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997 更新時間：12-06-24 08:31
轉眼，一個多月過去。
這天，是蒼家第六子蒼魂滿月席的第四天，客人走了差不多，但蒼老爺一絲也不敢懈怠，因為在半月前，他就接到鳳族送來的信件，會在今夜帶走鳳族族長的遺孤——鳳鳶。雖然別人不知道這鳳鳶是誰，但蒼維騫卻是知道得一清二楚，所以，在幾日前，他便將這些事情告訴了自己的三兒子蒼鳶。
“話說男人生產挺奇怪的，但是，在東雲國，這不是什麼稀奇事，為什麼？這要從很久很久以前說起了。嗯，至於是多久，我們就不要去追究了，反正就是很久很久以前。書上說，咱東雲國有一種族群，叫做鳳族，是遠古朱雀的後裔。鳳族的女子很少，所以，曆代鳳族的族長，隻要有女人出現就會選擇那女人做族長。隨著這種趨勢的發展，鳳族人數非常稀少，曾經一度要滅族。於是，有一天，鳳族族長為了能夠使鳳族延續下去，就向上天祈求了一個願望，希望鳳族的男子能夠孕育子嗣以佑鳳族昌盛。這個願望在曆代鳳族族長的潛心祈禱之後，終於感動了神靈，於是，鳳族中的一些男子就可以懷孕了。”蒼離咬了一口梨，陳述著從家裏某本不知名的書上看來的內容，品嚐著這甜甜的梨滿心歡喜。
“屁，要是這麼準的話，我也整天祈禱，祈禱將來我嫁給閻王，讓閻王不讓我死，你倒是說會不會成為準數！”蒼鳶狠狠拍了蒼離的腦袋，不以為意，可想起老爹告訴自己娘留下的遺言，又煩悶不堪。想來，誰親耳聽到自己老爹告訴自己說自己將來是要嫁人的，心裏肯定都會煩悶，更何況他還是個男的。
“三哥，你不要在意啦，你也不一定要嫁人啊，說不準那個鳳鳶不是你，你不是鳳族呢。”蒼離記得，從他懂事以來，三哥總是喜歡狠狠拍他的腦袋，娘常常說他不夠聰明，他懷疑這肯定是因為被三哥拍多了，才讓他變得不聰明。不過雖然很不喜歡蒼鳶拍他的腦袋，但是他還是默默忍受著，誰叫他天生就是喜歡被三哥虐待，隻要看到三哥開心他心裏就痛快！真是怪胎，也難怪二夫人總是說他奇形怪狀……
“我娘就是鳳族族長，你說我是不是？！”蒼鳶鄙視蒼離一眼，又開始煩悶起來！他曾是那麼希望自己能離開這個家，如今真的可以離開時，他卻是那麼的舍不得！大哥正直憨厚喜歡戰場，所以報名參軍去了，怎麼看都不會是族中所說的雌性，爹也就放心讓他去做一個男人想要做的事情；二哥生性豪爽，雖然不喜歡被那個什麼無塵子呼來喝去，但是為了避免被老爹拉去那個什麼鳳族的族中進行雄雌驗證，還是心甘情願地跟著那個瘋子走了。現在倒好，同母的他們可以逍遙快活，自己卻被鳳族盯上，滿十五歲就要去那個什麼什麼鳳凰池驗雌雄，還得在這之前不能出現在人間！一想到這個，蒼鳶就一臉惱怒，雖然他不願意相信關於這個族群的傳說，但是看著他爹的那個四夫人，他不得不接受這是個事實！一想到自己將來要和個男人成親，他就一身雞皮疙瘩，再想今晚自己就要去鏡界，要在那呆上三兩年才能回來，他對鳳族就越來越討厭了。
“三哥，你別惱，要是以後沒有人要你，我要你好了。”蒼離歡快地吃著梨，看著自家三哥那扭曲的表情，以為他是在煩惱自己跟鳳族人有些不太一樣的外貌，便安慰地說了這麼一句。
