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蔓常青

緣錯  第三十四章 情深（一）

章節字數：3206  更新時間：12-08-08 18: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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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真的想好了，要搬出董家？”開口的是金薇。蔓青垂下頭，一縷發絲拂在額前，半天都沒有開口。“你是離不開董家的吧。”金薇深深看了她一眼，繼續道，“這麼多年都住在那裏，和董家怎麼可能是說斷就斷得了的。”

    蔓青咽下喉中的咖啡，有些苦，卻是她喜歡的味道。想起那日和董韶之的爭執，心裏又沉了幾分。她因為那口氣而對他說要離開董家，可事後平靜地想想，那晚的自己沒有控製好情緒，喝了烈酒，便不管不顧。“金薇，我同你說實話，我，舍不得離開董家。”那間大宅子裏的每一個角落，每一抹痕跡，都陪伴了她太久。

    “你怎麼樣？”蔓青抬起眼睛望向金薇，卻驟然發現她的改變。昔日的神采已然不複存在，這些日子沒見，見到她的第一眼，蔓青就察覺出了她不快樂，而且，那種抑鬱似乎已經蓋不住。“你知道嗎，你瘦了太多。”蔓青有些心疼，金薇的事她大多知道，可她也隻能是個旁觀者，當初茶樓上的那場邂逅，如今看來竟成了錯誤的開端。

    “他夜夜留宿於外，我上次見到他，大約已是十多天前了。”金薇眼睛定格在某一處，隨後，莫名地笑了，“這是一段荒唐的婚姻。”她短短的一句話令蔓青心中一痛，張了張口卻說不出半句話來安慰她。蔓青伸手覆住金薇微帶涼意的手，她隻記得，記憶中的那個女孩子，每次牽住自己手時，碰觸到的都是溫暖。“即使這樣，你還愛著他嗎？你是真的愛他？”蔓青用了愛這個字眼。她想要金薇確認對葉緔的感情是否為愛，因為如果不是愛，那麼金薇至少可以不用太過受傷地待在那個男人身邊，至少可以不用焚身似火地將自己投進去，因為蔓青明白，投注了感情而得不到回應，那種折磨，可以噬咬整個身心。

    金薇一震，隨即卻堅定地告訴她，“愛。”蔓青見過金薇回董家的路上，下起了蒙蒙細雨。她有些失魂般地走著，想著金薇剛才的表情。原來，茶樓上的一眼就可以傾注一個女子所有的感情，女子，終究是比男子更容易踏進這場陷阱，以愛為名的陷阱。她這麼想著，不經意眼角的餘光卻見到熟悉的身影。街的對麵，那修長身形筆直挺立的人，似乎是金薇的哥哥金玨，此時正在與人拉扯著，臉上的表情似乎有些憤怒，那種很難掩飾的焦躁是蔓青不曾在他身上見過的。與他拉扯著的，似乎是個女子。

    女子抬頭的瞬間，蔓青看清了那麵目，竟是蘇曉琴。怔忪間，一輛車駛過，擋住了她的視線。待再望向街對麵，已不見了兩人的蹤跡。金玨是個風流公子哥，也曾經捧過蘇曉琴的場，他糾纏蘇曉琴，似乎也沒什麼不合理之處，可蔓青隱隱覺著，金玨並不是那樣的人。隻是，別人的事又與她何幹？轉身她已把見到的這一幕忘卻，回到董家，吳媽從後堂出來，見到她說，“剛才金小姐來了電話。”、

    蔓青有些困惑，不多久前還在一起，金薇這麼急著打來又是何事？蔓青走到電話機前，拿起話筒打了過去。“喂。”挺輕的聲音，是金薇的。

    “怎麼了？”蔓青問道。金薇有些刻意地壓低聲音，“蔓青，現在董韶之在你身邊嗎？”蔓青一愣，“不在。究竟什麼事？”“你知道一個叫阪田盈江的東洋人嗎？”蔓青手捏緊了話筒，她當然知道！和齊顯璋聯手將三叔置於死地的那個人，披著紳士麵目的儈子手！

    “蔓青，董韶之有可能在和這個東洋人接觸。也許，也許正在談什麼生意，但我知道那個阪田不是什麼好人，他之前找過葉緔，被葉緔拒絕了。”“你確定？”蔓青咬住下唇，“你怎麼知道？”“剛才回葉家的路上，我看見阪田，如果我沒認錯的話。他和董韶之……”

    金薇還要繼續說下去，這時電話裏忽然出現另外一個男子的聲音，似乎是葉緔的，對著金薇說了一句，“你在做什麼？”蔓青一怔，拿著聽筒叫了一聲，“金薇？”可那邊卻忽然扣了電話。蔓青望著手中的話筒，因為蔓青的話而心神不寧。

