

    與穆彬告別後,我便坐上了一早隱藏在密林中等候的馬車。

    馬車四腳都綁著布條,行走悄無聲息,在夜色掩映下迅速駛離了白馬寺。

    此刻真正的危機便要開始了,盡管身體已非常疲憊,但我一刻也不敢放鬆。

    在我們駛離山腳幾個時辰後,白馬寺中發生大火,頓時一片大亂。

    而此時,我與蝶衣已重新入了金陵城。

    “公子,我們好不容易才出城,為何又要回去?”蝶衣不解地看著我。

    我並未向蝶衣透露我所有的計劃,真正知道我計劃的人隻有程紹之,甚至連穆彬也隻知其一不知其二。

    “兵者詭道也。皇上接到通報知道白馬寺起火恐怕不會以為是意外。所以即便我在寺中留下了一具殘破的屍體,他也並不會信我就此葬身火海,一定還會派人追擊。”

    “但是他第一時間想到的便是我會逃離金陵城,故而會先往城外追,同時封城。所以我們隻要趕在城前被封前入城門就暫時安全了。”

    蝶衣恍然大悟,卻又疑惑道,“可是一旦城門真的被封,我們恐怕再也出不去了。”

    我微微笑道,“我本來便也沒打算出城,即便他們尋到我的蹤跡也隻會以為我要離開金陵,實則卻是悄無聲息地入了城。”

    蝶衣禁不住地讚歎道,“公子好計謀,如此縱使皇上派多少人追擊也不會追到半分蹤影。”

    “不。”我搖搖頭,“皇上會追到蹤影的,狡兔尚且有三窟,何況是我。”

    “公子此言何意?”

    “皇上在出城追擊時會發現有一孕婦直奔西秦、北梁而去,但是縱使他抓到這名孕婦,也找不到他真正要找的人。”我自信一笑。

    蝶衣猛一拍手,“如此皇上也不會將注意力集中到城內了。而且西秦和北梁並非大夏國土,皇上想追也鞭長莫及,確實是逃離的好去處。”

    我為蝶衣的分析而讚歎地微笑。

    我沒有第一時間逃離金陵,無論如何藏匿,在李振睿的徹查之下定然會發現我的蹤跡,故而隻能兵行險招,如此我才能獲得真正的、永遠的自由。

    說話間腹部一陣錐心的痛襲來,讓我險些暈過去。

    伸手一探,發現了幾滴鮮紅的血滴,我連忙吃了顆分別前穆彬特意為我做的保胎丸,才終於平複了胎息。

    想到此行凶多吉少,心中一絲惆悵劃過。

    為了掩人耳目,我在城中依然身著女裝,蝶衣則扮成了我的妹妹,兩人一道稱是自鄉下來看望在城裏當官的夫君。因為趕了一夜的路,又盤纏盡失,隻好找戶人家投宿。

    我們投宿的是一戶開私塾的人家。這家孩子甚多,看見我腹中有孩兒,便存了分善意,在我們懇求下終於同意留我們住幾天。

    我不能回謝家、也不能去縹緲軒,這些都是李振睿知道的,回去就是送死。金陵城中雖有許多熟人,我卻也一個都不能找。

    越是陌生人反而越安全。

    天還未亮,整個金陵城便都進入了戒備狀態,一隊隊的禁軍和護衛隊行走在大街小巷,拿著畫紙四處尋人。

    私塾先生拿著那畫紙欲言又止,看了看我最後才歎口氣道,“還好這位夫人您麵貌……否則恐怕要麻煩了。”

    “敢問先生出了什麼事?”我啞著嗓子問道。

    “哎……聽說聖上的南山君在白馬寺遭人劫持,聖上雷霆大怒,正在四處尋找劫匪呢。”私塾先生搖頭歎息。

    “原來如此。”我恍然大悟,然後又對私塾先生拱手作揖道,“妾身借宿此地還要多謝先生照拂之恩。”

