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490 更新時間:13-05-04 20:02
夢琴穿過第七個天井,拐向了去往玉琴閣的方向。要說這玉琴閣是什麼地方,她也隻知道個模糊的說法。據說這是乾啟魔君為最愛的女人所築,每一磚每一瓦,甚至連物品的擺設都是按照了她的個人喜好定製的。這個女人自然就是夢琴的娘親——芸琴。
當年的乾啟魔君隱蔽於塵世享受一方清靜,可礙於一些仙寮的排斥,他的僻靜日子反而變得更加忙碌不堪。這不但驚醒了埋藏於他心底的暴戾,更在他忽然被列為魔君的那一刻,四海八荒的妖魔頓時趁機興起,一瞬間各處添了狼煙跡,天上地下皆不安寧。
她也曾問過師叔這個問題,玄武回答她的卻與世人所答有些出入。他言道:“若以佛法而言,一念清靜平直,即為佛陀,一念縱起三毒,即為魔也。正所謂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你父親因不得清靜,而心生欲求,雖求的是心靜,卻也敗於其中。萬般皆是錯,隻有放下了,方能解惑。”那時她還小,自然是聽不明白。玄武看懂了她的疑惑,嗬嗬笑道:“你隻需記著,萬事以蒼生為首,將自己歸為其次便可。”
玉琴閣。
花團錦簇的庭院飄香四溢,青石路擺開道來,引至那三層閣樓的大門。這個地方,她並不熟悉,因為這裏是魔城的禁地。除了乾啟魔君以外,誰也不能擅自出入,可是她卻進來了,為了姐姐,也為了父親。
一股沉澱的香味從閣樓裏飄出,夢琴卻聞不出是什麼香味。她緩緩開啟了大門,呼吸一滯,差些便被門攔絆倒。閣樓中廳內首座上端坐著一個桃紅長裙的女子,外衣粉色半透猶如紅發晶,藏在那薄袖下的白皙手臂若隱若現,裙下腳踝更是袒露在外,真是說不清的誘惑與妖豔。
夢琴見到她時,頓時渾身一震。眼前的女子便是她一直想見的姐姐,可是又有種說不上來的厭惡。
“你來了?”女子問道,芊指梳過肩上的柔發,不時朝她瞥上一眼。“多年不見,妹妹可好?”
這是怎麼一回事?夢琴心裏正自尋思,這時卻見後堂的一個侍婢端了酒壺過來,穿著綠羅衣裳,正是紅霄。“紅霄?你不是說姐姐被關在宣世殿嗎?”
女子錚錚地看著她,媚眼斜撩道:“看來你很驚訝?難怪紅霄能這麼順利把你騙來這裏,你好像對我一點防備也沒有。”她說得慢條斯理,好像在對她訴說一個故事,可是顯然,這不是一個故事,而是一場陰謀。
這時的後堂又走出一個人來,臉上帶著鬼麵具,身披狐毛鬥篷,正是在宣世殿前見到的男人。夢琴見到他,更加確信了自己的推斷,看來從進到魔城開始,一切都隻是個騙局。她深吸一口氣,問道:“爹爹呢?”
“噢,你原來還記得爹爹啊?可惜他已經死了!”女子說完,仰頭嬌笑了幾聲。
男人伴著女子揚長一笑,言道:“你父親號稱什麼魔君,到最後還不是死在我的手上?”
夢琴踉蹌倒退幾步,腦中一片混亂。她喃喃說道:“不可能的……你們騙人!不可能的!”話音剛落,她伸出右掌想打向男人,可是掌心亮出了一道淡淡的光澤後,再沒反應。法力失靈了,這怎麼可能?她沒有被任何人碰過,法力怎麼可能會被封印?
她迷糊地跌坐在地上,伴著全身的酥軟感,頓時明白過來。元凶便是那股香味!
女人道:“看來你已經猜出來了,是那個香味沒錯。隻是你倒得有些太快,難不成那幾百年在華山上,白虎老頭兒沒教好你嗎?哦,也對,有一個俊俏的仙郎在身邊陪伴,你哪裏還有心思用功啊?”說完,又是一陣宛若搖鈴般的嬌笑,連連不絕。
紅霄在旁獻媚地笑了笑:“依奴婢看,是唯恐災星禍害四世,才沒教什麼本領吧?”
女人聽到災星二字,霎時怒道:“多嘴!”紅霄連忙垂首閉上嘴巴,乖乖地在旁伺候著,不敢多說。
夢琴無力地端詳二人的對話,總結出一個推斷,看來除了姐姐和爹爹以外,並沒有人知道她的身份。可是如果她猜得沒錯,那個鬼麵人應該對她也相當了解。
女人斜睨了夢琴一會兒,見她平靜地端坐在地上,沒有一絲慌張,總覺無趣。她一揮手,拋出了一條梵藤鎖道:“來人,先把她帶到閣裏去,我得好好地和我妹妹敘敘舊。”說完,她就這麼站著,皮笑肉不笑地垂眼看她,一副居高臨下的模樣。
幾個侯命的侍衛從玉琴閣外進來,拉起了梵藤鎖,將她雙手環住,拖到了二樓的廂房中。好在幾個侍衛都認得夢琴,見她癱軟後無法使力,一路上不敢過度拉扯,反倒小心地扶助她上樓,輕輕地放到了地上,仿佛那嬌小的身軀一碰便碎。
梵藤鎖套在夢琴的手上,環到了屏風後的石梁上,剛好將她十字架於屏風左右。侍衛環好了鏈子,卻拿著鎖鏈兩頭不敢繼續。其一侍衛結巴道:“小姐……”
夢琴自然明白他們都是身不由己,隻是這種時候何必將無關之人拖下水來,這樣豈不與墨月沒什麼兩樣?當下咬牙:“我雖逃不過此劫,卻不能連累你們!”閉上了雙眼,顫聲說道:“動手吧!”
