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068 更新時間：12-06-24 19:05
荊陽縣與藺縣相鄰，是涼椋郡的郡治。相比藺城的三足鼎立，荊陽要複雜得多，除了魚麗山莊的客棧和茶寮占大頭外，其餘的商戶也是數不勝數，頗有百家爭鳴的味道。
千味廚地處荊陽城中心，開業三年多，雖與一些老字號比不得，但如今也早已步入正軌，生意頗為紅火。
大掌櫃金玉捧著本賬簿，樂得合不攏嘴：“東家，您看看，咱們千味廚近幾個月來，生意蒸蒸日上，比前些月又翻了好幾番。”
柳明洵接過賬簿，目光大致掠過，勾起嘴角笑道：“辛苦金掌櫃了。”
金玉擺擺手：“那東家慢慢看帳，我先出去忙了。”
“好。”柳明洵順口應下，自顧往幾上一坐，一頁頁翻看起來。
這裏是千味廚的後院，大掌櫃和一部分夥計每日都住在這裏，早晨起來了可以直接開工。柳明洵也有自己專門的臥房和書房，每月月中和月末都會過來查賬，至於逢年過節，這是酒樓最忙的時刻，作為酒樓的東家自然也得過來看看。
與前麵酒樓裏的熱火朝天截然不同，由於沒什麼人過來，後院就顯得極為安靜。於是，稍有風吹草動，隻要抬眼就能注意到，更何況是突然多出來的一個人。
感覺到有東西擋了光，柳明洵隻用餘光瞥了一眼：“你就不能從正常的地方進來？”
那人從院子走進屋內，毫不客氣的給自己斟了水：“翻牆比較近。”
“找我有事？”
“無事，順道而已。元宵節那日，我正好在藺城，本想順便找你，後來才想到你應該到荊陽來了。”
“去藺城？”明洵放下手裏的賬本，“你去那裏做什麼？”
那人閉嘴不答。
明洵挑眉：“看來又是皇命在身，還是不能說的皇命。”頓了頓，繼續翻賬簿：“不知大人賞臉留下來吃頓飯麼？”
“不賞。”他擱下茶杯，嘴角略揚，“本侯很忙。”
“忙的話就快滾。”明洵抬頭，正好瞧見他難得一見的笑臉，表情瞬間嫌棄起來，“隔雲，你這張臉，真是不適合帶兵打仗。”
花隔雲斂起笑意，悶哼一聲，懶得接他的話。明洵不以為意，笑問：“你妹妹的病怎麼樣了？”
提起妹妹，花隔雲的語氣中也透出擔憂之意：“天氣冷，身子不太受得住。”
“我倒是剛得了個消息，那個醫仙三日後會來荊陽探親，你要不要等等看？”
“九方珩？”表情未變，眼中卻露出些許光亮。
明洵點頭：“你找了他那麼久，現在送上門來了，怎麼說也得見到人再回京吧。”
隔雲沉吟片刻，沉聲道：“皇上那邊等不了。我現在啟程趕路，三日來回不成問題。”
三日來回？柳明洵也不知該不該說佩服，他這是打算跑死兩匹馬嗎？
“看在這個消息的份上，還你個人情。”花隔雲一把抽掉明洵手中的賬本，拿在手中揚了揚，“探子回報說，鄠國和烏坦交界最近有些不太平，不出三個月，兩國勢必交戰。”
明洵懂得他的意思，勾唇而笑：“多謝。”
“先走了。”隔雲擺手轉身，矯捷地越出院牆，正好落在牆外的馬背上。
柳明洵在屋子裏發了陣呆，隨後站起身來緩步踱到酒樓裏，一托腮倚上櫃台：“金掌櫃，有件事交給你辦。”
金玉回道：“東家請吩咐。”
“你帶幾個機靈的夥計，趕去邊城月棲收購藥材，能收多少就收多少，周邊幾個縣城的一並收了也無所謂。”
金玉不明所以，問道：“東家這是何意？”
明洵想了想：“你就當——咱們酒樓要做藥膳吧。”
金玉嘴角抽了抽，做藥膳也用不上那麼多藥材吧，還特地跑到邊城去買？隻不過，東家是不會吩咐些無用的事讓自己去做，這背後定然有利可圖。
此時的金玉還完全沒想到，這回他們要發的是戰爭財。鄠國與烏坦一旦打起來，將會需要大量的物資，藥材便是其中之一。鄠國、烏坦國都與戚國相鄰，尤其近些年戚鄠兩國和平相處，貿易往來也很是頻繁，如今低價收購藥材，屆時再高價賣出，這裏麵的利潤絕對不可小覷。
“東家這回可是要我親自帶人過去？”金玉想要再確認一次。
明洵應道：“酒樓暫時交給副掌櫃，等會兒我自己過去同他說，你準備準備盡早出發吧。”
金玉不想事情會這般急，卻也隻能點頭：“還是我去說吧，店中許多事需得同他交接一番。”
“也好。”金掌櫃做事，柳明洵向來都放心，也樂得將這些事交給他去做。