“……”蒼鳶毫不留情地給蒼離來了一拳，雖然他確實有那麼點不像鳳族人，確實少了點鳳族人應有的美貌，但是他娘是鳳族真真正正的族長，他是他娘懷胎十月生下來的，怎麼都逃不了鳳族人這個命運！就算將來他嫁不出去，他也不會寒磣到要依靠自己的兄弟過活！當然，蒼鳶現在怎麼也想不到的是，蒼離說的這句話並不是這個意思。蒼離雖然還不太懂男女夫妻之事，但是他看到自己老爹和顧念之，也懂得兄弟之情和他想娶蒼鳶的感情是兩種不同的感情，因為這樣的不同在於，兄弟之情是不會有寶寶的，娶蒼鳶是需要把蒼鳶的肚子弄得跟四夫人的肚子一樣大大的……
“我是說真的，我要像爹爹對四夫人那樣對待你！”蒼離也會不高興，看蒼鳶一臉的鄙視，他感覺自己男子漢的尊嚴已被嚴重踐踏，想起自己老娘和老爹之間親密的互動，二話不說就把嘴巴湊了上去，在蒼鳶嘴上啵了一口，傻笑。
“誰教你的？！我是你哥，再不正經我把你打得滿地找牙！”蒼鳶真是氣不打一處來，之前學壞讓五弟學了個十足十，現在四弟不省心又來，他真擔心老爹哪天不高興也把四弟扔到廟裏去，他就真的是罪過了！
想到這裏，蒼鳶覺得實在對不起二夫人，但是要讓他低頭認錯，他還真做不到。對蒼離這樣的舉動，他也沒多在意，對蒼離一頓拳打腳踢之後，怒斥兩句“下次再胡說八道，我在鏡界就不回來了！”便吧嗒著跑去佛堂了。
“可人家沒說謊啊！”蒼離覺得好委屈，揉揉還有些發疼的腦袋，接著啃手裏的梨。
蒼鳶一路拖拖拉拉，別別扭扭走了半天，終於到達佛堂。佛堂在夜幕下顯得有些冷清和滲人，那一聲聲規律的木魚聲顯得有點恐怖，沒想到昔日看起來凶悍無比的二夫人會選擇這樣的生活。蒼鳶想走進去跟二夫人說些什麼，可是，又不知道去說什麼。自從出生，他就沒了娘，在以往的生活中，都是這個女人充滿了他的生活，不管是這個女人時常厲聲厲氣的說話聲，還是偶爾施舍的溫柔言語，都是那麼印象深刻。說來，這個二娘對他和兩位哥哥都是極好的，隻是用的方法有點不對，總讓人感覺不到她的好，總是在冷靜下來之後才知道她是真的對他們好。就這樣，蒼鳶在門外彳亍著。
“三少爺？”來給二夫人送飯的翠兒看著依稀有些熟悉的身影，問。
“哼！”被人發現的蒼鳶別扭極了，重重哼了一聲就跑開，生怕翠兒看到自己這別扭樣！
“喂，我沒為難你，你跑什麼啊！”翠兒算是照顧大這三少爺的，自是知道他的脾氣，但是想到他害得自家小姐和五少爺離別，也難免生氣，但此時見他這樣，也就恢複了往常時候對待他的態度，有些違和。
翠兒見他是死了心不回來了，也沒有追上前去，隻是有些失落，她帶大的孩子正在遠離她，多多少少還是有些傷感的。看著那身影竄進圓門消失在夜色裏，翠兒端著飯菜，推門走進佛堂。
“小姐，剛三少爺來了。”翠兒布好菜，說道。
“我知道。”二夫人早已換下昔日光鮮的綢緞，現在著的是青衣布衫，一臉平靜，倒真有幾分佛家氣息。
“那小姐……”
“隨緣吧，月兒能否回來我也不想了，隻想誠心念佛，保他一生平安。”二夫人端了飯菜，靜靜地嚼著。
翠兒見自家小姐這般，心中甚是難過，卻也沒有辦法，她家小姐是個十頭牛都拉不回來的倔強性子，做了這番決定也不是馬虎而為，怕是真的要永歸佛門了。這麼想著便忍不住哭泣，又擔心自家小姐見不得，拿了端盤便掩麵離開，好不傷心。
酉時剛過戌時剛至，鳳族人依約到來。
“念之拜見白長老！”顧念之抱著孩子給白長老行禮。
“免了。當初我把你扔到這邊來，不曾預想結果，如今見你這般好，你也不要再怪長老我心狠。”白長老看著顧念之，先是一愣，後又像是想明白了什麼，也沒多問，虛手扶起顧念之，撚撚胡須，感慨一番，便直接轉向蒼維騫：“我本想知道拐走我鳳族族長的男人是何人，不曾想竟是你等這般凡夫俗子，真是可憐了我那侄女！”
