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986 更新時間:12-06-01 08:08
我與邵蹤交往之後的第二個月,某一個早晨,茶館裏來了另外一個男人。
他打量了我一陣,然後問:“你是邵蹤的女朋友?”
我看著他的眼睛,點點頭。
很奇怪,我看人的時候,第一眼總是喜歡凝視對方的眼睛,似乎這樣可以很快辨認他的意圖,這一次我偏偏看不懂。
他的打量不是購買牲口時挑剔的評判,因此不會讓人覺得局促不安,可是我討厭這樣的目光。
這個男人就是當初坐在邵蹤左手邊的人,比邵蹤大兩三歲的樣子,目光很溫和,帶著笑意。
“你是個好女孩。”他點頭稱讚道。
我突然想起八點檔的連續劇,富家子愛上灰姑娘,總會有人跳出來說:“你是一個好姑娘,但是他不適合你。”
我想,邵蹤確實不適合我,但是我想戀愛,我喜歡他熠熠生輝的眸子,有點邪氣,寬厚的胸膛,很溫暖,讓人安心。
我給他倒了一杯茶,然後坐下來,我想聽聽他會說什麼。
他淡淡一笑,和我麵對麵坐下來。
“你不用緊張,我可不是來棒打鴛鴦的,邵蹤是我發小,聽說他戀愛了,我來看看他的對象。”
我擺弄手邊的電腦,打開網頁,然後關掉,然後再打開,始終沒有接他的話,隻是偶爾用眼睛看他。
“你跟邵蹤說的一樣,話太少,但是眼睛會說話,看你的眼睛就知道你想說什麼。”
他的聲音很愉快,小酌了一口茶。
“你是作家嗎?據說你寫了不少小說,都挺有意思的。”
“…不是。”我搖搖頭,然後說:“隻是寫一些閑散的文字。”
“嗬嗬…總是待在家裏寫東西不無聊嗎?”
“我不喜歡工作。”我誠實的說道,啃老族是可恥的,但我真的不喜歡工作,不喜歡麵對很多人,不喜歡人與人之間複雜的交流,我兀自堅守自己的世界。
他看了一眼,卻像是很認真很認真的辨別什麼東西,隨後低頭沉思了。
我也沒有說話,本來也不太喜歡說話。
他再抬頭時,眼睛裏爆發出燦爛的笑意,我感覺他從來沒有這麼真實的笑過。
“也隻有這樣的你才配得上這樣的眸子。”他沒頭沒尾的說了一句。
我疑惑地看過去。
“要不要去我工作的地方看看,或許你會覺得有趣。”他沒有解釋什麼,換了個話題問道,笑盈盈的樣子,讓人覺得很溫和。
他是邵蹤的朋友,那就不是壞人,去看看似乎也是可以的。不是對他感興趣,隻是單純的覺得應該去看一看。
“我叫駱施語,你叫什麼?”還不知道他的名字。
“抱歉,我失禮了。我叫裴銘藍。”
“你是做什麼的?”和邵蹤在一起,我很少主動提問,但是裴銘藍身上有股讓人放鬆的親切感,我會不自覺地和他對話。似乎剛開始對他的敵意已經徹底消失了。
“牙醫。”他的笑容讓人如沐春風,似乎很喜歡自己的職業。
“你是牙醫,很厲害。”
我聽說牙醫的工資很高,是一個賺錢的行業。
他居然是一個牙科醫生,真不可思議。
我原本一直以為他是商界精英,適合在辦公室裏指揮手下,或者每天開會出差,沒想到居然是醫生,果然人不可貌相。
我最開始以為邵蹤是二世祖,遊手好閑,喝酒泡吧,可他偏偏是真真的商界精英。不得不說,我的眼力真的不太好。
“以前大學學的口腔專業,後來自己開了一家牙科診所。”
裴銘藍的診所在N市的繁華地段,從一間高級咖啡廳裏穿過去,經過一扇複古的門洞,就可以看到這間大門很小的“銘人牙科”。大約有一兩百平米,除去前台接待處,休息室,辦公室,剩下的治療室顯得很小。
牆上掛著幾幅書畫作品,有股學院的文雅。
整個診所給人的感覺很清幽雅致。
診所裏有一個穿粉色護士服的小姐,她站在前台,看見裴銘藍進來,立刻迎上來道:“裴先生,張醫生在裏麵給劉總潔牙。”
“好的。”裴銘藍溫和地對她點頭。
我跟著裴銘藍,直接進了辦公室,很簡潔,桌椅沙發,還有一架書。文件整齊地疊在電腦旁邊。
“要不要看治療過程?”他遞給我一杯水。
我搖搖頭,說:“牙科診所為什麼在咖啡店裏麵?”這樣的格局很奇怪,誰會知道咖啡店裏是牙科診所呢?
