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827 更新時間：12-12-20 17:26
塗山安靜了，原本每日都人仰馬翻的局麵在不知不覺中消失了。前三天倒沒人在意，隻是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可卻說不上哪裏不對勁。直到第四天，塗山大長老突然發覺已經多日不見塗山九，這才恍然大悟原來不對勁的地方在這兒。
大長老急匆匆跑到阿九房間，那時阿九正在兀自頹廢。進門後，大長老看到的就是一臉灰白雙目無神的塗山九。大長老嚇了一大跳，誰都知道塗山九是精力過剩的家夥，搗蛋惡作劇是每日必須進行的活動項目，就算他父親死的時候他都沒有這樣失魂落魄過。
大長老擔心地問：“阿九，發生什麼事了？”
阿九抬起頭，瞪大眼睛不客氣地說：“天塌啦地陷啦塗山要完啦！”
大長老一聽，立馬怒了，方才的擔憂一掃而光，他吹胡子瞪眼訓斥阿九：“你……孽子！”
阿九撇撇嘴：“我就是害死娘害死爹的掃把星啊，老頭，要你管！”
大長老的臉都氣綠了，他直愣愣等著阿九，嘴唇哆嗦半晌，卻是沉沉地一聲歎息，轉身拂袖而去了。
阿九看著離去的大長老，蠻橫之色從臉上消退，眼裏的陰翳又湧上來。
那日後阿九又把自己關在了房間裏，毫無聲息。又三日後，大長老不放心再次去看阿九，結果隻看到空蕩的房間以及一張紙條：老子走了，去暢遊天下啦！
大長老大吃一驚，拿著那張紙條就去找各位長老。眾長老又驚又懼，直嚷著把阿九這小狐狸崽子抓回來關禁閉。還發動塗山所有的狐族一起去找阿九，塗山隻留下了三長老和一些守衛人員。平靜了幾千年的塗山終於因阿九再次動蕩了，雖然不是外族入侵，但塗山九跑了這件事比外族入侵輕不了多少。那可是塗山唯一的一條八尾，就等著他不久之後變成九尾來肩負起保衛塗山的職責，眼下這小子竄出去了，要是客死異鄉或是被人或妖捉住取了內丹，那就糟了。
於是所有人都在心裏暗罵阿九：“這個臭狐娃子！”
當然，這些謾罵阿九是聽不到的。他正在一個沒人想到的地方靜靜地帶著，不是塗山外麵，而是裏麵，祭壇裏麵。
當所有人都一股腦地網塗山外麵跑得時候，阿九卻躲在祭壇裏，一個所有人都忽視的死角。
“阿九，你好久不來了，我還以為你被我嚇到就不敢來了。”燈火綽約下，小儀看著站在眼前的阿九，笑嘻嘻道。
阿九又變成以往那副精神地有些鬼靈精的樣子，他哼一聲：“我怎麼會被嚇到，這世上沒有我害怕的東西。”
“那你這幾天怎麼沒來看我，我還以為你被我上次的樣子嚇到了。”她微微皺著眉頭，有點無奈：“這種景象原本很久才發生一次，隻是最近越來越頻繁了。”
阿九突然道：“那我救你出來好不好？”
小儀一下子呆住了，她看著阿九，喃喃道：“出去？”
“對呀，出去，我們一起逃離塗山這座大牢籠，去外麵看花，看水，看山，吃好東西，好不好？”他的眼睛亮亮地，從裏麵仿佛能看到那些美好的景象。
“看花？看水？看山？還有好東西吃？”小儀那蒼白的臉色也慢慢有了絲光彩，可又突然暗淡下去，她搖搖頭：“不行。”
阿九急道：“為什麼？”