    “哪裏哪裏,夫人客氣了。讓你割愛你家老爺的墨寶,錢某已經好生慚愧了。”私塾先生拿著我送的墨寶高興地不舍放下。

    “老爺的墨寶自是送給有緣人,先生不嫌棄就好。”

    正在我們敘話之間,蝶衣匆匆地跑了進來,“公……夫人,外麵的人真是越來越多了。”

    “是啊,這段日子恐怕都是這樣了。”我淡笑道。

    蝶衣緊張地向我擠擠眼,我心領神會,對私塾先生點頭示意,便進了屋歇息。

    “怎麼了,慌慌張張的。”進了屋裏,我忍不住問道。

    “公子,我剛才按您的吩咐與街上的乞兒談話,他告訴我說自從白馬寺一夜大火後,護衛隊便兵分兩路,一路往南麵追去,另一路便直接開始搜查金陵城了。”

    我一聽也是為李振睿的縝密和果敢而心驚,我的三步虛棋竟都被他看穿了。

    “君上,我不明白,明明咱們的人是朝著西秦和北梁去的,皇上就算是疑心,也應該三麵同時追擊,怎麼會隻追了南麵呢?”蝶衣睜大雙眼,疑惑地看著我。

    “因為他是皇上。”我不由苦笑,“所以他是皇上。”

    蝶衣因為的這句話而摸不著頭腦,我這才娓娓道來,“皇上知道我這是故布疑陣,目的是為了分散他的兵力,兵力一少我掩人耳目逃脫的機會便增大了,所以他便挑了可能性最大的兩條路。”

    “那皇上何以會選擇可能性最小的南麵呢?南麵可是我們夏朝的國土,公子要真想逃,自然是要逃到皇上無法掌控的地方,逃到其他國去啊!”禁不住問道。

    我歎口氣,這正是我的無奈之處,一個懷孕九月即將臨盆的孕夫,怎麼可能跋山涉水跑去他國?一路艱辛自不必說,能否入得了他國,途中是否會遭遇不測,這些都是未知之數。

    李振睿知道我生性謹慎,不會做無把握的事,故而首先便排除了西秦和北梁。而南麵好山秀水,鍾靈毓秀,且易隱藏蹤跡,是個養胎、生產的好去處。

    我將自己的猜測告訴了蝶衣,蝶衣聽完亦忍不住感歎,“這倒確實像是公子會選擇的地方……可惜沒想到公子最後還是選擇了入城。”

    “是啊,正是因為我一開始便沒打算去南麵,所以才故意漏了南麵,讓他懷疑。若我三個方向都安排了人,那他隻會集中兵力在金陵了。”

    這一局,我輸了兩子才險險地贏了一半,算起來還是虧的。

    蝶衣卻看起來頗為驕傲,“公子別這麼說,我覺得公子已經很了不起了,光是選擇逃亡路線便是這麼多彎彎繞繞,一般人還真是做不到。”

    “那也得看對手是誰。皇上足智多謀又善馭兵,我不得不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小心應對。步步為營。這便是我說的實則虛之,虛則實之啊!”我感歎一聲。

    李振睿善察人心,知道我會選擇什麼樣的路,那麼我要做的便是反其道而行之。我與他對弈之所以沒有一時敗下陣來,便是因為我們彼此知道對方接下來要走什麼路,所以數個回合下來仍不分勝負。

    不過李振睿確實比我想象中更厲害,這一局我其實是落了下乘,隻分散了他一半的兵力,不出數日他便會調轉槍頭甕中捉鱉,到時我隻能與他慢慢周旋了。

    撫摸著高聳的肚子,我不由一陣苦笑,為了迷惑李振睿故布這麼多疑陣,如此折騰,隻希望不要影響日後的生產才好。

    利用這幾日的休憩,我對自己在金陵城中的勢力重新進行了布局。

    李振睿主導著城中一切,逼得我不得不拿出全部手段與他周旋。

    但我也不能在金陵久待,多待一日便多一分危險,隻是在等待一個最佳的時機離開。

    萬事具備,隻欠東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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