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395 更新時間：12-05-22 15:33
三日之後，貴妃歸寧。
方府門外早已由禮部派人打掃得一塵不染，周遭的閑雜人等也早已被驅逐盡了。方府上下也忙亂了許久，將裏裏外外拾掇得煥然一新。
早在輦駕到達方府之前，已有內監喚出方府眾人，令他們在府門前等候。雲如來時，府門前早已站滿密密麻麻的一眾人等。隻待她停輦，就紛紛跪倒，呼到：“娘娘千歲！”
雲如從輦上下來，扶起方則，笑道：“父親免禮。”又向其他人說：“都平身吧！”
眾人忙將雲如從中門擁入府中正廳，並請她入了上座。
方夫人首先媚笑著說：“娘娘，您可算回來了，這幾日全府上下都盼著呢。您可是這府裏飛出的金鳳凰了！這府裏人人都想沾著娘娘的福氣，得些提攜呢。”
雲如溫文淺笑道：“大娘過譽了，本宮隻想好好侍奉皇上，以報君恩，其他的可都沒有去想。府裏人隻要忠於陛下，自然都會得到賞識的。”
“娘娘說得是。像雲逸這樣沙場效命，又立下大功，可不是忠孝表率麼，也難怪皇上那麼看重。”方夫人一邊說一邊瞅著雲逸，滿臉的笑意。
“大哥當然好。他可是我天朝的大英雄呢。”雲如一句話帶過方夫人的話題，轉向方則：“父親最近可好？”
方則俯了俯身，答曰：“臣很好，娘娘盡可放心。娘娘能保重自己便是我方家之福。”這一句之後，方則便不再多言，隻剩下方夫人和方雲知母女，你一句我一句地說著些奉承話。
最後，雲如不勝其煩，將話題引到午宴上，總算讓眾人移步到了飯廳。
飯後，一直沉默的雲逸起身，向雲如說到：“臣有話要單獨同娘娘說，可否請娘娘移駕？”
雲如終於等來與雲逸獨處的機會，忙頷首。
方雲逸將雲如帶入自己居住的梅苑，以目示意親兵守好苑門。
進了內室，雲如不用再端著皇妃的架子，抓著兄長的手，笑問：“大哥有什麼不可告人的話要說，需要這麼謹慎？”
雲逸歎了一口氣，說：“你呀。還能笑得出。宮裏可是好地方我還不清楚嗎？現在你好像很風光，可皇後會放過你嗎？齊家勢力可是大得驚人啊。她要想害你，你防不勝防的。”
雲如臉上帶了一絲嘲諷，說：“你以為她試的還不夠？陷害，下毒，排擠，她哪種手段沒用上？我不是還好好的。齊家勢力再大，皇後自己不爭氣又能如何？我倒對秦雪更有興趣，她上次幫了我，我卻不知道為什麼。單純的好心好像解釋不通，可要說她有所求，我又看不出。秦家算是僅次於齊趙的第三大世家，在宮中勢力也不小，應該不需要我去為她做什麼。那她向我示好有什麼好處？”
雲逸思索了片刻，說：“我會去查查秦雪，看看秦家到底想做什麼。但是皇後那裏你也不要輕敵。就算她再不濟，也還有秦夙替她出主意。”
他見雲如點頭，又想到還躲在自己寢房內的人，心裏又生出一陣疼惜。又歎道：“你太傻了，為什麼非要進宮，你怎麼就不知道多堅持堅持？你要的幸福未必不是近在咫尺。”
雲如心裏也一陣劇痛，卻勉強笑了笑，說：“都過去了，算了。不要說這些了。”
雲逸苦笑搖頭：“你不想說？可有人卻想。”他走過去推開寢房的門，示意妹妹進去。雲如想到哥哥方才的話，正驚疑不定。這時更添忐忑，她從哥哥的言語和表情中讀出了在室內的人是誰——那是她最想見，也最怕見的人啊！
想到這些，她的腳步更沉。雖然她還強作鎮定，但手臂微微的顫抖暴露了她。雲逸無奈。隻在妹妹進屋後關上了門，親自站在門口守候。
趙文昕兩天前就躲在屋內，剛才一直坐立不安，又將兄妹兩人的對話一字不落地聽去，心裏更是酸澀。
見了眼前人，他禁不住陣陣激動。急切地幾步走上前，卻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麼，在靠近雲如的地方停下。
兩人相對無言，室內氣氛一陣窒息。
許久，雲如率先開口：“趙世子，謝謝你上次救了家兄。”
“謝我？你竟說謝我？相識十年，你叫我趙世子？”趙文昕突然發現二十年來練成的所有禮數修養在這一刻都崩塌了，他所有的冷靜理智也都飛快地離他而去。他隻是牢牢地抓住雲如，癡癡地問：“為什麼？為什麼進宮？為什麼不等我？”
雲如掙開她，強壓住自己幾乎抑製不住的悲哀，冷冷地說：“趙世子，你不覺得你太失禮了嗎？本宮回府省親，你怎麼可以出現在這裏？你怎麼不行禮？你怎麼可以抓著我的手？難道趙世子沒學過禮儀？”
趙文昕幾欲打斷她，最終什麼也說不出。等到她停下了，才慢慢平複下心情，還是不甘心地問：“我還是不明白你為什麼進宮。就算你要我走，也要先告訴我理由！否則我死也不瞑目！”
雲如巧笑嫣然，道：“嗬嗬，趙世子難道不知道四品以上官員家的女兒必須進宮選秀嗎？”
“那個規矩算什麼？我不是早就讓禮部替你請旨免選了嗎？有我在，他們還能把你如何？”
“可是我想進宮。你是含著金鑰匙出生的貴公子，自然不明白。我隻是被人瞧不起的庶出女，從小到大受了那麼多苦，就是因為無權無勢！我要進宮是因為，隻要我受寵就能改變這一切！就像今天這樣，所有人都跪在在我腳下！你能給我這些嗎？你不能。”
趙文昕看著這個他最熟悉的女人，卻恍如不識，怔了片刻，喃喃道：“原來我不能，我不能……”半晌，他似乎想通了什麼。行了一個見宮妃的大禮，用已經平穩了的語調，毫無感情地說：“臣明白了。臣打擾娘娘了。臣告退。”
門被推開，又被合上。雲如聽著“吱吱”聲，木然呆立，所有的神采好像都已被抽走。她幾乎支撐不住自己，踉踉蹌蹌地出門去。
雲逸在外間，見趙文昕先衝出去，又見妹妹此刻的表情，就明白了一切。可雖然雲如與趙文昕對他來說都非常重要，可這些事他也無從處理，隻能過去拍了拍雲如的肩。
“他去哪裏了，外麵都是宮裏來的人！”雲如突然一驚。
“沒事，他會一直呆在我書房裏，不會叫外麵的人看到。你放心。”
停了片刻，雲逸又說：“其實你心裏還是放不下的。你連自己都瞞不過，又何必瞞我們。我也想知道，到底為什麼？”
雲如底下了頭，看著地上孤零零的影子，說：“現在不要讓我說，以後吧，以後我會告訴你的。”
“你今天不想說就算了。你隻記得有什麼事情都還有我呢。”
“大哥，我知道還有你。”
“那好。現在我們出去吧。在裏麵呆久了不好的。”
“嗯。”
雲逸默然看了雲如一會兒，欲言又止，最後隻道了一句“以後一切小心。”
這一場歸寧，便就在外人的羨慕或嫉恨和局中人說不出的滋味中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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