“這裏是專門給一小部分人提供口腔美容和治療的。都是老主顧,他們一般到店裏喝咖啡,隨便過來做保養。”
我頓時明白了,原來是專門為上層人士提供服務的牙科診所,怪不得這麼精致。
我想象裏裴銘藍的牙科診所應該開在大路邊,來來往往的人都知道,而且整個診所裏應該都擺著治療椅,醫生護士都很忙碌,就像這個城市裏其他的牙科診所一樣。
“如果在家覺得無聊,你可以到這裏來,外麵的護士叫劉娟娟,治療室裏的醫生叫張曉明,他們都是很好相處的人。”
“嗯,謝謝,我想回去了。”
“不參觀一下嗎?”他提議道。
“不用了,我想回去了。中午了。”
“我請你吃午飯好不好?邀你出來,但是讓你…很掃興對不對?”
我搖搖頭,“沒有,你很好,診所也很好。”
“那…一起吃飯?”他很自然的拉過我的手說:“你看起來很緊張哦。”
“沒…有啊。”
不知道怎麼,最後變成我請他在肯德基吃雞腿堡。
我很難和陌生人相處,就算是邵蹤,我們也是那般默默地相處了一兩個月,我才接受他入住我的生活。
裴銘藍有股奇怪的魔力,讓人放下心防,接受他的溫和。
“為什麼接近我?”他送我到家門口的時候,我這樣問他。
如果隻是想見發小的女朋友,不需要與我聊天,邀我去他工作的地方,另外,讓我請他吃飯,然後下一次他就有理由邀請我吃飯了。
不明白他為什麼要接近我,疑惑地看向他。
“嗬嗬,”他笑著揉了揉我的頭發,然後說道:“你真的和邵蹤說的一樣神奇,明明看起來呆呆的小姑娘,偏偏什麼都明白。”
我看著他,等他繼續說下去。
他的手撫上我的眼,慢慢地說:“你的眼睛好漂亮,還會說話。”
我記得邵蹤也這樣說過。
可我仔細地看過,我的眼睛很普通,不大不小,唯一出彩的就是有點水潤明亮,可是眼睛怎麼會說話。
“下次再見咯。”他突然親吻了一下我的額頭,然後擺擺手自己開車走了。
他和邵蹤一樣的奇怪。
下午的時候,邵蹤來了。自從我們戀愛之後,我們都在樓上的客廳裏各自玩兒電腦,我敲字,他工作。
“銘藍今天是不是來過?”他漫不經心的問,思緒似乎有點飄忽。
“嗯,我有請他吃飯。”意思是,我沒有怠慢他的朋友。雖然,他似乎不喜歡雞腿堡。可樂也隻喝了一口。隻是薯條被他吃掉好多。
邵蹤揉揉我的頭發,溫柔地說:“我知道,他說薯條很好吃。謝謝你。”
“施語,你覺得裴銘藍這個人怎麼樣?”
