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958 更新時間：12-09-16 13:42
慕容裴向來疼愛嫡長子慕容掙，年五歲，則冊封為太子。後慕容裴寵幸月妃，月妃誕下慕容抒和慕容拓兩姐弟後，慕容裴更是有意要改立太子，這嚴重威脅到了慕容掙的地位，他背地裏開始對這個皇弟有了敵意，後大臣們三番五次上奏皇帝，這才打消了他改立太子的念頭。
慕容掙背後勢力強大，首先是外戚一族朱氏，朝中的禮部尚書朱宇琮乃是皇後胞兄，嘯遠大將軍朱英庭則是皇後一宗室的堂弟，而如今西燕皇宮的四大寵妃之一的朱貴人也是皇後娘家的庶妹。慕容掙已然在朝中坐大，任何風吹草動都逃不過他的掌控。
相比之下，慕容拓則顯得無力很多，他既沒有身份高貴的母親，胞姐又遠去北宸和親，雖姐夫為北宸帝君，但遠水畢竟不救近火，更何況，北宸的皇帝李承嶧也未必知道有這個小舅子的存在。而在西燕朝中，除了薄太傅和少數文人支持慕容拓以外，大多的臣子依舊是“太子黨”，慕容拓身單力薄，根本沒有辦法正麵和太子慕容掙對抗。
慕容拓深知自己不可能在短時間內扳倒皇兄，因此這麼久以來一直都在韜光養晦，有時在太子麵前也是故作無能，好讓他放鬆警惕。
恢宏的淩域殿內，童女們都跪在大殿內，錦之清晰的感覺到膝蓋上傳來的寒冷，上頭坐著西燕的皇帝慕容裴，兩側坐著幾個妃子，都打扮的光鮮亮麗，其中有一位便是朱貴人，她閨名芳辰，是西燕很有名的美人。錦之遠遠望去，隻覺得她美的如此脫俗，怕是西燕宮中很少有人能與她相比。
“都起來吧。”上麵傳來慕容裴慵懶的聲音，他有一些老態了，和錦之想象中的西燕國君相差很大。童女們紛紛起身，慕容裴也開始一一打量起來。
離妃子不遠處坐著幾位受寵的皇子，其中就有太子慕容掙和修王子慕容拓。慕容拓今日穿著青鳥色的冠服，這種顏色錦之是不喜歡的，但是錦之不得不承認，穿在他身上還是很相襯的。
慕容拓也看見了錦之，他靜靜地注視了一會，又把目光給移開了，他的心裏有種莫名的情緒，可是自己又道不明。
“都把頭抬起來些。”慕容裴又說道，錦之早就聽聞過西燕慕容裴荒淫好色，沒有想到她對送親的童女都有興趣。這時，童女的隊伍裏有人低語道：“要是被陛下看中了……”是個比較瘦弱的的童女，她神色有些得意地說道，但馬上又有人潑了一盆冷水給她，另一個童女道：“你以為那麼容易，就你那點姿色。”
錦之聽著就想發笑，這些女子難道就隻為男人而活嗎？難道做一個妾就是她們全部的人生意義嗎？
錦之看到太子在皇帝耳邊輕聲說話，皇帝點了點頭，太子馬上麵露得意之色，朝錦之這邊看來。
“第二排第四個，上前來。”慕容裴的聲音回蕩在偌大的殿宇內，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錦之。
錦之有些害怕地走到階梯下，她心頭忽然有一種很不好的感覺。
“你叫什麼名字？”慕容裴問道。
“民女段錦。”錦之答道。
“噢——”慕容裴用手托著下巴，思忖了片刻，又說道：“民女段錦，特賜給太子慕容掙為一品女侍。”
錦之隻覺腦子裏一片混亂，一品女侍？就是太子的侍妾？她竟然要成為太子的侍妾？又在開什麼玩笑？她暗嘲道，倘若北宸的史官們知道他們的皇後其實沒有死，，而是成了西燕太子的侍妾，不知道他們又會在薛太傅的帶領下把她寫成如何荒淫的女人了。
“還不謝陛下。”旁邊一個小太監尖聲地提醒道，錦之忙回過神來，這下該怎麼辦，她看向慕容拓，希望他可以在這個時候站出來為她說句話，他畢竟答應過顧深要好好照顧她的，此刻錦之要成為西燕宮裏的人了，慕容拓不可能不為她打算的。
可是事實就是如此，慕容拓臉色很平靜，他坐在上麵目光沉沉，並沒有因為他父皇的一番話而有什麼改變。甚至也沒有看向錦之，錦之絕望地點了點頭，冷笑了一下，平靜地說道：“謝主隆恩。”
下麵的童女都在竊竊私語，有的隻是嫉妒，有的則在羨慕，可是錦之已經聽不見身後的任何聲音了，這個場景和當年她被冊封成錦妃娘娘時一模一樣，如此巧合，過了這麼多年，她依舊身不由己，她依舊沒有辦法擺脫皇宮，不管在北宸還是西燕，她還是得活在這深宮之中。
