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貞  第十九章

章節字數:4518  更新時間:14-07-23 22: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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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烈日炎炎,烤灼著所有人的身心。嶽飛已經進帳一個時辰了,這期間,他沒有出來過一次,營帳內也沒有一點聲響。所有人都在想,他到底在想什麼。

    嶽家軍營裏,所有將士站在那一方營帳外,等待著裏麵那個決定他們命運的人,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

    “報!”嶽貞循聲望去,眼睛微眯,又是皇上派來的人,一個時辰內,這已經是第四次了。那人下馬跪在嶽飛營帳外,高聲道:“皇上金牌,命將軍速速撤兵回京!”

    沒有人下跪,營帳內亦是鴉雀無聲。

    皇帝昏庸,隻知秦檜,這他們卻明白,大宋,唯有嶽飛。

    嶽貞站在一旁,冷冷看著跪在帳外的傳令官,心裏卻默默數著,還有八次,八次。

    這一天是所有漢人都無法忘卻的一天,是曆史的黃沙都抹不去的一天,不是因為它的勝利,而是它的恥辱,如靖康之亂那般的恥辱。

    日落月升,整整一天,從日照中天到夜幕深沉,嶽飛未踏出帥帳半步,所有將士也都在外麵站了一天,等了一天。

    “報!”熟悉的聲音又響在耳邊,嶽貞輕輕吐出一口氣,該來的終於來了。

    “皇上金牌,命將軍速速撤兵回京。”

    宣令的聲音第十二次響起,就在所有人都以為,嶽飛會一如既往的沉默下去時,帥帳的簾幕卻被一隻蒼勁有力的手掀開,嶽飛一身火紅戰袍,如上古的祝融天神,帶著睥睨一切的氣勢大步踏了出來,除了更加灰白的頭發,其他一切如舊。

    他一掀衣擺,“砰”地一聲單膝跪在地上,雙手高舉過頭頂,聲音恢弘,震耳欲聾:“臣,嶽飛,謹遵聖諭!”

    “轟”所有人齊齊跪了下,傳令官嚇得一哆嗦,手裏的木牌(金牌實際上是紅漆金字木牌)差點掉到地上。

    紹興十一年,七月。宋高宗於一天內連下十二道金牌命嶽飛班師回朝,嶽飛為保全師,無奈領命。

    嶽飛要從朱仙鎮退兵的消息不脛而走,附近的百姓紛紛震驚。翌日,無數百姓趕去了嶽飛的軍營跪在外麵,祈求嶽飛不要走,嶽飛站在營外看著外麵的婦女老幼,從死人堆裏爬出來都未哭過的他竟然流下淚來。

    嶽貞走至他身邊,道:“將軍,隻要你一聲令下,我們都會跟著你。”

    嶽飛搖了搖頭,“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貞娘,你把皇上的詔書拿來,一個一個讓他們過目,我嶽飛此生愧對他們,眼下,隻能盡最後一點力去保護他們了。”

    嶽貞沉默了半晌,才道:“是。”

    五天,從接受皇帝退兵的命令後,嶽飛又在朱仙鎮停留了五天,這段時間嶽飛派士兵疏散附近的百姓,同時,散播要踏平金兵大營的消息,兀術因此龜縮不出,這才讓嶽飛更好的進行組織。

    五天後,嶽飛撤離,跟隨他走的人集結排隊,竟然比士兵的數量還多。

    金兵大營。

    “五天了,嶽飛已經按兵不動了五天,他揚言要踏平我們大營,元帥,為了穩妥起見,我們還是撤回黃河以北吧。”營帳內,一名將軍勸諫道。

    兀術斜坐在踏上,臉色陰沉,卻一言不發。嶽飛是說到做到的人,他說要攻過來,兀術一點懷疑都沒有,心裏也不是不害怕,可要是就這麼逃了,一則自己顏麵掃地,二則大軍是能保住了,可攻占多年的中原地區便又要被奪回去了,中原地區富饒肥沃,哪是北方寒苦之地可比的。

    兀術表麵不動聲色,心裏卻煩躁錯亂,在走還是不走之間掙紮糾結。

    帥帳內一聲鴉雀無聲,所有人都看著兀術,想聽到一個答案。

    “報!”就在大家都焦灼的時候,帳外有士兵來報。

    兀術如遇大赦,忙問:“何事?”

    “稟元帥,營外有一書生,說奉秦檜秦相之命來見元帥。”說完,從手中拿出一方玉牌交與兀術手中:“這是那書生給的信物。”

    兀術一驚,從榻上站起,旁有一人將玉牌呈上,兀術拿在手裏端詳了一下,笑道:“果真是秦檜,快將那書生帶進來。”

    侍衛躬身領命,不一會兒便複進帳,身後跟著一個一身灰衣其貌不揚的書生打扮的人。

    兀術眯著眼大量了一下那書生,道:“你就是秦檜派來的人?”

    書生道:“正是草民。”

    兀術陰沉下臉來,怒道:“老子都要被嶽飛打回老家了,秦檜才派你,是想來看我的笑話嗎?”

