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煙雨·天惒卷

正文  007 元宵夜宴

章節字數：3133  更新時間：12-06-17 22: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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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之後的幾天裏，白晨再也沒有來看望過慕汐言。慕汐言開始幾日都是在昏昏沉沉中睡過去的，待好些了又多了葉曉曉這個小麻雀，日子倒也不無聊。這日慕汐言覺得身子已經差不多了，便和錦緋回了相府。這次，竟是連告辭都省了，直接讓錦緋對碧茵說了便離開了。

    回到慕府，慕相自然是想生氣卻又心疼，幹脆也就不理會。隻是慕熙夜跑到慕汐言的房中探望了幾回，隻是婚後的慕熙夜忽然正經起來，這讓慕汐言少了很多小人書看，很是不太滿意。而慕汐言跟她的這個嫂子也說不起來幾句話，便也就幹脆安心靜養了。王大嬸那邊有著錦緋和燕兒照看著也不需要她太操心，本來王大嬸早已沒了生活的希望，可慕汐言讓錦緋給王大嬸帶去了一句話讓王大嬸最近養病也積極了些。隻是那句話讓錦緋心中又擔憂了起來，不是別的，隻因為那句話是：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錦緋了解她的小姐，她不以為小姐指的隻是王大嬸的身體。

    轉眼，慕汐言的身子好得差不多了，元宵佳節也到了。

    每逢這些節慶，必是皇家大肆揮霍鋪張讓天下臣民觀賞幸福美麗假象的時刻。什麼宵禁解除啊，什麼通市不歇啊，什麼賜宴群臣啊，什麼犒賞城守啊……名目繁多，不過是消耗國庫罷了。每每到此時，慕汐言就覺得皇家俗不可耐，端起架子做作了那麼久，每次都毀在這一刻，若是閑錢夠多，何不雨露在窮苦百姓身上。他們站在宮闕至高之處歎息煙花易逝，殊不知城牆根下還有人衣不遮體的衝刷馬桶。一切，不過是繁華掩蓋了真相，爛在裏麵讓人心酸罷了。

    慕汐言本來是想借著生病為由避開這次皇家宴請，誰知道上次慕汐言在皇帝麵前救下葉曉曉的事還需要她親自去跟皇帝解釋，所以，這一晚她也不得已隨家中眾人入了宮。

    慕汐言畏寒，錦緋特意找出那件粉色兔毛繡百合滾銀邊兒的裙襖給慕汐言穿上，為了好看特意拿出了那件慕汐言擱在箱子裏的白狐大氅來準備給她套上。可慕汐言一看見這件白狐大氅便搖了搖頭，隻拿了架子上的那件紫貂大氅披上便出了門。錦緋好幾次都想問，為什麼不喜歡穿卻一直單獨擱在一個箱子裏，可是她還是不敢問。因為她好幾次都從慕汐言搖頭的眼神中看到一絲異常的寒光。讓她都覺得發冷的寒光，那是一個她也不能碰觸的小姐。

    白晨因為替皇帝祭天，這夜倒是沒來。隻是那位一直逍遙避世的裕王白桓倒是難得的出席了這次皇家盛宴。白桓的母妃本是先皇寵極一時的皇貴妃，隻可惜紅顏薄命，在白桓還小的時候變辭世離去，以至於白桓打小都是在先皇後膝下長大。皇家的事，都是涼薄的。先皇後自己都有兩個兒子需要照料，哪裏又能顧得過來別人的兒子。所以白桓打小就跟眾位兄弟比較疏遠，自生自滅的時候較多，漸漸長大，也不好朝政，做起了自己的逍遙王爺。也正是這樣，他才能從當年的皇位之爭中獨善其身，尊榮至今。可正是因為他那傾城美貌的母妃，讓他擁有了眾兄弟中最為出色的一張麵孔，也正是這樣一張讓世人過目難忘的麵容，讓他花名在外為他贏得了帝都所有妙齡女子的芳心。當然，除了慕汐言，無顏女若是仰慕絕色男，那豈非有些邏輯不通？至少世人如此認為。擱在慕汐言這兒，大概她也從來沒對哪個男子多關注過吧。所以，當白桓氣場十足的走進來時，慕汐言正站在殿外的屋簷下等著錦緋給她送新加炭的手爐來。兩人均是無視彼此的擦肩而過，各有各的世界罷了。

    比起白晨的恭順，白桓無疑是不羈的。他斜靠在椅背上，一雙好看的鳳眼微微眯著，嘴角有一絲似有若無的笑意，那麼淺，那麼冷。殿中的舞姬扭動著如水柔媚的身子，卻到不了他的眼底，久了，倒像是要睡著一般。慕汐言依舊閉目打坐，這段日子的生病，倒叫她把功夫給懈怠了。

    一曲畢，帝後端起酒盞，邀眾人共飲。慕汐言也不得不停止打坐，端起了麵前的酒杯撩起麵紗勉強抿了一口酒。

    “慕相家的三小姐可來了？”皇後突然在殿上問起，眼神在席間尋覓。

    錦緋碰了碰自家小姐的手，慕汐言緩緩站起身來朝殿上福了福身子，答道：“民女在。”

