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007 更新時間:12-07-14 18:59
南宮蒼敖雖不至於料事如神,但也少有料錯,這次的預感當然也很準確。隻不過,他沒有想到的是令他再見君湛然的主因並非什麼案子。
霧樓,天色入暮,霞光落日籠罩山巔,立於山巔的這座白色樓宇也被染上一層暮色霞光。
位於西側的一間書房裏,肖虎的聲音壓的很低,緊緊握著拳頭,雙眉緊皺,“樓主!怎麼會這樣,這都好幾天了,照理說你的內傷應該好了啊!”
這件書房布置的頗為簡單,除卻桌椅也沒其他多餘擺設,但又不見空曠,厚厚的賬冊堆滿架子,和其他雜物混在一起,君湛然就在那張用上好紫銅木製成的長案之後,伏案咳嗽了幾聲。
紫銅木是夏朝下屬藩國闌東所出,隻有闌東才長的出最好的紫銅,寸木寸金,所製桌椅色澤紫紅,就在這張紫紅發暗的桌麵上,此刻卻落下幾滴殷紅。
“樓主你吐血了?!”肖虎一眼瞥見,再也忍不住他的大嗓門,一下跳起來,被君湛然斥責了一句,“一口血而已,何必大驚小怪。”
還要他別大驚小怪?肖虎在桌子邊上直轉圈,“距離樓主上次受傷是多久?長遠的我都想不起來了,我前幾天還和駱遷那小子說,樓主備的傷藥都要放發黴了,可話才說完,怎麼就用上了呢!”
和滿臉絡腮胡的粗豪外表不同,肖虎在樓裏是出了名的嘮叨,“呸呸,都怪我烏鴉嘴!這事果然說不得啊,說不得……”
“行了,去看看藥好了沒有。”有些不耐,桌案後的人揮手讓他下去,肖虎立時把想說的話又憋了回去,“是,樓主,我這就去看看。”
但忍了又忍,走到門口還是忍不住嘀咕了一句,“不過沒想到,那南宮蒼敖的遮日刀竟這麼厲害……”
桌上幾滴血跡在光下觸目驚心,君湛然舉袖伸手抹去,髒腑內又隱隱刺痛起來。
肖虎錯了,與其說是遮日刀厲害,不如說是南宮蒼敖厲害,即便遮日刀煞氣再重,若非那南宮蒼敖功力深厚,絕不可能傷了他。
要說為什麼傷勢沒見好,恐怕還是因為小看了南宮蒼敖,本以為堪堪平手,沒曾想這刀氣竟如此厲害,直透內腑,他極力壓製,才沒在南宮蒼敖麵前顯露,也正是因為多忍了那一刻,沒把血給吐出,刀氣直走髒腑,才致使如今傷勢加重。
回憶當日情景,君湛然舉目遠眺,眼前似乎又浮現那雷霆般的一刀,橫空劈下。
那一刀大巧若拙,看似毫無花巧,隻見剛猛,實則內藏變化萬千,隨時可以變通,就像南宮蒼敖那個人,表麵瀟灑不羈,大膽隨性,喝了他的那杯酒,別人隻當他無畏,他卻看得出來,當時他已權衡得失,才那般迅速的作出決定。
他是料定了他不會要了他的命,就算是霧樓,也擔不起毒殺朝廷命官的罪責。
暮色漸沉,書房裏漸漸暗了下來,君湛然又咳了幾聲,再次嚐試運起內力穩住傷勢,而這次同之前幾次一樣,傷勢未曾見好,反而隱隱有加重的趨勢。
微微冷笑,他看了眼指端,禮尚往來,想必用不了多久,南宮蒼敖就會嚐到他那杯竹青酒的厲害了。
忽聽窗外有衣袂破空之聲,君湛然猛一抬眼,暮色中有道黑影躍上樓台,來勢極快。
從速度和那身形看,隻能是一個人,似乎也隻有那一個人有這般卓絕的輕功,能到了樓頂,也沒被山下看守和樓內守衛發現。
“君樓主莫非是在等我來?”一陣衣袂翻飛,樓外之人破窗而入,如猛禽落地,話音落下的同時,映入君湛然視線的是一襲蒼黑長衣,隻見鬆衣散發,長刀半鞘,不止俊朗,更有一番不羈的灑脫,不是南宮蒼敖又是誰。
君湛然還是安坐輪椅之上,見到南宮蒼敖出現,就像兩個人約好了似的,打了個招呼,“多日不見,鷹帥可好?”
“很好,很好,多謝君樓主關心。”拱了拱手,連說兩個好,南宮蒼敖要笑不笑的回答,那話裏像是有別的什麼意思,君湛然拿眼一掃,有意問他,“鷹帥這是怎麼了?”