“小婿罪過！”蒼維騫知道鳳歌身份特殊，但不曾想是這般特殊，可是愛情來了，誰也攔不住。今日見了鳳歌時常說起的嚴厲伯父，蒼維騫又想起自己的亡妻來，心中黯淡。
“好了，你的罪過不是你一句兩句就能免去了的。但事已至此，我一介老頭也挽回不了什麼。今日我來所為何事，不用我說你也知曉，將鳶兒交給我，我等即刻便走。”白長老對蒼維騫還是喜歡不起來，要不是知道自己侄女在人間還有這麼個血脈，他是不會到人間來走一趟的！
“何事如此之急？！”蒼維騫不敢向白長老說明另外兩個孩子的去向，一來他知道孩子被鳳族人帶走，是不可能再被帶回來了，二是他不想離自己和鳳歌的孩子那麼遠，所以，他樂意蒼非去參軍，樂意無塵子帶走蒼昕，卻也不舍蒼鳶被帶走。可是，他必須做出選擇。如今這一天來得這麼快，他是萬分舍不得，卻也阻止不了！
“我族中之事，由不得你過問。孩子交來！”白長老不想與蒼維騫過多糾纏，直奔主題要帶走蒼鳶。
“長老，您雖未有子嗣，但族長亦是您帶大的，您應該理解一個做父母的心情！”顧念之見長老這般不耐，有些生氣！
“哼，你們要和我談做父母的心情？還不配！”白長老大手一揮，將顧念之甩了出去，蒼維騫見狀，急忙護住，而險象此時發生，原本由顧念之抱著的蒼魂因此被甩了出去！
“魂兒！”顧念之驚呼！
“哇哇哇……”被甩出去的蒼魂哇哇哇地大哭起來！
“喂，死老頭，你想幹什麼？”從佛堂拐出來胡竄到大廳的蒼鳶見自家弟弟被甩出去，忙施展功夫去救。隻可惜他平日不甚用功，這三腳貓功夫根本幫不上忙，才往前跑幾步就被門檻給絆了個狗吃屎。撲在地上的蒼鳶不敢爬起來，他怕，他怕看到蒼魂被摔成冰涼的一團，他怕看到滿屋子的凝重。雖然不曾明白什麼是死亡，但是他體會過，曾經對他寵愛有加的祖母早上還對他噓寒問暖，下午卻躺在床上不動，身上一片冰涼，那就是死亡！他不懂，也不想去懂，他不想再次承受那樣的悄無聲息！
“想救他嗎？”白長老走到蒼鳶身邊，蒼鳶抬起淚痕模糊的臉，看著麵前笑起來慈眉善目卻沒有笑意的老頭，看著白長老握在手上的孩子，急忙從地上爬起來，一把從白長老手上搶過蒼魂，笨手笨腳地安撫著蒼魂。待孩子安靜之後才想著把他交給自己的爹爹和那個四夫人。但是，當他轉過頭去看他們時，卻見他們保持著一起去接孩子的姿勢，好像雕像一樣被禁錮了下來。
“鳳族並不是平凡人類，但也不算是純正的神族，而我們的族人需要力量來保護，仙術是必要的。如果你自願跟我走，那麼，我可以讓他們毫發無損，如果你拒絕，我依然會帶走你，但是，我不會對他們施以任何援助。”
蒼鳶看著爹爹臉上那焦急的神請，看著四夫人臉上那焦急摻雜著的絕望，想起二夫人曾經顯現出來的神情，嘴角一扁，將蒼魂放進四夫人懷裏，把他的雙手合攏抱住孩子，轉過身來拉過白長老那雪白雪白的衣衫蹭鼻子，道：“你說的，他們毫發無損！”
“嗯！”白長老看著蒼鳶留在自己袖衫上的痕跡，整個臉黑得不能再黑，重重答應一聲，也不顧蒼鳶怎麼反對，示意兩個隨從將他架起，一揮手解除時間禁製，帶著他消失在夜幕之中。
“魂兒！”顧念之踉蹌一步，卻看到孩子在自己懷中，便知是怎麼回事，卻也無能為力，隻是抱著孩子向後偎進蒼維騫懷中，陪他一起看著那夜幕，無言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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