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觴

第一卷：曆練之旅  第十六章 舊時光

章節字數：2466  更新時間：13-08-29 1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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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從來都不是一個別人眼中聽話的好孩子。

    從小泡在蜜罐裏長大，我的人生一直都是順風順水的，由於父母老來得子我還是家裏最小的孩子，自然受盡了千嬌萬寵。那時的我從不了解這個世界有多麼黑暗，滿腦子想得都是怎樣惡整斂月，怎樣弄哭小孩，那時的我是十裏八街有名的小霸王，別人躲都躲不起。

    其實幼稚的我一直很享受那種感覺，居高臨下，把別人踐踏在腳底下，唯我獨尊。但是與此同時我又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外表的強勢隻是小孩子不成熟的偽裝，我一直都是一個懦弱的人，從小就是，我可以很輕易地把那些嘲笑我夢想的人打個鼻青臉腫，但是轉身回家我就會自己默默地找個小角落偷偷哭泣，然後等著沐哥哥發現我，安慰我，給我勇氣。

    我一直就很明白我不是一個討人喜歡的孩子，除了我的家人，我相信那時候不會有幾個人喜歡我，就連從小跟我一起長大的斂月也是如此，因為我總是毫無底線的惡整她嘲笑她，所以她厭惡我，總是離我遠遠的。

    我有一個哥哥和一個姐姐，他們都很疼愛我，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偏愛我的沐哥哥，聽母親說可能是因為我剛睜眼時第一個看見的就是沐哥哥，所以就沒有來由的跟他格外親，那時姐姐總會拍著我的腦袋直呼白疼你了。

    沐哥哥全名叫秦沐雲，是秦家的長子。直到有一次我偷偷聽到父母說話，才知道沐哥哥並不是我的親哥哥，他是我父親一個生死之交的孩子，但是父親的那個生死之交卻不知道因為什麼被滅了滿門，在他臨出事前就把剛剛一歲多點的孩子悄悄地送到父親這裏，托父親代為照顧。當然我自以為隱蔽的偷聽行為，最終還是被父親發現了，無可奈何的他隻能千叮嚀萬囑咐我一定不要和沐哥哥說起這些，而我當然也不會跟沐哥哥說這些，在我心裏他就是我的親哥哥。

    沐哥哥的相貌在我眼中一直都是帥得沒有人能比得上，對於這一點我真的沒有誇張，要知道並不是我一個人這麼認為，在飄渺帝國就有很多女孩子非常喜歡他，而天天夢想著和他約會的人，就可以從我家門口一直排到莫野帝國，並且聽姐姐說，沐哥哥的劍術在飄渺帝國絕對排得上前三，要知道飄渺帝國是以修煉劍術為主的國家，能在飄渺帝國排得上前三的，在血月大陸上自然也不可以小覷。

    沐哥哥一直都是我們家的驕傲，年紀輕輕就是血月大陸的頂尖高手之一，但是我喜歡他的原因卻不是因為這些，我喜歡他的原因其實很簡單，在他身上有一種我很熟悉的味道，而這種味道讓我感到無比親切。

    沐哥哥很疼愛我，在我幼小的世界裏他就是我的全部，每當我傷心難過的時候，他總會出現在我身邊，然後輕輕地把我抱在懷裏不停地安慰。每當我迷茫害怕的時候，他就是我最大的勇氣。

    我曾經不止一次的悄悄想過，如果這輩子能這樣一直和沐哥哥在一起，那該多好。

    不記得那是什麼時候了，隻記得那天的星星格外明亮，一閃一閃刺得我眼睛疼的厲害，我剛剛和一幫小孩打完架回來，全身上下還都是傷痕，我輕輕地推開了家裏的大門，想要偷偷地溜回房裏，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今天家裏的氣氛有些不對，小孩子的第六感總是最強的，那時的我已經意識到家裏似乎在我沒回來時就發生了什麼事情。

