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375 更新時間：12-09-12 12:05
夜漸漸地深了，原本熱鬧的鳶極城今夜分外的寂靜。所有的流火今夜都聚集在了城中心的王城中，淡淡熒光下，可見往來奔走的銀甲戰士們押送這不願意臣服的翼族官員朝著地牢那邊走去。這場政變似乎來得格外的迅疾，又那麼輕易就成功了。很多臣子百姓都歸順了他們好戰尚武的新王，那些不願臣服的，都和他們被廢除的王一樣，永鎖地牢，再不得見天日。
“沒有星月的夜空，真的是很寂寞啊……”白塔之下往來的軍士在忙碌著，誰也沒有注意到，他們的新王此刻獨坐在白塔頂端，一個人靜靜仰頭看著無月無星的夜空，聲音中帶著淡淡的寂寥。
“就算我讓位與你，你也當不了一個好的王。”還記得，被押入地牢的時候，天明曾笑著對他這樣說，那一刻，天明的笑帶著淡淡的蔑視和不屈，輕得如風的話語卻如利劍般刺入他的心裏，“因為你得不到親人的支持，也沒有朋友可以支持你。”
“得不到親人的支持麼？”想起那句話，仰望著天空的王者扯出了一抹蔑視的笑，“嗬嗬，這種東西，隻有你這樣懦弱的人才需要，隻有你才需要在別人的支持和支撐下才能活下去。強者，隻需要手握絕對的力量就可以了。”
“可是，還是會寂寞啊，皇姐，為什麼連你也不站在我這邊呢？明明，我做了這麼多，都是為了你啊……”想起今天出現在皇城中的那一抹淺藍色的身影，天清突然就覺得心揪得生生的疼。再皇姐因為觸犯禁忌被驅逐出鳶極城的那一刻起，他就發誓，一定要奪走天明的一切，一定要讓他因為驅逐皇姐而受到懲罰。
後來聽說皇姐和人族通婚，進而被牧民們燒死的時候，他的心也死了一般，他本想不顧一切地飛躍千仞山，去殺死那些害死皇姐的愚蠢牧民的，可是，一想到他還要報複天明，他就忍住了。自那一天之後，他活著的每時每刻都是煎熬，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為了祭奠，祭奠那個他敬重愛護的皇姐。
可是，他沒有想到的是，他還會見到她，還會見到那個在他心裏死了十餘年的女子。重逢那一刻的欣喜和激動，讓他不知道說什麼好。可是，在冰冷的箭鋒無情地指向他的那一刻，他才知道，他的皇姐，他所敬重仰慕的那個長公主，是真的死了，早在她為了他觸犯禁忌，啟動禁咒救了他性命卻被驅逐的時候，她就死在千仞山外的大草原上了。如今，回到這裏的，不過是一個為了守護天明而討伐他的敵人而已。
“原來，真的隻剩下我一個人了啊，既然連你都離開了我，就是是背棄了天地，我也無所謂了，既然邁出了這一步，我隻好義無反顧地走下去了。”冷冷地笑著，天清緩緩地說完了這一句，終於站了起來，舒展開羽翼，俯身飛了下去，消失在夜色之中。
流火散發著瑩瑩的光芒圍繞在雕花的床柱上，紅綢軟帳中，藍衣的女子緊閉雙眼，秀麗的雙眉微微皺起，似乎陷入了一場夢魘。
“阿莫圖……阿莫圖……”那樣低喃的聲音時斷時續地從她口中滑落，女子的眉頭越皺越緊，眼角有晶瑩的淚水，將欲滑落。
“阿莫圖？”聽到那個名字，一直坐在床邊的翼族戰士唇角勾起一絲笑意，看著輕紗蒙麵昏睡過去的女子，他伸出了手，想要去摘掉她臉上的輕紗。
在觸及到她臉頰的瞬間，一隻手猛然抓住了他的手，昏睡的女子不知何時轉醒，她一手拉住他的手，睜開了眼睛靜靜地看著他。
“皇姐啊，你終於醒了。”天清見此，淡淡一笑，抽回了手，他看著她的臉，歎了口氣，“這麼多年不見，皇姐變了不少啊。”
“清兒你也變了很多啊，我記得，我離去的時候，你也不過是個五六歲的小孩子而已。”胸口受了重傷，天韻有些虛弱地咳嗽了兩聲，才冷冷地說到。
“你是不是沒有想到，那個曾經體弱多病，喜歡躲在你身後的孩子會有今天這般模樣？”天清的語句中帶著嘲諷的意味，他看著天韻，繼續說，“就像我根本沒有想到，那個已經死去的皇姐會回來用箭指著我一樣。”
“清兒，收手吧。”似乎是不想再聽他說下去，天韻有些痛苦地皺了皺眉，伸手抓住了他放在床邊的手，近乎懇求地說到，“我知道，你對權力和地位沒有興趣，不要再這麼做下去了，收手吧。”
“如果我不收呢？如果我說我要統治鳶極城，統治北陸，統治整個大地呢？”聽到她那樣的話，天清隻覺得心頭一痛，他沒有甩開天韻的手，卻是狠狠地回答到。
“這又是何必呢？清兒，你這麼做到底是為了什麼？咳……咳咳……”天韻的情緒有些激動起來，她努力撐起身子，卻牽動了傷口，話還沒有說完，就又一陣低咳起來。