邵蹤把我抱到他的腿上,我們最親密的姿態就是這樣擁抱,親吻。像家人一樣,很溫暖。
邵蹤是一個很成熟的男人,雖然他才26歲,但是所有的事情他總是可以處理的很好。
“他是一個溫和優雅的人,不過,真正的他也許並不是看起來那樣。”我始終覺得裴銘藍的溫和裏還有一種危險的東西,但隻要不去碰觸,還是很安全的。隻是一種直覺,與我笨拙的眼力無關。
“施語,你真的是一個寶貝。有沒有人告訴你,你很聰明啊。”邵蹤的臉頰靠在我的脖子上,有點癢。
“有啊,你剛才不是說了嗎?”我很正經的回答。
“嗬嗬,小傻瓜。”邵蹤不知道在想什麼,他溫柔地氣息噴灑在我頸間,有股淡淡的香味。
“我了解他,那是因為我和他做了二十幾年的兄弟,你才見他第二次,居然就能看出他的本質,好厲害。”
他的讚賞很誠懇,我感覺很高興。
“你們是一樣的。”我抱著邵蹤的脖子,喃喃的說。
後來的日子,裴銘藍總是隔三岔五的上午出現,偶爾給我帶一兩本有趣的小說遊記,或者一小盆植物,或者是精巧的毛絨玩具,陪著我閑聊幾句;邵蹤仍舊總是下午出現,陪著我敲字,或者溫暖的靠在一起,聊天喝茶。
邵蹤和裴銘藍從來不在我家碰麵,就像是商量好的一樣。
“為什麼你不和裴銘藍一起來,你們不是發小嗎?”
“行程安排不一樣啊。”他笑著說,目光很深邃。
邵蹤對裴銘藍的到來沒有表現出一絲一毫的不悅,他總是揉著我的頭發說:“你是個神奇的小家夥,我們都喜歡。”
我不是小家夥,可是偏偏看起來像個孩子,他們總是遷就著我的生活,獨居一隅,少言死宅,有時候安靜得像一個隱形人。
他們成人的世界,似乎永遠與我無關。
2011年五月,我和邵蹤結婚了。
我喜歡五月,在五月季末,遇見邵蹤,他像是這個季節一樣,溫暖溫柔,帶著潮濕的水汽,讓人覺得自由舒服。
婚禮在一家豪華的酒店舉行,邵蹤的家人隻出現了一個,他的媽媽,其他都是他的朋友,大家說著恭喜的話,場麵很熱鬧。
我的爸爸媽媽拉著我的手,紅了眼眶。邵蹤那麼認真地對他們承諾,我會保護好施語,永遠讓她寧靜幸福。
裴銘藍對邵蹤說:“施語是個好女孩,你要好好照顧他。”
他們都覺得我是孩子,需要照顧和保護,其實我什麼都懂,隻是,我懶散慣了,便按部就班的生活下去。
不多想,不多問,不多說,簡簡單單,做自己喜歡的事情,這樣一輩子,其實很幸福。
裴銘藍那天喝了很多酒,最後被一起來的朋友架走,他的目光一直盯在我臉上,跨出門那一霎那,我看出他眼底的迷茫。
婚後,日子沒有變,隻是地點變了。
邵家的主宅在郊區,邵蹤的父親去世之前,他們一家三口住在這裏,一年前,他爸爸去世,那天送葬回來,他們正好被一場雨阻礙,然後誤入了公園旁邊的小茶館。他媽媽在婚禮之後就去了英國,據說他有一個姑姑在英國開了一家服裝設計工作室,他媽媽過去幫忙。
郊區的別墅,帶了一個很大的屋頂花園,裴銘藍當初送我的小盆栽都搬了過來。園子裏有爬滿藤蔓的回廊,盆栽都移到了回廊下麵。
我敲字的地點從小茶館的屋簷變成了幽靜的回廊,仍舊是那一台用了三年的筆記本,熟悉的鍵盤,安靜的生活,似乎一切都沒有改變。
邵蹤是一個溫柔的人,他會把所有的朋友都介紹給我認識,但從不強求我記住他們,也不會強求我去應付那些開起來熱情過度的人,他讓我了解他的生活,事業,當從來不會強求我懂得那些複雜的關係。
我喜歡安守著平淡入水的日子,並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接受我蒼白無波的生活,但我希望有人陪伴,我怕寂寞,怕空蕩蕩的時光裏所有的一切都隻剩我一個人承載。
邵蹤正好是這樣一個可以堅守我蒼白世界的人,他來了,於是我便愛了。
郊區別墅建在半山腰上,可是遠眺到大片的樹林以及一個湖泊。湖泊邊建著一座相似的別墅。
管家走到我麵前說:“夫人,裴先生來訪。”
我愣了一下,目光不自覺的看向湖泊邊的房子。
再見裴銘藍的時候,他覺得他一下子蒼老了許多,縱然頭發打理得很穩妥,胡渣也徹底清理過,可一看他的眼睛,我就知道他頹廢了很長一段時間。
“你…想明白了嗎?”問完之後,我自己都愣住了,為什麼要說出來呢?