    書生聞言連連作揖,賠笑道:“元帥莫急元帥莫急。”

    兀術冷哼一聲,一揮袍袖,不再言語。

    書生又笑道:“相爺時刻不敢忘記元帥的囑托,前些時也一直在為戰事謀劃。這不,大事一成便派小人來通知將軍。”

    “哦?大事已成?什麼的大事?”

    書生嗬嗬一笑,眉宇間頗有些自得:“宋軍兩翼的軍隊已被相爺下令撤回,而嶽飛,也會在今日撤兵回京。”

    “什麼!”此言一出,眾人大驚,兀術更是抓住了書生的衣襟,高聲問道:“當真?!”

    書生點點頭:“千真萬確。”

    兀術心下激動難言,卻又一想,轉而問道:“嶽飛馮戰必勝,眼下中原已快被他收複,趙構怎會錯失此等良機?秦檜是如何做到的?”

    書生道:“嶽飛雖驍勇善戰,但功高蓋主卻是為將之大忌,加之元帥十萬大軍陳兵於此,宋主也是怕真惹惱了元帥,到時候便如徽、欽二宗一般了。相爺不過看準了宋主的心思,才能對症下藥,使宋主一天之內十二道金牌召嶽飛回京。”

    “哈!哈!哈!”一番言語連吹帶捧,說得兀術大喜過望,喜不自禁。兀術開懷大笑,一直以來被嶽飛憋屈在心中的那口氣也立時煙消雲散。心內不禁暗暗嘲諷道:嶽飛呀嶽飛,枉你數年之力,眼見便要收複中原,卻不想遇此昏君庸住,十年之功終究毀於一旦,真是痛快!痛快啊!

    “哈哈,恭喜將軍,賀喜將軍。”

    “將軍真乃破軍下凡,舉世的戰神啊!”

    “是呀,是呀,想那嶽飛,空有一身武功,到頭來不也輸在了元帥的智謀之下。”

    恭維聲此起彼伏,不絕於耳。

    兀術狂笑一番後,大聲喊道:“來人,傳我命令,今夜廣備酒肉,犒勞三軍。明日拔營向南,收複中原。”他又看向那名書生,言語裏多了氣氛和氣:“先生也和我們一起慶祝一番吧。”

    那書生眼珠轉了轉,笑道:“如此,多謝元帥。”

    是日,宋軍軍營裏士氣低迷,一片愁雲慘淡,而金兵大營內士氣高漲,滿是雀躍歡呼。

    宋高宗十四年,嶽飛奉命於朱仙鎮撤兵,與此同時,兀術揮軍南下,嶽飛收複之地又盡數被奪,宋室江山,猶存半壁。

    嶽飛回京後,加封樞密副使,兵權被解,明升實降。同年十月,因謀逆罪下獄大理寺。十一月,“紹興和議”簽訂,宋、金之間,東麵以淮河為界,西麵以大散關(今陝西寶雞西南)為界;南宋向金朝稱臣,每年向金朝進貢銀絹各二十五萬。

    臨安,相府。

    此時已是十一月,一叢叢菊花或白,或紅,或綠,或紫,繁茂怒放,一眼望去姹紫千紅,賞心悅目。

    菊花叢中,秦檜坐在一方石桌旁自斟自飲,菊花酒香甜清冽,潤肺清火,喝下洗髓滌神,果真不同一般,真是好酒。

    “哈哈哈。”秦檜正自喝得起勁,一聲卻驀然從身後傳來,打破了這令人安和的靜謐,擾亂了這讓人沉醉的酒香,他卻嘴角微微一彎。

    無恃笑意不減,喜上眉梢,也不問禮,一掀道袍便坐在了秦檜對麵,“相爺好手段,相爺好手段啊。”

    秦檜呷了一口酒,淡淡道:“道長此言何意?”

    無恃撚胡一笑:“嶽飛本節節勝利,不想相爺命張俊、劉世光撤兵,讓他嶽家軍成為孤軍,再接皇帝之手命其回京,再以樞密副使之職撤其兵權,最後以謀逆之罪將其打入大牢,步步為營,深謀遠慮,國真不愧是相爺啊。”

    秦檜嗬嗬一笑:“嶽飛兵權在手,況又屢戰屢勝,聖上對此心中早有嫌隙,加之聖上膽小怕事,恐將兀術逼急,再發生靖康之亂。徽欽二宗的先例還在眼前,他自然不敢冒險。再者,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嶽飛一直主張迎回欽宗,殊不知,這是聖上最怕的事情。嶽飛此*忠報國,可惜這三個本不是錯誤的錯誤不僅讓他心血付諸東流,還要了他的命。”

    無恃道:“我看,嶽飛有此下場最大的原因還不是這些?他最大的錯誤,是與相爺作對呀!”

