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069 更新時間:12-06-01 12:03
驕陽灼人麵,輕風卷雲舒。
人道是六月飛花勝雪,怎堪得臘月寒冬折枝?
蟬鳴鼓噪,層層熱浪翻滾著遠近之景,古道兩旁林木成蔭,道上人頭攢動,急行趕路,竟不下千人之數,人數雖眾,彼此間卻相隔丈許來寬,相鬥之意甚濃。
古道千裏之外,山巒疊嶂,五座高峰聳峙環繞,圍拱當中一脈孤峰,隱成六芒星陣,孤峰壁立千仞,峰頂經年罩雪,直插蒼穹,雲霧繚繞其上,迷蒙一片。
山腳下綠樹紅花,一片繁茂,青石鋪排的山路綿延直上,山泉清冽,自峰頂潺潺而下,在山麓間驟然急下,飛湍流瀑,彙聚成湖。
湖岸上殿鑾矗立,宮闕連綿,亭台花謝點綴其間,嚶嚶鳥語,陣陣香風,仿若人間仙境般,夢幻之極。
小亭之中,兩人麵向而立,左側之女一身素白,臉上的素紗已經摘去,娥眉不畫而黛,櫻嘴不點而朱,美眸笑意淺淺,纖纖玉手抬起間,但見絲絲縷縷的白氣彙聚圍攏,順入體內。
“小雪,這便是凝氣小成之境,你拜入山門也已三月有餘,今日便讓我看看你的修行成果。”煙瑤恬然道,不複先前的清冷,目光瑩瑩地望著身前之人。
“是,師姐你且看著!”小雪微笑應道,鵝黃藕裙及身,已不複三月之前那淳樸之色,而更多了一分靈動之意。
她就地盤膝,雙手上下撚蘭,成抱守陰陽之狀,口述經言,緩緩入定。良久,但見若有似無的氣絲自四方而來,順著頭頂絲絲入內,小雪額上香汗點點,片刻間便揮發而去。待周身泛起淡淡藍光,她睜開眼眸,仰首望著煙瑤,笑道:“師姐,怎麼樣?沒讓你失望吧。”
“嗯!”煙瑤輕聲笑道,目中流露讚許之色,“你資質上佳,如今凝氣小成,仍需鞏固,切記戒驕戒躁。”
“嗯,謹遵師姐教誨!”小雪起身,又複先前嬌俏之態,嬉笑著挽住煙瑤的手臂,說道:“師姐,今日午時便是那招徒門試,我隨你同去看看好嗎?”
“你呀,”煙瑤一指點在小雪額前,笑道:“方進修道之途,多多用功去吧,門試之比豈可兒戲,你修為尚淺,若是傷著了,青檸師叔會怪罪我的。”
小雪聞言,小嘴一嘟別過臉去,嗔道:“師傅藏私,都不告訴我!今天要不是我偷偷跑來星月峰找師姐你,還不知道有這回事呢。”
飄渺宮外圍五峰掌座,皆是東陵有數的得道高人,鏡月峰貴為二峰,掌座鶴孤雲為人剛直,行事雷厲,又不苟言笑,是以兼掌宮中刑罰之事,門內弟子對他皆是敬而遠之,座下親傳弟子尹嘯風乃宮中少輩翹楚,聲名直追煙瑤。
而第三峰斬月峰掌座蕭永航,獨修劍術,偃月劍訣登峰造極,座下弟子亦多是修習劍術,在數峰中地位超然。
第五峰秋水峰,掌座名喚柳青彤,雖為一介女流,但卻無人小覷,因她修為與諸峰不同,乃是以指代劍,修習甲子之年,方才獨創七情劍指,秋水峰地位也因此在諸峰中水漲船高。
第六峰名曰無崖峰,掌座苗人拙,人如其名,諸般功法稀鬆,唯獨一指無崖劍尚登大堂,座下人數寥寥,方得三人,乃宮中末流。
至於丹鼎峰,乃是宮中第四峰,掌座青檸大師一心修丹,座下弟子亦如是,宮中切脈望診之事,自然由丹鼎峰獨挑大梁。
小雪正是丹鼎峰新晉弟子,青檸初見小雪,便心生愛憐,將其收為親傳弟子,並教授辨藥煉丹之法,隻是小雪年紀幼小,心性未定,煉丹之事貴在恒心,她初時尚覺有趣,但煉了一爐黑渣飛灰後,便再也興不起一點熱情,倒時常偷偷下山,到星月峰來尋煙瑤。
青檸寵溺小雪,座下弟子頗有微詞,青檸亦曾當眾訓斥,責令她定心收性,專心向學。小雪隻得收斂心性,認真潛學,但不逾幾日,便按捺不住玩性,又下山而去,如此多番後,青檸見勸她不住,便由她去了,私下更找尋煙瑤,囑托她傳授小雪入道法門。
煙瑤望著眼前的師妹,見其神色刁鑽任性,也不禁莞爾,念她正值玩興隆盛之年,無奈搖頭道:“好罷,你這丫頭,我真是拿你沒辦法。午時你便隨我同去。”
“真的嗎?我就知道師姐最疼我了!”小雪飛霞上臉,吃吃笑著撲進煙瑤懷裏,隔著亭榭望著不遠住那一汪飛湍流瀑,良久,心有所感,不覺間眼眶通紅,喃道:“不知道成文哥怎麼樣了,我知道他不會原諒我了,師姐,他一定很恨我的,對吧?”