交代完藥材收購的事，他又回書房查了一整天的賬，這才收拾東西，打算第二日上路回藺城。無論有多麼不願回去那個柳家，在正式撕破臉皮之前，還是得經常露個臉的，免得被柳老夫人察覺自己在外頭的生意。
不急不緩地走了幾日，剛回到柳府，見門口停了輛陌生的馬車，不由多看了兩眼。柳府管家柳淳在同那車夫說話，正好見到柳明洵過來，笑道：“大公子回來啦。”
明洵點頭：“這是哪家的馬車？”
“是趙家，趙夫人和趙三小姐來了。”
啊，未來繼母來了。“我爹呢？”
柳淳道：“大爺在總店裏，老夫人和兩位姨娘正在桑枝園招呼她們。”
明洵一臉的皮笑肉不笑：“正好，我去給老夫人請個安。”
誒？大公子去給老夫人請安？柳淳張著嘴，眼睜睜看著柳明洵進府。心中幽怨地呐喊——大公子，你不要去好不好，你去了萬一做點什麼奇怪的事，老夫人一定會生氣，老夫人一生氣就會追究責任，一追究責任就會發現是我柳淳把她們在桑枝園的事告訴了你，到時候我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柳明洵自然聽不見柳淳的心聲，他也不是真的去請安，隻不過打算去偶遇一番罷了。
桑枝園是柳老太爺生前最喜歡的地方，是他重金請人精心設計的，裏麵的景致最是別具一格，也算對得起花出去的那些銀子了。凡是柳府來了客人，大多都會請他們去那裏坐坐。
明洵在園中走了一陣，遠遠飄來些女人的說話聲，他循聲而去，果然見到柳老夫人一行人。其中的楊姨娘最是眼尖，很快發現了他，卻是沒有吭聲。全府上下都知道柳大公子和柳老夫人麵和心不合，但這其中的原因就鮮為人知了。楊姨娘不動聲色地移開目光，隻當做沒瞧見，她可不能在老夫人麵前，做那個率先跟柳明洵打招呼的人，免得被誤會成存心要給老夫人添堵。
楊姨娘不傻，知道討好老夫人，但總是有傻人的，比如說張姨娘。她是柳老夫人的娘家侄女，也不知道是怎麼養的，總之就是個傻大姐的性格。傻到柳老夫人不護著都覺得良心不安，傻到楊姨娘都懶得給她使絆子。卻說傻人有傻福，大房兩個兒子，其中一個就是由她所出，雖說是庶子，但柳明淩若是出息了，她將來的日子也不會太難過。反倒是楊姨娘，隻生了個女兒柳愉妝，庶女的婚事是捏在嫡母手裏的，她不得不巴結好這個將要進門的趙三小姐趙青青。
這張姨娘一瞧見柳明洵，即刻朝他揮了揮手裏的絹子：“大公子，這麼巧，你也逛園子？”
“祖母和兩位姨娘也是好興致。”明洵的目光若有似無地掠過趙青青的臉，繼而裝作驚訝道，“怎麼今日府裏來了客人嗎？”
張姨娘咯咯笑起來，將自己知道的一股腦兒全倒了出來：“這是趙夫人和趙三小姐，趙三小姐就快進門了，今日是兩家討論婚期來著。”
柳老夫人麵色有些黑，說道：“珊兒，廚房做個點心而已，怎麼要那麼久？你親自過去看看怎麼回事。”
張姨娘不疑有他，點頭道：“哎，知道了老夫人，妾身去去就回。”
“去吧去吧。”最好去了就別再過來了。
明洵看著張姨娘走遠，抿嘴笑道：“祖母，柳府是何人要娶親，孫兒竟然不知道？”
當著那麼些人的麵，尤其還有外人在，柳老夫人不好發作。更何況，確實沒有人正式與柳明洵提起過這件事，隻能淡淡道：“是你爹要娶續弦。”
“這麼大的事，卻從沒有人與我說過。爹爹忙於生意也就罷了，祖母也那般忙麼？”他毫不避忌地將趙青青從頭打量到腳，“續弦是吧？趙三小姐這樣的，倒真是能討我爹喜歡的類型。”
趙夫人和趙三小姐都被他的言行弄得尷尬異常，柳老夫人心中氣極，語氣也加重幾分：“洵兒，休得放肆。”
明洵也不頂嘴，接道：“孫兒失言。”
老夫人隻停頓了一小會兒，麵上又變得和顏悅色：“好了，你先去吧。總店那邊出了些事，你爹正在處理，你最好去看看，說不定還能學到點東西。”
明洵亦扯起笑臉告退，轉身按原路折回。
柳老夫人雖然笑著，眼底卻閃過一絲冷意。他柳明洵還不是仰仗著柳家才能吃好穿好，還真當自己有什麼能耐，竟敢這樣當眾下她的臉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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