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265 更新時間:12-07-14 08:32
大年初五,以沫心裏還是放心不下李景瑤臉上的傷,她一大早就帶著拾年去往尚書府,也正趕上這一日是“六禮”中的請期之日。明嵐公主與廉慶雲是去年就賜婚了的,前五禮的納采、向名、納吉、納征、請期都已經按部就班的在年前就完成了,如今隻等著最後的親迎之禮,而趙沐桓和李景瑤被賜婚未至半月,大婚卻與明嵐公主同日,自然前五禮進行的匆忙。
從大年初一起,前五禮是每日一禮的進行,以沫來之前也想過,他們結親匆忙,婚前定是有的忙活,況且她總覺得臨近婚期的前來,萬一遇上趙沐桓,隻是徒增尷尬。
正因以沫牢記著大婚前三日男女雙方必須不能相見,這才在家忍到了初五,一早拉著拾年來李尚書府。所以等到她走到尚書府門口時,看著門口的紅綢也突然有點納悶的想著這是怎麼回事,倒是引她入府的仆人解了她的惑,道:“藺小姐有所不知,這幾日府上正與宮中過禮呢,今天是五禮‘請期’的日子,外麵的紅綢、紅地氈自從大年初一鋪上就沒撤過。”
以沫明白了是怎麼回事,一麵還惦記著是不是應該轉身離開,畢竟趙沐桓待會兒一定要來行五禮,她不好在場,一麵又著實想看看李景瑤究竟怎麼樣了。
她正猶豫著要不要離開,服侍李景瑤的那個小丫頭就已經從內院跑了出來,見到以沫福身笑道:“請藺小姐安好,我家小姐聽說小姐您來了,讓我快來給您帶路呢。”
這次以沫倒是不好意思離開了,隻能笑著跟著那丫頭一路往李景瑤的小院走。
再見景瑤,她的半張臉都被輕紗遮住,以沫隱約看到那裏麵深深的傷疤,眼淚就不自覺的往上湧,好在景瑤笑著說:“以沫,你能來真好。”
今天也算是過禮的大喜日子,以沫不想兩人又是淚眼相對,連忙調整好了情緒,也揚起了笑容。
與景瑤一同落座後,她從衣袖中取出一盒凝膏遞給景瑤,說:“這是我讓人配的藥膏,我怕他們弄不好你的傷口,以後落下深疤,你每日按三餐似的塗抹,過段時間,這疤就能淡一些了。”
景瑤接了過去。打開玉盒聞了聞,笑道:“是什麼做的,香味好熟悉?”
“我原來習刀練劍的時候總會不小心弄傷自己,家裏這樣的藥還有幾瓶,今天給你帶來用用,說不定能好使呢。”其實以沫也是信口說的,她也不知道裏麵究竟有什麼,隻是前幾天讓拾年製這藥的時候吩咐了最好可以留香。
以沫有自己的私心,即便景瑤成為他們的一招棋,她也不能眼看著景瑤被他們利用過後就再也不管不問,變做廢棋,臉上一道疤痕雖損了她原本明豔動人的容貌,可若這疤痕中隱隱存有絲絲清香,說不定也能留住那男人最是漂泊的心,最起碼,並不是每個女人都能自身散發香氣的,而她要幫景瑤做到。
整個上午以沫都與景瑤呆在屋裏閑話家常,不如過去那般無話不談,兩個人都仔細挑著能聊的事情聊,等到了正午,以沫才恍然發覺:“怎麼你沒去前麵?我聽說今天是‘請期’的日子。”
景瑤低低的苦笑,“你可能不明白,我去或不去都是一樣的……這四日的過禮我哪天也沒出麵,其實……我現在隻想呆在這個屋子裏,這樣的話,我就還是我自己……”
李景瑤自小喜歡紅色,她往日裏多是紅豔的裝束,今日也是穿了一襲燦紅的錦衣小襖,以沫看著她縹緲的笑意若有似無,安靜的坐在桌邊,宛如一朵開在夏初的石榴花般紅火,卻沒了往日的生氣,以沫去握住她的手,才感覺竟然燙的要命,不由得驚道:“怎麼這麼燙?你這是怎麼了?”
景瑤麵紗下蠟白的臉沁出點點冷汗,臉頰上沒有半點發燒時該有的殷紅,她卻依舊牽出了一個笑來,好像是終於下定了決心,她說:“以沫,初八過後,我們便一生不再相見吧。”
那日回府後,以沫幾日沒有出屋,呆在房裏做什麼誰都不知道,隻是初七的夜裏,廉相濡來了一趟,幾乎是生拉硬拽的才把她從閣樓裏拖了出來,以沫看著所有人用一種極其擔憂的眼光注視著她,她嬌美的臉蛋上漾著嫣然笑意,輕側著臉,笑咪眯地反問廉相濡:“你是覺得我要自己了結在房裏麼?”
廉相濡像是犯了什麼邪火,竟盛怒之下低吼道:“藺以沫!”