小儀笑笑：“先不說這裏有結界，還有我手上的這兩條線，就是外麵塗山的那些長老就不好對付呀。”
阿九鬆了口氣，賊賊笑起來：“我還以為你說什麼呢，這個你不用擔心，我都想好了。”
小儀不明白：“你可以嗎？”
阿九點點頭。
“那你什麼時候救我出去呢？”
“現在！”
話音剛落阿九的表情迅然凝重，他雙手在胸前交叉，隨後分綴身側。殿裏突然刮起無由之風，阿九發絲紛飛，衣袂飄揚。突然，一聲低吼自阿九喉中溢出，阿九猛然抬頭，白光一閃而過，小儀被光刺的閉上了眼，再睜開時眼前便看到了另一個阿九。
一個耳長牙齜後生八尾的阿九。
與方才的阿九不一樣，這時的他給人一種無法言語的威壓還有莫名的危機感。雙手已經變化成大號的狐掌，上麵的指甲尖長鋒利，微光下可看到指甲上映出的燭光。
阿九雙掌一揮，地上便瞬間留下一道道劃痕。
小儀瞪大眼睛瞧著阿九的利爪，心中暗暗驚歎，恐怕它的硬度堪比金剛。
阿九嘴角一揚，笑道：“準備了。”隨即雙手合十，連後麵的八條尾巴也聚攏到身前，變得如鋼針一般堅硬，將他包裹在內。
阿九上身微微前傾，雙臂舉過頭頂，他深吸一口氣，猛地跳了起來。
小儀微張著嘴，順著阿九的軌跡看去。隻見阿九躍至半空定格下來，卻突然翻了個個兒，腦袋朝下，接著阿九使勁一扭身子，轉了起來，*它的尾巴不時有一根抽擊地麵加快轉的速度，不消幾次，阿九已經像個錐子一樣在空中轉了起來。
那個錐子在空中等待了半晌，隨後便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直衝向地麵的結界。
“滋……”兩者相撞，突然發出低微的嗡嗡聲，就像一群蜜蜂舉起起來一樣，聽得人頭皮發麻。
結界上開始泛起像波浪一樣的波紋，微微顫動，下方被阿九刺入的位置已經向裏側凹起。
小儀伸著脖子看著阿九這奇怪的舉動，突然明白阿九想做什麼了！
阿九沒能力消除長老留下的結界，但他很聰明，他選擇以點破麵的方式，從一點出發將這個結界硬生生鑽出一個缺口，這樣就能在不驚動上邊子鈴的情況下把小儀救出來。
小儀看著那個錐子，平靜的心情也不禁有些激蕩。刺耳聲繼續著，有些厚重，阿九的速度沒有一絲減緩。漸漸的，被刺中的部分已經斷裂了一些。手上的阻力稍微一減阿九就知道他已經成功了點，更加賣力了。
這個方法是他在屋裏憋了那麼多天憋出來的，小儀那副痛苦的樣子整日在他眼前浮現，他無法坐視不理，更不能接受小儀會被分解然後被他吃掉，他想有個朋友，現在好不容易有了一個，就算他被會被趕出塗山，他也絕不能讓這個朋友消失！
雙臂已經被震得發麻，尤其是指甲，已經是鑽心的疼了。阿九一凝神，暗自下了狠勁，速度又加快了些。
突然“嘣”地一聲，阿九手臂一顫，隻覺得一股溫熱的東西從雙手間留下來，接著就感到了剔骨剝皮般的疼。
阿九知道這是他的利爪斷了。
他雙眼血紅，緊*牙，將八根狐尾抵在手掌前端，又加快了速度。
小儀在一邊看著，眼見到那團騰起的血霧，心裏也跟著緊緊抽了一下，眼淚從兩顆燦若星子的眼睛裏一股一股往下流起來。她叫著：“阿九，你停下！”
不過阿九現在已經聽不到任何聲音了，甚至連觸覺都遲鈍了，他腦子裏隻剩下了一件事，就是把這個結界打開。
