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月下結

章節字數:3086  更新時間:12-06-09 1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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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熟練地將針刺入他的穴位,看也不看他的臉,雖然表麵上維持著平靜,但淨月的心裏依舊沒有釋懷那日的不歡而散,他的輕佻,他的濫情,外界關於他的重重風評。她原是從不關心在意這些的,因為他,她開始不自覺的去關注,去在意,然後平靜的心被攪亂,留下一圈一圈的漣漪,讓她覺得自己不再像自己。

    柳雋書在外風評極差,花心多情,濫情而又無情,遊戲女子之間,始終沒有歸宿。每次下山,淨月都會聽到世人在茶坊酒肆談論他的軼聞。因而她心中對他有意疏遠,雖然她對山下的人情世故不了解,但她最討厭濫情的男子,可是每次聞到他身上的藥草味又會覺得很安心,這樣的矛盾讓她常常忍不住躲避柳雋書時常流露出的溫柔。

    她不該對他心憐的,不該對他微弱的生命力投以關注的。

    她抿著粉唇,一言不發。

    而柳雋書絲毫不在意她可以表現出的冷漠,隻要能見到她,便已經足夠。

    連他自己也不能理解自己這般急迫的心情,對一個女子,沒有任何理由的,一見傾心。

    在這段每月例行的治療中,他迷戀上了她身上清新不造作的氣質,寵溺她為了掩飾自己的脆弱而表現出的孤僻與冷漠倔強。但他隻能用花心多情太掩飾他對她的專情,用濫情無情來掩飾他對她的癡情用心,就如同蒼天報應他辜負其他女子的殘忍,他唯一情衷的人,卻可望而不可即。

    他一麵做盡所有可能讓她厭惡的事,另一方麵又忍不住傾盡一切去討她的歡心。他花下大筆銀兩,大量人力,從各處尋來珍貴稀有的藥草和醫書,隻為了能搏她一笑。

    沉默肆意,兩人心中各有心思,矛盾撕扯著各自的信念和堅持,最終化為僵硬的神情,成為對方眼裏的一抹傷痛。

    她收回針,還沒開口,他已經開始將他準備了一個月的東西一一放到她麵前。

    “喜歡嗎?”他不厭其煩,每一次都要這樣問道,明知她有多喜歡,卻總要聽她說出口。

    “你不需要總是……”

    “這也是為我好不是嗎?”他將那些珍貴的藥草都放在錦盒中,而醫書則用繩子捆成一紮,方便她帶走。他有著最好的理由拒絕她任何可能的拒絕。

    “我知道。”她的醫術若能提高,對他的醫治的確大有幫助,隻是,她看向那張帶笑的臉,始終無法真正地氣惱。

    “天涼了,你該多添些衣裳。”他看著她依舊是幾個月前的薄衫,不由分說脫下自己身上的裘衣披上她的肩。

    “你比我更需要。”他虛弱的像鬼一樣,卻還總是顧及著她。

    “屋裏有暖爐,沒事。”他指了指書桌前的小暖爐,淨月這才發覺書房裏的確要比屋外溫暖的多。她將注意力都放在了他身上,竟沒有發覺到。

    “恩。”她不再多說什麼,他的衣裳有著他身上長期服藥留下的藥香,她輕輕嗅著,並不排斥。

    她不知不覺習慣了他的溫柔,卻不知他的溫柔是多少女人夢寐以求卻求之不得的東西。

    看著她開始收拾起自己的小包袱,知道她將要離去,他忍不住開口道,“每月十五,都是月圓的好日子。”

    “我知道。”她抬首看了他一眼,不懂他有何用意。

    “留下一起賞月如何?”

    “……”她停下手中的事,看向他,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希望她留下。“我在祁山上也可以賞月。”停下思考了片刻,她給了他答複。

    “那我陪你上祁山賞月。”沒有像之前那般輕易就放棄,他這次執意要延長這一月一次的相處。

    “你有三十六房侍妾可以陪你賞月。”話完全自然而然的吐口而出,她急急捂住自己失言的嘴,眼裏有著惱意,惱怒自己的失言失態。

    “她們隻是塵世的俗花媚娘,隻會汙了月的清輝。”輕佻地貶低著西苑一幹女子,她們隻是他無事收來的道具,擺在華屋中,若是安分守己,他自會供她們衣食無憂,一生太平,但若有了歪念,觸怒了他,他也不會給她們任何好下場,就像在他茶中下藥的三娘。

    “你……”他當真視女子如衣服,舊了便換新,厭了便拋開或送人,毫無真心可言。她黛眉忍不住皺起,他卻伸出一隻手搭上了她的額。

    “別皺眉。”他柔聲輕語,輕輕撫平她皺起的眉,臉上的柔情讓她有些想要逃避,但身子尚未回轉,他已經先一步抓住了她的皓腕。

    “我陪你上祁山賞月好嗎?”