“為了什麼？為的不過是讓天下的一切都俯首在我的腳下，讓那些輕視我的人都付出代價罷了。皇姐，如果我這樣做了，你要怎麼辦？用你的箭刺穿我的心口，就像天歆對你那樣嗎？”唇角扯出一抹嘲諷的笑容，天清冷聲發問，看著這個曾經最親密的姐姐，他的心也一分一分冷了下去。
“……”天韻看著他，看著這個已經長大成人，已經高出她許多的男子，良久，她終於歎了口氣，“你明明知道，我舍不得殺你，你這條命，可是當年我拚了命救回來的啊……”
那樣悵惘的話語如利劍般貫穿天清的心髒，是的，他的命是她換回來的，那年他身患絕症，族裏的人都說沒有救了，連天明和天歆都放棄了他，是皇姐，是天韻她不惜動用禁術，將他從鬼門關拉了回來，卻也因此遭受了業火法陣，還被天明永遠驅逐出了鳶極城。
“這條命是皇姐救回來的，皇姐如果想要拿去，天清無話可說。”眼神變得有些迷離，腦海中一直縈繞著一個聲音，勸說他放棄，腦海中浮現出的是曾經四個孩子在一起的快樂過往，那些美好的回憶讓他心中的一角漸漸柔軟下去。恍惚間天清忽然意識到了什麼，他猛然出手，一把扣住了天韻的脖子，將她抵到了牆上。
這突如其來的一擊讓天韻不及防備，她靠在牆上猛烈地咳嗽起來，有殷紅的血伴著咳嗽，灑落在了天清手上，分外刺目。
“居然敢對我用幻術，皇姐，你是真的要和我做對嗎？”目光在那一瞬間變得冷冽，天清看著她，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一般。
“咳……咳咳……”急促地咳嗽著，天韻蒼白的臉上卻有了一抹笑意，她看著自己的弟弟，“嗬嗬，能察覺到我的幻術了啊，清兒真的長大了呢。”
“既然阻止不了你，我也無話可說。”終於，妥協般歎了口氣，天韻看著他，“你要統治鳶極城也好，征服大陸也罷，我都不阻止你，但是，我有一個請求。”
見天清沒有阻止她繼續說下去，天韻淡淡舒了一口氣，才繼續說到：“我求你放過天明和天歆，我求你，不要殺了他們，畢竟，他們體內，流著和我們相同的血。”
在聽到這個請求的時候，天清的眼中突然升起一抹殺氣，他看著天韻，扣著她玉頸的手緩緩收緊，緊得讓天韻無法呼吸。
“天……天清……”天韻伸手抓住他扣著自己的手，艱難地擠出幾個字。終於，男子似乎回過了神來，收緊的手終於鬆開，天韻似乎受不住了一般，靠著牆壁猛烈地咳嗽起來。
“他們當年這樣對你，你還要幫他們說話，你可記得業火法陣中他們是怎麼對你的。”他這輩子都不會忘記，當年在天韻背著他要闖出業火法陣的時候，是天明和天歆聯手阻止他們出來的。
“那是他們的職責所在，”好不容易停止了咳嗽，天韻淡淡地說到，“再說了，我不是也讓天歆付出代價了嗎？她身上的咒術，讓他這些年受了不少苦了吧？”
“都夠了，清兒，他們欠我們的，都已經還完了，你就放過他們了吧，隻要你放過他們，什麼條件我都答應你。”
“真的麼？”聽到那句話的時候，天清先是一驚，他想不到，想不到皇姐居然會為了那兩個人說出這樣的話，沉默了片刻，他終於笑了，那樣的笑帶著幾分張狂，幾分無奈。
“既然皇姐這麼說了，我們就來結一個契約吧，我可以不殺他們兩個，將他們和那些叛臣削去雙翼永遠驅逐出鳶極城，”他伸出了左手，看著自己闊別多年的皇姐，“作為交換，皇姐，我要你永遠留在我身邊，助我奪取這個天下。”
“……”天韻看著他，表情有些複雜，卻始終沒有說什麼，良久，她也伸出了手，放到了天清手上，淡淡的光暈在兩隻手上化開，隱約間還帶著點點血色，這是血之契約，從達成協議之日起，就不得毀約，若是毀約，必當萬劫不複。
看著天韻臉上容寂的表情，天清收回了手，站了起來，似乎想到了什麼，他看著臉色蒼白的天韻說；“皇姐，從今天起，你的命就和他們的命相連，如果你死了，他們也活不了，還有那個叫阿莫圖的人，如果，你敢在我驅逐了他們之後死去，我就派人尋遍東陸找回那個人，然後，讓他生不如死。”
“你……”在聽到那個名字的時候，天韻終於臉色大變，沒有想到，他居然會看穿她的心思，看到她赴死的決心，也沒有想到，他居然會知道阿莫圖，居然會以此作為籌碼，或許，真的是自己低估了這個弟弟了吧……
“皇姐好好休息吧，本王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驅逐那天，皇姐記得要來看啊……”看到女子這樣的反應，天清滿意地笑了，他淡淡說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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