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部:少年頻識愁滋味  第十八章

章節字數:3382  更新時間:12-05-15 18: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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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菱山位於省城西南方約40公裏的魚梁河邊,軍事基地在山裏,據說以前是內戰時期因國民黨炸山而意外形成的一塊麵積巨大的平坡,解放後因其特殊的地理位置改建為軍事基地,主要用於省軍區空軍和陸軍的軍事演練。

     軍事基地分為四五個大區塊,最中央的管控區是閑人免入的,最外圍則是包括坦克部隊和軍訓的兩個部分,都有細密的合金鐵絲網區隔開來,算是半封閉的結構。

     省立大學的大巴車一進基地大門,很多學生就發現自己的手機沒信號了,頓時哀嚎遍野,春朝聽在耳裏隻覺得好笑,軍訓之初學校就在分發到個人的“軍訓注意事項”中說明了這一問題,難道他們還在抱持僥幸心理嗎?青菱山可是國家級的重點軍事基地。

     學生們的宿舍安排在軍訓區北邊的一排紅瓦平房,平房後是青菱山廣袤無垠的山林,左邊是食堂,右邊是操場,前麵是每天限時開放的澡堂。

     春朝班裏一共19個人,5個女生和藝術係的幾個女生分在一個宿舍,男生全體睡大通鋪,春朝因為身體原因被照顧睡在最外側。

     睡在春朝旁邊的就是車上誇他樂觀的男生,名字叫葉思格,性格非常熱情,熱情的令春朝都有點兒頭大。

    

     吃過清湯寡水兒部隊午餐,軍訓在當天下午就正式開始了。

     太陽火辣辣的罩在頭頂,白水泥地泛著渺渺蒸騰的霧氣,一眼望到遠處仿佛所有都浸淫在燥熱的幻景中,燙得人眼仁都要出汗。

     春朝筆直的站在隊伍的前頭,腳底踩著滾熱的地麵,渾身都是汗,軍綠的短袖T恤不到五分鍾就喇喇濕了,貼在皮膚上異常的難受。

     各個操場區片的教官們扯著嗓子說話,春朝一邊聽一邊不是很認真的佩服他們的精氣神,這種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枯燥生活,也許隻有這群最可愛的人才能勝任。

     不知道過了多久,教官終於下令解散,讓學生們散到樹蔭底下歇口氣,春朝問葉思格幾點了,葉思格看看表,“三點零二分。”

     春朝咋舌,“還不到一小時呢?”怎麼感覺都有一下午了。

     葉思格笑笑,接過同學分發的兩瓶礦泉水,其一遞給春朝,“軍訓就是這樣,我高中那次軍訓,也是度日如年……而且很悲劇的是,也是在這兒,也是秋老虎的時候。”

    

     春朝咕咚咕咚喝了半瓶水,“這裏沒我老家的夏天熱。”

     葉思格挑眉,“你老家哪裏的?”

     春朝站起來屈膝、俯身的來回疏鬆一下站的發板的筋骨,“九螭嶺——聽說過嗎?”

     葉思格搖頭,“沒有。”說著話,他的視線掠過春朝的胳膊往後看去,忽然眼睛亮晶晶的竄起來往那頭跑過去。

     春朝好奇的回身看去,看到的是個不太熟悉的“熟人”。

     穿著軍裝的平齊正朝這邊大踏步的走來。

    

     葉思格小牛似的衝過去,蹦高的去拍比他高了一個多頭的平齊的肩膀,“七哥,我還以為你今天不能來呢。”

     平齊極快的往春朝的位置掃了一眼,收回目光看著葉思格,“你頭著半個月就跟我說會來軍訓,我敢不過來麼。”

     葉思格他姥爺是平齊的上級,自從葉思格高中軍訓時中暑暈倒,被時任他教官的平齊背到醫務室之後,這倆人就成了鐵哥們。

     葉思格嘿嘿笑,“沒招啊,我怕再中暑一次,所以得拜托你來跟我們教官打個招呼嘛,好歹讓他手下留情一點。”

     “你不怕葉政委知道了抽你?”

     葉思格吐舌頭,“我要真暈倒,我姥非跟我姥爺打一架不可,所以老頭兒現在也是睜一眼閉一眼。”

    

     平齊揉揉葉思格的腦袋,“你就皮吧。”

     說完話,平齊把遠處聊天的幾個年輕教官都叫了過來,跟他們簡單說了一下葉思格的事情,又不動聲色的跟葉思格班上的教官說道:“小宋,他們這個班學生的體質普遍偏弱,隻要站軍姿和隊列過關,其他的就別狠抓了,他們學校是讓學生來受苦受教育,不是讓他們來一個倒一個的,注意他們多休息。”

     小宋啪的立正,跟平齊敬了個軍禮,“是!”

     平齊交代完就走了,再沒往春朝那邊看,葉思格也蹦蹦躂躂的溜過來,跟春朝說道:“剛那是我哥,人可帥吧?”

     春朝笑著點頭,“帥。”

    

     其他學生有注意到葉思格跟平齊互動的,好奇的湊過來問道:“噯,葉思格,你跟剛才那個軍官模樣的人是什麼關係?看他對你很好啊。”

     葉思格抿嘴眯眼的笑,“那是我哥。”自己的身世背景一概不提。

     春朝心裏一動,想起那天見到平原和平齊、聽他倆自我介紹的那個關係,立即猜到葉思格恐怕也是哪家的少爺,難怪平齊會特意為他跑一趟。

     這時的春朝還不知道,平齊過來這一趟最主要的目的,是為了確認他就是“尹春朝”。

     八卦愛好者繼續往葉思格跟前湊,“你什麼哥啊?堂哥?表哥?幹哥哥?”

