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329 更新時間:12-06-19 08:12
民國十五年北平
深秋十一月初,寒風森森,侵肌裂骨。
陰冷的夜晚,黑暗就像惡魔之手從天空中籠罩下來,大地漆黑伸手不見五指。在這魑魅魍魎出沒的夜間,連孩童都不敢啼哭一聲。
而北平大學的校園一角,卻悄悄溜入一縷魅影,隻見他借著月色快速探到一處門外,迅速打量四麵八方,確定無人之後方才小心敲了敲門,二下三長。而後,門輕輕拉開了,黑暗裏伸出一隻手飛快將他拉了進去,緊接著,就像從來沒開過一樣快速闔緊。
這一切,神不知鬼不覺。
裏麵的人就著黑夜抹了把汗,還沒來得及喝口水,對方已迫不急待低聲開口:“路上沒人看見吧?”
“肯定沒有。一路上我這心都提在嗓子眼兒上,腦子後頭都恨不得生出雙眼睛。”
“那就好。”對方頗鬆了半口氣,就聽見‘嗦嗦’聲,一個小小的紙包遞了過來:“喏,就是這個。放在他喝的茶裏便成了。”
“這玩意兒有用?”他似乎有點遲疑:“真不會發現是我幹的?”
“怕?晚了!不管你那打死人的弟兄了?”聽出他的憂慮,對方的聲音亦透出明顯的不安,不過沉靜幾分鍾後,重重歎口氣:“這年頭,中國人活著他媽的還不如一條狗。好不容易有個爭氣的,又叫日本人想使壞。算了算了……”
仿佛發泄似的狠狠將紙包丟到地上,更恨不得跺了幾腳好出口惡氣。
“別……”一隻手顫抖的抱住他的腳:“我幹,我幹。”
一個迫不得已,一個哀聲歎氣。
“兄弟,咱也別太往心裏去了。哎!兵荒馬亂的,自個兒都保不住了,還管得了別人?”
一雙握著紙包的手哆嗦個不停,就像握的不是薄薄的幾張紙而是火紅的烙鐵:“這,當真不會出人命?”
空氣中死寂了片刻,隨後沉重的低歎:“……誰知道啊……”
屋外,北風嗚呼,滾滾咆哮,一縷修長的影子穩穩迎立,及腰的長發被吹得獵獵飛揚,如黑色的烈焰般在她身後雄雄的燃燒。
那影子迎在狂風中雖纖細卻絲毫不顯羸弱,反而透著一股子輕傲。她修長的食指輕輕劃過唇瓣。
被寒霜撫過的眉宇淺淺的揚起,黑色的眸子緊盯著門戶緊閉的房屋,許久,眉梢挑起抹淺笑來,冰冷而妖異。
狂風中,似有喃喃自語:“原來如此”
三日後,中日雙方學生以棋會友,如期進行。
日本來的是第一圍棋高手日下一夫,此人棋藝之精連日本天皇都親口稱讚,所以這次根本是成竹在胸。
他挑戰的是北平大學學生會會長秦燁,之所以會選中默默無名的秦燁不過是聽中華民國總理宋勳京曾經對他的棋藝讚不絕口,使起了惜才之心。
其實雖說得好聽,可大家心裏都明白,這不僅僅是下棋,更是如戰場般的惡戰。
所以,北平大學的師生們暗中都為秦燁捏了把汗。
從早晨九點開始到現在,隻除了第一局日下一夫驚險小勝之外,自第二局起秦燁一直穩操戰局,相比對方已經汗流浹背,秦燁不動聲色端起一旁的茶杯,這個動作令日方觀局的數人提高了心弦。
不想茶端到嘴邊時,秦燁眉宇輕擰了擰,快得讓人無法察覺,而後將茶杯放下。
令日方隨行人員不約而同交換了個眼色。
‘他發現了’
‘不可能,人早滅了口’
‘……’
就在人心惴惴之餘,隻聽秦燁淡淡開口:“涼了。換杯熱的。”
極好聽的聲音溫如暖玉滑過珠盤,蕩起深深的漣漪。連身為男人的日下一夫正落下一黑子的手亦止不住顫了一顫。
正在這片刻之間,一權白子快速落正,仿佛早早在此挖好了坑等著黑子跳下去。
該死!日下一夫低咒,又讓這小子占了妙機,他立刻執起自已麵前的黑子,不想秦燁漠然開口:“不好意思,在下又羸了。”
什麼?眾人嘩然,再仔細看去,果真如此。
“不可能!”
‘轟’一聲,日下一夫拍案而起,發狠一把掀掉了桌子,黑子白子混亂散落在地上,連同桌子都摔得七零八落。
“你!支那人,無恥,做弊。”
見過不要臉的,但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在場的中國學生無不憤慨,若不是顧全大局,他們已經掄拳頭衝過去開扁了。
倒是秦燁異常的平靜,又或許說日下的言行在他眼裏和頭因為發怒而拚命拱土的野豬沒兩樣,根本激不起怒氣。
“何以見得?”鳳眸一挑,光芒間射出無數淩厲。雖然口氣平靜無波,可無形中卻暗凜著森冽的殺機與不容乎視的輕狂。
見狀,日下一夫大吼:“比武——比武——我要打敗你們中國功夫——大日本帝國絕不會輸給支那人——”
“你簡直強人所難。”忍不住怒吼的是學生會副主席,這個削瘦的年輕人戴著一副深度眼鏡,緊握拳頭衝過去。
被一隻手攔住了去路,秦燁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起來,他看也沒看同學輕輕用了點力,示意其退後,自已則是一副風輕雲淡冷笑:“比武可不行,在下隻是個讀書人。手無負荊之力。再說了,以已之長攻彼之短,非君子所為。羸了也不光彩。”
“哼,什麼君子。小人。”有同學低聲斥罵。
“叭嘎——”
“住手——”一聲低喝,製住了正要動暴力的日下一夫。
隨著喝斥響起門口的光線黯了下去,隨著所有的目光朝那裏看去,隻見數名身穿軍裝的日本軍人出現在會議室門口,這些侵略軍身上都帶著戰場上的血腥,骨子裏湧動著屬於野獸的撕殺戾氣與魔性。
軍靴踩過地麵響起‘啪啪’的聲音,學生們不約而同整顆心擰緊,不安且痛恨的看著他們走進來。
他們痛恨日本帝國主義對中國的侵略與踐踏,令東北三千萬同胞淪為亡國奴,但是更恨自已國家的落後軟弱。
走在最前麵的是個五十多歲的軍官,他的五官剛毅,表情卻冷漠得出奇,仿佛無論什麼都不可能打動他分毫。
見到來人,日下一夫立刻道:“司令,這些支那人……”
‘啪’不等他說完,一個耳光扇了過去,狠狠的帶著戾氣,打得日下一夫唇角溢出鮮血,卻不敢再放肆半分,筆直的站在一旁。
這一巴掌過後,會議室裏出奇的安靜。同學們臉上表情千變萬化,唯有秦燁依舊是那張臉,不同的是多了抹深沉。
被喚做總司令的軍官整了整白手套,冰冷的目光掠過一地狼藉:“日下君,輸掉比賽是帝國的失敗。而你,是帝國的恥辱。”
轉眼視線投向秦燁,唇旁神秘的輕揚:“幸會。”
秦燁回以微笑:“幸會。”這一抹微靨令冬雪融化,春回大地。
對方禮貌的摘了手套,伸出手來:“我是日本陸軍總司令橫山秀男。三十五年前,也是北平大學的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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