“你果然什麼都明白。”他笑起來有一點淒涼,坐在客廳沙發上,閉上眼,疲憊的後仰。
“你一定覺得我很可笑對不對,居然自己到現在才懂。”他閉上眼,我卻感覺到他滿目蒼夷。
“不是。”接下來我不知道可以再說什麼了。
想了很久,我問:“你喜歡我麼?”
“喜歡啊,我一直以為喜歡的是你。”他苦笑。
“現在呢?”
“喜歡,但不是愛啊…”
他的聲音很低,但我還是聽見了。
他似乎就這樣睡著了,在沙發上睡了一下午,中途我給他蓋了一張毛毯,然後失神地看著他的臉。
明明是你們兩個人的事情,為什麼要牽扯上我呢?
命運真是一個奇怪的東西。裴銘藍以為他喜歡的人是我,所以才會失落不甘,最後發覺事情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他的迷茫和措手不及,其實跟我沒有一毛錢的關係。
可是我還是覺得內疚。
因為紅頂花的盆栽,還是綠耳朵的玩具兔子,我覺得這麼溫柔的一個人,不應該陷入痛苦之中。
他該是神采奕奕的業界精英,自信飛揚,而不是蜷縮在沙發上,像是被整個世界背離。
傍晚的時候,邵蹤回來了,看著沙發上的裴銘藍,眼神說出的複雜。他最後將裴銘藍抱起來,往二樓的客房走去。
他們交織在一起的背影,像是一個完整的人。
晚上的時候,邵蹤在被窩裏緊緊地摟著我,他的親吻像是羽毛,輕悠悠的讓人漂浮。
“睡吧。”他輕輕的說。
“你喜歡我嗎?”我第一次正視起這個問題了。
以前我覺得,有個人陪著就好,溫暖的胸膛,纏綿的親吻,互相緊貼著擁抱,相守著到老,這樣就很幸福很幸福了,愛不愛,我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我當然喜歡你,你可是我的媳婦兒。”他的臉頰與我相貼,涼涼的。
“讓裴銘藍跟我們一起住吧。”我縮了縮脖子,將耳朵貼在他心口。
“施語。”他抬起我的臉,眼神比傍晚時候還要複雜。
“他愛你,你也愛他,所以就一起住吧。”我掙脫他的手,執意將將耳朵貼著他的心口,嗯,比平時跳得快很多。
“可是…你呢?”
“我也要住在這裏。我也喜歡你們。”我像是一隻貓咪,縮在他胸膛上,安靜慵懶,卻霸道的宣布自己的主權。
其實,很早以前我就覺得裴銘藍與邵蹤是奇怪的兩個人,明明喜歡彼此,卻搖擺不定,不相信彼此。
他們紛亂複雜的心,需要一個寧靜的人來安撫,我便是那莫名其妙的介入者。
為何偏偏要招惹我這個外人,等到最後,塵埃落定,大家都後悔了。
我想找一個喜歡的人,相守到老,既然你們喜歡我,而我也習慣了你們的照顧,那便是你們了。
愛情是你們的,與我無關,幸福卻是我自己的,與你們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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