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760 更新時間:12-06-08 17:36
30
三王爺的壽宴已經過去兩天,臨安城裏還是風平浪靜。
平靜得怪異。
是朝廷隱瞞三王爺的死訊還是三王爺根本沒有死?
律香川在壽宴之前沒有見過三王爺,但是他聽見有人叫王爺,也看著那位王爺換壽宴喜服,所以自然而然,他殺了那位“王爺”。
可是死的人真的是三王爺嗎?還是三王爺的替死鬼?
律香川暫時不去思考這件事,他已經派人去調查事情真相。
現在律香川的燃眉之急是尋找南宮遠。
衝動之下一夜巫山雲雨。等律香川回來之後,人卻不見了。
破爛的衣物在,染血的床單在,可是南宮遠不在了。
最後見那人還是他在自己身下求饒哭泣咒罵呻吟之時,事後律香川並無愧疚懊悔,就像他第一次占有孫小蝶那樣,他隻一心想把人綁在身邊,占為己有。
律香川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南宮遠跑去找陸灰衣他們。
但事實就是怕什麼來什麼。
南宮世家裏的人都告訴了律香川,他們的南宮遠公子帶一位身子清瘦眉目如畫的年輕人上孤山了。
那個年輕人脖子上戴著血玉扳指。
那個年輕人就是夏青。
夏青果然來找南宮遠了。
南宮遠也果然帶他走了。
兩個人,都是幹幹脆脆,不留隻言片語。
律香川曾經查閱南宮世家的宗卷,知道孤山上有座道觀,無進無出,奇怪極了,可那卻是南宮世家的“根”。
世界上有太多秘密,無法叫人一一費解。
但是,此刻,律香川又一次來到這裏,站在這裏,頂著下巴,好像在發呆,其實他是想得太入神。
他必須解開這個秘密。
律香川直覺南宮遠他們一定在裏麵。可是他們是怎麼進去的?自己又該怎麼找到他們呢?
如果把這道觀砸開會怎麼樣?裏麵會有什麼?
律香川確實想過砸牆這個辦法,但是他不得不作罷,這裏是南宮世家的根,南宮世家的人怎麼會允許有人砸了這裏。
如今說他是焦頭爛額也不為過。一方麵,三王爺事件撲朔迷離;另一方麵,孫玉伯帶領人馬正南下逼近臨安;還有一方麵,南宮遠夏青陸灰衣他們下落不明。
律香川心裏打結,眉頭也打結。兩天了,他毫無進展,一無所獲。
他隻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這麼不知所措過,不知道三王爺到底是生是死,不知道孫玉伯是否得知自己“死而複生”,不知道南宮遠他們能否平安歸來。
年代久遠的五星觀不會說話,灰白色的牆壁不會說話,天上的大雁一字飛過,它們隻會叫,也不會說話。
他抬頭望天,看著大雁難飛,心裏一陣寂寥。仿佛自己在這裏一站就站了幾千年。
律香川走向桂樹邊的一塊石頭,那石頭橫躺在地上,長有五尺左右。
他坐了下來,他不知道在這之前,南宮遠也坐過這裏。
金秋桂花盛開,香氣濃鬱,聞之醉人。
律香川想起很久之前,他還和夏青一道住在蘇州青石街,每年秋天,夏青都會釀桂花酒。
最後一次喝夏青釀的桂花酒是哪一年?
律香川發現自己竟然想不起來。
好多事,許久不去想,就會想不起來。
這或許是好事,也會是壞事。
比如說,分不清虛實。
有一段時間,當然也是很久之前,律香川整夜整夜夢到同一個夢,他夢到自己殺了夏青。
他一度分不清自己是真殺了夏青還是沒有。
那段時間他天天住在孫府,不敢回家。他害怕回到家找不到夏青。如果夏青不在那,那會在哪?土裏嗎?
如果夏青不在家,那個“家”也不再是家,那隻是個“地方”,隻是一座“宅院”。
相依為命久了,就會認定有對方的地方才是家。
與林秀成親所住的小院不是家,囚禁孫小蝶的湖邊小屋更不是家。隻有和夏青住在一起的地方才是家。
隻有夏青。
牽掛,對於行走江湖的人來說,更是羈絆。
律香川最終還是回去了。夏青好好的,坐在軒窗下,梳著頭發。律香川走過去,抱住了他,溫暖的身體,溫暖的眼神,溫暖地一句“你回來了”。
這麼久沒回來,現在回來了。回來就好。
律香川說,我回來了。
他聽不到夏青心裏也在說,我回來了。
十年生死兩茫茫。
不思量,自難忘。
千裏孤墳,無處話淒涼。
縱使相逢應不識,
塵滿麵,鬢如霜。
夜來幽夢忽還鄉。
小軒窗,正梳妝。
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
料得年年斷腸處,
明月夜,短鬆岡。
剛才那一站仿佛站了幾千年,現在這一坐也仿佛做了幾千年。在這五星觀附近,時間好像靜止了。
在下山前,律香川轉身看了一眼,突然發現道觀的屋簷一角竟然停著一隻紅嘴渡鳥。
鴛鴦於飛,你想和誰鴛鴦於飛?