“傻丫頭,我雖與他不相熟,但驟然間遇此橫禍,任誰也不能一時接受,他如此對你也是人之常情啊。”煙瑤恬然道,纖手拂去小雪眼角的淚痕。
“人各有命,你既然拜入師門,那便好好用功,也好早日醫好他的傷殘,如此也算了卻你的凡塵之憂。”
“嗯,我知道了,師姐謝謝你。”小雪抬首,望著煙瑤燦然一笑,摟著她的胳膊向前走去。
此時,豔陽攜雲東天,星月峰上雲霧嫋嫋,丹鶴清唳,日光照臨山麓的湖水,將周遭烙印的金光湛湛,偶有水花泛起,波動著散射的光影,離湖千丈之遠處,一片殿鸞占地極廣,玉石鋪地,雕欄側立,飛簷琉璃,紅磚綠瓦,當中一處宮闕尤為突出,正中懸掛匾額,上書‘出雲宮’三個燙金大字,光芒折射四周。
宮殿內裏,正中端坐一人,周身籠罩在寬大的錦袍之中,臉蒙素紗,僅僅露出一雙眼睛,令人看不真切,但凡與之對視之人皆會失守心神。
他右傾著身子,手隔錦袍輕叩扶手,掃了眼依次坐在他左右身側的六人,開口道:“諸位師兄弟,此番我閉關而出,僥幸初探凝魂之境。”他聲音渺然,似遠還近,竟辨不清男女之聲。
“恭喜宮主!”座下六人開口賀道,宮主左手一抬,按下眾人話語,道:“若無那蓮華彼荷,我修為無法精進到這般地步,此事煙瑤居功至偉!”言罷,他轉頭望向右首之人,道:“鶴師弟,此番門試便由你主持,為我飄渺宮多招些優秀弟子,記住,越多越好!”
鶴孤雲身材魁梧,雖已百年之壽,看去猶如壯年,他長發結簪,麵容嚴肅,雙眼精光湛湛,一襲墨綠道袍及地,背掣一柄赤紅長劍。
當下,他上前一步,躬身道:“宮主的意思我明白了。門試結束後,我便安排弟子入各掌座門下。
“哈哈,此事我不過問,由你便了,”宮主長笑,聲傳殿外,複又環顧眾人,沉聲道:“諸位,我等多久沒進葬仙荒漠了?”
眾人聞言,俱都圓睜雙目,目露疑惑之色,丹鼎峰掌座青檸慈眉善目,膚如凝脂,甚是可人,曼妙身軀掩藏在火紅長衫內,她略一沉吟,掃了眼眾位師兄弟,娓娓說道:“宮主言外之意---莫不是指三年後的丘崖論道罷。”
殿中之人俱都一驚,宮主哈哈一笑,向青檸投去一股讚賞之色,複又難掩激動道:“我飄渺宮自初代宮主申屠昭雪創宮至今,已逾七百餘年,昔年無極冕便是由初代自葬仙荒漠中帶出,我飄渺宮無上心法,亦是出自那裏!”
眾人聞言倒嘶口氣,飄渺宮無上心法滌蕩訣威力絕倫,有傳聞此心法乃是初代自創而出,此事真偽向來隻有曆代宮主可知,今日竟不想聞此秘辛。
“隻是昔年天正門苟合他人,襲我山門,奪我心法,那無極冕亦是被強占而去”青檸接口道,其聲幽幽然。
“不錯!”宮主沉聲道,“宮中心法僅餘一半,那葬仙荒漠亦是六十年顯現一次,三年後便到甲子之時,天正狗賊仗著東陵領袖的地位,無恥提出在荒漠重現之時舉辦丘崖論道,但諸位也都知道,那無極冕一直牢牢握在他們手中!”
他忽地一掌拍向扶手,玉石碎裂,化為齏粉,抑止憤怒,他陰沉道:“此次借由門試招收弟子,讓賊人誤以為我等虛張聲勢,唯今示敵以弱,三年後我定給他們一個驚喜!”
眾人無言,心中亦是一番感慨,初代仙逝後,飄渺宮在東陵之名急轉直下,後更遭人襲擊山門,奪走心法,鎮宮至寶無極冕有吞天噬地之威,更是進入葬仙荒漠的唯一憑仗,落入賊人之手,更以此為賞,舉辦丘崖論道,美其名曰同道修士切磋無上大道,可明眼人都知曉這是將無極冕開放共享,不讓占地利之便的飄渺宮一家獨大,當真用心險惡!
良久,沉寂打破,宮主默默地望著殿外晴空,終是開口說道:“好了,諸位師兄弟都散了吧,門試即將舉行,鶴師弟你且去準備一番,我境界未穩,還需鞏固,三年之內不得擾我!”
言罷,錦袍無風自動,周身猩紅之光大作,光芒閃滅間,再去看時,竟是消失了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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