持著鏈子的侍衛麵麵相覷,最後相互點頭,將梵藤鎖放在了夢琴的肩上,念了一句口訣。隻聽見當啷啷的響聲伴著撕破血肉的聲音,夢琴仰頭呻吟,卻咬牙不讓自己喊出聲來。額間沁出薄汗,兩滴珍珠般的淚水滴落在地上。
好痛!
之前被白君的鶴頂羽射進肩口,都沒有這麼強烈的反應,可是這次的疼痛襲擊四肢百骸,讓她想起了鎖骨鏈,還想起了許多事情。她終於知道為什麼她在看到姐姐的那一刻會感到如此別扭,因為姐姐的那張臉孔,是與她長得一模一樣。她記得從小到大,姐姐的樣子都與她有些相似,可是爹爹總對她說:“墨月長得不像你娘親。”
沒錯,她的姐姐就是墨月,剛在中廳內的桃紅長裙女子就是墨月。當年就是她要自己的妹妹頂替自己受罪,上了華山,上了天庭,最後死於鎖鏈骨下。
夢琴忍痛地睜開眼來,層疊的眼皮證實了疼痛的折磨,將睡意傳遍了全身。她想就這麼睡去,這樣便能夠解脫,便能夠少了這些皮肉之苦。
她微垂的眼簾剛好看到墨月進來的身影,隻見她伸手狠狠地給那兩個侍衛扇了兩個耳刮子,罵道:“下手真輕!怎麼,你們心疼了?回去給我好好反省,否則便要了你們的狗命!”兩個侍衛跪下謝恩,急匆匆退出了廂房。
墨月讓紅霄將案幾搬到了夢琴麵前,優雅地往上邊斜坐著淡笑:“好妹妹,你不是想我嗎?姐姐現在就和你談談心如何?”
夢琴微弱地直視著她道:“有什麼把戲便全使出來好了,何必假惺惺?”
墨月捂嘴笑道:“喲,妹妹生姐姐的氣了?姐姐實在心疼啊!”
夢琴瞥她一眼,冷笑道:“你以為你這麼做就沒事了麼?你雖與我對調了身份,四世災星的命運可不會因此轉遇到我的身上!”這麼想把她置於死地,隻不過是想堵住悠悠之口,滅了她這個唯一的知情者罷了。
墨月怔怒,惡狠狠地往她臉上招呼了一記耳光。“妹妹,你長大了,連姐姐都不叫了嗎?”
夢琴沒有回答,嘴裏含著腥甜,轉首看向了左邊牆上的畫像。那是娘親唯一的畫像,畫的是白衣舞仙娥,傾城之色,百花裙下簇,美得讓人銷魂難移目。記得小時候爹爹帶她進來見過,下邊還蓋有乾啟二字的朱紅印章。夢琴稍看片刻,忽而對爹爹的話有了些許讚同。乾啟魔君說得沒錯,墨月的確長得不像芸琴。她有著與乾啟魔君相像的容顏,卻長得一點也不像芸琴。
涼風拂過吹幹了積血,結疤的傷口顯得更加觸目驚心。好在梵藤鎖遇風則涼,寒意凍住了神經,隻要身子不隨意亂動,便不會感到疼痛。她疲倦地看著畫像說道:“爹爹是在何處喪命的?”
墨月挑眉:“你要知道這個做什麼?你別忘了,當年是他把你送上華山的!”
夢琴苦笑:“如果當年我沒答應你那件事,恐怕被穿透琵琶骨的便是你了。什麼華山不華山的,都已經不重要了。”
墨月森然直視她道:“這個當然重要!你恐怕還不知道鎖骨鏈是誰交給天將的吧?”嘴角彎起一抹勾人心魂的笑容,她又接著說道:“看見我出來的可是藝錦宮宮主,至於鎖骨鏈,它可是玄武的法寶之一,接下來的也就不必我多說了。”
墨月說完一席話,夢琴微蹙了眉頭,隻待下文。
墨月見她緘默,邪魅地笑了笑道:“反正除掉你也是遲早的事,隻是不讓你死個明白,姐姐我於心不忍啊!”她芊指指向畫上的女人,言道:“你對她的死不感到好奇麼?她最後一次出現是在青丘國的皇城內,那時候正逢傾暮帝君的生辰。她替代父親前去祝賀,卻再沒回來過,而那位傾暮帝君的兒子便是你那崇高的俊郎——當今的玉崇真君!”她故意將玉崇真君四字拉長了一些,見得夢琴有些驚恐的表情,不禁一喜。
她接著道:“怎麼,意想不到?是不是突然發現這個世上連個能信任的人都沒有?”她俯身將梵藤鎖使勁一拉,隻聽見鐵鏈滑過琵琶骨時發出的格啦啦聲響。夢琴咬牙屏住了氣,忍住欲破喉而出的呻吟。小臉頓時白得像雪地裏的一具屍體,沒有一點的血色。
墨月嗬嗬地笑了幾聲,問道:“你說,我要是以這副模樣去見見那位玉崇真君,他會不會認出我來?”
夢琴強忍著痛楚道:“你想幹什麼?”
墨月嬌笑道:“幹什麼?我要替你報仇啊,套著你的這副皮囊殺了他,那時候再殺了你,世上便再沒有什麼四世災星!”說完,甩袖離開了廂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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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此文已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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