    “那天曉曉花粉過敏，說是你給治好了，沒想到慕相家的三小姐竟然有如此醫術，果然是相門之福啊。”皇後笑盈盈的說道。

    “皇後娘娘過獎了，隻是讀過幾本醫書罷了。”慕汐言語氣清淡。

    “皇上，如此妙人，若是沒有一個好姻緣，豈不是太可惜。”皇後維持著那端莊的笑容，對身旁的皇帝說道。

    慕汐言眼中卻閃過一絲冷意，錦緋也微微皺了皺眉。先說是為了回稟葉曉曉昏厥的事，沒曾想是這樣的一手留著。誰不知道慕汐言乃當朝第一的無顏女，即將及笄還無人敢娶，誰不把這事兒當成帝都第一笑談，這皇後在這樣的場合下這麼說，豈非給慕汐言難堪？可見後宮表麵的平和都是扯淡的，皇後不會無緣無故的拿慕汐言娛樂，這一切大概都與今日沒有到場的那位皇貴妃——慕汐言的大姐慕惜月有關。慕汐言的聲音有些清冷，一字一句說道：“民女不想嫁。”話一說完，下麵就是一陣子熱鬧的議論，實在有損這些素日裏端著架子做貴族的三姑六婆的形象！

    “為何？”皇帝倒來了興致。

    “陛下，民女無顏，生性孤僻，卻自小被慣壞了。如此無貌無德，若嫁入別家，也不過遺憾了別人的一生。民女不願。”話一說完，隻見慕相氣得立時站起身來，指著慕汐言的手抖啊抖啊抖，慕熙夜連忙上前扶住自己的老爹，一臉不認同的瞪著自己的妹子。

    “還望陛下成全。”說罷，慕汐言走進大殿中央，跪地一拜行了一個全禮。霎時，大殿鴉雀無聲，全都被慕汐言這舉動撼住了。要知道，這男尊女卑的世界裏從來沒有哪個會在這樣的場合提出這樣的請求，她們甚至想都不曾想過。更何況，這還是當朝丞相的千金！事情演變到這一步，始作俑者也未免有些不知怎麼收場了，皇後有些惶恐的看了看慕汐言，又朝皇帝看去，張了張嘴，卻又什麼都沒能說出來。皇帝看了看慕相，盯著跪在殿下的慕汐言，突然笑了，“哈哈哈哈……慕相，你不虧為兩朝帝師，竟教出如此德行出眾的女兒來！朕佩服啊！準了！以後誰也不許逼朕的小姨子嫁人！”

    “謝陛下！”慕汐言緩緩起身，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眼見一出好戲就此落幕，劇情卻似脫軌一般橫生枝節，各人都不再有多餘的話語。隻是裕王白桓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閉眼睡著了。皇帝一眼瞟去，無奈的搖了搖頭，揮了揮手，殿上歌舞繼續。

    霓裳玉生煙，綾羅紗影綽，趁著大家都醉心與歌舞，慕汐言囑咐了錦緋一語便悄然離席了。大好夜色，她實在厭惡這樣的裝腔作勢。錦緋也緊隨其後先去宮門招呼馬車了。慕汐言走在宮牆之間，冰冷的空氣反倒讓她的心情稍微好了些。不由得想到了今天沒能見到的大姐，其實她與慕惜月的感情並不是太深，記憶中大姐進宮的那年也是她離家的那年。她們的父親位極人臣，家中必須出一位宮婦，隻能是大姐了，那時的她才十歲，沒到選秀的年紀。大姐從小就很聽話，詩書禮儀總是家中的楷模，不比她和二哥頑皮無狀。進宮之前是宮規的學習，好幾次她順著門縫看見大姐為了“站穩坐好端平”這宮中最基本的東西哭得像個淚人。好幾次她都想衝進去拉著大姐逃走。可是，那時的她沒有這膽子，她那時的膽子充其量也隻能拿自己來倔強。所以她不在乎自己的臉，不屑學習女紅，甚至跟著二哥玩兒彈弓。可是，這是相府，她從小生活在這麼嚴肅莊重的相府，總是有膽怯的。所以，她隻能眼睜睜看著大姐被送入宮中。然後，便是六年不曾相見……再回來，進宮見到慕惜月，她已經是後宮一人之下的貴妃娘娘了，一切有張有度，舉手抬足都是標準的姿態，就連看見自己六年未見的妹妹也不過是梨渦淺笑不及眼底。慕汐言不知道這宮中的日子是不是能讓慕惜月滿意，但至少，慕惜月已經不會在慕汐言的麵前袒露真心了……

    宮門口，慕汐言意外的看見裕王白桓也在，另外一邊錦緋已經叫來馬車候著了。

    “慕小姐好德行啊，不嫁？”白桓輕悠悠的說道，眼神卻並不落在慕汐言身上，隻是無意的看著前麵。

    慕汐言駐足而立，眼神緩緩放到白桓身上，“王爺竟然也對這個感興趣？小女兒家的心思罷了，不值一提。”說完，慕汐言便朝馬車走去，輕提裙擺，踩著矮梯上了馬車。

    白桓嘴角帶笑，看著慕汐言的馬車離去，這才騎上馬打道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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