錦之突然莫名地想念李承嶧，她開始後悔了，為什麼自己要這麼倔強，為什麼不委屈求全，在北宸的皇宮裏做高高在上的皇後，接受所有妃子的朝拜，享受李承嶧獨有的寵愛，有什麼不好呢？如今落得這樣的下場，在西燕舉目無親，還要成為太子的侍妾，李承嶧倘若知道了，定會不惜一切代價揮軍西下吧。錦之的眼眶濕了，她回到童女的隊伍裏，賜封還在進行，她看著其他童女被賜給親王、王爺們做小妾，她們臉上依舊神采洋洋，她們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命運會是如何，以為成為王侯的身邊人就是飛上枝頭的鳳凰。錦之強忍著眼淚，她恨這個時代，恨這個時代為何要這樣苛求女子，她們隻不過是期盼一份愛，一份溫柔，一個懷抱，一個溫暖的港灣，而為什麼，這個時代卻要如此的殘酷殘忍，剝奪了她們獲得幸福的權力？！
回到童女們居住的大院裏，大家都開始收拾行禮了，準備各自新的人生，有兩個也被留在了皇宮裏，分別被賜給了尚沒有封地的十六皇子和十七皇子，而在大殿上希望被西燕國君看中的那個童女則被賜給了在西燕最遠的三皇子，他的封地離西燕的都城遙遠，且偏僻落後，民風尚未完全開化，人民生活條件很差，她倒也沒有多抱怨，隻來錦之屋裏道了個喜，錦之不忍地問了一句：“要去那麼的地方，後悔嗎？”
“人各有命，段姑娘你好福氣。”她笑著說道，“也許三皇子是個好人呢。”
“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沐英。”她調皮地笑了笑，絲毫沒有因為要遠離的恐懼感。也許此刻，這個明媚的少女與燕國無數待字閨中的女孩無異，在西燕還很少有人知道這個名字，但是在十年後的大一統的燕國，不會沒有人沒有聽過“沐英”這兩個字。然，這也是後話了。
“沐英，記住，他除了是三皇子以外，還是你的夫君，但記住，要看清楚他這個人值不值得你為他付出此生的幸福。”錦之鄭重其事地說道。
沐英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段姑娘，你確實和別人不一樣。”
錦之從一個盒子裏掏出一支簪子，遞給沐英，“倘若他對你不好，你拿著這支簪子去北宸找李承嶧，告訴他是我讓你來的，他定會護你周全。”
沐英接過簪子，小心翼翼地問道：“段姑娘，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還有……李承嶧，倘若沐英沒有記錯的話，他……他是北宸的皇帝啊。”
“沐英，我在你身上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身不由己，你此次遠去三皇子的封地，不知道自己將要麵對什麼樣的生活，可是你要記住，我們女子不是不能改變自己的命運！”錦之握著沐英的手，很認真地說道。錦之的眼裏似乎有淚花在閃爍，她壓低了聲音說道，“沐英，我就是北宸不久前病故的皇後慕錦之，但是因為一些事情不得不逃出宮來，現在，我又陷入西燕皇宮裏，不知道該如何脫身。但是我希望你過的幸福，所以，你日後倘若拿著這個簪子去找李承嶧——也就是我曾經的丈夫，他一定會相助的。”
沐英吃驚地望著錦之，一時間說不出話來，簡直不敢相信錦之所說的，她竟然是北宸的皇後！北宸的國喪期還沒過，那場葬禮規模之大，史無前例，周邊的國家都有所耳聞，沐英一樣也有聽說過，沒有想到的是，眼前之人竟然就是慕錦之。
“段姑娘——我……哦，不，是……”沐英都不知道該怎麼說，錦之平靜地握著她的手，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沐英，你我隻是一麵之緣，日後若是無緣相見也是命中注定，祝你幸福！”
外麵的宮人已經開始催了，沐英不得不告別錦之，她回頭的瞬間，陽光斜斜地照著她，在錦之看來，是如此的動人和美好，沐英確實長的很一般，可是她的純淨和別人不一樣，至少，在錦之眼裏不一樣。
也正是這樣一個人，在日後大燕國的統一裏，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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