時間在這一刻仿佛凝固，不知過了多久，久得小儀覺得被囚禁的時光都沒那麼久，“嘶”一聲，像是有什麼東西裂開，小儀看到阿九“嘭”地往前一衝，鑽進了地麵，頓時煙塵四起。
結界破了。
小儀擔憂地看著煙塵四起的地方，焦急地叫喊：“阿九，你怎麼樣？”須臾，一聲咳嗽從煙塵中響起，阿九搖搖晃晃從裏麵走出，臉色煞白，雙臂鮮血淋漓，連狐尾都被鮮血浸染。
小儀驚呼：“阿九，你……”
阿九擺擺手，沒讓她說下去。而是用鮮血淋漓的手指交叉捏訣，頓時，阿九手臂上的血流得更多了。他身子晃了一下，交叉的雙手分開，一道鮮紅妖冶的血刃出現在兩掌之間。紅的鬼魅嚇人。那些纏在小儀手腕上的線隻能用塗山狐族的血才能斬斷。
阿九一鼓作氣，高高躍起，手執血刃一砍，離自己近的那根吸收著陰氣的線瞬間折斷，但另一根卻因為力量不足隻是顫了一下。
小儀解開束縛的手臂軟趴趴搭下來，因為常年的不活動已經變得麻木。阿九喘息了一下，拖著血刃到沒砍斷的那根跟前。
小儀看著阿九明顯透支的身體，擔心地說：“阿九，你先休息……”話還沒說完，她臉色一變。
一見小儀頓變的臉色，阿九本來鬆懈的身體陡然繃緊：“怎麼了！？”
小儀卻是抽搐的半吊著身體，說不出話來。
阿九奔到她跟前，扳過小儀的身子一看，隻見她心口那團各占一半的陰陽之氣突然急速旋轉起來，陰氣因為斷絕了方才向外輸出的聯係不再變化，但另一邊白色的陽氣卻因為聯係還在，吸出的速度竟然加快了！
陽氣急劇減少，陰氣逐漸占上風，平衡的打破讓小儀有種扭曲爆炸的痛苦。她跪下去，痛呼起來。
該死，想不到這群老家夥還有這手！
阿九憤憤難平，又拿起那把血刃，聚齊最後的一點力量，大吼一聲向那根金線砍去。
“噗”，最後的束縛也被斬斷，小儀癱倒在地。阿九氣力全消，半跪著大喘粗氣。心道這下該完了吧。
然而就在阿九將第一根金線砍斷的時候，三長老便有了感應。那是昔日塗山弓在小儀身上施加的法術，隻要小儀有什麼異動，塗山所有長老和阿弓都會感應到。
金線一斷，三長老率先反映給過來，朝著祭台衝去。
小儀從千年的束縛下解脫，兩隻胳膊根本不能用力，隻是趴在地上極力仰起頭看著阿九。阿九則像是溺水的人，大口呼吸著空氣，全身上下都在不停地發抖。他打破結界的時候已經受了傷，失血過多，最後為把小儀解開，拚出了最後一次力氣。
手中紅光一閃，由於力量不足，血刃又變回了鮮血，“嘩”的一聲潑到地上，阿九，也一屁股坐了下來，朝小儀挪去：“我們得快走，他們不一會兒就會回來了。”
話音剛落，阿九的臉色卻猛然大變：“丫的，怎麼這麼快！”
祭壇不遠處已經響起嘈雜的腳步聲。
阿九一滾滾到小儀身邊，將小儀背在背上：“他們來了，我們要快走！”小儀勉強移動兩隻胳膊纏住阿九的脖子。
阿九想要背小儀起來，卻腿一軟，雙腿都跪在了地上。
“該死，沒力氣了。”阿九暴躁的用手一錘擊地麵，隨即咬牙切齒，喉嚨發出一陣陣低吼，雙腿顫抖地慢慢從地上站起，這一起又仿佛掉了半條命。
小儀在背後看著阿九眼紅牙齜的樣子，突然笑了，然後她慢慢閉上了眼睛。
就在這一刻，小儀身上突然白氣氤氳，將自己和阿九包裹，阿九隻覺得渾身一震，逝去的力氣竟然開始回來，連自己的傷勢竟也在慢慢好轉。
他側頭想問小儀，小儀卻立馬道：“快走，他們進來了。”
