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322 更新時間:12-12-20 15:18
天正五年的秋天,九月初十的清晨,冷漠的陽光在亂雲中時隱時現,庭院是那樣安靜,匆匆行過的侍者腳步輕得仿若從未來過一樣,整個世界都像是空蕩蕩的,略有些死氣沉沉的味道。
昭樂低頭看著手中的陶杯,低聲道:“這消息從何而來?”
侍立在昭樂身後的文知禮微微躬身,靠到昭樂耳邊:“殿下,消息從何而來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消息是否確實。”
“若不知來源,又如何判定消息是否確實?”昭樂皺了皺眉,覺得文知禮最近話有些多。
魏慈明察覺到昭樂細微的表情變化,嘴角逸出了一絲笑容,他的徒兒正在日益長大,長大的並不止是他的身體,還有他的權力欲。
文知禮諾了一聲,往後退了一步,仍站在昭樂身後。
昭樂抬眼看著對麵燕於琴又重複了一遍方才的問話,燕於琴答道:“是草民家中門客自楚國帶來的消息。”
“那門客可是可靠之人?”昭樂挑了挑眉毛。
燕於琴垂下頭,答說:“是新進前來投奔的,尚不知是否可靠。隻因這消息過於重大,方才前來稟告殿下。”
昭樂點點頭:“這麼消息若當真屬實,實是個極要緊的事。”
“殿下不必操之過急,若此事屬實,不日便會有文書發布昭告天下。”魏慈明抬頭看著昭樂,微笑道:“待到那時殿下再做決定也不遲。”
昭樂起身同魏慈明行禮,恭敬答道:“師傅說的是。”他轉頭對身後的文知禮道:“文師兄,你和燕師兄先退下吧。”
文知禮又恭敬地給昭樂續上一杯茶後,轉到昭樂對麵和燕於琴一起躬身行了禮。
宮門之外隻有一輛馬車守候,燕於琴抬手做了個請的手勢:“文師弟不如我府上坐坐,我府上新來了個極善烹調的門客。”
“殿下要你廣招天下能人異士,師兄倒是聽話的緊,連廚子偷兒也全都不放過呀!每每路過你府上,總覺得雜亂不堪,魚龍混雜。”
聽著文知禮冷淡的口氣,燕於琴倒也不惱,仍拉著文知禮的袖子:“師弟便是不去我府上嚐嚐,這天色如此昏暗,怕是快要下雨了,也讓為兄送你一程可好?”
文知禮皺眉看著燕於琴拽著他袖子的手,隻覺那雙手分外纖長,應是常年操琴的緣故。若不是因膚色偏深,不夠白皙,怕是東大街花樓中操琴的花娘也不如他這雙手妙。“不必!時已入秋怎會有雨?我走回去便可。”
“當真不去?我府上那門客調羹的手藝絕不比宮中差。”
燕於琴頗為失望的眼神映入文知禮眼中,文知禮淡笑道:“若師兄願操琴佐餐也並無不可。”
“此言當真?”燕於琴見文知禮點頭,頓時笑開來,眉眼間盡是笑意:“隻要師弟愛聽,為兄願日日操琴以博師弟一笑。”
“滿嘴胡言亂語,真不知你如何管束門下門客!”文知禮甩開燕於琴的手,徑自走向馬車。
駕車的車夫也是燕於琴的門客,見文知禮走近,忙跳下來擺好小凳,掀起車簾,一套動作熟練至極。“文先生請。”文知禮瞥了他一眼,冷著臉上了車。燕於琴笑眯眯地跟在身後奔到車邊,那車夫嘿嘿一笑:“今兒文先生又惱先生了?”
燕於琴頗為憨厚地一笑,輕聲叱道:“莫要亂說,一會兒你文先生也惱了你,看你兒子找誰取名!”
車夫嘿了一聲,轉頭對簾內說道:“文先生可別惱我,我家婆娘就快生娃了,到時候可還得求您給取個好名字。”
“哼!你將車趕得平穩些,我得了舒服便抽空給你想個名字!”
“得嘞!”車夫一揚手中馬鞭,馬車揚塵而去。
太陽從雲層中慵懶地探出頭,幾縷陽光揮散而出,映著楚宮中的磚瓦,也映著楚宮中的一簇簇菊花,美景渾然天成。
楚宮中的氣氛不似陽光那般明媚,卻似美景那般引人窺探。
楚政揮刀斬斷院中的菊花,散落一地金色的花瓣。“順德,告訴太傅,讓他擬發文書,廣發天下,昭告各國,楚王逝世,公子政繼位。於九月十四日舉行葬禮,九月十五日舉行登基大典!”
順德跪倒在地,俯首應一聲:“是!”
“敬德,過來給我捏捏頭。”敬德出去後,楚政疲憊地揉揉太陽穴,喚過身邊的敬德。敬德乖順地過來伸手覆上楚政的額頭,徐徐地揉捏著,手上的力量拿捏準確,楚政舒服地閉上雙眼,將頭靠到了他懷中。
敬德垂眸看著懷中的楚政,幾不可聞地歎了口氣,近日來公子實在太累了。
楚政閉上了眼睛,心卻無論如何也靜不下來,腦海中依舊在一遍遍上演著父王逝世時的場景。他說不好現在究竟是個什麼心情,是悲是怒,是焦急,也是苦惱。悲的是父王逝世;怒的是父王是馬上風死在新納的小妾身上;急的是邊關戰事吃緊,他該如何穩住大局;這些情感與國事交加,令他萬分苦惱。
他忽然想到了昭樂,想到了那個十五歲便料理國政的齊國弟弟,無奈的歎了口氣,揮揮手讓敬德停下,獨自回到床上躺好。
再有四天便是父王的葬禮了,當時究竟該如何是好?若有人發難,他該如何?後宮的妃子們又該如何發落?太多的問題困擾著楚政,這個剛剛從戰場上得勝歸來就趕上父王逝世的大將,來不及體會喜悅,就要進入悲傷。
太傅李斯站到門口請侍衛通報求見公子政,侍衛輕聲道:“公子剛睡下。”
公子政在屋中聽到門口的聲音,急忙爬下床,問道:“可是太傅來了?”
“不錯。”
“快快有請!”楚政坐到桌後,命敬德前去烹茶。
李斯進來之後,微微躬身:“臣見過陛下。”
楚政過來拉住李斯的雙手,急道:“師父來的正是時候,我實在是……”
“陛下莫急。”李斯慈愛地摸摸楚政的頭。“為師便是為您排憂來了。”
當年楚政年幼時做下的荒唐事,李斯作為太傅,自然不同他計較。為師者,畢生所求隻是一個好徒兒。楚政這個徒兒雖不甚孝順,卻必是成大器之人。不然他也不會在那事之後,仍牽著那隻大狗,做楚政的師傅。
誰知前兩年楚政竟自帶著馬鞭跪在他門前求他原諒年少荒唐。李斯無奈,隻得接下馬鞭,抽了楚政三鞭,自此師徒二人盡釋前嫌。每每楚政出征遇到勁敵之際,常得李斯獻策從而得勝。
李斯捧著茶,坐在楚政對麵,溫和地笑著,講著他的計謀。
楚政舉著茶杯放到嘴邊,似喝似不喝地轉著杯,盯著對麵的李斯:“師父此計似是有些過激。”
“如此行事,方是您的性子呀。”李斯笑著站起來。“行與不行,全看陛下了。”
太陽不知何時已隱入了雲層,幾隻烏鴉從天際飛過,啊啊地叫著,甚是諷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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