我可不喜歡鴛鴦。
我喜歡渡鳥。
渡鳥是寓意吉祥的神鳥,它們聰明、孝順、矢誌不渝。
斜日銜山,寒鴉歸渡,淹留猶滯水雲鄉。
斷腸人在天涯。
律香川想起夏青曾經說過的話,不由得更盯住那隻渡鳥,他竟然期待下一刻這隻渡鳥能開口說話。
但是,渡鳥飛走了,連叫都沒叫一聲。
律香川走過去,手按在灰白色的道觀的牆壁上,細碎的粉末飄了下來,迷了他的眼睛,他眨著眼睛,眨出了淚水。
“你回來吧。”律香川閉上眼睛,悲涼自語。
——啪嗒。
其實聲音並不響,但是由於四周很靜,而且牆壁回音,所以三個人都聽到了。
什麼東西落下來,正好滴到南宮遠的臉頰,然後順著往下留下去,好像南宮遠自己流了一滴眼淚,留下一行淚痕。
可是南宮遠自己卻楞了楞,喉結翻動,他的眼淚真留了出來。
淚痕覆蓋淚痕。
“發生什麼事了?”孫一重莫名其妙。
陸灰衣也一頭霧水,望了望浮屠塔頂,又望了望南宮遠。
南宮遠不說話,無聲無息地掉淚。肩膀抽動,哭得很是傷心。
陸灰衣問:“南宮玉,是不是你在哭?”
“你哭什麼?”
抽泣漸漸止住,南宮遠依舊沉默不言。
心痛。
就連他自己也分不清自己是誰,但是,誰是誰又有誰在乎呢。
心痛。
他感覺到了律香川的手按到自己肩膀,律香川的眼淚落下來滴在自己臉上,律香川在說,你回來吧。
可是……他感覺到,律香川說的“你”……不是他。
哭的是你吧,南宮玉,你是不是替你的遠兒不值呢?
“我聽到了穿越時空的召喚。”南宮遠終於開口了,“召喚者的淚水破空而來。”
“是夏青?”陸灰衣問。
南宮遠張開雙手,慢慢舉起,金色漩渦出現,一支渡鳥鑽出漩渦中心,伴隨金光旋飛。
“渡鳥?”孫一重出聲道,“那東西不詳啊!”
陸灰衣說道:“渡鳥一直都是象征吉祥的神鳥。至唐後來才被無知世人扭曲誤解。”
金光消失,渡鳥停在南宮遠肩膀上。
“你不是為我而來。”南宮遠怔怔地低聲說了一句。
孫一重問,“這鳥能救我們?”
南宮遠就像沒聽見孫一重說話,轉頭問陸灰衣,“被夏青殺掉的,律香川的兒子,叫什麼名字?”
“這個我怎麼會知道。”陸灰衣奇怪地看著南宮遠,“你突然問這個幹嘛?”
“我隻是想知道,律香川會給自己小孩取什麼名字。”南宮遠露出比陸灰衣臉上更奇怪的神情,“他好像不喜歡小孩子。”
“這時候你們管律香川喜不喜歡小孩子幹嘛!”孫一重吼道,“找回公子,活著出去才是正經事!”
突然!
夏青的聲音響起,“我已回來。”
孫一重嚇得往後一跳,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已經抓上了陸灰衣手臂,他緊張地四下環顧,顫聲道,“公子?”
“我在這裏。”
“在……哪?”孫一重傻了。
陸灰衣已經發現了,他目瞪口呆,甩開孫一重,幾步跨到南宮遠麵前,他沒看南宮遠,他看的是南宮遠肩膀上的渡鳥。
“小青兒?”
陸灰衣想到之前出現的怪鳥能模仿人聲,但是現在這隻渡鳥不但發生夏青的聲音,還能與人回答。他不能接受,人怎麼能變成鳥?
你回來吧。
我回來了。
你是為我而來嗎?
你不是為我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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