“嗯。”阿九點點頭，弓腰彎腿，雙臂前伸，借給小儀傳給自己的力量，猛然一揮，“嘭”地石頭崩裂，牆上豁然開了個大洞，阿九背著小儀，使勁一條，身子就如蚱蜢一般高高彈起，嗖地一聲從裏麵跳了出來。
身子剛出洞口便聽見身後有人大喊：“阿九，你要做什麼！”
阿九便逃邊喊：“當然是逃跑啊，老頭，你還不明白嗎？哈哈！”
三長老氣得在那裏跳腳，馬上帶人追趕阿九。阿九雖然跑得早，但畢竟受了傷還脫力了，雖有小儀在給他力量，但小儀也隻是強弩之末，眼見得三長老就要追上了，塗山其餘去外麵尋他的長老也馬上要趕回來，阿九心一橫，對背上的小儀道：“小儀，再幫我一下！”
小儀沒問他要做什麼，隻點點頭，眉頭瞬間緊蹙，白氣又彌漫過來，比方才還要濃，包圍著阿九，阿九頓覺氣力又恢複了，他停住步子，雙目一凜，兩團極耀眼的白光出現在手掌，他對著追來的三長老大喊：“長老小心！”白光瞬間發出，卻不是衝著三長老，而是朝著他身後射去。
光球從身旁掠過，速度和其中的能量刺得周圍的人肌膚有些疼，三長老突然臉色大變，驚呼一聲：“不好！”立馬調轉方向追逐光圈。
轟隆，隻見祭台發出一聲巨大的爆炸聲，煙塵彌漫，眾人都呆愣住，不自覺停下了腳步，看著煙塵後的祭台。
遠處的阿九搖晃了一下，臉色又變得發白，方才他已經做了最大程度的攻擊。沒有絲毫猶豫，他趁眾人還搞不清楚發生什麼的情況下背著小儀一下便消失在遠處。
半晌，煙塵慢慢散盡，眾人定睛一瞧，隻見三長老灰頭土臉的漂浮在塗山弓的神像前麵，
一個光罩將神像牢牢護住，沒有讓阿九方才的攻擊毀壞一絲一毫。
三長老吹胡子瞪眼：“好啊，臭小子能耐不小，看我不拔了你的皮！”
光圈消失，他收回法力便要再度追趕阿九，不過身子一動就被製止了。
“老三，算了。”人未至聲先到，三長老順著聲音方向看去，光影一動，諸位長老已經從外麵趕了回來。
“大哥，你這是？”三長老盯著方才說話的大長老，不明所以。
大長老看著阿九消失的方向，道：“阿九這孩子雖然一直很胡鬧，但他想做的事，就算你把他打死他也不會回頭的。”
“可那隻儀……”
“那隻儀本來就是給阿九的。”
“可……”三長老急了：“大哥，你也看到了，那隻儀的均衡已經打破，若是阿九跟著她，可能沒命啊！”
大長老突然沉默了，儀的均衡一旦打破，氣息外泄，不知會引來多少覬覦她的妖怪，何況……他歎一口氣：“一切皆是定數。阿九一直想離開塗山，這次也是他注定有此一劫，過去了，他便會到達一個新境界，若過不去……那也隻能是天意了。”
說罷他轉身對所有人吩咐：“都回去吧。”然後也不待眾人有何反應就要離去，三長老不死心，在後麵大喊：“那也不能不管阿九呀！”
大長老一頓：“我會通知阿弓的。”說完再不停留，一眨眼就消失在原地。
三長老呆愣愣看著大長老離去，痛心疾首地在原地跺腳：“阿九你這兔崽子，要是被抓回來，看我不打斷你的腿！”雖然麵上咬牙切齒，卻忍不住流露出幾許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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