以沫是第一次見廉相濡吼自己,一時間也有些發愣,她看著他臉色鐵青,眉心正嚴厲地擰在一起,好半晌沒有動彈,終於感覺到這麼兩目相視有些許尷尬,她輕咳兩聲轉了視線,解釋道:“我年後不久就要出征馬鞍山,總不能一直不準備,這兩天在房裏設了沙盤研究怎麼打呢。”
他神色略微緩和了一點,可依舊聲音緊繃著,“若隻是研習,怎麼不讓任何人進去?”
她揚起脖子看他,說的理直氣壯:“研究作戰部署最忌諱中途打斷,況且我這兩天正狂補之前虧下的《衛危兵傳》,那裏麵都是戰中絕地逢生的實例,我一邊研究兵書一邊在沙盤上演練,也犯錯了麼?”
廉相濡雖然依舊沉著臉,可心中總算是鬆了一口氣,他問:“那我剛才進去的時候你怎麼又那般萎靡的躺在床上?”
以沫禁不住翻白眼,“我昨兒就看了通宵的兵法,今天上午也就睡了一小會兒,傍晚的時候實在太困了,可又覺得把屋裏弄得亂成一鍋粥,拾年收拾起來太費勁,況且我的兵書放錯地方很麻煩的,所以我才收拾好了後躺去床上的。我本來是想好好睡一覺啊,畢竟明天慶雲大婚,我還要過去呢,哪想還沒來得及做夢就被你拖出來!”
還好是白擔心一場,自打知道她初五去了李尚書府,他就一直怕她想不開再出點什麼事,聽完安排在她身旁暗處的青衣衛回報了她和李景瑤對話的全部內容,他怎麼也沒想到她回來後竟然兩日沒有出屋,他知道最近的事情對她打擊不小,這才再也坐不住,火急火燎的來看她。
天知道看到她一臉疲怠,宛若枯骨一般散著身子橫躺床上的時候,他仿佛能聽見自己的心被冰凍的聲音,短短一瞬,心被寒冷給徹底占據,他唯一的想法就是強拉著她到院子裏凍著,讓她也冷,冷的能夠清醒過來。
好在,隻是他的多慮,也許,趙沐桓終究被她當作一段過去,否則她如何露出此刻俏皮無賴的模樣。
以沫隻穿著純白的對襟中衣,薄薄的一層棉布早已經被寒風吹透,她看廉相濡已經斂下長睫,神情中一片淡然,教她無論如何也看不出他此刻內心的情緒,況且她被凍得瑟瑟發抖,早已經沒有精力管他此時的心情了。
以沫看周圍沒人,起碼明處沒有人,當然必定存在的暗中青衣衛和玄衛也已經被以沫自動忽略,她毫不猶豫地伸出一雙纖臂環住他的腰,他身上是貂毛極雖然也涼,可也比自己單立著強,起碼擋住了一麵的風。
忽然盈懷的重量讓廉相濡先是震驚的身子連動都不敢動,任由她手臂抱得越來越近,終於他聽到以沫說:“廉少主,我沒穿外衣,什麼時候放我進屋啊?”
他這才猛然想起,將她從自己的懷抱中推開,卻用力地箝握住她的手腕不放,恨不得把她這細瘦的骨頭給折斷,她凍得牙直打顫,卻大笑了起來,似乎覺得他鐵青的臉色極為有趣,“你臉色變得好快,我又怎麼惹你生氣了?”
廉相濡有些惱怒的拉著她又回到她的閣樓,然後竟頭也不回的就走了。
以沫當然知道他是關心自己,可是自打那天相府門口分別,這還是他們第一次見麵,他卻從頭到尾隻說了三句話,還有一句是喊她的名字。
她走到窗邊,看著廉相濡一身玄色,漸漸消失在視線中,以沫輕輕的揚起了笑,她想,還好她就要離開這個壓抑的地方。李景瑤說得對,以後再也無需相見,她們倆,一個人選擇了報仇,一個人選擇了離開,這就注定了她們不再能是朋友。
這不單單是因為趙沐桓和以沫的這層關係,更是因為,以沫清楚的知道整個藺氏家族的立場,藺家是絕對不會站在趙沐桓的身後,隻因為哲帝眼中的人選是清王,所以藺家定會幫助清王,若真有一日以沫繼承了族長之位,也會全力維護皇位順繼的。
終有一日,假使趙沐桓當真贏了,那藺家注定是要沒落,可趙沐桓輸,逼死他的也一定逃不開藺家的份,所以,她與景瑤又如何相見呢,趙沐桓的命,就是李景瑤的命。
以沫看著烏混的天空,想笑卻笑得不自在,她想這次離開後,她一定會漸漸的忘記這京城的人和事,即便廉相濡隨軍跟去西北,可他畢竟公務在身,遲早是要回京的,隻希望到時候,西北廣袤的天地會歡迎她,容納她,會讓她能真正的學會灑脫,學會忘記這些不快樂。
她低頭看著窗棱上未劃開的雪花,想起那夜宮中,他牽著自己的手,溫暖的笑容,炙熱的掌心,和那雙因她的執拗瞬間失落的深眸,也想起他發燒時抱著她是那麼緊,那雙眼中流淌的悲傷她一生也忘不掉,還有方才的他,迸發著怒火的模樣。
一切都清晰在目,卻無法給他一個他想要的答案,以沫想,或許有緣,等有一天,當她有了讓自己快樂起來的能力,也許,她也可以試圖讓他能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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