     葉思格作出一個滿臉黑線的表情,“你問這麼清楚幹嘛?”

     “呃……好奇嘛……”

     “免了,”葉思格跳起來活動活動腿腳,“我哥是個直的不能再直的直男,對你不會有興趣的。”

     對方反應遲鈍的笑罵,“滾蛋——!”

    

     整個下午小宋教官就讓這班學生在站半小時軍姿歇半小時中度過了。

     軍訓結束,一身都是汗的學生們蜂湧向澡堂,寧肯不吃飯也得先洗掉一身透著酸腐的汗臭泥垢。

     春朝進去的早,出來的快,趿拉著拖鞋穿著大褲衩光著膀子從人群裏穿過,特淡定的往宿舍走去,卻怎麼看怎麼像誤入巨人國的奧列佛,所過之處明顯成為群眾矚目的焦點。

     葉思格洗完了澡從後麵追過來,拍拍春朝的肩膀,“尹春朝,你怎麼不多衝一會兒,太陽曬那麼久,多衝下水對身體好哇。”

     春朝避開他的碰觸,笑道:“我早跟你說了,我是山裏長大的,這點兒太陽對我來說不算什麼。再說那麼多人都等著洗澡呢,我洗幹淨就出來唄,在裏麵幹耗著也沒意思。”

     葉思格眼一晃,差點被春朝帶著些微稚氣的笑容閃瞎掉,“尹春朝,我才發現,你還是娃娃臉呢。”

     春朝對此表示苦惱,“要是有可能,我還不想長這樣呢。”

    

     兩人邊說邊往宿舍走,換了幹爽潔淨的棉白T又去吃飯。

     結果等進了食堂,葉思格一看小黑板上素淡的菜名,臉都快皺成老倭瓜了,“部隊的夥食簡直要人命啊,清炒腐竹、海帶湯、蕃茄炒蛋……舍得放點兒肉麼……”

     春朝餓得肚子咕嚕叫,根本不管葉思格在哪兒苦兮兮的抱怨,端著餐盤到窗口打了米飯和西紅柿炒雞蛋,又自己去盛了一碗熱騰騰的海帶湯,找了張桌子就開始吃。

     葉思格自個兒嘟囔抱怨的沒勁,隻得學春朝的樣子,點了一盤紅燒茄子和米飯,腆著臉湊到春朝旁邊一起吃,“尹春朝,你光吃這能吃飽麼。”

     春朝的嘴裏塞滿了飯菜,鼓著腮幫子點點頭,心說素菜怎麼了,部隊炊事班掌勺的師傅本事都大著呢,多素的菜色都能做的有滋有味,就葉思格這種不慣人間疾苦的嬌少爺才不懂這裏麵的好處,笨蛋。

    

     葉思格尚不知自己已經被春朝列入“沒常識的笨蛋”行列,還在旁邊嚼著茄子米飯抱怨,“太素了……知道的是咱是在軍訓,不知道的還以為咱是來當和尚呢。”

     春朝埋頭苦吃,對葉思格的念叨左耳進右耳出,沒多久就把飯吃的精光,空盤空碗自覺歸位後,一溜小跑的奔出食堂去找輔導員。

     輔導員的宿舍條件比學生們要好點兒,都是四個人一間,春朝敲門進來的時候輔導員也剛吃完飯,正跟藝術係的兩個與他同齡的年輕老師聊天。

     春朝恭敬的跟老師們問了好,才說道:“輔導員,我想往家打個電話,您能幫我找個電話嗎?”

     “喲,這事兒我還真不知道找誰,”輔導員攤攤手,“我也是今年第一次帶你們來軍訓,對這邊都不熟。”想了想,轉頭問同事,“小張、小李,你們知道往外打電話找誰嗎?”

     李老師聞言,從兜裏掏出記事本,翻了翻說道:“你去傳達室讓他們給你打電話問一下,這邊是軍事基地,往外打電話管的可嚴了,得過好幾道手續,還不一定能成。”

    

     輔導員頭大,和春朝商量,“尹春朝,你不打電話不行嗎?你家裏人應該都知道你是在軍訓吧。”

     春朝想起走前答應秋霖會給他打電話報平安,眼光一暗,卻又不好勉強老師,“好,我知道了。”

     春朝轉身要走,姓張的那個老師卻突然指著春朝叫道:“小劉、小李,‘小紅帽’——!這不是現成的‘小紅帽’嗎——!”

     輔導員劉老師拍著大腿笑道:“沒錯沒錯,尹春朝,就是你了,你就是我們要找的‘小紅帽’!”

     春朝囧字臉呆住,“……”

    

     三個老師說的“小紅帽”是一出以今年的新生們為主演的惡搞劇。

     劇情如劇名所示,就是以童話“小紅帽”的內容為主,用比較現代和惡搞的手法重新演繹,劇本是藝術係的幾個大二女生寫的,主演要求都是男生,什麼小紅帽啊狼外婆啊獵人啊會說話的大樹啊會跳舞的小草啊……總之隻要站在台上的,都必須是男的。

     這個劇是軍訓結束後迎新會上的重頭戲,老師們從報到之初就在忙活,劇本確定後就開始物色演員,但直到今天他們見著春朝才總算找到了主演“小紅帽”。

     用李老師的話來說,那就是“絕不可能有比尹春朝更適合的人了”!

     有心想要拒絕的春朝被老師們滿臉期待的圍住,拒絕的話怎麼也說不出來,最後隻能不吃虧的要求道:“要我答應沒問題,不過我要打電話。”

     “行——!隻要你答應,”李老師猛拍胸口,“打幾個都行——!咱現在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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