    我沒有跟往常一樣摸回自己的房間，而是七拐八拐地跑到了父母晚飯後常常一起散步的後花園，花園裏的花開得璀璨爛漫，一株一株的紫羅蘭的在月光下顯得格外妖豔。我看到父親和母親並排坐在了花叢中央，母親的頭還輕輕地倚在了父親身上，這在別人看起來應該是十分溫情的時刻，可是他們的臉色卻異常蒼白。

    我想去看看他們發生了什麼事情，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父親一見我跑過來就跟見到鬼似的，拚命地像我揮著手，嘴裏還一直不停地喊著什麼，可惜我什麼都聽不到，一心隻想快點跑到他們身邊去，問問他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然後我就看到父親的瞳孔漸漸地放大了，他的表情一瞬間變得十分扭曲，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隻感覺到背後一片濕潤，我連忙轉過身去，眼裏隻剩下一片血紅。

    一滴接著一滴，鮮豔的紅色順著我的臉頰慢慢地流到了地上，紅得耀眼的液體一瞬間染透我了我的衣服，溫熱的觸感不斷刺激著我的皮膚，血液特有的甜腥氣似乎還縈繞在鼻間。

    那是我一生都不願再麵對的噩夢，那也是我一生見過的最淒豔的紅色。

    盛開著無數紅蓮的白衣靜靜地鋪散在地上，沐哥哥的微笑就在那樣極致的反差下一點一點地在我眼前綻放開來，他仍然像平常一樣溫柔地看著我，然後他幹澀的嘴唇動了動，似乎是想要和我說些什麼，可是他的聲音再也沒有了以前的清朗，而是沙啞得讓人沒有辦法聽清楚他的話，最後我隻能地把自己的耳朵貼到他的嘴邊，他用盡了力氣對我說，小觴，要學會照顧自己，替我好好的活下去。

    我的世界黑暗了，再也透不進任何光芒。

    記憶的最後是沐哥哥望著那個奪去了他生命人的眼神，淒絕悲傷的讓人感到無比心驚，那個帶著金色麵具的男人一直默默地站在原地，像是呆住了一樣，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我一直都無法理解沐哥哥最後的眼神代表的是什麼意思，我也一直無法理解他最後那一抹像是解脫了的笑容又到底是什麼意思，直到很多年後，我遇到那個讓我一輩子都無法放手的人，直到很多年後，我又再次見到了那個帶著金色麵具的男人，那時的我長大了很多，也成熟了不少，那時的我知道了世界上還有一種感情，讓人生死相依。

    沐哥哥靜靜地躺在我的懷中，像是睡著了一樣，他的嘴角似乎還泛著笑容，然而下一刻他就在我的眼前消失不見了，那個男人帶走了他的屍體，也帶走了我心中的天。

    從那以後，每當午夜夢回，我是多麼希望第二天早上醒來，沐哥哥會坐在我的身邊笑嘻嘻地對我說，哥哥昨天隻是在跟你開個玩笑。然後我會立即毫不留情地給他一拳，告訴他下次不要再拿自己的生命隨便開玩笑，我會害怕。

    從那以後，每當夢醒時分，我的淚水總會沾濕枕巾。

    沐哥哥對我說要學會照顧自己，的確，我是該學會好好照顧自己，任性淘氣了這麼多年，我應該長大了。

    從此之後，飄渺秦家再也沒有了那個優秀得讓人羨慕不已的秦沐雲，從此以後，飄渺秦家也再也沒有了那個讓人聞風喪膽的小霸王秦觴。

    從沐哥哥的鮮血灑滿了我全身的那一刻起，我就學會了好好照顧自己，從那一刻起，我就學會了要時時刻刻保護好自己的生命。

    而那一天午後，摘掉了麵具的我被千歌溫柔地摟在了懷裏很久很久，那一天午後，我在睡意朦朧間記起了很多許久不曾回憶的舊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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