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866 更新時間：12-08-18 04:01
女媧聽得，麵色一凜，順著聲音向著地母蓋亞轉去，將自己的臉完全地呈現在她的麵前，才說道：“我是東方初代神祗，女媧。”
女媧……
地母蓋亞知曉這是何方人物，本來肆意麵對著阿波羅的姿態也開始嚴謹了起來。對待太陽神阿波羅，她是長輩，自然不需要如何嚴謹，但這女媧不同，她可是東方仙庭初代神祗，地位尊貴非常，與自己無異。而地母蓋亞更為忌憚的，不僅僅是她的地位，而是她背後深不可測的神力，地母蓋亞知道若然處理得不妥當，她將會成為自己最大的阻礙。
是以她用一種玩味的視線看著她，說：“東方初代神祗，女媧？”
女媧語氣不恭不敬，不卑不亢，回答道：“正是。”
正是……
地母蓋亞眉色沉吟，打量了她好一會，仿佛是為了確定她所說是真還是假，當她看到女媧額際那天火印記展露出灼灼燃燒的光芒之後，她便知道女媧所說的一切都不假，她真是那遠古之神女媧。
“我上一次看見你，是在三千年前。”時日回轉，年月漫長，過去的記憶被衝散，以致於今日看見她，地母蓋亞還是險些認不出來。
聽到蓋亞這麼說，女媧刹那間又想起了三千年前的往事，心裏禁不住有些悲哀，她知道眼前存在的這個神祗，身上有著與自己一致的感覺，都是屬於舊時光，心裏一下便覺得親切了起來。
蓋亞心裏也是百感交集，傳世運行至此，神祗如天上星星，閃閃爍爍，熠熠明滅，本來是規律，她那一代的神祗，如今在這世間，已是寥寥離落，難以找尋，一時間讓她看到女媧，縱使是東方神祗，不同宗源，她也倍覺親近。
女媧微微一笑，對著她說：“是啊……三千年前……”
三千年前，奧林匹斯山上一役，在對戰的間隙，她依稀看到，這位被稱為地母的女神，隻是戰況緊急，她們也無法交談，於是隻得匆匆一眼，如今再遇也是前年之後了。
時間將一切都變得帶著點唏噓的傷感，場麵霎時間安靜了下來。
阿波羅稍稍有些眉目，覺著如此態勢下去，大有可能這一戰能夠避免。
然而他開心得似乎有些過早。下一刻地母蓋亞的溫軟全無，麵上露出了一種罕見的絕情，她盯著女媧說：“我記得，你在那一戰中，已經死亡了。”
死亡這一個名詞聽得阿波羅身為不爽。他的女媧不還是好好地麼？
女媧點了點頭，沒有避諱的意思，說：“本是如此，後來料想世間仍是需要我，故我從千年之夢中，醒來……”
阿波羅本想說，其實不是世間需要你，而是我需要你，卻還未來得及說話，已經發覺蓋亞麵色一變。
需要？蓋亞露出一個旁人難以明白的笑容，她看著女媧一直緊閉著的雙眼，說道：“我跟你站在這裏已經許久，女媧，你為何不睜開眼睛看看我這位昔日之友？”
她的這一句話觸及到女媧的痛處，阿波羅在身邊一聽，便是眉頭一挑，他步子一越，將自己躋身於她們之間，說：“地母蓋亞，你與她沒必要談及這種不相幹的問題，我們這次來找你，是想要問你，到底想幹什麼？”
蓋亞聽得阿波羅稍嫌有些無禮的話語，也不動怒，隻是淺淺一笑然後說：“女媧，告訴我，你的眼睛，到底怎麼了？”
她的眼睛？
女媧以一種似乎是不為意的口吻回答她的詢問：“我雙目已是不能明視。”
蓋亞卻沒有露出驚訝的神色，她眯著眼睛看著女媧，就在阿波羅猜測著她到底想要做什麼的時候，她竟然出人意表地低聲歎息了一口氣：“雙目不能明視，果然，我們始終是難逃一劫。”
難逃一個叫做命的劫。
她這一種語氣讓阿波羅心裏有些不明白，什麼叫做難逃一個叫做命的劫？
女媧卻是知道的模樣，但竟然沒有說什麼，隻是抿著嘴唇，樣子看起來有些落寞，阿波羅不知為何，突然好想將她抱住，不過他也知道這是大庭廣眾之下，這種不入流的舉動隻會招人話柄，況且，變態的蓋亞正在此“虎視眈眈”著，他知道自己不能有小尾巴讓她捉住。