    秦檜嘴角一彎,不置可否,反從旁邊取了一個杯子,放到無恃麵前。

    金黃色的壺身璀璨奪目,在陽光照射下刺得人睜不開眼,壺身上,兩隻鴛鴦羽毛鮮豔,描繪得栩栩如生,竟像是活了一般。

    清澈的酒水自壺嘴吐出,菊香四溢,沁人心脾,秦檜抬手示意道:“這是老夫自己用園中菊花所釀,味道清香,道長不妨一試。”說完,自己先喝了一杯。

    無恃本就心情高昂,一聞酒香更是什麼也想不到了,拿起杯子,仰首就一口喝下,並連連大呼:“好酒!好酒!”

    秦檜微不可覺得掃了一眼已空掉的酒杯,又為無恃斟滿,道:“嶽飛死期不遠,他一死我便會將他交由道長。隻是那嶽貞自嶽飛回京後便杳無音信,怕是找不到了。”

    無恃將杯中酒一幹到底,道:“相爺莫慌,有老道在,那妖孽掀不起什麼風浪,老道本就隻想要嶽飛,那妖孽得到最好,得不到也無關痛癢,隻是那妖孽不來還好,她若是要來,就怪不得老夫要趕緊殺絕了。”

    秦檜又將無恃的酒杯滿上,道:“如此,老夫便在此預祝道長得償所願,長生不老。”

    酒杯一碰,都是一飲而盡。

    無恃放下酒杯,用袖子擦了擦嘴,卻是突然笑眯眯的看著秦檜:“雖說現下有了嶽飛,可這以尊者為材的丹藥老道從未煉過,若是一不小心煉壞了可如何是好。”

    秦檜似不明白他意有所指,也問道:“是啊,這可如何是好?”

    無恃的臉色突然有些陰狠:“可這世間的尊者不止嶽飛一人啊。”

    秦檜依舊不動聲色:“確實,道長曾說過老夫乃摩柯迦葉尊者轉世,世間的尊者除了嶽飛,便隻剩下老夫了。”言罷他抬眼看向無恃:“道長莫不是也想將老夫投到那爐子裏去?”

    無恃訕訕一笑:“相爺榮華富貴了那麼久,想必世間的一切早就入不得你的法眼了,眼下那妖孽又不知何時回來報仇,既然這樣,不如將這命舍於我,將來我若得道成仙,也是相爺的大功一件。”

    秦檜依然鎮定自若,確實冷冷一笑,“道長沒有聽說過‘偷雞不成蝕把米’這句話嗎?”

    “相爺莫再嚇唬老夫,你的那些暗衛在我來時就已經被我解決了,現在,識相的莫要反抗,否則,你可是知道我的手段的。”無恃一邊說著,一邊起身朝秦檜抓來。

    秦檜八風不動地坐在凳子上,嘴含譏誚的看著他。

    無恃早被欲望所迷,此時腦中除了成仙再無他物,想著日後長生不老,心內不覺熱血沸騰,再難自持。眼看著手就要抓住秦檜,一生追求近在眼前,卻不想胸中一滯,心髒似是被人用泉錘了一下,下腹也疼痛如針紮。

    無恃身形停住,彎腰捂腹,卻是看向秦檜,先前的喜悅之色早就一掃而光:“你……這……這酒裏有毒……”

    秦檜淡淡的將杯中的酒喝下,拿起那美輪美奐的酒壺:“鴛鴦轉香壺,果真是無上珍品啊。”

    無恃指著那酒壺:“酒壺……有問題……”腹內疼痛如絞,心髒也跳動遲緩,無恃恨恨道:“你以為這樣就能毒死我嗎。”說完便用右手迅速在自己身上各*處點了數下,而後盤腿運氣。

    耳邊,秦檜那溫和的聲音徐徐吹來:“別白費力了,這毒是我專門找人為你而製,任憑你道法高深終究也不過是個凡人。

    無恃心緒煩亂,勉強運氣,卻不想被秦檜這話一激,氣息頓時大亂,一口血“噗“地噴出來,連讀都越發發作的快了。

    無恃手撐在地上,艱難開口:“為什麼……是我救了你……為什麼你要恩將仇報……“

    秦檜目光微冷:“不錯靖康之亂,我被擄北向,受盡*,是你將我及一家老小救回大宋,這等救命之恩,我本應用一生來報答。可是……”他突然看向秦檜,眼神淩厲如刀:“你千不該萬不該將我和嶽飛是佛陀轉世的事情告訴我,還妄想用如此殘忍的手段來為一己之私。你本修道之人,修行至此實屬不易,卻殘害無辜姓名,心性卑劣,像你這種妖道,存之世人之不幸,除你是我的本分!”

    “本分?好一個本分!”無恃突然哈哈大笑,“我卑劣?我殘忍?那你呢,你賣國求榮,殘害忠良,你這又算什麼,若說出我是你的本分,除你則是天下之人的本分!”

    秦檜慢慢起身,又恢複以往的淡然:“我如何自有我的理由,除嶽飛,亡大宋,即使我被世人唾罵我也絕不會收手。不過這些問題,你已經不需要關心了。”說完他抬手拍了兩下,一個人影緩緩走出,來至無恃身前,待看清此人是誰後,無恃驟然變色,大駭至極。“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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