    或許董韶之傲慢，或許他冷淡，可他於三叔的情誼是真的，阪田盈江是殺害三叔的人，董韶之不會與狼為伍。可金薇又怎會欺騙自己？蔓青躺在沙發上，腦中回憶著那日在倉庫的片段。為了替三叔報仇，董韶之背地裏謀劃這麼久，一步步算計好，甚至連她和齊炎的那些糾葛也算了進去，用心若此，卻會和阪田盈江那匹豺狼有所交集？、

    可似乎就是要印證金薇的話，兩日後的下午，蔓青見到了那一幕。董韶之坐進了阪田盈江的車子，那輛黑漆光亮的福田，停在路邊。蔓青捏緊了手中的包，在反應過來之前已經上前。董韶之坐在車中，見到她的身影，眸色沉了一下，隨即平淡道，“你怎麼在這？”蔓青輕扯嘴角，“你還記得你曾說過的話嗎？”他望著她，等著她說。

    “你果然不記得了，”她諷刺道，“你說，那些動過三叔的人，你會要他們一一嚐還，讓他們知道何為痛苦，讓他們悔恨。”董韶之緘默了一會，隨即笑了，對上她的眼，他問，“我說過嗎？”蔓青滯住呼吸，就這麼瞧著他轉身對若有所思的阪田盈江說道，“阪田先生，可以開車了。”那輛福田在她麵前駛過，隨後消失在拐彎處，隻留下囂張的引擎聲。

    那晚蔓青在仙樂斯登台時甚至是有些失神的，這一點白欽也察覺了。“你知道自己今天在台上唱得像什麼嗎？你這是故意要拆我的台？”蔓青扶著自己的額，“對不起白老板，我可能……”白欽皺眉，神情很是嚴肅，平日臉上那漫不經心的笑也早已斂住，“我不管你是因為什麼事，我也不管離開仙樂斯後你是什麼身份，但你記住，我是花了錢請你，可不是來供你的，這一點不會因為你是董家的人而改變。”

    “我明白。”蔓青在化妝鏡前坐下。雪兒察覺了她的異樣，輕聲說道，“小姐，外頭有人找你。”“我不想見……”她拒絕的話就這麼說出口，可卻在鏡中見到那熟悉的身影。

    “我已經和白老板說過了，今晚你不用登台了，跟我走。”董韶之說完就轉身。蔓青拿起椅背上的外衣披上，跟著他掠過舞廳，穿過那片喧囂，到了仙樂斯的門口。上了他的車，不知他要將自己帶到哪裏去，車裏的沉默讓她透不過氣。

    “我的確在和阪田做生意。”恍惚間，他先開了口。蔓青冷笑道，“是嗎？那我除了祝你馬到成功，為董家賺更多的錢，我不知道還能說什麼。”她眼睛盯著前方，“停車!”“我沒有忘記我說過的話。”董韶之並沒有停車的打算，而是繼續道，“害死三叔的是齊顯璋，這份仇已經報了。”蔓青猛然回過頭，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你明知阪田也參與其中！”

    “蔓青，你離開董家吧。”就在這時，董韶之忽然這麼說道，一個急刹車，將車停在路邊。

    車窗外是黑霧朦朧的夜晚，車窗內是近在咫尺董韶之的臉。他的聲音在狹小的空氣中回蕩，“你離開董家吧。”蔓青的心無可控製地瑟縮了一下，即使之前她的確提出過搬離，可那時的她情緒糟糕到了極點，事後她細想，才明白金薇說得對，她是離不開董家的。可如今，換成了他開口要求，就算她臉皮再厚，也清楚這是明明白白的“趕”。

    興許董韶之能夠與她在同一所宅子裏平和相處這麼久，更多的是看在三叔的麵子上。而今樹倒猢猻散，人走了，茶也該涼了，她是什麼身份？終究是不能留在那裏的。

    蔓青唇邊輕含一抹笑，“我明白了，找到了住處我就走。”她手搭在車把上，剛要打開就被狠狠遏製住。董韶之的手握住她手腕，那股力道大得嚇人。“你放手。”她話中語氣凝結成霜，他卻越收越緊。昏暗的車內無法看清對方的臉孔，而他也未曾言語，蔓青再次低叫一聲，“董韶之，你給我鬆手！”

    他最終放開了，蔓青迅速打開車，不顧迎麵的冷風，下了車便快步離開車身，那背影漸行漸遠，與夜色融為了一體。他坐在車內，俯首凝望自己的手心，那裏有滾燙的熱度，還有汗水。嘴角竟扯出一個笑容，令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剛才有那麼一瞬，他就要全盤托出了，隻是最後關頭，湧上來的那些話都被硬生生吞了下去。忍了這麼久，既然已經如此，又何必說出口？那些暗藏的，隻有他自己所知道的，就如同這諱莫如深的夜晚一樣，爛在心理吧。隻是……他抽出袋中那白色的紙頭，用手將它們捏皺，隨手往身邊一扔，再不去看它。他發動了車子，駛離了這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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