他的半張臉隱沒在陰影下,露出一雙鷹眸狹長,暗藏銳光,雖說還是衣襟半敞,散發不羈,但隻要仔細去看,便會發現南宮蒼敖腦後的黑發比往日更狂亂了些,衣袖上也多了幾道裂口。
“這還得多謝君樓主,那杯竹青酒的後勁太大,就算我南宮蒼敖酒量再好,也能醉上一醉。”聽他明知故問,南宮蒼敖一挑眉,半真半假的回答,事實如何,給了他那杯竹青酒的人是最清楚的。
當日他喝下那杯酒,是料定君湛然不會下致命之毒,但鬼手畢竟是鬼手,君湛然果然如他自己所說,世上山珍是吃的,唯獨不吃虧。
喝下酒後不見反應,本以為無妨,沒想到那酒中藥性卻在他與人動手之時發作起來。
“能醉也是好事,總比眾人皆醉你獨醒要來的好。”下毒之人卻這麼說,隨手拿起桌上一盞茶,“所以鷹帥今日來此,是來醒酒的嗎?”
“是君樓主的酒太特別,尋常人醒不了,自然隻能來找你了。”
兩個人話裏都暗藏玄機,你來我往,都知道對方著了自己的道,要想解了自己的麻煩,最好的辦法就是也替對方解決一下麻煩。
看到南宮蒼敖,君湛然就知道他是來做什麼的,自然對此毫無意見,正要把話說開,內腑又是一陣刺痛,話沒出口,嘴角先溢出一口血來。
鮮血滴落衣襟,君湛然竟然像是習慣了,沒什麼反應,隻壓著聲音咳了幾聲,在書房完全暗下之前那一點血紅就在他的衣上化開,像一朵桃花,映著隱約泛出淡金色的臉,南宮蒼敖從沒見過一個人能對自己的傷勢這麼無動於衷。
“別說話!”他上前幾步,雙眉一展,抬手按住君湛然的胸腹,“遮日刀的煞氣加上我的內力,傷人無形,不是一般內力可以治療,刀身浸血,被血煞之氣衝了的人越是用內力去化解,越是傷重,讓我來!”
說話間,一股溫暖的力量從他按在君湛然的雙手間傳遞出來,像一道河流,緩緩流過被傷的髒腑,此時天色已暗,君湛然隻看到黑暗中一雙眼睛,南宮蒼敖一上前就按住他心口要害,他本該格擋,但不知道為什麼,看到這雙眼睛,他竟沒有動手。
或許這就是南宮蒼敖被人稱為鷹帥的原因,他身上自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令人難以抗拒,似乎一生下來,不管他做什麼,都不會讓人覺得討厭。
南宮蒼敖默運內功為君湛然療傷,進行到一半,內力忽然紊亂,就像一條河流,忽然失去方向,往四下遊`走開來,不聽使喚,同一時間,他們都發現了。
他撤手退開,“糟糕,我忘了……”
“竹青酒裏的毒。”君湛然接話,兩人一站一坐,對視一眼,看到對方身上的桃花血印,破裂衣袖,忽然覺得可笑。
竹青酒裏的毒令人內力紊亂,不到失去內功的地步,卻時不時的使人內力不濟,難以控製,南宮蒼敖和人交手的時候就嚐過厲害,若非如此也不會親自前來。
而想要為君湛然用內功療傷,就需要他的內力施為,要使內力,自然要先行解毒,可他們居然都忘了這個關鍵。
沒想到會犯這麼低級的錯誤,兩個人都搖頭歎笑,對方的本事確實令他們欽佩,這一笑頓時拉近彼此的距離。
南宮蒼敖本就不是拘禮的人,拍了拍自己的裂開的衣袖,“君樓主的藥可讓我見識了。”
“彼此彼此,遮日刀我也已經嚐過滋味。”笑過之後,君湛然給人的感覺還是有些遠,但比起初見之時的態度已有所不同,書案旁有麵牆,設有隔層,擺放著各種看不懂的東西,還有賬冊,他轉動輪椅上的某處,那椅下的輪子就自行往前滾動,到了架前。
“這是解藥,服下就好了,就算沒這解藥,過個十天半月,也就不會有事。”他從架上取下一個白色瓷瓶,把它扔給南宮蒼敖。
說的似乎簡單,但十天半月之間,萬一與強敵交手,在最要緊的時候內力出了岔子,那可不是一句認輸重來就能過去的,這毒說重不重,說輕,卻又事關生死。
南宮蒼敖眯了眯眼,也不說破,拿過瓷瓶,按照君湛然說的藥量把粉末倒進嘴裏,似乎半點都沒擔心過這解藥的真假,藥末難咽,環顧四周,桌上隻有君湛然喝過的那杯茶了。
“君樓主不介意吧?”他端起手上半盞茶。
“如果鷹帥喜歡喝別人喝剩的,我自然沒什麼意見。”比了比桌上,其實隻要另取一個茶杯,自然有茶水可用,君湛然本以為南宮蒼敖會放下,沒想到他隻看了一眼,“不介意就好。”
然後徑自放到嘴邊,一口飲盡,把解藥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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