    “你的身子吃不消。”蛾眉輕蹙,別開臉,怕他再一次撫上她的額,白皙的臉有著淡淡粉紅,自小便少與男子接觸,這般被輕佻,在惱怒之前更多的是陌生的羞怯。

    “沒事的。”他輕許下諾言,自己最清楚自己的身體狀況,卻已經全然不顧了。他的心掙紮,明知應該讓她離去,斷了自己所有的癡想,卻又忍不住想要將她留在身邊,能是一刻便是一刻。

    他不該有軟肋的,他不該讓她成為他的軟肋的。

    他苦笑,卻動搖了淨月的心。

    “好。”她悶著聲,答應了他。

    入夜的秋,更是清寒,才隻是到了半山腰,柳雋書已經開始不斷輕咳,雖然加了厚厚的衣裳,他的手依舊是冰冷的可怕,淨月皺著眉憂心地看著他,知道自己實在不該答應他這般任性的要求。

    他的身子根本受不住的。

    她貼近他,不顧男女之防,一隻手扶著他的身子,讓他靠在她身上,兩人遠看如同依偎在一起,親密無間。她握緊了他的手,傳遞著自己的溫熱,他疲憊的容顏讓她有些不放心。

    “沒事吧?”她問著。

    他回了她一個笑容,不敢開口,怕自己不穩的嗓音會讓她擔心。好不容易她終於答應留下陪他,他無論如何都要咬牙堅持下去。

    “真的沒事?”她不放心地又一次問道。

    “你變得多話了呢。”他故意發出笑聲,掩飾自己嗓音的不平穩。看到她隨即閉上的櫻唇,知道自己又惹她生氣了。

    剩下的路,她再也沒有開口,即使憂心他的身子,也隻是給予無聲地關懷,不時遞給他活絡血脈的丹藥,讓他服下。原本片刻就能爬完的山路也應柳雋書的緣故變得漫長而艱辛。

    當兩人終於好不容易到達山頂時,月亮已經升至正上空。一輪圓月發出清冷的光輝,懸在夜空之上,是那麼的孤寂與孤傲,但即使光輝冰涼如水,卻也有著讓人移不開眼的溫柔。就像他身旁此刻一言不發守在他身邊的淨月一樣,讓他眷戀,讓他忍不住想要獨占。

    他多麼想要獨占那一輪圓月,獨占屬於它的所有美好。

    他忍不住伸出手,指著月亮所在的方向,神情溫柔,眼波裏映著滿滿的圓月,閃爍著別樣的光輝。

    看著他出神的樣子,她也不忍驚擾,取下自己腰間的玉簫,一個人在樹下,輕輕吹響。

    每逢圓月,她便喜歡一個人來到楓林,坐在圓石之上,一個人安靜地吹響爹爹留下的曲譜。那是娘身前做的幾首曲子,聽爹說,娘曾經是江南樂坊的頭牌,吹了一手好簫,連林間的鳥都為她停歇,水中的魚會探出頭,隨著她的旋律輕搖魚尾,在水中起舞。

    而她隻是自學自吹,隨性而來,借著簫聲回憶關於娘些少的記憶。

    低沉的聲響在山間回想,像是夜的安魂曲,晚風也忍不住停留,減輕了力道,低低地發出嗚咽聲,震動著楓林的葉片,作為回應伴奏。而柳雋書,一瞬不瞬看著正閉目全身心投入在簫中的淨月,她纖細的十指上下翻動,悠揚的曲聲在他耳邊縈繞不止,他不曾知道,她原還會吹簫,而且還是這般的精妙,絲毫不輸給宮裏的那些伶官,甚至多了絲清冷的傲骨,悠遠的意境,將那些淫靡之聲完全比了下去。

    他悄悄走近,看著她瘦弱的身子獨立於風中,一身雪衣被風吹起,飄舞的姿態就像是畫壁上的飛仙,皎潔的臉,細致的五官,輕靈出塵。她平靜的樣子,似乎永遠都不會受到這個世俗紛擾的影響,她的平靜,他也不願有任何人去叨擾。

    如果可以,他想要能一輩子安靜地守候著她。

    將這一輪明月細心嗬護,不讓俗世沾染了她一絲一毫。

    “淨月,我的明月。”他輕聲低喃,想要靠近,想要再靠近,但是身子卻已經到了極限,她的身影已經變得模糊,像是被水化開了一般。

    當眼前的景象完全沒黑幕取代時,他已經完全失去了意識,整個人,如同枝頭的黃葉一般,掉落、墜地。發出悶響聲。

    曲聲戛然而止,她驚慌的回身,看到倒地的他,便要上前攙扶。

    但另一個身影比她更快地扶起了柳雋書。

    “姑娘放心,他隻是累昏了,休息一日便好。”黑衣人輕鬆將他的身子抱起,毫不費力的樣子似乎早已習慣這樣的工作。

    “你是?”

    “拐杖,不需要名字。”他灑脫一笑,抱著柳雋書的身子,像風一般從楓林裏消失了。

    夜還漫長,她手交握在一起,緊咬住下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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