女媧回答蓋亞：“我知你意有所指，我亦明白，此次前來，我是想要問你，你這番作弄天地，驚誤世人，到底是意欲為何？”
“意欲為何？我隻是想在漫漫長長的時光中，找尋一個公平而已。”蓋亞的聲音裏有一種哀傷與落寞，“你不懂，女媧，我這處不比你東方。我也不比你，我衰退之期將至，可我的兒女們還被宙斯壓在地獄的深淵。我為地母，每天每夜，都聽到我的孩兒們在地下深處聲聲呼喚著我，問我這個做母親的，怎麼可以這麼狠心？這麼狠心對他們不聞不問？我可為萬神之母，宙斯為萬神之父，為何他的兒女們能高高在上端坐於奧林帕斯山巔？而我的兒子們就必須被鎖在地獄的深淵？”
“這是命之所至，大勢所趨。”阿波羅覺著此刻的地母蓋亞，隻是一個平凡的母親，於是他的語氣也就放軟了，帶著些勸告的意味與地母蓋亞說著話：“創世而來，我們神族之權和人間朝代更替一樣，易主後，前代之神自然是不容於世。實話說，你的兒女們的確貴為神族後裔，身份上與我們相差無異，但是在行駛神權之上，他們犯了太多暴行。為了人間的繁榮與安定，將他們困於地獄深淵，確實是不得已才這樣做啊！當年，我父神宙斯在將他們封印在地獄深處之時，不是也征詢過你的意見麼？地母蓋亞，你此刻才來發難，不是有些……無理取鬧麼？”阿波羅字字斟酌著，怕自己的語言過激使她發飆，他可不想神界來一場大戰！
聽得阿波羅如此說話，地母蓋亞罕見地沒有動怒，她隻是用一種很罕見的眼神平靜地看著阿波羅，然後說：“是的，當初我是這麼想著，既然他們阻礙了世間的運行，我便應該將他們封鎖在地獄深淵。”
於是聽得阿波羅更為不解：“那為何此刻你要……”
地母蓋亞用一種很平靜的音調說：“因為，那時我是萬神之母，而此刻……我隻是……他們的母親。”
她隻想在自己離開這個世界之前，還給她的孩子們，一種自由。無論代價多大，她都覺得值得。
“越到生命的盡頭，我越發覺，原來，忠於自己心中所想，會比堅守什麼仁義道德更為重要。”蓋亞看著女媧，眼神很複雜，“我知道你來是要勸我，可是你打算如何勸我呢？”
阿波羅說：“你很自私，你知道放出他們的後果是如何。你能控製他們不去傷害無辜的人類麼？”
“我為何要控製他們？”蓋亞的眼神有些憔悴的感覺。“女媧，你知道什麼是天人五衰。對吧。”
天人五衰？阿波羅覺著這個名詞是這麼熟悉，但不知道自己在哪裏見過。
女媧沒想到竟然會從蓋亞的口中聽到這麼一個名詞，一時有些發愣，沒能回過神來。
蓋亞不待她們反應，依然自顧自說著話：“我最近才醒覺，自己已是大限將至。越到這個時候，才越發覺，比起當一個稱職的神祗，我更想做的，是一個慈愛的母親。”
阿波羅不明白天人五衰，但是他懂得大限將至是什麼意思，他不理解為何此刻看起來還是這麼充滿活力的地母蓋亞會大限將至，他更不明白的是為何她為了還給她的兒子們自由禍亂世間也不惜！“你要當慈愛的母親，有很多種方式，沒必要將他們從哪裏放出來？奧林匹斯山眾神不懼怕戰鬥，我們隻是不忍心看到世間因為我們的緣故而遭受禍亂，你身為地母蓋亞，這點的重要性應該比我們更加清楚明了！”
往日蓋亞會聽，但是此刻她隻是不為所動地看著阿波羅說：“阿波羅，你現在年輕，不知道什麼是生死，也就不能明白什麼是重要的。女媧，你也一樣，不過你與我相同的是，你很快將要經曆我要經曆的。使者之神，歸去吧，告訴你們所謂偉大的萬神之父宙斯，我此次，要將我被鎮壓著的可憐孩子從那地獄深淵的牢籠處釋放出！他如果知情識趣，就妥協並且交出奧林匹斯山神王之座！若不……”蓋亞拖長的尾音裏麵沒有任何的感情：“我將血染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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